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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我也不飞升-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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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收起思绪,一边低头摸他的钱袋子,一边急急忙忙地招手道:“掌柜的!我这就付钱,您别急——先下来!有话好好说,站上边危险!磕着碰着了都不好!快下来!”
  然而这时,一道剑光拂过众人的眼前,直直地穿过人群。
  “嚓——”
  剑光神奇地插入地面半寸,蒙尘的剑身哀哀的悲鸣,似乎还有它的灵性。
  一人素衣白发径自从楼台上跃下,眼皮子都没抬,淡淡道:“跑什么?偷了东西就想跑?”


第20章 夜阑更深子不语(六)
  来人腰上随随便便地挂着一把剑鞘,剑鞘上似乎曾经有过落款铭文,但细细一看却是被磨得破破烂烂的破破烂烂光亮如镜的光亮如镜完全看不明白写了什么。
  远处一直盯着这边的牧辰挑了挑眉,正主,出来了。
  这除了白决,还有谁?
  然而,在场的诸位——叶虚舟是隐世之后,而其他几位都是这百年间的小辈并不认得白决——自然只是疑惑了一瞬便罢了。
  白决分开众人,走到中央,似笑非笑地瞧了一眼插在地面上的剑,抬起手从剑端一路摸到剑平,“啧啧”两声,开口道:“我这把剑啊,它可从来见不得不平之事。但凡见了,那定是要‘吼上两声’以示其心的。”
  那青年后生皱了皱眉,有些不认同道:“那也不能往人群里招呼,平日里砸到花花草草都不好,砸到人就更不好了。”
  白决笑着给了他一个白眼,并未解释一二,俯身按住那个被飞来一剑吓瘫在地的小蟊贼,一抹就抹出了十来个钱袋子,花花绿绿,什么样式都有。
  他把其中一个灰扑扑的钱袋子取出来,掂了掂,抛到那青年后生手里,道:“自己的东西,看好了,下回可没人替你着急。”
  青年后生愣头愣脑,居然道:“我不急。”
  “……”白决脸上仿佛出现了一刹那的空白,他迟疑了一下,继续冷静道,“你不急就好。”
  接着,他便一把握住剑柄,运转灵力才有了一点儿力气将之拔出。
  二话没说,拍拍屁股,走了。
  早已凑了上来的牧辰几人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该跟着谁走,正要抬步再向前挪一些的时候,就在这时,周围的一切热闹一切喧嚣,都如镜花水月般消散了,无影无踪。
  众人手足无措地站在虚无之境,丝毫不敢动弹。
  “这、这什么情况?”
  秦奉竹看向叶虚舟。
  叶虚舟迷惑地摇了摇头。
  天空忽然开始落雪,是细细碎碎的小雪,落在人的脸上,凉凉的,还没有如何察觉,雪便化透了。
  地面渐渐地堆积起一层又一层的新雪。
  路边的枯枝妖魔般挥出,嫩芽儿被重重粗糙的半枯老皮包裹着。
  太安静了。
  在这世间似乎只剩下了他们这些误入梦境的引渡人。
  一辆老马拉着马车悄无声息地从不知何处而来,也将要驶向不知何处的他方。
  车里团缩着十来个蓬头垢面脏兮兮的小姑娘小郎君,他们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好像这样就能稍稍抵御一些四面漏风带来的苦寒似的。
  侧壁的一个角落里昏迷着刚刚才在市集上见过的青年后生,他的双眸紧闭,脸色也不好看,哪怕是个傻子来了也能瞧出他的疲惫。
  一个小姑娘张了张泛着青紫的嘴巴,哆哆嗦嗦道:“我们……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什么不好?!”她对面坐着的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子怒目圆瞪,“他要是不吃苦头,吃苦的就是我们!三丫头的事你给忘啦?!”
  小姑娘低了低头,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害怕那小子,结结巴巴道:“可是……他是为了给我们看病才……”
  小子鼻孔朝天地哼了一声,用一种不屑一顾的语气道:“就你好人!他傻,关我们什么事?!”
