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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心人-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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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
  什么?永恒。
  那是太阳与海,交相辉映。
  我永恒的灵魂,
  注视着你的心。
  纵然黑夜孤寂,白昼如焚……】
  日暮,霞光满天。残阳将海面照出粼粼波光,温柔的海浪拍打在湿漉漉的礁石上,在金色长滩遗下色彩斑斓的软贝。
  洁白的海鸥在蔚蓝的海面展翅翱翔,就像一道道圆滑的弧线,涂抹于黛色的晚帘,消散了梦的痕迹。
  莱蒙与罗高高坐在山崖上,凝视着世界的落幕。他们依靠在一起,双手交握,感受着拂面的海风,以及难得宁静的时刻。
  他们的腿脚残缺不全,早已无法站起,只能并肩而坐。那些淡化的虚影犹如雪白的泡沫,仿佛被风一吹就会破碎。
  但他们脸上却挂着平静的微笑,拖曳于大地的影子融于一体,回应着命运的呼唤。
  “罗。”
  “嗯。”
  “我觉得……”莱蒙眼中闪烁着夕阳的光芒,笑道,“我现在真的很幸福。”
  罗睁开眼睛,嘴角弯起一抹笑:“我也是,从未有一刻比现在更幸福。”
  莱蒙望着逐渐沉没于地平线的太阳,道:“夜晚就要降临了。你说,当梦醒的时候,会发生什么呢?”
  罗淡笑道:“大概,我们会消失吧……比起那个,我更想知道,消失以后,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莱蒙笑了,在光芒彻底溶进黑暗的一刻,亲吻了罗逐渐消失的嘴唇。
  “世界消失以后……”他轻声说道,感到身体内涌起一股柔软的触感,顶撞着他的皮囊,将那些粘连的细胞与组织,缓慢撕裂,揉搓为风中飘浮的纤尘。
  “你我即永恒。”
  最后一粒纤尘飞走时,他们化为了光。
  在那一瞬,苍穹与大地被那一束光芒割裂了形体,分崩离析。
  天空仿佛流淌的颜料,海浪变成粘稠的冻块,山峦如泥巴般滑落。它们拧成螺旋状,相融相消,逐次分解为更小的物体,回归了本原,化为混沌的虚空……
  ……
  …………
  ………………
  我多想告诉你,那束光去往了哪里。
  但实际上,我也不知道。
  因为,我醒了。
  ****
  “你终于醒过来了。”
  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一个石床上。洞外飞雪弥漫,洞穴潮湿,石床本该冰冷彻骨,我却感到了一丝温暖,在我的躯体上蔓延。
  一个黑斗篷的女人站在洞口,凝视着洞外的冰天雪地,仿佛已在同一个位置,等了许久许久。我活动着僵硬的骨节,怔然摸索着鲜红的发丝,爬下石床,站到洞外,任凉薄的雪花落在光|裸的皮肤上,化为水渍。
  我只觉体内温暖如火,永不消散的光芒正闪烁在我的皮肤上。
  女人声音冷淡,自始至终偏着头,没有看我一眼。
  “现在,已是千年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诗歌一定要是兰波小男神镇场QwQ!
  下章大结局!放心,女法师和莱蒙也没有感情戏哈!(滑稽)


第128章 渡(上)
  我叫约翰,其他人都管我叫“懒汉约翰”。
  我出生在一个最黑暗的时代。大陆资源匮乏,草木不生,河床萎缩,四处都是尘土飞扬的荒原,动物和人的死尸堆积成山,在稀薄的空气下腐烂发臭。
  在这种情况下,出生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更别提活着了。剩余的人本就日渐稀少,还硬是分成了东西两个部落,每天为争抢物资奋力厮杀,抛下更多的尸骨。
  至于我为什么被称为“懒汉”,大概是因为我从不参与那些儿戏般的战争。我吃风化的岩块,喝死人尚未凝固的血液,用白骨和筋制成一架竖琴,每天躺在一块石头上,听黑鸦为我伴奏,拨弄着琴弦等死。
  但我就是死不了。多少为了活命而抗争的人都死去了,只有我这个懒汉活着。我体内没有多余的水分供我哀悼死人,只能弹两下琴弦以表沉痛。
  其他人为了寻找更适合生存的地方,早已离开了,只有我还留在这里,日复一日地弹琴等死。
  直到有一天,在空旷荒芜的原野上,横尸万千的血海中,我遇到了一个人。
  “你在弹琴?”
