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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仙门-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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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邡看着是闲庭信步,可步步缩地成寸,他连跑带跌才跟上,没两步竟然就换到了不朽阁的书房之中。
方成镜屏住呼吸,眼珠子提溜着环顾四周。
不朽阁是一个出现在九州传奇里的地名,提名的是太武大帝,住的是仙门首座,除了中州帝京皇宫,没有哪儿可与之比较。
有人说不朽阁内有洞天,进入后有千里之广,还有人说是内藏机关,其实有九九八十一层楼,每层都满是奇珍异宝,从上古神器到人间至宝,不一而足,还有秘阵护持,居中一日可修行千里,简直是不得了的地方。
反正没人说,这里真的只有三层楼,几块地板似乎泡水有些腐朽,房间小到有第三个人就转不开身。
然而此间灵气沛然,气息醇厚,甚至藏着神祗威压,来者亦同样不敢小觑。
云邡亲自替他搬了椅子,拍拍木桌,“来,坐,带笔了吗?”
方成镜痴呆着坐下来,“没、没带,画、画什么?”
“随便画什么,”云邡翻箱倒柜的找文房四宝,“我拿去哄孩子,他就爱收藏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砚台找不到了,你等等,我去他那儿拿……”
方成镜就这么看着他来来回回的倒腾笔墨纸砚,弄好了还亲自递笔过来,“给。”
方成镜恍恍惚惚的接过了笔,半天都没把毛捋顺。
仙座递笔,不朽阁作画,这到底是什么梦中仙境。
可他受宠若惊归受宠若惊,该画不出还是画不出。
他作画讲究机缘灵感,又不是对策下棋,见招拆招,作画这事需得天成了,往他脑袋上砸,他才能画出来,就现在这么干巴巴的坐着,猴年马月才能画出来。
云邡看他一直没动静,道:“怎么,我在这儿你画不了吗?那我出去。”
“不,不,”方成镜忙道,“并非如此。”
“那你还要什么?”
方成镜道:“作画讲求灵感,与他人在不在倒没多大关系……要不,您和我说说话?”
“可。”
“………”
两人大眼瞪小眼,反倒不知道说什么。
方成镜年少时便与他有“孽缘”,还曾跑来紫霄山求亲,闹了个大乌龙,后来回去继承宗门,经历种种,自然而然就忘记了这回事。
这些年他远在岭南,听远方传来了不少云邡的消息,见他高楼起了塌,塌了起,心中百般滋味,最后也只是化成宗门一封道贺信,淹没在成堆的公文里面。
这世上不是没有其他美人,只是如仙座这样的人,再不会有第二个的。
皮相再怎么绝艳,也总会与其他颜色一起淡去,可云邡有的不只是皮相,他还象征着世上人最艳羡的自由和潇洒。
修道无非是求一个极致的自由,虽天高地迥,但我可扶摇直上九万里,无一处不能去,虽沧海桑田,但我以三千岁为春,三千岁为秋,千秋不朽。
以最强大的自在,获得最极致的逍遥,成就一个逍遥自在。
云邡是当世中最接近这个无限的人,他已然不是作为个人,而是成了一个符号和象征,作为每个修士心中的愿景和祈求而存在着了。
所有见过他的、没见过他的,都对他念念不能忘。
方成镜更是一个痴人,又如何能忘?
