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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他妖气缠身-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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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怎么找到那位天师,他们无从下手,只得向城中百姓打听情况,走一步看一步。他们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点上油灯准备收拾好睡觉。

  早上起来,三人观察着阿絮,坐在大堂吃饭。严霄问:“舅舅,你生辰是不是要到了?”

  应逸拍拍严霄的头:“后天就是,可我哪有心情过呀?不过了。”

  见应逸说不过了,严霄虽然嘴上称知道,心里却还惦记着贺礼的事。舅舅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今年又是多年之后舅舅好不容易找到他,他自然要送一份别致的礼物来表达自己的心意。

  可当他们到了街上问城中百姓情况时,一提起“当年左家长大的那位天师”,人们却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还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们,想必是把他们当成不怀好意的外乡人。一整天下来,都是如此,三人只得悻悻而归。

  询问的事情碰了壁,三人最终还是回到客栈。晚上,陆京毓赶在大门关上之前出去,走之前应逸看着他,眼中流露出同行之意,他说句“不必”,一个人走了。

  他御剑出去,更夫敲着梆子走在城里,并没有发现他的身影。这天平静无风,他来到左宅,借着法术照亮一小块地方。

  昔日的宅院已成一片废墟,所见之处尽数化为焦土。陆京毓站在院子里,却并未感知到异常的气息或者阴风,只是这里死气沉沉的,多年未曾有人靠近过。他又走近一些,到了一间屋子门口,也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这里似乎并没有厉鬼出没的征兆,他之前想过,那位韩小姐去世时穿着嫁衣,又是在成亲当日枉死,或许会化作怨气极深的厉鬼也未可知。然而她的魂魄却到了一只鹩哥身上,她,或者它,多年在同一个地方不眠不休地守望着,直到见到他们的时候,鹩哥才再次开口,想必是受到了韩小姐魂魄的影响。

  他决定等白天的时候再去问一问那卖鸟的小贩,就悄悄回到了客栈。几乎所有的房间里灯都熄了,顶楼的一间灯还亮着,似是听到了声音,那扇窗打开来。

  “你怎么不睡?”陆京毓从窗户进屋,看应逸特地给他开窗,随口问。

  “你不回来,我怎么睡得着?”应逸歪头看着他,笑着回答。

  “巧言令色。”陆京毓刻意避开应逸想帮他拿剑的手,把剑放在架子上,“鲜矣仁,说的就是你。”

  “你倒不如说我是无事献殷勤。”应逸又凑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非奸即盗。”

  “我看有些人虽然生辰不过了,想占便宜的心倒是没闲下来过。”陆京毓在应逸额头上用力弹了一下,把人从自己身边推走,“你就不问问我刚才去干了什么?”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我什么时候逼过你?”应逸端了盆过来,示意陆京毓洗漱。

  陆京毓把毛巾扔进水盆里,“其实还是逼过的。”

  毛巾溅起来水花,全溅在应逸脸上,他委屈道:“我都洗完脸了!”

  “你刚才被我弹了一下,我是帮你热敷。”陆京毓端走盆去一旁洗漱,留应逸站在原地一脸不甘心的样子。

  一切收拾完毕,熄灯后两个人平躺在床上。

  “应逸。”陆京毓侧过身看着应逸,对他说。

  应逸见他似是有心事,便问:“什么事?”

  “我明天要出去一趟,你不用跟着我。”说完,陆京毓翻了个身面向墙壁,拽过被子就要睡觉。

  “嗯。”应逸从后边抱住他,“你给我留一点被子呀。”

  陆京毓置若罔闻,任由自己被抱着,两人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早上他出门,想起前一天还没问到那位卖鸟小贩,就准备去西街摊子上准备向小贩打听些消息,小贩因阿絮之事,对他们并没有戒心。

  他来到摊前,悄悄问小贩:“我昨日回去晚了些,经过左宅,却发现里边并无鬼魂出没,请问是怎么回事?”

  小贩压低声音回答:“前几年城里来过一位天师,那位天师姓顾,住在附近镇上,不过他经常不在,您要是去找他的话,得碰碰运气。”

  “原来是这样,谢谢。”陆京毓又问了大概方位,往那边走去。及至郊外,他御剑飞到镇外,慢慢走进镇中。

  他打听到了那位天师的住处,走到院子门口,发现那位天师正坐在院中喝茶。天师看到了他,就问:“这位朋友有什么事?”

