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陋颜天下-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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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贡克拍拍膝盖上的尘土,站起身,一只手伸出递给丁穆。
  那把匕首扎在丁穆身体外侧,贴着他的外袍。
  丁穆起身,牵扯起衣袍,无奈地看了一眼袍子上割破的那道破口。
  “叫你家小媳妇儿给你补。”贡克撇撇嘴,一面抓住受伤的右边胳膊,疼得直咧嘴,“大夫呢?借个大夫给我用用。”
  “没有大夫,等回去以后再让郎大夫帮你包扎。”韩衡道。
  “刚才都有的。”贡克指了指甲初的肩膀。
  “刚才有,现在没有了。”韩衡眉一扬,“带你过来是来请教事情,不是来闹事的。现在,你们的秘密该告诉我了。”韩衡转过脸看木染,罕见的坚毅照亮了他整张脸,“我的来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是谁,将来又能做什么。”
  木染沉默着咬牙切齿看了韩衡一会,才叫来下人,吩咐布置茶水到雅室。
  四人两前两后地往楼上雅室走,走在韩衡身侧的木染沙哑嗓子道:“要是丁穆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韩衡耸耸肩,“你已经不会放过我很多次了,”他勾唇一笑,眯起漂亮的桃花眼,“你不觉得贡克是只不怎么会咬人的纸老虎吗?”
  “方才他才咬了你的手下。”
  “兔子逼急了也咬人,看见你的小丁丁他太激动了控制不住自己。还有,甲初不是我的手下,他是庄灵派给我的暗卫。所以接下来你们要告诉我的事情,我不会让他听。”
  木染冷笑一声,“庄岐书是你的枕边人,只要你知道了,他早晚会知道。”
  韩衡没有说话。他知道接下来丁穆和贡克可能会说出一个惊人的秘密,但他不敢肯定会不会告诉庄灵。他相信庄灵会为他好也会保护他,同时,他也知道庄灵瞒着他一些事情。即使是为他好,韩衡也不想被蒙在鼓里,这感觉很不好,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去弄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现在算真的尘埃落定了,明天可以过上健□□活!


第60章 六十
  “你坐那边。”即使贡克和丁穆已然握手言和,木染也丝毫不肯放松,戒备的眼神锋利如同刀刃,直指贡克。
  贡克指腹擦过冷冰冰的鼻尖,二话不说在韩衡旁边坐下,他脑袋低垂,双手按在膝上,仿佛陷入了沉思。
  “这次我们可以毫无遮掩地坦诚相见了吧?我们既是生意伙伴,在情报上又互相需要,早就应该好好谈谈。”韩衡诚恳地望向木染,尽量不想作为裴加在现代的生活。
  “像你这种把利用说得这么光鲜亮丽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木染讽刺道。
  韩衡耸耸肩,“人心和感情不见得就比利用稳固。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你一开始就认出来这孩子了,也知道他们的能力是怎么回事吧?”韩衡锐利的眼神扫过丁穆,下巴朝他的方向点了点,“丁穆的能力是什么?”
  “我不是小孩。”贡克不满地叫道。
  “嗯,小孩一般不会和人滚在地上打架。”
  贡克不甘心地闭上嘴,狠瞪了丁穆一眼。
  丁穆则一脸平静,就像早已料到会有今天这一幕。
  “从哪儿说起呢?”韩衡想了想,“就从你们俩打架的原因开始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认识的?”顿了顿,韩衡又朝木染说:“你第一次见到贡克时,就认出来他了,还提过一句觉得他不应该在这里。他不应该在这里,那么,应该在哪里?”
  贡克扫了木染一眼,厌烦地耸眉,“我不认识他。”
  “你说明帝派人追杀他时,他单打独斗解决了数十个武功高强的大梁暗卫,这件事,你是听丁穆说的?”
  要说的话在木染喉头噎了一下,又被他吞回去,他干巴巴地点头,“是,我听丁穆讲的。”
  韩衡眸光流转,一边嘴角微微勾起,“我希望今天你跟我,说的都是真话,如果不是,我们没必要坐在这里。”
  贡克道:“你指望一个开歌舞坊的老鸨说真话?”