  “好歹他也救了小石榴一条命——”
  “小石榴?就你捡回来那个傻子?我们这样的齐全人活不活得过这个冬天还难说呢!哪里来的闲钱养着他一个废物。”
  小姑娘的头几乎埋到了瘦弱得跟个芦苇棒子没有差别的手臂里,她的脑海里满满的都是小石榴拉着她的手喊她“姐姐”时天真懵懂充满依赖的清澈眼睛,若是她家中的亲弟弟,如今也该是会甜甜地叫她姐姐的年纪了。
  “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样一声微弱的叹息,还没有出口就被冰冻住,永远也出不了喉咙。
  谁知道马车还没有平稳多久,前面竟然出现了一个拦路的身影!
  这人独立越下越大的雪中,素衣肩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细雪,细雪间夹杂着白发,看起来不像一个活着的人。
  白决闭着眼睛,他的脑海里还是回放着他不久前在城外的一处窝棚里看到的几张符箓上描绘着的大字——天下无医。
  字不算有什么奇崛之处,但是却写得很认真,一笔一划里都在昭示着写字之人的心境平和。
  再回忆一下昨日在三五市中所见,这青年后生确实有些颇为奇特,单单说他能将如今的功德白仙噎得无言以对,就是不可思议之事了。
  要知道世间功德道,脸皮一向要比寻常人硬些厚些。
  他抬起头,手里是没了铭文的黎庶剑,叹了一口气。
  你说这好好的叶氏医者,怎么就没个正常呢?
  什么事情不好干?偏偏去给那些人牙子手底下的小姑娘小郎君们问诊。
  问诊,问诊,还连个诊金都不取,让他们这些以功德为生的功德道情何以堪?!
  啧啧,活该。
  活该归活该,白决还是提了剑来瞧瞧这位修仙界千百年来唯一在修为大成之后被拐卖的修仙者,也许心底还藏了两三分同情。
  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啊?
  赶车的人牙子显然不是寻常货色,看着白决动手居然还能从怀里掏出一摞上等的储灵符箓,符箓瞬间漫天飞舞,伴着愈来愈大的雪花片化作洋洋洒洒的飞灰。
  白决的眼神一凝,握剑上劈,然而他的剑并没有灵势,最多只是挑开遮挡了视线的灰与雪。
  他一边游刃有余地舞着剑,一边道:“是何人派你所来?”
  马车夫歪着脑袋没有回答。
  白决皱眉,他的皓皓金身在夜中雪地里闪闪发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事情,他果断收剑,抬步直向前闯过去。
  他轻轻一推此人,谁知此人竟然直挺挺地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那人的七窍流血,面目瘦如骷髅,皮相青灰,是典型的因灵反噬之状。
  “这……这不能怪我……人不是我杀的……业孽不归我……”白决神色如常,自言自语地将人丢开,撩开马车的青蓝棉布帘子朝里面瞟了一眼。
  那青年后生好端端的被人排挤在破了个大洞的角落里挡风,虽然疲惫但却是眉目安稳,不像是个被人拐卖了的可怜修仙者。
  白决沉默了一下,果断放下帘子,回头望了一眼玄黑色的天空。
  救,还是不救?
  这是个让人痛苦的问题。
  冷静了一会儿,白决再次掀开帘子,手上法决一打,灵力凝集成掌将人给拖了出来。原本窝在马车里无比可怜的青年后生仿佛感受到了不同的灵力一般,他的眼皮子抖了抖,终于睁开了眼睛。
  两人大眼瞪小眼,凭空交汇视线。
  哪怕站在远处的牧辰几人也能够感受到那种茫然的尴尬气氛。
  白决垂眸抬手握拳咳了一声,道:“怎么说呢——这位道友,我刚刚救了你一回……不是要你报答……是想跟你说一句,在这世间行走呢,有一点是很重要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青年后生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白决,张开嘴:“哦。”
  白决:“……”
  这位道友真的是非常之难讲道理。
  他勉强找回心神,再次道:“那我走了?”