  他对我道,声音嘶哑,却很年轻。我吓了一跳,没想到在这鬼地方还能遇见活人。
  他穿着一件很肥大的破斗篷,拄着一根弯曲的拐杖,手掌干瘪,显然跋山涉水让他吃了一番苦头。
  一个陌生人,坐到我身边,而我未觉出任何异常,甚至有些亲切。
  他道:“拜托你弹一支曲子给我听吧。若是可以,告诉我这里为何荒无一人。愿主保佑你。”
  这人疯言疯语的,我差点要笑出声了。但我好不容易才看到一个人,不想赶他走。我胡乱弹奏,给他讲述这里发生的一切,那些尸山产生的根源。
  他凝神听着,一曲终了的时刻,对我道:“我要走了。”
  我说道:“往东一直走下去,你就可以看见迁徙的人了。”
  他点点头,问:“你不走么?”
  我摇摇头:“我是个懒汉,我不想打仗,不想杀人。”
  他道:“你跟我走,我保证不会让你打仗。”
  我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他也不强迫我,拄着那根拐杖,缓慢地向东前行。我看着那蹒跚的身影渐行渐远,苦恼地揪扯着自己的头发,唉声叹气。
  在见过另一人后,我竟连最简单的“寂寞”都无法忍受了。
  “请您等等我!”
  最终,我——“懒汉约翰”抱起骨琴,第一次撑起那惰怠的躯体,朝着那个身影跑去。
  ****
  我跟随的人是个疯子。
  也是一个奇迹。
  说他疯,他可真疯得可以。在遇见迁徙大部队的那一天,正好赶上东西两个部落开始交战。昏暗的苍穹下血肉横飞,最耀眼的就是锐器的冷光。那些人的吼声几乎把我的耳朵震聋,腿脚更是挪不动一步。
  我刚想找个地方瘫着,等这场浩劫结束,修复一下我的骨琴,却看见他直挺挺地朝那两伙人交战的中心走去,义无反顾。
  “回来!”我惊恐地喊道,腿脚仍然软在原地,“你疯了,你会被杀死的!”
  他没有听到我的话,撑着拐杖,一意孤行。我看他走进那些横冲直撞的人群中,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我本已做好了拾捡他尸骨的准备,谁知,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大为吃惊。
  “我要前往西北方,就是光源所在的地方,你们要与我同去么?”
  他微笑着询问两名拼力厮杀的壮汉,身上沾染了飞溅的鲜血。那两人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恐怕是觉得他烦,不约而同地抡起武器,朝他头顶击落!
  “哇啊啊!”
  在利刃即将剁碎他头颅的那一刻,他周身蓦地发出道道金光,将那两柄锐器弹开。
  两个壮汉被齐齐击飞,大吼大叫,而他叹息一声,又走到另一边,和蔼可亲地询问道:“我要前往西北方,就是光源所在的地方,你们要与我同去么?”
  一开始,他在人群中还显得很渺小,直到他一动不动地就将两名首领击倒,战事才逐渐平息。
  众人像盯着珍稀水源般盯着他,不敢乱动,而他站在虎视眈眈的焦点,面不改色,只平静地微笑道:
  “我要前往西北方,就是光源所在的地方,你们要与我同去么?”
  那一刻,我觉得他宛如神祇。
  其他人可能也这么想,但更多是畏惧他的力量。利刃无法穿透他的身体,砍刀无法砍碎他的头颅,他孱弱瘦削,却似铜墙铁壁,谁也无法攻破。
  我挪开脚步,穿过傻眼的人群,跑到他身边,听到有人问:“西北方,去那里做什么?”