一室中唯有二人,方成镜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叹了一声:“仙座当真是神仙人物也。”
“……”云邡眼皮一跳,可毕竟有求于人,打死也得画完再说,所以忍住了。
方成镜大概也知晓自己惹了他不快,赶紧坐正了些,靠直觉找了个话题:“仙座怎么样这样惯着弟子。”
“我乐意。”
“……”方成镜知道自己一直忽悠他收徒弟,他估计是不乐意了。
可他说这些,其实是有好意在的。
“我家只有匆儿一个孩子,”方成镜字斟句酌的说,“我阿姐去的早,长辈们对匆儿多有怜惜,没能及时把性子较回来,以至于他天真鲁莽,屡屡犯错,在青城是出了名的纨绔头领,大家都说他的脾性镇不住宗门,没法继承家业,旁支许多人便起了心思,想塞人进来,很有些麻烦——我倒不是说谢秋寒有什么不好,只是您门下只有他一个,他若出了些差错……”
他想谨慎说话,但若要提点到位,就委婉不了,只能直说,“这就与百年以前,仙座和魔尊离去之时是一样的。紫霄山树大招风,旁人若有害人之心,他就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杀云邡难如上青天,可杀个尚在摇篮中的继承人……总难不倒某些人。
更何况如今皇室与仙门关系错综复杂,大家各怀心思,谁知道会不会有人出阴招。
云邡听了他一番话,神情渐渐沉下来,看他的目光也起了变化。
都说方成镜不成器,只知道流连风月,是全靠家世荫庇至此,可他既然能在青阳宗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坐稳,心思怎么能简单。
云邡道:“方城主往日藏拙了。”
“不敢,”方成镜忙往回收,“不过信口开河,随便听听便是了。”
云邡不置可否,目光在他脸上定了片刻。
经他一番“好心”提醒,二人才算打开话匣子,云邡道:“明芝生前,你与她说过这些吗?”
方明芝便是方匆的亲娘,早年病逝,生前是个说一不二的厉害角色,掌着青阳宗门,在她手上宗门和城衙都合二为一,主城冠以宗门之名,九州多年也只有这么一位厉害的夫人。
“说是说过,”方成镜苦笑道,“她一意孤行,我们难道还能逼她不成?”
“一意孤行……”云邡将这词琢磨了一阵,笑起来,“你既然都知道,还拿这个劝我做什么?”
他笑时眉眼舒展,桃花眼微微弯曲,成了一个巧妙的角度,折射出波光潋滟,直叫人心旌摇曳起来。
方成镜呆呆看了片刻,忽然灵光一闪,执起笔,飞快的画了起来。
云邡倚在桌边,看他作画,心思也渐渐飘远了。
他想起谢秋寒刚来到他身边时,那时候他还是一个软绵绵的小人。
这小人儿本来也是要往骄矜富贵那儿长的,可在他眼皮子底下,却反倒受了不知道多少委屈,被逼的内敛懂事起来。
他那时无能为力,不忍也得忍。
后来回到天宫中,他不由分说的要把谢秋寒藏进羽翼下,什么都不同他说,什么都不给他碰的,希望他能回去刚开始的样子,结果就是谢秋寒变着法的闹事,一次次陷进险境里。
这种种,当真是因为他从没养过孩子,所以不得其法吗?
其实并非。
只是因为一直没能忘记那份无能为力,所以要一意孤行。
第64章
入夜后; 星河漫漫; 像在深蓝色绸缎上洒了一把碎银子。
九宫八观的建筑点起了灯; 灯火一盏盏升起来,地面也流转出一片漫漫火光。
路过的弟子三两成群; 同谢秋寒行礼打招呼,而他一个人走着; 随口应了几声,慢慢的; 走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
再抬头一看,眼前是一条索桥,铁链在山谷旋上来的风里摇晃着,幽深的底部好像藏着獠牙凶兽。
谢秋寒一愣。
怎么走到这儿了。
他倒是很知道铁索桥下面是什么样子,凶兽是没有的; 不过是半人高的草木,里头爬着蛇虫鼠蚁; 不过都不咬人; 估计仙山里的耗子都是吃素的吧。
他十岁时被人推下去过; 竟然没死,还在下边苟活了大半日; 瞧着上边索桥上的外门弟子成群结队的经过,自己拼命叫唤求救; 可嗓子都叫哑了,也没人听见。
那种恐惧和绝望至今历历在目。
最后来救他的人是云邡。
那时候他年纪小,傻里傻气的; 也没想过,倘若云邡真只是个画灵,那他怎么能从画里飘出那么远,还能从阎王爷手里把一个将死的孩子给抢回来呢?