  说着他马上掉头,准备从哪里来再回到哪里去。然而,他这还没有走出三步,那青年后生冷不丁道:“阁下请留步,敢问阁下是不是功德白仙前辈?”
  白决并不是很想回头,直接站在原地,道:“是又如何?”
  背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白决忍了又忍,这才没有回头。
  接着声音沉寂了下去,青年后生似乎怀里抱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这时候也由不得白决不回头了,他回过头,就看见对方怀里抱着一个乌沉沉的巴掌大小的葫芦,葫芦上面是金纹的七叶菩提,竟然瞧着像是个仙器!
  青年后生毫不避嫌,眼睛就是盯着白决,亮晶晶的,开口道:“前辈!这是我亲手所配制的灵药,请您笑纳。”
  白决:“……”
  不好意思,他是不是在俗世待得太久了?
  什么时候修仙界出现了初次见面先送瓶药给前辈尝尝的习俗?!
  他的嘴角抖了抖,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问出这句话。
  青年后生见他迟迟未接过葫芦,以为是白决怕自己不清楚自己的医术,急忙道:“我是医圣叶星澜的后人,这是我根据前辈的病症专程配制的灵药,一定能治好前辈!”
  白决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掌捂住了眼睛,一言难尽道:“你是怎么看出我是何人的?”
  青年后生笑了一下,道:“素衣白发破烂剑,不是白前辈还有谁?”
  白决:“……”
  小伙子相当直接啊,素衣白发就算了,破烂剑就不要了吧?
  “我知道前辈有病,有病就要治呀,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有病的白决:“……”
  很好,我记住你了,小伙子。
  他这次没有无言多久,及时在年轻后生继续强调他有病之前,打断了他的话:“你谁?”
  青年后生把葫芦塞到白决手里,道:“我叫叶虚舟,前辈唤我虚舟即可。”
  “什么?!”
  秦奉竹惊了一下,他响亮的声音响彻了这方天地。


第21章 夜阑更深子不语(七)
  “没有什么。”
  几人眼睁睁地看着整个梦境被定住,原本在那也叫叶虚舟的青年跟前的白决动作一变,直直地走了过来,来到他们面前。
  牧辰:“……”
  难不成他今个儿要亲自上阵说明一下自己是谁?
  白决微微一笑,眯着眼道:“诸位小友,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不少事情。”
  “……”秦奉竹,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冷少宫主的剑出鞘半寸,他上前一步,挺直腰背道:“白前辈,敢问那叶前辈是否真的死了?”
  白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他确实是死了。”
  秦奉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福如心至一般地吃惊道:“你又是何人?”
  白决转过头,看着她,道:“我是——”
  牧辰紧紧地盯着他,小嘴抿得老高,显然是有些害怕白决连累自己。
  “——叶虚舟。”
  秦奉竹的脸上有一瞬间的茫然,他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扳了过去:“叶虚舟,叶虚舟,叶虚舟……三个‘叶虚舟’!”
  白决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但这世上本只有一个叶虚舟。”
  冷少宫主追问道:“那么,前辈要如何证实自己确实是叶前辈?”
  白决诡秘地瞅了一脸沉思的牧辰,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了。”
  牧辰反应过来他在看自己,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道:“长话短说,废话少说。”
  白决没有理会,反而一眼扫过众人,道:“你们没有发觉这里少了两个人吗?”
  冷少宫主瞳孔骤缩,回头一看——本来应该站在最后面的‘叶虚舟’与徐潇潇竟然凭空消失了!
  牧辰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在回忆自己什么时候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人给忘了。
  秦奉竹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道:“他们怎么了?!”