  “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你说什么?”木染登时炸了,被丁穆不动声色一把按回去。
  “我来说。”丁穆深吸一口气,他看着贡克。
  这三个人里,数贡克最没有心眼也最容易冲动,无论和谁说话,韩衡眼角余光都偷偷留意着贡克的细微反应,仔细看会发现很多有趣的事。
  “我们认识的时候,在一个秘密训练点,我不知道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只是那里有吃的,当时有人专门搜集有特殊能力的孩子,然后聚集在一起,每天接受训练。贡克和我一个营房,我们很要好。”丁穆眼睫微弱的闪动几乎难以明辨。
  “你们后来离开了那里?”韩衡问。
  “我十三岁时,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突然袭击了训练点。那个训练点在十分荒僻的群山之中,如果没有地图详细的标注,即便是我,现在也没办法再找到那里。”
  “贡克被大梁暗卫袭击就是在那时候?”也可能不是,因为丁穆所说,袭击训练点的人,是一群身份没有查实的人。
  “不是,是一次练习,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因为动静太大,被暗卫盯上了。”
  韩衡理解地点了点头,贡克一旦攻击人,如同雷击,动静必然大。加上他莽撞的个性,很容易引起注意。他又问:“你们离开那个训练点出去过?”
  丁穆看出韩衡想问什么,答道:“离开那里之前,我从来没有出去过。他不一样,他所在的那个小队,一个月一般出去两三次,采买训练点需要的物资。”
  “所以贡克,你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你要去那里?”贡克厌恶地说,“那儿现在已经成了乱葬岗,山里的东西都被付之一炬,我没有回去过,你也别想让我带路,那段时光是一场噩梦,这辈子我再也不想复习一遍。”
  “那木染呢?你是听丁穆提起过贡克这个人?”
  木染一脸意外,脖子僵硬地犹豫着要不要点头,他想起韩衡刚刚的提醒,看来那不是一句废话,在这儿等着呢。
  “他也是那个训练点里的人,我说过,那个点搜集了不少有特殊能力的人。”
  “是小孩。”韩衡提醒道,“那时候木染应该比你们俩要大不少岁吧?”
  “嗯,所以他不是被训练的人,而是来训练我们的。”
  贡克立刻反驳道:“不可能,要是见过这么花枝招展的男人,我一定记得。”
  丁穆没有理会贡克的话,继续道:“我和贡克分属不同小队,每天的训练内容都不一样,我们那一队,曾经接受过精神力训练,那时候我认识的木染,他是夫子。”
  “别把我叫得这么老。”木染不满地蹙眉,说着反对的话,却满脸撒娇一般的风情。
  贡克和韩衡都忍不住心神一荡,相较之下,丁穆早已习惯了,依然用平静的语调讲述:“木染的身份是个秘密,逃走之前,我没有见过他的脸,每一次来见我们,他都戴着面纱。”
  “够骚。”贡克咂嘴冷嘲道,故作风流地摩挲下巴,神态却与仍带着稚嫩的脸孔全不相符,“你就是看上了他的屁股才丢下我跑的吧?”
  “贡克。”一丝裂纹出现在丁穆平静的面容上,他捏起拳头,“从前我和他是师徒关系,现在是主仆,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你不要再胡说。”
  贡克脖子一扬,嚣张地舒展开两道眉毛,“我就说了,你想拿我怎么样?你已经害死过我一次,怎么着?还想再来一次啊?做兄弟做到你这个份儿上,算我输了,甘拜下风,佩服佩服。”
  眼看要谈崩,韩衡打圆场道:“你们不是握手言和了吗?还是你想再揍他一次?要揍就出去揍,这里地方小,别砸坏东西,你也没钱赔吧?”