这样的通天本事,哪是普通山精鬼怪能有的。
可要说云邡不普通,他又的确是手无缚鸡之力,日常头疼脑热,偶尔精神好了还故意装病使唤他,实在看不出什么有大出息的高手风范。
那段日子他们两个都是真的吃了不少苦头,云邡有心无力,没有能帮到的,而不是藏拙。
他们一起受了许多得打碎牙和血吞的气,彼此间有时也闹脾气,可在人群渐散后,他们依偎在无人的小屋中,彼此又能品出一份珍贵的相濡以沫,一同就着这份罕见的情意,续了一个又一个春夏和秋冬。
这些年,谢秋寒入了不朽阁后,日子好过许多,简直是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仙境。
可就算是这样,其实他还是瞒着云邡偷偷下过好几次这座铁索桥。
每次都是心里有些浮躁焦虑的时候,自找罪受的过来。
他就直接从悬空的铁索桥上一跃而下,不用任何符术道法,就凭炼体的功夫护持着自己往下坠落,有时身上配着的桃木剑都看不下去,主动弹出来护持主人,还反被他狗咬吕洞宾的一掌拍开。
下坠时,狂风呼啸,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那些被欺凌的无力岁月在眼前回闪,夹带着无数忐忑和恐惧张牙舞爪直冲他门面,然后被他拳打脚踢的打败。
他完全是有意挑衅着这段回忆,提醒自己今时不同往日,也警醒,今时,绝对不可再如往日。
这样,他才反而能够压住心里的浮躁和焦虑,稳稳当当的继续攀爬。
谢秋寒很不幸、也很有幸的,不是那种敢在温情脉脉里下沉、在交口称赞里飘飘然的人。
不管外界怎么样说,也不管连云邡都觉得有点心疼劝他悠着点,他每日都风雨无阻的早起晚归,剑招练过万遍,画符废的纸能堆成一座小山,有不明白的问题,往往能熬上几宿去思索,不析清不肯停下,修行修的近乎自虐。
可他这样做,才不是要登顶仙门,做什么天下第一的大弟子。
他只是居安思危。
他这个人从来也没什么大出息,比不得求大道的修士、掌江山的皇族,他心中汲汲所求的只是一个温暖安全的小角落,一个能容他与亲近之人一席之地。
他总能记得自己在家时,也是荣华富贵裹身,一旦去了这层外壳,便是个柔弱可欺的毛虫,谁都能厌弃的踹上一脚,因为这份经历,他几乎是强行将荣华富贵和海市蜃楼划上了等号,他如今如此,只是怕那些时日再重来一次。
他知道,自己修炼之道十分险恶,所谓有情道,无人修过,他一路凝出的金丹和元婴更是闻所未闻,与他人之道相比,竟然有几分大逆不道的味道。
几年前,他从雍州回来,与狐王定契,后昏迷数日醒来,不光性命得救,还再察觉不到蚩尤金丹所在。
云邡哄他说是狐王帮手解了,日后不必再操心这事,他也不会再用血做药骗他吃了。
谢秋寒一个字都没信,也一个字都没反驳,只是默默咬住牙关,把这件事情压进了心里。
这事化成了一把利剑悬在他头上,时刻警醒,他知道隐隐之中必定有蹊跷,也知道必定有拦路虎在等着他,他心中有过害怕焦躁,也有过疑虑抱怨,每到这时,他便只能握紧了手中的剑。
在一切没有来时,他的剑必须时时磨砺,随时绷紧心中的弦,以抽剑相迎的姿态面对未知的一切。
否则,狂风骤雨来时,他的剑却成了绣花针,怎么对得住云邡一番心血?
谢秋寒面对这吊索桥,默然站立了许久。
微风拂面,几分清凉。
他心中的别扭散去了,还觉得有几分好笑。
往日苦成那样,都不见委屈,现下云邡不过是想添个徒弟,他醋什么?添个徒弟难不成还能把他赶走不成?