  白决没有笑,抬头看着渺远的夜空,深沉道:“别急,听完我的事,你们很快就会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牧辰撇了撇嘴,掐指一算,道:“好,就听你这个事。”
  ……
  几百年前,崪蜀郡还不叫崪蜀郡,酆都府更只是一座弹丸小城。
  那个时候白决还是修仙界有名的和事老,遇到了叶虚舟,再三再四狠不下心丢下这个缺心眼走得远远的好多赚些功德。
  叶虚舟,一个能让心境如死水的白决都感到无法言喻的医修。
  他最经常做的一件事,就是跟白决说:“白前辈!有病就要治啊!不要讳疾忌医!你这个症状,我觉得就是气血大亏!要不是你修为高深,这病放凡人身上,早死透了!”
  白决:“……”
  “你别不信!我现在敢断言,你曾经肯定经历过心神俱灭的打击,然后又受了经脉寸断的大伤,后来还取过心头精血,一直风里来雨里去没有好好养过,这才造成了如此错综复杂的病征。我说的对不对?”
  白决无言以对道:“……是。”
  然后气沉丹田:“诶——你把药放哪儿了?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两个修仙者,一个是能把“医者仁心”这四个字当饭吃的叶虚舟,一个是“救苦救难”不救人就要死的功德白仙。
  这样两个人在叶虚舟的强烈要求下安置好了那些被拐卖的小姑娘小郎君后,一路磕磕绊绊地到了那时名为幽县的酆都古城。
  幽县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加上还有一些无主的小灵地与山里产出的丰富的药材,两个人决定暂时在此地先落一落脚,凝练道心。
  谁知道,就在他们进城后的第二天,满城缟素,举目灵幡,遍地香火纸钱。
  叶虚舟在城里唯一的药铺门口停住了脚步,白决拉他也不走,打死也不走。
  药铺门口横着一具浑身肿胀发黑发紫的尸体,死相狰狞可怖,气味臭不可闻。
  他当时就挣脱了白决想要拦住他的手,冲进药铺大喊道:“这里谁能做主?!”
  跑堂的看到他后面跟着佩剑的白决,思量了一会儿,跑到后面去找来了掌柜的。
  掌柜的急急忙忙冲出来,还以为是有什么大笔生意了,谁成想等来的却是叶虚舟劈头盖脸的一句——“这是瘟疫!你们为什么不做好打算?!”
  瘟疫,瘟疫,在俗世凡人的耳朵里丝毫不亚于咒人死全家。
  不,或许比死全家还要可怕。
  当时掌柜的并许多药铺里的伙计的脸齐刷刷地都黑了,掌柜的立即赶苍蝇似得赶人,道:“你个青皮后生晓得什么?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乳臭未干的小子!药材怕是都不识得几个吧?也敢来老夫门上弄斧?!滚滚滚!趁老夫还没有告官,你快滚得远远的!小心了你的皮!”
  叶虚舟瞧着很焦急,还不肯放弃,道:“这怎么行?!瘟疫一旦蔓延开来,那就是一城一城的死人呐!”
  掌柜的喊来了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作势就要把叶虚舟给强行架出去。但叶虚舟若是自己不愿意,那他岂是这些凡人可以轻易抬走的?
  叶虚舟灵力一动,整个人霎时重逾千斤,好悬没把几个大汉的手给压折了!
  他赖在地上,灵光护体,大有“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泼皮样子。
  白决站在药铺门口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会儿这具惨死的尸体,点点头算是认同了叶虚舟的看法——他在俗世行走了这么多年,也着实见过太多的瘟疫横死之尸了。
  他走进药铺,并没有立刻上前表明自己是叶虚舟的同行之人。反而踱步到抓药的柜边,盯着这些伙计做活。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指着其中一个滚轮里黑漆漆的东西,问一名小伙计道:“这是什么药材?”
  小伙计头也不抬道:“荨麻叶儿配紫苏,金疮药的一昧佐儿。”
  白决又断断续续地问了许多再寻常不过的问题,简直要问得那边的叶虚舟气得站起来给他逐一解释了。
  可是,就在小伙计渐渐不耐烦的时候,他突然出人意料地问了一个问题:“要是瘟疫该怎么办?”