  贡克冷哼着扭过脸去。
  “你们是从训练地点逃出来之后,才结为主仆的?”韩衡看着丁穆。
  丁穆垂下眼,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怎么说?”韩衡扭头看木染。
  “什么怎么说?他怎么说我就怎么说。”木染揪着身上衣袍,老大不高兴地撇着嘴。
  韩衡想了一会,问:“宁王知道多少?训练点的事儿他知道吗?”
  “是他在我们离开训练点后,到达的第一个城镇上找到的我们俩,你觉得他知道多少?”木染冷冷反问。
  如果宁王是皇帝的亲哥,真心腹,恰好在训练点破灭时,找到的木染他们俩,就真不好说是巧合。但仅凭这些,依然无法判断他知道多少,北朔皇帝又知道多少。
  韩衡想起个事,又道:“训练点里一共有多少人?除了你们应该还有别的,其他人去哪儿了,就你们两个逃出来了吗?”
  丁穆沉吟片刻,回忆道:“至少有一百三十余人,分成十二个小队,训练点被攻袭那天晚上十分突然,有五个小队都不在营地。平时我们在训练点里不允许闲聊,只能叫代号。贡克的代号是野狼,我是猫鼬,木染没有代号。”
  “木染,你教他们课程,是谁请你去的?”只要找出雇用木染的人,那自然就知道训练点是谁在背后操控。
  然而,木染的回答却让韩衡更搞不懂了。
  “是一个金水的女子,叫丹朱,不过应该是化名。她来找我时,看得出做了妆扮,应该只有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打扮成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人。”
  “那你就跟着去了?”贡克拔高音量,一脸“你哄傻逼玩儿呢”。
  “有钱啊,两年她付给我一万两黄金。那时候我在帮人打理一间胭脂铺,一年铺子能赚不到百两白银,到我手里的也就是不足二十两银子。”木染边说边一眼一眼看丁穆,怕从丁穆脸上看见嫌弃的表情,好在丁穆什么反应也没有,他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起来,“送上门的钱不要,我又不是脑子有病。”
  “那你们呢?都是什么人找到的你们?”韩衡问贡克和丁穆。
  “我去的时候只有三岁,想得起来个卵。”
  “那时我也很小,只有五岁。而且来找我父亲的人没有什么特别,那之后我想在营地找出带我去的人,却没有找到。久而久之,我也忘了他什么样子。不过当时,他身上有一块腰牌,我印象很深,上面有一只凶狠的鹰。”
  贡克一脸茫然,“有吗?”
  “这个我知道!”木染脸一亮,“那个我也有,我还带出来了!”
  韩衡心猛地一跳,“快拿出来。”
  “不在这里,我把它交到藏宝阁了。”
  “藏宝阁?”什么玩意儿,游戏吗……裴加玩儿过一款网游里有这个,他想了想,“是不是能帮人保管东西?”
  “对,而且绝对保密,他们不会过问你放进自己的保密箱里的是什么,也不会开箱看,更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你让他们保管的是什么。”
  “……牛。”韩衡叹为观止地咽了咽口水。
  贡克疑惑地紧皱眉头一头雾水地转动脑袋,从左挨个看到右,“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饿了吧?这些点心都归你。”韩衡把面前的点心碟子推到贡克面前,兴致勃勃地继续问木染,“什么时候能把腰牌拿回来?”
  “随时可以。不过需要提前一天送信到东西车马行,他们会派人到府上来接。”木染道,“我今天就可以送信过去,”
  “那就明天,你明天去把腰牌取回来。不……”这个藏宝阁真的能绝对保密吗?韩衡忍不住有点怀疑,即使有人能想到托管的点子,也未必就像现代的托管那么先进,总有人能看见什么人进出,只要用这个地方存东西的人达到一定数量,比如说有十个人都在那里存东西,难保这些人不会说出去。
  想到这儿,韩衡问:“在这个地方存东西的人多吗?”
  “不多。很少有人见过老板的真面目。”木染迟疑地看了会韩衡,终于一咬牙,“那个老板,和你是一个地方来的。”
  怪不得!