  待陆京毓走到石桌前,天师凝视着他,竟是十分惊讶,喝了口茶之后解释道:“在下顾盛之。抱歉,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陆京毓心想,他最近几年很少出门,更年轻的时候也有很多人这么说。这次他也就没当回事,自报家门之后就说起来历。

  “我听说天师几年之前曾经到过磐州,想问问当时天师有何发现。”他问。

  “我并没有寻见那位韩小姐的魂魄,左公子也是,虽然未寻见,我却觉得他并不像去投胎了,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顾盛之想起什么,又补充一句,“而且我也并未感知到所谓妖气。”

  “近日我们一行人来到磐州游玩,却发现韩小姐的魂魄像是附在一只鹩哥身上,便想请天师你帮忙。”陆京毓说,“但是在下还有一事想问天师。”

  顾盛之以为他想问为何觉得自己见过他,来了兴致,问道:“哦?”

  “天师你对妖族……是怎么看待的?”陆京毓迟疑了一下,问道。之前在山里他听到应逸提起十几岁时与天师结交结果差点被收的事,怕这次遇到天师再经历一遍当年的事情,不由得有点担心。

  顾盛之解释说:“这你可以放心,我曾经有一位妖族的朋友,交情甚笃,只是后来大概是出了点事情,已经多年未通音讯。”

  陆京毓听了顾盛之的话,反而更担心了,万一眼前这个天师就是当年那位怎么办?听他说的也像是分道扬镳,还是不要让应逸知道为好,就答道:“这我就放心了。”

  “你稍等片刻,我拿了东西之后就上路。”顾盛之起身便走,一头扎进了屋子。

  他们两人到了磐州,陆京毓提议:“我看磐州城中似乎对当年的事情颇为忌惮,我们进到客栈再商议。”

  “也好。”顾盛之同意了,他们便一起进客栈上楼。

  他们前脚刚进房间,应逸后脚就踏进客栈,他问小二:“小二,你看到和我同行的那位公子了吗?”

  “这……他刚上去,只是……”小二吞吞吐吐,勉强挤出几个字来。

  应逸十分不解,问小二:“怎么了?”

  “只是他又带了一位公子上去。”小二答道。

  “那位公子长什么样?”应逸又问。

  “那位公子自然是十分俊秀……”小二正要夸赞,看应逸脸色不太好,忙道,“只是不及公子你十成之一啊!”

  “这样,那我上去看看。”应逸表面上云淡风轻,心里想的却是要会会这位冷不丁冒出来的公子。

  他上楼在房间门外,发现门从里边被关上,就出客栈从窗户进去。窗户没锁,他轻而易举推开窗,看到陆京毓和一个人坐在桌旁说着什么。虽然他刚才没听他们的谈话,却看到陆京毓正在给那个人倒茶。

  “小毓,你这是结识了什么新朋友,要锁上门不让我进来?”他跳进屋里,伸出手要掰过那个人的下巴,想好好看看对方长什么样。

  他手还没伸过去,对方就转过来了,两人面面相觑。

  “顾盛之?!”“应逸?”

  看他们的反应不像仇人见面,陆京毓悄悄放下了手里的剑。






第26章 鹩哥阿絮(五)
  “原来你们认识啊。”陆京毓放下心来。

  “是。十年前我在外游历的时候就认识他了。”应逸有点尴尬,一是因为太久没见到这位老友,二是刚才他在这两个人面前的举动。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应逸就把对方划进了自己的圈子内,刚才得知他可能是结交了一位新朋友时,自己甚至隐隐有排斥那位新朋友的念头。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反过来问那两人:“你们又是怎么认识的?”

  “我记得有人说过一句话。”陆京毓看向应逸,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头不再看自己,“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我什么时候逼过你?”

  顾盛之看二人的反应,对他们的猜测倒是肯定了下来。“我觉得当年的事情很可能就是被左家养大的那位天师干的。”他说。

  “哟,看来这货还是个罪大恶极的白眼狼。”应逸说道。

  而后,他又补了一句:“不过或许是这人一心为复仇而做下此事也未可知。”

  “可是他被左家收留的时候才六岁。”陆京毓说。

  “也是,在不了解这件事之前,还是不要为他编造苦衷比较好。”应逸点点头。

  “对了,我还不知道那位天师叫什么。”顾盛之问。

  “没关系,我们也不知道。”应逸拍拍对方肩膀安慰道,“不过你当年过来的时候就没问过这些?”