  “嗨——逃了呗!还能……”怎么着。
  小伙计的声音忽然一小,他发现自己好像说秃噜了嘴,连忙补救道:“我随口瞎说的!你别听!”
  白决听不听倒是没有什么的,叶虚舟是真真正正地听得一清二楚,顿时气得浑身发抖,站起身来指着掌柜的道:“你——”
  掌柜的见势不好,赶紧拦住叶虚舟道:“仙长,仙长,有话咱好好说。我这里有一株上好的”
  白决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总算是在叶虚舟原地气炸之前,按住了“从来不生气,生气起来就上天”的叶虚舟,淡淡道:“希望掌柜的不要让这幽县的百姓失望。”
  然后,强行架住叶虚舟就向外走。
  这时候的白决头发已经乌了一半,奈何是夹杂在白发间的,远远瞧着颇像个年过五旬老侠士,自然也看着像叶虚舟的老父亲。
  一路被人指指点点的,叶虚舟的脸色还是生平第一回 难看成这样。
  等回到临时落脚的客栈,白决才放下他。
  叶虚舟颤抖道:“前辈莫非要包庇这等……这等败类?“
  白决叹了一口气道:“那你觉得,你这样在他们门上闹,又有什么意思?”
  叶虚舟正视着白决的双眼,道:“至少我可以让一些人知道瘟疫就要来了!”
  “你想过没有?”白决顿了顿,继续道,“瘟疫来了,光凭我们两个又能做什么?是的,凭你的医术,你当然能救下一些人。但是,这么多人,满城的百姓,你要怎么救?”
  叶虚舟不吭声了。
  白决见状招手唤来了小二,点了几个清淡的小菜。待到菜上齐,他才道:“我们晚上还有正事要办,你吃一点菜,冷静一下。”
  叶虚舟骤然抬头看他,眼睛里充满了耀眼的奇光,就这么盯着白决,一动不动。这也就是白决,要换了个人来,估计得糊他一巴掌让他好好低头吃菜。
  月黑,风高,适宜潜逃。
  白决跟叶虚舟满载而归、不虚此行,翻回了客栈里院。
  对,他们趁火打劫了那逃跑的药铺掌柜的,将近九成的药材被经验老道的白决从边边角角,马车底下、衣袖夹层、马笼头的上部……翻了出来。
  掌柜的那时的脸色简直像是随时都可以晕倒。
  叶虚舟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点儿同情起这老扒皮了。
  惹谁不好?偏偏惹了白前辈,啧啧。
  但是,即使是两人连夜就开始准备应对瘟疫的法子,瘟疫还是不受控制地愈演愈烈,到最后几乎每家每户都有人病倒了。
  很多时候,俗世之人在医治不成的情况下,往往会疾病乱投医,去转而寻求“巫术、仙法”之流。
  叶虚舟都治不了的病,那真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拿它没辙。
  除非叶星澜再世,否则无药可救。
  可是,百姓们并不相信这两位来历不明的仙师,他们自己凑了香火钱,遣人去仙门请了一趟附近半个洲都鼎鼎有名的仙师。
  叶虚舟那叫一个气呀,拉着白决说一定要好好瞧瞧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敢号称比医圣后人还能妙手回春!
  白决拗不过他,只好跟着去。


第22章 夜阑更深子不语(八)
  幽县的百姓这时候全都挤到了城门前的,肩叠着肩,手捅着腰,一个人能站得下的地方非得摆上三个人才满意。
  白决被叶虚舟一拉进来,整个人身不由己、天晕地转,是南是北,什么都搞不清楚了。
  说起来好歹是个半步渡劫,怎么就这样落魄?
  他终于小心翼翼地避开众人,找到一块巴掌大小的地方落脚,还没有动作,背后传来一声尖叫——“啊!你个臭流氓!”