他知道自己只是又钻牛角尖了。
他心里守着不敢言的情意,越攒着就越容易往死胡同里想,这些年他也不是头一回这样。
他守着自己的一份情意,里面是甜、是酸,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体会,迁怒不得旁人,更迁怒不得云邡。
归根结底,是他自己的意乱情迷、心猿意马。他的仙座,什么都是很好的。
夜色深沉,谢秋寒回到不朽阁。
天宫的屋檐都点了灯,光芒漏到地上,挑出长长的影子,一片静谧深沉中,不朽阁倚着高峰兀自矗立。
谢秋寒御剑上去,不过一息就来到阁楼外,但尚未落地,还停在半空中。
他侧耳听阁中,十分宁静,只有一道悠长呼吸声极有韵律的响着,阁楼一片黑,看样子里面的人入睡了。
云邡最近睡得不好,谢秋寒不想吵醒他,有意放轻动作,直接落在摘星台上,脚尖轻轻一点,仿佛一片叶般毫无动静的落了地。
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江山不朽的牌匾,而后又踩在边缘借力,灵活的一跳,就跃到了旁边房间的窗台,轻轻舒了口气。
……回趟自己房间,就像做贼似的。
谢秋寒自己一点都不觉得夸张,依然是轻手轻脚的推开窗户,然后一愣。
桌上点了一盏烛火,极其微弱,他进来时的动作拂起一道微风,恰好将自己的影子投在了那一头的人身上。
云邡伏在桌上睡着了,身前似乎是有一副画。
他头颅枕着左臂,露出侧脸,眉心鼻尖下颌连成一线,泛着微光。
谢秋寒屏住了呼吸,不敢惊动他,真的好似一个偷香窃玉的贼子一般,胆怯又贪婪的看着他。
他简直用了全部修为、全部身法,让自己的气息隐藏在空气之中,不让云邡察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过了半响,他舔了舔唇,移开目光,想找点什么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这时他就看向了那一幅画,忍不住朝前走了两步。
那画是新作的,笔触其实有些糙,一笔一划勾的是个软绵绵的小孩,眼大身圆,身边跟了两个圆滚滚的小东西,一个是展着肉翅的穷奇,一个是从前还住在紫霄山的狐狸。
谢秋寒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偏着脑袋,去看云邡挡住的那部分画:画风大变,不再是圆不溜秋的小人,而是个衣袂飘飘的仙人,一看是他自己。
谢秋寒啼笑皆非,这人可真够臭美,别人都能圆滚滚,自己就要面子,得最好看才行。
他盯着画瞧了又瞧,知道是云邡画来给他赔礼的。
云邡认定他就好书画这口,平时寻到好的一定会给他送来,哪日他闹了不高兴,也是送些什么棋子、古书之类的赔罪。
……其实谢秋寒生年二十,还未生出这种老古董才有的爱好。
回想起来,应该是第一次收到画时,他表现出的那份喜不自胜开启了云邡误解。
说实话,根本不用什么名贵书画,云邡就从路边摘根草……摘根好看些的草,他也会同样很喜欢。
他之所以一直故意留下这样的印象,是因为喜欢看云邡每次留意这些东西,特意替他捎话打听的样子,他心中窃喜,常常独处之时将此当做蜜饯一样在舌尖品味,所以从来没纠正过。
今日云邡铁定是看出他心中不快,所以又来送画了。
谢秋寒忍不住在夜色掩护里偷偷的笑起来,好像一个人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他更加小心的靠近去,目光不自觉从画挪到了云邡的脸上。
这是张看了千万遍都不会厌的脸,睫若凤羽,玉肌生光,他倚在桌前,头斜枕在手臂上,露出一截手臂,更比雪白。
谢秋寒不敢呼吸,鬼使神差的,他伸出一只手,轻轻触上了他的手背。
刚一碰上,云邡的手指便轻轻蜷了一下。