  “你们难道看不见吗?”他指着天边道,“西北方,是光源所在的地方。”
  我们傻乎乎地抬头,朝他指的地方望去,只望见一坨黑乎乎的影子,什么也没有。
  众人狐疑地盯着他,冷冷道:“我们看不见光源。”
  “那太遗憾了。”他道,“不过,或许我可以带你们去。”
  有人凶神恶煞地问:“我们怎么知道你不是个胡言乱语的疯子?”
  “因为我的确看到了光源。”他的口吻如此笃定,冷静得不像一个疯子,“但我不会强迫你们做任何事。有光的地方,就是主的创世之源,那里有树,有水,有飞禽走兽,我们再也不会受到苦痛。”
  我们面面相觑,一丛丛怀疑的目光刺向这个面容恬淡的男子。在见识过悲惨和苦难后,我们很难相信“希望”这等可怕的字眼,仿佛那就是沾毒的利刃,会将我们整个撕开。
  他看着其他人犹豫不决的模样,轻叹一声,独自一人,掉头走向西北方。
  我跟着他。
  ****
  第二天,当我们醒来时,我揉着惺忪的睡眼,愕然发觉我们身后竟跟了上百人。
  我激动又恐慌,差点跳了起来,而他处变不惊,依旧撑着那根弯拐杖,向西北方前进。
  不过几日,跟在我们身后的人成百上千。东西部落的所有人都汇集在一起,跟在他的身后,一声不吭地行走。
  当所有人决意跟随他后,他反而沉默了,只不住地望着他口中的“光源”,卖力地为我们引路。长途跋涉极其消耗体力,我们很快就吃光了携带的干粮,只能啃食死动物的肉续命。
  不是不想吃死人肉,而是我们一旦这么做了,会当即毙命,天晓得这是为什么。
  说实话,缺食物还不是最难受的,让人感到崩溃的是缺水。尤其在这个地方,想找到几滴水简直比登天还难。
  一开始我们只能用水囊蓄血保存,后来死去的人越来越少,遇见的死牲畜也少了,水的匮乏就日益明显。
  当旅途进行到一段时日后,积压的矛盾突然激化,原本一声不吭的人们开始叫嚷了起来。
  “还有多久才能到?!”
  队伍里有人粗鲁地叫喊,很快煽动起其他人不满的情绪,冲着他的背影挥舞着拳头吼叫。
  我吓坏了。而他一如既往的平静如水,似乎没什么恐惧能击倒他:“我只是跟随着光源行走,至于什么时候能抵达,就看我们的命运了。”
  众人因这一句话炸开了锅。我紧张地站在他身边,在人群中看到了无数闪冒着凶光的眼睛。
  他们一定是在盘算着什么。
  果然,事情不出所料,第二天晚上,他们找到了我。
  “约翰,你一定不知道我们发现了什么。”
  我被按在岩石上,望了一眼睡在星空下的他,下颌被大力一掰,被迫与其他人对视。
  “那个疯子,你以为他为什么刀枪不入?”某位部落首领对我低声道,“我们发现了,他只有一只眼睛,还有红色的头发……红发,魔鬼的象征。”
  “他是带领我们堕入万劫不复的地狱的魔鬼!”
  ****
  我是约翰,懒汉约翰。
  在此之前,即使看到我亲生父母的死相,我也没有流一滴眼泪。
  但此时此刻,看到他被粗粝的绳索绑住手脚,挂在十字架上,我却哭了出来。
  那些人进行了周密的计划,趁他毫无防备地熟睡时,绑住了他的手脚,在地里扎了一根十字木桩,扬言要烧毁可恶的魔鬼。
  我听到他们颤抖的叫喊,手里握着的火把迸着火星,一张张怒气四溢的脸上同时写满了疲惫。
  我望着死寂的苍穹,忽然也感受到了相似的倦怠。杀了他又能怎么样?这世界就会变化吗,我们就能不挨饿,不干渴吗?
  过去我们视他为“希望”,到头来,我们却要把“希望”亲手掐灭。
  “该死的魔鬼,你为什么要害我们!”