  白决头疼脑胀地回头,却只听到一声。
  “啪——”
  他被一位膀大腰圆的姑娘活活抽了个大耳光子!
  白决缓了缓眼前直冒的金星,稍稍回忆了一下刚才。他似乎是想要把叶虚舟给拉到这边来站好,结果拉错了人。
  他郁闷而理亏地捂着有些发红的脸皮,心里默念三遍:吃亏是福……本来是东张西望寻找叶虚舟的眼睛在不经意间瞟过远天,竟然冷冷地眯了起来。
  远处一朵巨大而晶莹剔透的冰花仙气飘飘地飞了过来,其上的人面容清俊,宽袍广袖,袖口用蛇皮缀着百川归海的波纹,波澜壮阔,气势汹涌。
  百年前的崪蜀郡在宁洲腹地,向西归属不周东南梏妄千峰的青霞观镇守,向东便是这背负八卦奇门、袖里通天乾坤的东海俗家道玄真殿。
  虽说两者都可以在这块地界管上一管,但是没有人会认为,这里是属于玄真殿的领域。
  冰花上的人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白决看着他反手甩袖收了冰花,皱起了眉头。
  这好像是在青霞观清谈上露面过的……玄真殿殿主啊……
  一个三不管的贫瘠地带能够请来这种一派之主级别的人物实在是不可想象。
  除非——他想要跟青霞观抢地盘。
  白决撇了撇嘴,他就是一个小小的散人,更何况还是个快要渡劫的功德道散人,哪里有闲心管他们这些明争暗斗的烦恼事?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在手心捏了一只灵鹤托书给青霞观的观主大弟子知非道长谢秉心。
  也就是这么一会儿走神,玄真殿殿主的水陆道场已经齐全地摆在了城头。
  香烟袅袅,看不清殿主的面容。只能大概知道他的道法已经到了最关键的地方,他那把抽了蓬莱妖洲万年桃花妖的主心骨炼制的正阳剑穿过了玄真殿赫赫有名的洛神书符,天火借到,狂风大作,即将指出这场瘟疫的源头。
  来得蹊跷的瘟疫都是有源头的。可是,医圣后人叶虚舟都说没有了,那这场瘟疫基本上就不可能是瘟鬼造成的。
  然而,就在这时,天火燃起的飞灰化作了一名轻灵仙女的模样,纱衣水袖,俯身而下直取白决所在!
  白决愣愣地看着仙女飞向自己,环顾四周,发现并不存在什么妖邪。
  于是,他右手凝剑指这么一拨,风吹了过来,将飞灰吹得往后一退,接着锲而不舍地继续向前,显然是不能捉住白决,她就誓不罢休。
  白决:“……”
  我的水神洛娘娘诶!您老是不是眼神不太好?小道我长得哪儿像瘟鬼?!
  玄真殿主反手将正阳剑直插灵沙坛中,飞灰霎时不甘心的烟消云散。
  事情在百姓眼里已经很清楚了,他们的身边出了个瘟鬼!
  顷刻之间,白决周围原本挨挨挤挤到没法分清一个人有几只手的地方立马出现了一块足足能武斗上一场的空地,空无一人。
  玄真殿主显然是没有想到事情居然会复杂到这个地步,他亲自出马指出来的瘟鬼,竟然是青霞观的交好之人。单单是交好之人,他也不怕白决,最大的问题就在于——他打不过白决。
  废话!他一个初入大乘的人怎么打渡劫就快飞升的白决啊!
  最后的结果,无外乎“一直脾气都很好”的白决毫不在意地给了对方一个台阶下,他被这位年轻的殿主用玄真殿独有的秘法暂时关押在了幽县的地牢里,待查明真相后再将他放出。
  白决问心无愧,自然不怕这个。
  他相信叶虚舟。
  奈何世间的事,有时候并不是一个问心无愧就能够安然无恙的。
  第二日一早,白决睁开眼,结束了一晚上的修炼,准备活动活动血脉。谁成想,他走了两步,却发现自己这间牢房的木门竟然是开着的!