谢秋寒浑身一震,忙不迭把手收回,背到了身后。
他屏息静静待了片刻——云邡居然没有醒来,也没有察觉。
他这才松口气。
真不知道到底自己的龟息功修的过分到家,还是云邡待他过分放心,一点防备都不生。
这样想着,谢秋寒又苦笑起来。
人家待他好,当他是心腹、是手足,全心全意,没有一点点生分,可他却心存狎念,欲坏人伦,实在是个白眼狼。
可若说他是想偷香窃玉的盗花贼、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其实不然。
他对这个人从来生不起轻薄狎昵的幻想,偶尔夜里思想脱靶,做些不太搬得上台面的梦,第二日醒来都要用道德经把自己灌成个赎罪的犯人一样。
——然后,隔三差五的继续做上不了台面的梦。
他一边羞愧,另一边,也从来都控制不住一腔要溢出来的情意。
谢秋寒盯着云邡看了又看,伸出手,手顿在半空中停了很久,最后落在了他鬓角。
动作极其轻柔的替他将一缕拦住眼睛的发拢回了耳后。
他的仙座,真好看啊。
带着这样的赞叹,谢秋寒大着胆子低下头,动作非常轻的,将指尖印在自己唇上,好像是在借着这个动作吻到了他的一根头发丝似的。
虔诚,又快乐。
谢秋寒忍不住笑起来,他今日窃得了这样一个良夜,大概独自品尝很久,窃喜很久。
……回味个一年应该够的。
然后明年、后年、每一年,总能悄悄的碰他一回,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肆无忌惮的注视他。
谢秋寒带着这样的快乐的收获,很见好就收的转身离开房间。
他还差点被门槛绊上一脚,跌跌撞撞扶住门,摇摇脑袋,觉得自己可能没救了。
星子闪耀,眨着眼睛,窥视着人间的喜乐和忧愁。
不朽阁的室内,仙座睁开眼睛,缓缓坐起来。
半响,他听着那孩子跑出去练剑的声音,脸上露出一点复杂和茫然。
第65章
云邡今日从方成镜那儿讨了画; 但最后却没送; 而是另外自己画了一副预备送谢秋寒。
他知道谢秋寒肯定更喜欢后者。
他待谢秋寒是很愿意花心思的。
晚间谢秋寒回来时; 云邡已经醒了。
本是想故意吓他一吓,才装做没醒; 不然就他那三脚猫工夫,哪里瞒得过仙座。
可却没想到; 就在这样一个小把戏,他窥破了一份隐秘的情意。
四下寂静; 云邡坐在一片黑暗的室内,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他眨了一下眼,第一反应是:弄错了。
小秋寒怎么会对他有绮念呢?
这不可能。
可他刚才抽离神识,观察秋寒的一举一动,又分明就是那个意思。
他就算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
活了百来年; 什么是孺慕,什么是爱慕; 他分的清楚; 像那样毫不掩饰的流露; 绝对不会误会,
……可这怎么可能!?
他从来待谢秋寒如弟子、如孩儿; 是从长辈的眼光去宠爱他疼惜他的,从来没有起过别的心思; 也没有过别的引导……等等,有吗?
云邡回想起自己往日待谢秋寒的言行举止。
又回想起聂明渊数次欲言又止。
……完了,似乎是有。
山中流言亦不是头一天在了。
碎嘴弟子们从倾碧那儿得了三瓜两枣; 整日咀嚼,当做茶余饭后的趣味。
云邡觉得清者自清,越堵越像真的,所以早年制止过一拨后,就没太当回事了。
小秋寒是被这些流言给带坏了吗?
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心里给谢秋寒找了无数的借口。
他忽然想起什么,抬眼望向周遭。
这是谢秋寒的房间。
墙上挂的是最初相识时他附身的那副仙人抚琴图,这画经他重画后,上面还添了谢秋寒。
桌上摆的,墙上挂的,床头放的,所有谢秋寒珍之重之的东西,好像都有他的影子。
云邡沉默良久,心口微微一动,想道:他是真的心悦我?