  “我当时还真没在意。要不我们到城中打听打听?”顾盛之提议。

  最后,三人决定再去鸟市问问那位小贩,得知三人的目的,小贩沉思片刻,有点迟疑地说出一个名字,“他姓萧,好像叫萧成……”

  “嘶——”应逸倒吸一口凉气,“是不是叫萧成一?”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他有些名气,不过已经很多年都不曾回到磐州了。公子也听说过他?”小贩问。

  “岂止是有些名气,简直就是威震四海啊——'注'”应逸挎住两人的胳膊,硬是把他们拉走,“谢谢你,我们有点事,先走了。”

  磐州城的鸟儿远近闻名,鸟市也甚是热闹。据说附近山中有一种画眉叫声极为动听,在鸟市中动辄卖出高价,然而却并非人人皆可捉之,实属可遇不可求,换句话说,能见到它全靠机缘。所以,游人来到磐州也会花上小半天时间走走,试图撞见这所谓的机缘。若是为了一听画眉声音而来,无缘一见只会觉得遗憾,但要是另有所图的话,没见到就不免令人心有不甘。

  显然,严霄此行属于并无机缘,之所以进山是为了捉到那种可遇不可求的画眉给自己舅舅做生辰贺礼,结果一无所获。眼看天慢慢黑了,他不得不原路返回,却在远处看见一个人。那人身影似是要隐没在黑暗中,一袭黑衣,看起来竟然有些像他舅舅。他不能确认那人的真实身份,想着万一是舅舅,提前发现自己要准备惊喜的话就使自己的行为失去原本的意义,便立马跑掉了。

  回到客栈,严霄发现应逸正翘着二郎腿嗑瓜子,看起来悠然自得得很。

  “这位是我的老朋友,顾盛之。这是我外甥小霄。我们三个人都在这待一个时辰了,你怎么才回来?”应逸又问严霄。

  “下午去山里抓兔子,一不小心迷路了。”严霄随便编出来个理由,从桌上抓把瓜子就下去吃饭,并暗暗决定明天再进山捉鸟。

  第二天是应逸的生辰。严霄起了个大早,走之前留下一张字条放在掌柜处,吃过饭就出发去了山里。

  而陆京毓则一反常态地赖床不肯起,任由应逸推了四五下也一动不动。

  “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应逸问他。

  “今天是如果有人扰我清梦就会被我打的日子。”陆京毓翻了个身面朝墙,把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缩在被里,完全无视应逸的存在。

  应逸却没走,在房间里待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他隔着被子摸了摸陆京毓的头,低声说道:“那我走了,你再睡一会儿。”

  听到应逸关门的声音,陆京毓立马从被子里出来,如果应逸非要在这守着他到醒的话,他不是被闷死就是被热死。然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轻手轻脚地将自己收拾齐整,最后戴上了应逸送给他的发冠。

  陆京毓刚要推门出去,又听见另外的房间有人开门,随即走廊响起说话的声音,他悄悄凑到门边,发现说话的人正是应逸和顾盛之。

  “你怎么这么多年没找过我?”顾盛之问。

  应逸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跟他生了嫌隙,怕你们合起伙来其利断金把我收了。”

  顾盛之不知其中缘由,打算让他继续说下去:“哦?”

  “他对我有那么点意思,我没有,就拒绝得狠了点,没想到他恼羞成怒要收我。早知道他后来做出那种罪大恶极的事,当初……”应逸越说越小声。

  顾盛之似笑非笑地问:“就从了他?”

  “不,我宁可跟他同归于尽。”

  顾盛之打趣道:“拒绝他拒绝的那么狠,现在却跟别人黏糊,你当年吵着嚷着要找你那位白月……”

  “光”字和“咣”的声音微妙地重合,两人一看,正是陆京毓从屋里走出来。

  陆京毓开门出来又关上门,看似不经意的关门动作却被声音给出卖了。应逸正要凑过去解释,陆京毓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理都不理他。

  虽然陆京毓没理他,应逸却看到了陆京毓的那么一点不一样的地方,连忙追上去跟在身后。

  “不用跟着我,我又没有东西要送你。”陆京毓摆摆手,像赶苍蝇一样想把跟着自己的人赶走。

  应逸似是很委屈,小声解释道:“不是,你戴着的我都看到了,我很高兴。其实刚才……”