  韩衡差点跳起来,这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托管在现代很实用,每个人拥有的东西太多,隐私观念也越来越强,但放在这里,要是有什么东西贵重或是不想让人知道,直接藏在家里不就行了?而且这里通信往来仍然是靠人送,没有即时通讯,无论做什么都容易被人看见,即使有藏宝阁,但客人少的话,就很容易被人留意到。
  “你明天去的时候,能带上我吗?”
  “他一次只会接一个人去,一定是这件物品的主人。”
  “无论过多久他们都能记得清主人长什么样子?”韩衡怀疑道。
  “藏宝阁至今才不过二十年,而且谁替你存东西,他手里就有你的画像。那画像我看过,很像……就算一般人看见,也能凭借画像认出人。”
  韩衡眼珠转了转,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每当韩衡烦躁时,就忍不住做出这个动作。
  “东西你不要取出来,把腰牌上的图拓下来。”
  “这没问题。”木染松了口气,旋即又紧张道:“你到底要干什么?先说好,我不想蹚任何浑水,今天告诉你这些,全是为了我家……”他飞快瞟一眼贡克,一丝厌恶闪过眼底,“为了丁穆。你知道你想知道的,但不要拉我下水。”
  没等韩衡回答。
  丁穆抬起眼,冰冷刺骨的嗓音说:“楼主以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吗?”俨然他不是个比木染年纪还小的青年,而是个心有城府的成熟男人。
  这训练点出来的人都早熟是不是?好像也不是。韩衡边想边看了一眼贡克,他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点心,就像八辈子没吃过东西。
  贡克反应灵敏,一发现有人看他,立刻伸长脖子把食物吞下去。
  “看我干什么?我没什么好告诉你的。”
  韩衡不着急,他不指望一口吃成个胖子,线要一点一点捋。
  “你能不能什么时候,把我介绍给藏宝阁的老板?”韩衡朝木染说。
  “他轻易不见生人。”
  “如果说我也有东西要交给他保管呢?”
  “出入藏宝阁的人通常都是达官贵人,要不是他曾经是我的……”木染飞快略过那两个字,“一般人想把东西交到那里都很难,而且知道这个地方存在的人也很少。通常,是他们找上门去。”
  “他有这么广阔深入的关系网?”韩衡对这个和自己一个地方来的人更加好奇了。能做到这份儿上,他必然要掌握很多机密,韩衡感兴趣的是,他是怎么得到这些机密的。或者说,他并不是一个人?
  “这我不清楚,我对他的了解也不算深。”木染叹息着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要不是我长得如花似玉,他不想断了和我的这份儿联系,恐怕也不会告诉我他做的这笔生意。说实话,我根本就不想知道藏宝阁的存在,就算不存到他那里,我也找得到人代为保管。”
  “那是,你这么风骚,恩客肯定遍布天下。”贡克边大嚼龙须酥,边大大咧咧地说。
  木染飞了娇媚入骨的眼神去看丁穆,那木头一点反应也没有,顿时气红了眼。亏他还怕丁穆吃醋,说话诸多留意,人家根本就不在意。
  这时候,丁穆却忽然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注视贡克,“当年是我对不住你,虽然已经过去了,但算我这辈子都欠你一条命。不过这事跟楼主没关系,你小心些说话,否则,一码归一码。”
  贡克脸立马涨红,还要回嘴,丁穆却已经下了逐客令。
  “韩公子,你想知道的事情也都差不多了,天色已晚,再说下去,小王爷恐怕会找到听鸿楼来。”丁穆顿了顿,看向门边,“你的人还是不放心我们,出门在外,还是别让家里人担心。”
  一听这话,韩衡立刻走出门去,左右张望一番,没人。
  他眉头一皱,往房顶上看了一眼。
  甲初正要下来。
  韩衡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摸着鼻子低下头,没好意思看他,只沉声喝道:“下来,说了多少遍,有门就走门。”
  甲初做了十多年暗卫,即使韩衡说过,他也照样从屋顶上走,经常叫他出来的时候就翻窗户,让人哭笑不得。
  从听鸿楼出去,贡克一路都在嘀咕,说是好兄弟,丁穆却不肯留他在听鸿楼,显然是重色轻友。
  韩衡揣着袖子兀自闭目养神,这一天可真够呛,他头有点大,需要好好泡个花瓣澡。韩衡摸了摸手背上粗糙起来的皮肤,自怜地叹了口气。而且出乎他意料的疲惫席卷而来,让他在马车上就盹了过去。
  醒来时犹自心有余悸,贡克居然规规矩矩坐在马车角落里,从听鸿楼打包的龙须酥他刚吃完最后一口,见韩衡张开眼睛看他,飞快伸长脖子吞了下去,噎得他直翻白眼。
  “我又不抢你的,怂逼!”韩衡一甩袖子下了车。
  贡克拍干净前襟沾的白|粉,亦步亦趋跟着韩衡,“今晚我睡哪里?”