他先前替谢秋寒找了种种借口,下意识觉得谢秋寒得是弄错了,出了什么事,才会这样。
首先是得迷途,然后才能知返,否则……什么都没有出错,就会只是单纯的心悦一人而已。
那就改不了,纠不正了。
云邡站起来,伸手推开窗户。
月光透过窗缝漏到室内,照出修长的人影。
他负着手,往外望去。
空地上,月光像淌了一地的白雪,谢秋寒以树枝代剑,身形矫捷,招式灵动。
他回旋往复的练着一套剑招,行云流水间,自有一段不凡的气度流露出来。
云邡盯着他看,突然觉得很不是滋味。
他怎么都长这么大了,十年竟然就这样掠过去了?
他现在甚至完全不知道这孩子在想什么。
他喜欢谁、不喜欢谁?他有哪些朋友,这里头他又同谁是最好,同谁只是泛泛之交?
云邡一直以为自己清楚的,可现在回头一想,谢秋寒是如此精通于掩饰自己的情感,以至于他连对自己的情意都分不清楚,又怎么去区别别人的呢。
乃至于,自己也还是第一次知道,小秋寒喜欢的不是温香软玉的姑娘,而是男子。
那他白日撮合个什么劲?人家顾家小姐艳绝八方都行,关他什么事?而那个时候秋寒又是什么心情?
他快要被一堆问号砸晕了。
谢秋寒听见楼上的动静,抬头看了一眼。
因为隔了浓浓夜色,他看不清云邡的神情,只以为是自己吵醒了他,便对他歉意的笑了一下。
云邡瞧着他生动的神情,便什么也没说,只是暗自叫苦。
他们一个在阁中,一个在地上,遥遥相望,满山的清风和月光都不曾说话。
。
第二日,天宫的人都传,说昨日顾谢方三家来访,把仙座惹恼了,不然他怎么今日脸那么臭呢。
知道昨日会面情况的人坚定的反驳了这一点,说那三家把仙座逗的很开心,他还从方城主那儿薅了一副画呢,所以,一定是有点别的什么事,比如:中州帝京递了什么撕破脸皮的折子过来,皇族和仙门要打起来了!
还有人说,是因为中州那个刚登基的小皇帝和摄政王反目了,仙座在思考日后对策,所以一直神游海外,这说法的依据是,仙座今日恍惚的问了旁人一句:哎,你说周鸿要知道他干儿子谋反了,心里怎么个感觉?
反正议论纷纷里,全没猜中。
这事没天下那么大。
但也没不是鸡毛蒜皮那么小。
自家养的兔子,竟然窝里反了,多么愁人的一件事啊!
“……仙座,您的意思呢?”
方匆站在大殿底下,抬头去看上头仙座,见他眸光沉沉,神情晦涩,心里简直直打鼓。
他觉得自己的请求还算不上过分吧,仙座何至于面目深沉成这样。
他看云邡半天都不搭理他,又大着胆子喊了声:“仙座意下如何?”
云邡回了神,揉了揉眉心,心累的一摆手,“我觉得没什么意思,赶紧走,找你舅舅去,你们这些小孩,成天不干正事,净想着给大人添堵做什么。”
今天长眼睛的都知道避开他,不招他,只有方匆这样心眼没长齐还缺了个洞的小屁孩才敢这时候赶着来说是。
方匆来和他说什么呢?
这小子说,他觉得自己亲娘没死,还托梦给他,所以让云邡去岭南看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踪迹来。
方明芝下葬那天云邡去过,死的透透的,小孩扯的这是什么淡,皮太紧了想挨点揍吗?