  “对,我就是让你高兴高兴,没有别的意思,你也不要曲解。”陆京毓头也不回地走下楼。

  顾盛之还有几句没来得及说,就被刚才那一幕打断,这时应逸回头看他一眼,带着些许责怪。“我错了,我多嘴。”他动动嘴没出声,应逸倒是明白他的意思,用眼神示意他跟上。

  三人走到楼下,店小二拿出来一张字条,上边是严霄的字迹,说他要出去一趟,晚上再回来。

  于是三人在城中闲逛的同时,严霄已经在山里准备捉鸟了。他把笼子背在背后,右手拿着网,左手则拿着剑准备削掉山中那些会刮伤人的尖利小树枝。一上午过去,他连鸟叫都没听过几声,更不用说他心心念念的画眉鸟。中午阳光很是刺眼,他就靠在树下稍事休息,过一会再继续寻找。

  可偏偏在严霄刚坐下来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画眉鸟叫声,清脆悦耳,悠扬婉转,比他这些天来所听见的都要更好听。他屏住呼吸等了一阵,直到那画眉鸟又叫起来,听那声音正是在西北方,就循声而行。最后,他在不远处看见一间屋子,那只可遇不可求的画眉鸟就挂在屋檐下,见到有人过来似是十分欣喜,叫声十分轻快。

  严霄虽然见到这只画眉,可毕竟画眉是别人所豢养的,他人之物纵然好,可若是惦记久了,不免会产生不该有的想法,他想离开这里再去别的地方寻找,但又想起他看过的话本——主角一行人来到某地见到某宝物,宝物的主人见主角骨骼清奇,认为此子可担大任,未来可期,便将宝物送给主角,目光中则是掩盖不住的赏识与欣慰。但这一切发生的前提是主角们不光要见到宝物,还要见到宝物的主人。

  而对严霄来说,眼前的画眉鸟就是宝物,所以他要见到屋主并且让对方感觉到他的诚意,要是自己连尝试一下都不肯的话那的确是一件憾事。所以他走到屋前,略微提高声音,问道:“请问这里有人在吗?在下有事相求,还请您赏脸一见。”

  微风拂过,面前的门竟然顺势而开,严霄余光看到一个人站在屋中,便悄悄看了一眼,才看这一眼,他就不禁脱口而出:“舅……”

  早在严霄刚得知应逸是自己舅舅时,就听应逸说过自己还有一位舅舅,但他并未见过,瞥见眼前这人身量打扮与应逸极为相似,甚至乍看连眼睛都近乎一样,心下怀疑这人会不会就是他的另一位舅舅。

  贸然叫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舅舅”实属唐突,严霄立马改口:“舅……就是晚辈刚才听见您这儿的画眉鸟叫声很悦耳,想问问您是怎么抓到它的。”

  那人却笑了,说道:“不,你是想要这只画眉鸟。”

  严霄骤然被看穿心事,脸一下红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敢直视那人的眼睛,只得低下头去,又解释道:“若是您能传授给我方法,无论您提出什么要求,我都会做到的。”

  “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若是你拿了这画眉鸟跑了……”

  听到这话严霄立马抬头,发现对方眼神中的惊讶之色比他更甚,两人一时无话。过了一会,那人摘下挂着的鸟笼,称要给它添上食换上水便走进屋。

  那人出来之后把鸟笼交到严霄手上,“你既然答应了我,那三日之后到这里向我登门道谢,到时候再履行我的要求,如何?”

  “好,谢谢您。”严霄十分欣喜,连声感谢后拜别那人,走出去一段距离后他又回头看,见对方依然望着他,似是震惊,似是怀念,甚至还有一丝期盼。

  严霄想了想,那眼神他似乎在自己舅舅看着师父的时候见到过,又加上舅舅无意间说过找了师父很久,也许这就是终于见到找了很多年的人的眼神?

  那人说不定真的是自己的另一位舅舅,同样找了自己多年。这或许,就是舅甥情吧?严霄这样想着,拎着笼子往回走。


'注'此处致敬《武林外传》第二十一集:寻短见老吴见魔女,赌怨气小郭教武功





第27章 鹩哥阿絮(六)
  严霄走出去一段距离,突然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遭的鸟叫、虫鸣,又或是微风吹过树林的声音居然统统消失,万籁俱寂,就连笼子里的画眉鸟都不吱声,只有他自己踩在细小树枝上的微弱声响。他往东南方向走,却感觉这段路比他过来的时候还要长一些,直到他感觉眼前的那棵树好像刚才见过,可那只不过是山中众多大树中的一棵而已。