  “随便你。”
  “你不看着我?”
  韩衡白了他一眼,“我看着你干什么,你天仙啊?”
  “你不怕我逃跑吗?”贡克皱了皱眉。
  “有病!”韩衡低骂一句,示意迎上来的宋三把贡克带下去安顿。
  贡克不信任地盯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宋三,压低声音道:“你要是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事来,就得好吃好喝伺候着,告诉你,老子不是随便的人。”
  这少年虎头虎脑,看起来比丁穆老实,就是有时候太傻了点。
  韩衡挥挥手,“要吃什么跟他说,我又不管厨房。”
  话音刚落,贡克就拽着宋三朝东走。
  “公子,不是那边。”宋三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来。
  “哦哦,这边这边,快点儿,跟上啊,告诉你我今晚要吃大鸡腿。”
  韩衡仿佛看见了贡克高高扬起的狗尾巴,还不停晃悠。


第61章 六十一
  累了一天,韩衡只觉得困,肚子饿得不明显。随便吃了点东西,倒在床上就睡。被人摇醒起来喝药也没让韩衡彻底清醒过来,平时喝完药总要吃点甜嘴巴的蜜饯,今天蜜饯都不想吃地就倒回去。
  韩衡觉得,再不让他好好睡一觉,他就要断气了。
  一直睡到庄灵回来,韩衡隐约察觉到屋里有人,却没有睁开眼睛看一眼的力气,他困得要晕过去。
  庄灵收拾妥当,坐在床沿上端详韩衡包得跟猪头一样的脸,手指不知怎的,几乎有自己的意识就摸到韩衡嘴皮上去,将那两片柔软红润的唇瓣挟在指尖好一番揉搓,直至那里显出红嫩欲滴的光亮色泽,才俯身轻轻含住,舔|弄吮吻一番。
  “唔……”韩衡一皱眉,什么湿软柔滑的东西钻进了嘴里,纠缠住他的唇舌,他脑子是迷迷糊糊不知道在干嘛,身体却做出了熟悉的反应,他自然而然抬起软绵绵的两条胳膊,环住庄灵的脖子。
  庄灵眸色一暗,抱住韩衡的肩背,不客气地亲了个够本,他下腹紧绷得快炸了,才不得已松开韩衡。庄灵苦笑了一下,这日子真是不好过。
  庄灵自然而然从背后抱着韩衡,手指轻轻刮擦韩衡隆起的腹部。
  睡梦中的韩衡稍稍缩了缩身子,无意识地扫开庄灵的狼爪,仿佛出于一种本能。
  这让庄灵觉得十分有趣,他绕过韩衡的骨节小巧的手,再度把手贴上韩衡的肚子。
  韩衡索性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庄灵,缩着肩膀,他身形很瘦,现在怀孕,除了腹部圆润起来,身体其他部位还是瘦得让人心惊。
  庄灵轻手轻脚靠过去,把脑袋靠在韩衡瘦弱的肩膀上,闭目养神了一会,眼睛又睁开,他轻轻扯开韩衡的衣襟,嘴唇贴着韩衡肩膀光滑细嫩的皮肤,舌尖在他肩膀突出的一块骨头上舔出一溜湿痕。
  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庄灵才压抑下蓬勃的欲望,腰胯紧贴着韩衡挺翘圆润的屁股,沉沉而睡。
  韩衡醒来的时候,感到被个坚硬的玩意儿顶得屁股不舒服,拿手一拨,才睡醒还挂着睡意的眼底闪过一丝迷茫,旋即清醒过来。
  靠,这小王八蛋怎么总是精力旺盛,一身力气没地方使的样。他要还是裴加,这时候没准自己主动就骑上去,生命在于运动,况乎两情相悦,又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谁爱憋谁憋,他裴加除了拍戏赚钱的时候,就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个性。
  现在,韩衡摸了摸肚子,别扭地动动脖子,向后拿脑袋撞了一下庄灵,撞得庄灵脑袋砰的一声闷响。
  “天都亮了,还不起床。”
  庄灵眼睛虚开一条线,看见蒙蒙亮的天色,复又闭眼,自然而然收紧双臂,把韩衡更牢实地圈在怀里,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肩窝,“今天不上朝。”
  “那也得起来,你不起来就松开,我还有事。”
  庄灵才耷拉下去的眼皮猛然一抖,眉峰也蹙了起来,“什么事比陪我睡觉还重要?”