方匆看他完全不信自己,心里急了,“仙座可是不相信我,可我说的是真的,我阿娘她同我说了许多往日的事,她还说您心地至善,若要寻您帮忙,您不会推辞。”
哟,这高帽子戴的。
云邡刚想让人把他赶出去,又听见他说:“您与青阳宗素无来往时,都愿意替青阳宗镇压穷奇,如今建交多年,青阳宗常年向您供奉,您怎么又不管了呢!”
云邡乐了,欠他们的是吧?
“谁同你说,我是替你们宗门去镇压穷奇的?”云邡道,“我才不为你们,别戴高帽,赶紧出去。”
方匆犟得很,“我没给您戴高帽,您当年付出半身神骨的代价,您不想要回来吗?”
这话一说出来,他自己都知道说错话了,脸上闪过一丝害怕。
云邡眯了一下眼。
这小子好像是有点门道,神骨都说出来了。
他这才坐正了,循循善诱的道:“来,你说说,什么叫半身神骨的代价,说中了我说不定就信你娘给你托梦了。”
方匆虽然已经脊背发寒,可为了证明自己娘真活着,现在是被赶鸭子上架,完全豁出去了。
他斗胆道:“当年,岭南一地灵力枯竭,民不聊生,仙门结盟,以青阳宗为首,在我娘的带领下,布下大阵,杀死穷奇,希望引其鸿蒙之气来泽被大地。穷奇彼时形体已衰,可怨气凝成实体,迟迟不去,在当地作乱,是您出手,付出半身神骨,渡化了穷奇,也救了全岭南百姓。我娘说,您是伏羲神骨凝出的神魂,天性慈悲,胸怀大义,凡事来求您,没错的。”
云邡盯着他,磨了下牙。
看来他是真知道点什么。
云邡看了他片刻,心里有些没有来的怒火。
他心想,这臭小子的娘亲肯定没告诉他,穷奇是怎么死的。
不然他不敢拿到这儿来忽悠人。
哪知道,云邡刚想到这里,就听见方匆瑟缩一下,小声说:“我知道穷奇与我娘交好,对我们有恩,此事的的确确是我家错了。”
云邡这会儿才完全是震惊了。
他知道,知道还敢来?
是他老了、跟不上趟了吗,现在的年轻人都怎么了???
百来年以前方明芝出馊主意,要引穷奇身上的鸿蒙之力进地底下,补充这些年来修士吸走了就没还的灵力。
个个说是妙计,一呼百应的。
方明芝有很大程度是倚靠这个馊主意上的位,拢起了自己的势力。
那时候她给穷奇好吃好喝的供着,骗穷奇个傻子玩,穷奇没心机,信了她的邪,成了人家的盘中羹。
可他们却没弄明白,上古神兽并不是那么好杀的。
上古神兽不跟着九鼎法则这一套,它自己天命未尽,是怎么样都不会死的。
即使形体皆散,神魂尤存。
穷奇现了凶相之后,他们都应付不来。
以至于旱地千里,大火燎原,轰轰烈烈一整个岭南都遭了秧。
这时云邡才去了那儿,咬牙收了穷奇,自折半身神骨,给这帮混蛋收了烂摊子。
他也是在那时候受了所有人认可,被推举上仙座之位的。
……就跟谁想要当这破玩意似的。
他那时尚在紫霄山中查探红澜堕魔真相,隐隐有些危机四伏的感觉,思忖再三,为了自保,才接下了这个仙座之位。
第66章
接了这位置; 才发现紫霄山诸先辈压根不把仙座当回事; 该卖还是卖; 该杀还是杀,不能更干脆了。
他当仙座半点好处没收着; 反而劳心劳力,是个赔本的买卖。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推开; 大概也是被方明芝说中了,他就是个心软的冤大头。
入夜以后; 云邡一个人坐在不朽阁屋顶饮酒,聂明渊寻了一路,终于找见他,手脚并用的爬了上去。
聂明渊扫一眼,屋脊上整整齐齐码着十几个酒壶。
“您今夜怎么这样有兴致?”
“有兴致; ”云邡道,“我太有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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