  见这段路长得有些异样,天又黑得很快,严霄走近那棵眼熟的树,从上边揭下一块树皮攥在手里,继续赶路,这时他又留心四周景象,正好瞧见不远处有棵刚才未曾注意过的歪脖树,暗暗记在心里。结果走了百来步,同样的景色又出现在他眼前,那棵树的树皮却完好无损。

  严霄不信邪,继续揭树皮拿着走。直到手中已经有了三块一样的树皮,他开始慌了。他把背着的鸟笼和网一丢,本能地要去拔背后的剑。

  剑被他□□一小截之后就再也拔不动了,却在剑鞘里晃个不停,偌大的树林里只余剑撞击剑鞘的声音和他剧烈的心跳,他想到刚才他拿到的画眉鸟,很可能就是他被困在这里的诱因,便看向他拿着的笼子。

  果然,那鸟感应到严霄的注视,开始叫起来,叫声尖锐狠戾,几欲破笼而出。严霄当机立断,扔掉鸟笼准备跑路,却被树枝绊了一跤。那鸟又发出“桀桀”的叫声,竟是带着笼子一同飞起来,直冲严霄面门。

  一阵金光闪过,景色瞬间变换,天色大亮,原来此时太阳还未落山。刚刚千钧一发之际,严霄想起陆京毓送他的一根发簪,那簪内藏一把小剑,只是他嫌它其貌不扬,只将其穿了绳戴在脖子上。他果断抽出簪中的剑挡在面前,正刺中那鸟头部,一阵悲鸣响起,笼中画眉化为一张破旧的符纸,随笼子一起坠地。再看向那把小剑的时候,它已经锈迹斑斑,如同被腐蚀多年一般。

  严霄不敢耽搁,见天色恢复往常,抓起被他丢到一边的鸟笼和网,狂奔出了山。刚跑出山,他看着手里的笼子,却发现一个令他汗毛倒竖的事实——他竟然把装着画眉的笼子当成自己带的给拿出来了。这时他猛地撞在一个人身上,他一抬头,吓得刚要大叫,后边有人一掌劈在他后颈,他顿时不省人事。

  三人见严霄迟迟未归便打算进山找人,刚好看见他跑了过来,顾盛之却眼尖瞧见笼子里的符纸,就出手把严霄打晕,他们一同把他带回客栈。

  严霄醒了之后发现自己身处客栈,却仍有些后怕。陆京毓将一杯热茶放到他手里,温声道:“别着急,你先缓一缓,有话慢慢说。”

  严霄双手冰凉,微微颤抖,只是用茶杯焐着,他忙说道:“刚才我去捉鸟,看到一个人有,他把鸟送给了我,让我三天之后上门,回来的路上我、我就遇到了鬼打墙。”

  应逸问:“你怎么突然想去捉鸟了?磐州城鸟市那么大,一会儿我去给你买一只。”

  “我听说山中有画眉鸟叫声极为悦耳,想把它送给你作为生辰贺礼,结果……”严霄解释道。

  应逸凑过去看到笼子里那张符纸,站起身来:“行了,三天后我去赴约。”

  严霄急了:“舅舅你不能去!”

  “要是你没刺穿那张符纸,三天后你就凉在山里了。赶紧休息吧。”应逸拍拍严霄的头,拉着陆京毓往外走,“陪我出去一趟。”

  陆京毓知道应逸是想问城里和附近城镇有没有少年失踪的事情,就同他去了,可刚一到了市集,周围的人却都对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目光中不乏怀疑和鄙视。

  “怎么回事?”陆京毓小声问应逸。

  应逸也不明就里,就看向附近的人:“请问这是怎么回事?”

  “你这妖怪终于现身了,刚才居然还有脸来买东西说是庆祝生辰?”一位卖菜的老伯指着应逸,眼神充满鄙夷。

  “您误会了,我们是同伴,他刚刚才随我出来。”陆京毓出言解释。

  人们却不信,有人质疑道:“同伴?我看是同伙吧?”

  又有人附和:“我看也是,谁没看到啊,那天这妖道来我们磐州,那鹰就在天上盘旋个没完,一看就是一伙的!”