  他也没有多想,往前走了三步,过去伸手一推——秘法已破,门“吱呀——”一声,完全地开了。
  既然开了,白决当然不会自觉地把门拉回来,自己动手把它锁上,然后做回原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牢门之外,满目血光。
  白决瞪大了眼睛,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最近的一具狱卒尸体之前,俯身摸了摸他的脖子,一片冰凉,没救了。
  手上沾了两滴血,白决抬起手指在鼻尖下嗅了嗅,他转头,回过神来心底一惊。恰逢此时,牢房的大铁门被人推开,玄真殿主走了进来,震惊地呆在了原地。
  “我跟你说,白前辈绝对不可能是瘟鬼的!他要是瘟鬼我早就看出来……了——”正在说话的叶虚舟见前面带路的殿主一动不动地呆在那里,忍不住从他留下的空隙里挤了进来,当时就目瞪口呆。
  “——白前辈!白前辈!你没事吧?”
  白决就地蹲在那儿,摆了摆手,道:“这儿!”
  叶虚舟撞开殿主,冲到白决面前,提起他的手就诊脉道:“气血温和,经脉无事,平平安安……咦?没事啊。”
  殿主回过神来,动作僵硬道:“敢问前辈——这是何意?”
  ……
  雪地里似乎有风凄凉的吹过。
  秦奉竹忍不住说了一句:“所以,白前辈修炼的时候走火入魔把人给全都杀了?”
  冷少宫主扶额,按住了秦奉竹急欲知道下文的动作,对着白决道:“请前辈尽快将实情相告,不要耽误晚辈前去寻我师妹。”
  “也行。”白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爽快道:“不过,你们必须发一个毒誓。”
  冷少宫主微微皱眉,他道:“既然如此,前辈也请先回答我三个问题。”
  “好。”白决随意地颔首。
  “第一,前辈是否真的参与了当年幽县之事?”
  白决点头,道:“是。”
  “第二,幽县之事是否为瘟鬼作祟?”
  白决忽然停了一下,过了一会,他才平静道:“不知。”
  旁边的牧辰也盯着他的脸看,以他多年老鬼的经验来说,还不至于看错,白决是真的对此并不知情。
  冷少宫主半信半疑地继续问到最后一个问题:“敢问前辈,您是否真的为白前辈亲手所杀?”
  牧辰心里咯噔一下,按照他之前的观察来看,怕是白决真的动手杀了叶虚舟!
  白决竟然直接点头,道:“是白决亲手所杀,与人无犹。”
  冷少宫主似乎也并不因此而将白决视为祸乱之人,无悲无喜地与眼前的“叶虚舟”对视了许久,他终于拱手行礼,开口道:“请前辈救我师妹。”
  白决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变,他摸了摸牧辰的小脑袋,像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冷小友,请随我来。”
  大雪忽然化冻般纷纷扬扬地散开,白决的背影渐行渐远,一点一点变得不明朗起来。
  冷少宫主给了秦奉竹一个眼神,弯腰抱起牧辰就向前追着白决而去。
  牧辰用手抵着冷澹的胸口,暗忖:白决为什么要装做叶虚舟?
  如果仅仅是为了打消他们的怀疑,只需要说他其实不是中了咒,入的自然不是他的梦,看见的自然也不是他的旧事。
  何必多此一举?
  ……
  牧辰没有疑惑多久,因为他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昏暗之中,阴冷潮湿,凝结的水一滴接一滴的落下,打在凹凼间,发出枯燥乏味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只能看见一片夜晚的天空,星辰绚烂,没有月光。
  他不习惯地眯起眼睛环顾四周,发现一双青莹莹的窟窿眼睛在井底亮着,“咔嚓咔嚓”几下,那双窟窿眼睛正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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