  韩衡哭笑不得,拿手扒庄灵的手,“什么事都比陪|睡重要。”
  “放屁,谁敢比我重要,我剁了他!”
  韩衡毫不怀疑庄灵干得出这种事,在他怀里转过身,安抚地亲了亲庄灵挺拔的鼻梁,认真望着他,“我真有事,要去一趟听鸿楼。”
  “三天两头往那里跑,还不带我。”庄灵大概是没睡醒,神态格外委屈,说话嗓音低沉中带着些鼻音。
  “你不是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吗?”
  “你不就是不想带我吗?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不就好了,跑出去问别人,别人有我好吗?”
  韩衡被他气笑了,他一觉从昨天晚饭后睡到现在,气也消了,对庄灵的隐瞒,他认为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庄灵不认为他应该知道。韩衡也做了个假设,如果他先就知道庄灵要让他生孩子,他应该压根不会同意。孩子已经在他肚子里了,他可不想一尸两命,古代女人生孩子就容易挂,男的生孩子恐怕危险度更高。再怎么着,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这可不是韩衡的风格。何况,他真挺喜欢庄灵,两辈子加起来都没人这么对他好过,虽然不好意思承认,每当庄灵面对他就无法控制欲望的样,韩衡最喜欢。
  都是男人,那方面的反应最为直观。
  庄灵显然痴迷他,他也喜欢庄灵,计较些细微末节未免太失男子汉的风度。他是要做面膜泡花瓣澡,但这都是基于职业操守,一个演员的基本修养,让自己体体面面地走出去,是他上辈子攒下来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但内心韩衡还是相当男人,并且理智丰富,他想认真对待这段感情,认真对待这个古代人,对象需要调|教,人生漫漫,有的是时间。
  韩衡抱住庄灵的脖子,轻声道:“最近有人跟踪我,人我抓到了,但是我想知道他背后是谁。”
  庄灵使劲亲了一口韩衡的肩窝,他现在不能亲韩衡的脸,碍事的绷带常常让他心疼韩衡,虽然他自己没怎么意识到。
  “你把人交给我,一天以后,你想知道的,我都可以挖出来。没有我撬不开的嘴。”庄灵亲了一下韩衡的嘴,缠绵着不肯离开他的嘴唇,直至韩衡发出低沉的痛哼,这才松开嘴。那两片嘴唇红润得诱人犯罪,庄灵难受地屈起腿让两人身体稍微分开一些。
  “不用,我有打算,我不喜欢什么都让别人代劳。”
  “对你来说,我也是别人吗?”庄灵危险地睨起眼。
  “总之,这件事你不要管,”见庄灵脸色阴沉下来,韩衡勾唇一笑,“你是什么时候让郎大夫开始准备能让男人受孕的药的?不会是随时准备着吧?”