  也有人说这两人看起来并非为非作歹之人,或许是他人假扮的,可其他人却说没有证据证明是人假扮,宁可错抓不可放过,这架势竟是不想让他们走了。

  他们七嘴八舌说个没完,陆京毓听了心烦不已,拉着应逸要走。

  “我必须得去见他一面,但我总要给这些人一个交代,要不你先走。”应逸试图扒拉开陆京毓紧抓着他胳膊的手。

  陆京毓把他的话当作耳旁风,反而抓得更紧了,“我不。”

  “你这人怎么不该倔的时候偏要……”应逸想学陆京毓之前那样放狠话赶他走,一看陆京毓抬眼看着他,刚要说出口的狠话顿时烟消云散。行了,大不了俩人一起蹲大牢呗。

  他们还陷在与街上的人的争执中,终于来了救兵,顾盛之带着严霄过来,向人们百般保证这两位是他的多年老友,众人见顾盛之正是前几年来过磐州城的天师,虽是将信将疑,却也让他们走了。

  到了人少的地方,顾盛之嘱咐应逸:“刚才小霄一直放心不下,我们就过来了。那个人想嫁祸给你,这段时间你跟我一起,磐州城的人总不会怀疑我。”

  “不必,”应逸拒绝了,“他无非就想把我引出来,那我就过去。磐州百姓白天不会怀疑你和我是同伙,晚上可没有外人紧盯着证明我们没犯事儿。”

  严霄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山中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这三人却对那人知根知底,开口问道:“舅舅,那个人究竟是谁,我见他穿着打扮都跟你很像,还一直盯着我的眼睛……而且他看我的时候我总有一种,就是这个人好像一直在找我的感觉。”就像你看师父的时候一样。

  他一说完,想起之前磐州城附近少年失踪的事情,又想到那些少年眼睛皆被挖去,不禁打了个冷颤,如果那人真的是他另一位舅舅……这究竟是多大仇。

  “说不定那些少年的眼睛就是他挖掉的。”顾盛之叹了口气。

  “那我现在就去,你们回去吧。”说完应逸摆摆手,示意他们回去。

  三人异口同声地拒绝道:“不行。”

  应逸见严霄还看着他,就说了一个名字:“萧成一,我的老熟人。我在差不多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谁这一辈子还没交过几个朋友?那时候应逸出门游历不久,一日在爬山时突遇山洪,见其他人遭遇危险就出手相救。

  安顿好那些人,他飞过那座山正准备离开,却一眼看见山中还有一个人,在大水中伸手抓住树干不放,可那树干已是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断掉。他毫不犹豫地冲下去救起那个人,是个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二人自此结识。

  萧成一的话却很少,常常是应逸在旁边说上一大堆他才回几个字,应逸套话套出了他所在的书院,收拾收拾第二天交了钱就去书院进修,心想这也是广交朋友的一种方式。但比起来还是他们共同的朋友顾盛之与他一见如故,性情相投,他们就经常厮混在一起,从施法捉弄书院恶霸到偷溜出去踏青,再到半夜在书院房顶上喝酒——当然,他们做这些也是非要拉着萧成一跟他们一起。后来他们发现,原来这个人也不是完全一副冷淡不苟言笑的样子的。

  所以当应逸吞吞吐吐对他们袒露自己妖族身份时,那个人也只是淡淡笑着,说了一句“其实我早就知道”,反倒是他们的身份让他吓了一跳。他以为这种兄弟情一旦认定彼此是挚友的存在,怎么着也要一直持续到他们咽气的那天。

  结果没过多久,他自己倒是差点咽气。似乎是某个时间开始,对方对他的态度就有所不同,他去问顾盛之,发现正是从某天他们一起喝酒之后。顾盛之对应逸说那天他喝多了嚷嚷着要找他的心上人,后来说些什么也没记住,只记得那天萧成一似乎很早就辞别他们回去了。

  应逸在这里却没找到他的心上人,因此打算离开去别的地方,他早早就告诉顾盛之,却犹豫了一段时间才告诉萧成一,结果对方的反应可想而知,而意料之外的反应却让他不知如何回答。他心下烦乱不已,口不择言:“你是不是因为缺乏关心才……可我对你并不是……”

  下半句还没说完,萧成一就打断了他的话:“是。可是我要是想留下你的话,其实也有很多方式。”应逸这才想起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两人打得两败俱伤,差点把命搭上,他怕家里再也不放他去外边游历,躲了一段时间等伤势恢复些才敢拜托兄长把自己带回去。

  应逸在第二次见到陆京毓的时候,虽然同样是问对方是不是缺乏关心,后半句却说自己可以关爱他关心他,若是萧成一见到陆京毓……连应逸自己都没想到的是,他差点死在那人手上,可当他要再与他见面的时候,担心的反而却不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更新了!但是过两天要去海边逛逛,所以到时候会隔日更





第28章 鹩哥阿絮(七)
  严霄折回去带上阿絮,几人一同向山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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