  韩衡虽然在笑,却让庄灵觉得不妙,他舔了舔嘴唇,心虚地移开眼,“找到你的时候。”
  “那么早?你就那么肯定我会爱上你?”
  韩衡说的话让庄灵陡然心激剧一跳,这个字眼如此陌生,又如此让人血液流速加快,他怎么能如此不假掩饰地直言不讳。
  “都要给我生孩子了,这种话就不必再问了吧?”庄灵收拾起短暂的愣神,舒展掌心覆上韩衡的肚腹,无论多少次,想到怀着他的种的是眼前这个人,还是如同放电一般刺激着庄灵的神经。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自豪和喜悦,虽然他不擅表达,也同样能感受到幸福和甜蜜。第一个孩子尚未降生,他已经在期待让韩衡给他生一支庄家军。
  当然,这样的想法不能让韩衡知道,韩衡这么要强,对于这个孩子的到来本就含着隐隐的不满。不过两人只要在一起,要让他继续生有的是办法,何况他说了一个巧妙的谎。韩衡不会知道,让他怀孕的不是郎大夫的药,而是他这具出自天裔族的男性身体本就能孕育子嗣。
  庄灵想着想着,呼吸灼烫粗重起来。
  韩衡每根神经都被烫得防备地竖起来,推开庄灵,他无比庆幸现在他的脸还包着纱布,不然得烫成什么样。脸这么烫会造成血流加速,不会影响伤口愈合吧?韩衡担心地想。
  “行了,我真要起来了。”
  庄灵一把抓住韩衡要起身而去的胳膊,他抿着唇,嘴角紧绷,半晌,担忧自他深沉微微泛蓝光的明亮双眸中沁出,他道:“你不想为我生孩子,对吗?”
  韩衡眼皮一跳,尴尬道:“哪个男人会想生孩子?”
  “要是你的孩子,让我生也可以。”庄灵满脸认真地说,“郎大夫那里还有剩下的药……”
  “你?”韩衡眉毛高高扬起,脑补了一下庄灵挺着个大肚子的样,庄灵本就是极其棱角分明的男性长相,体格高大健壮。韩衡的嘴角不禁为这种想象弯了起来,“这么想生,你就去要吧,而且,我也还没尝过你的滋味。”
  “你要是想尝,现在就可以。”庄灵抓住韩衡的手按在早已嚣张跋扈的某处,暧昧低语,“你的味道很好。”
  “……看不出来啊,平时人五人六的,你这副发情的样子,除了我还有谁看过?”韩衡手背在庄灵脸上轻轻拍打两下,力道不重,却也啪啪作响。他突然发狠道:“谁看过我就把他眼珠子挖出来。”
  庄灵哈哈大笑起来,“你不会。”
  “我当然会。”韩衡总算下了床,他尽量利索地穿戴整齐,腿部和背部的伤已没那么痛,就是很痒,不过还在能够忍耐的范围内。
  “你心太软了。”庄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韩衡手顿了顿,旋即一把扎紧腰带,没受伤那条腿跨上床,唇边浮现出流氓般的贼笑,“你可以试试。”
  庄灵眸色一黯,抓住韩衡的脚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挽起他的裤腿,一个吻落在韩衡玉白无暇的小腿上。
  舌尖留下的触感犹如火烧,韩衡飞快放下腿,气恼地瞪了庄灵一眼,“庄灵!你真是个没羞没臊的色|魔!”
  “我就是。”庄灵掐了一把韩衡的屁股,抬起身,耳朵贴在他的肚皮上,“让他也学着点儿。”
  “……”没法再和满脑子黄色废料毫无节操下限的庄灵说下去,韩衡急匆匆夺门而出。
  庄灵眸中翻腾的欲望随那扇门紧闭上而渐渐沉寂下去,他无奈捏住裤子,索然无味地弹弄了一下小小庄,想到这日子还有好几个月,顿觉人生了无生趣。
  从前他也不是这样啊,从前那个高冷清寂的自己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一看到韩衡他就只有一个念头,想狠狠操他,让他为他大着肚子生孩子。原本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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