  他被绑在十字架上,静静注视着怒吼的人们,说:“我并非魔鬼,我说了,我要带你们前往光所在的地方。”
  “这里有个屁的光源!我们才看不见!”
  他叹道:“看不见,并不代表不存在。习惯了黑暗,你们反倒对光明视而不见……虽然我不知道何时能抵达光源,但我却知道,一旦你们将火把投到我身上,燃烧的会是你们自己。”
  众人被激怒了,一时间呼声如潮,齐齐掷出火把,朝他身上扔去!
  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个“可恶的魔鬼”被烈火烧光,可就在火焰接触他身体的一瞬,铺天盖地的火势如涨潮的海浪,忽然朝我们卷来!
  事发突然,我们都吓呆了。一群人尖叫出声,没命奔跑,被狰狞的火舌拖进了漩涡的中心,在火海里苦苦挣扎。
  他在火焰里纹丝不动,没伤到分毫,反倒是我们这些扔火把的人要被烧成灰了。
  那一刻,我看着他完好无损的身体,忽然灵光一闪,噗通跪地。
  其他人只顾着尖叫奔逃,唯有我望着他的脸,颤巍巍地高举双臂,泣不成声。
  “求您救我们!告诉我们,怎样才能熄灭火势?”
  我是个挺无耻的败类,不但无耻,还很蠢。我眼睁睁看他众叛亲离,被绑在十字架上火烧,却没有阻止。
  现在被火焰反噬了,我还能腆着脸,求他解救自己。
  “求求您!”我哀声道,“救救我们吧!”
  但我就是相信,他不会无动于衷,他会拯救我们。
  就算我们背叛他、欺骗他,扬言要将他杀死,对他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他也不会抛弃我们,将我们碾成碎片。
  变幻莫测的命运中,只有他在烈火中的神情永恒不变,仁慈,哀伤,充满了对我们的爱怜与悲悯。
  “我当然会救你们,只要你们愿意相信我。”
  他注视着被火烧灼的我们,高亢的声音压过呼啸的火势,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清晰语调说道:“听着,用你们水囊里的血,去浇熄他人身上的火焰!”
  “唯有这样,才能熄灭大火!”
  喧嚣更甚,众人哗然大喊,惊慌失措。要知道现在每个人都将水囊视为生命,谁肯用光自己的“生命”去救他人?连我们自己都活不下去了,谁还能去拯救他人呢?
  烈火中,我看到了众人的回答。他们抱紧了自己的水囊,宁可衣袍被火烧烂,头发燃着,皮肤焦黑,也不愿泼出自己的救命稻草。毕竟就算有傻子这么干了,谁能保证其他人会不会将水泼向自己呢。
  有的人受不了烈火的烧灼,将血倒到了自己的身上,却只使得火焰更旺。
  “必须是他人的水。”
  他被高高绑在十字架上,俯视着我们,目露叹惋,“你们必须相互解救。”
  我们的内心充满了纠结和挣扎。每人手里都有着一只水囊,却只是死死搂住,在火海里翻滚。
  到最后,态势直接演变成众人宁可一起死,也不愿冒着风险相互解救。
  “呜啊啊啊!”
  在我被热烫的黑烟熏得头晕目眩之际,忽然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一个小孩满头蹿着火焰,跌跌撞撞地倒在地上,疼得直打滚。
  周围的人奄奄一息地注视着尚有力气哭闹的孩童,有些人目光动容,可紧抓水囊的手却纹丝不动。
  孩子没有水囊,救了也对己无用。
  恍惚间,我仿佛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他正在注视着我,注视着“懒汉约翰”,他入世之后的第一个旅伴。
  我本来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却在那似有若无的眼神中,艰难地撑起身子,拧开水囊,周身环绕着灼烫烈火,走到凄厉恸哭的孩子身边。
  “别哭!”我头晕目眩地喊道,“我这就来救你!”
  霎时,血水飞溅,落到了孩子的头顶,浇熄了烈火!我挥着胳膊,不顾自己身上的熊熊烈火,将剩余的血液朝四周的人泼去,边泼边喊:“站起来,我为你们浇熄火焰!不要害怕,我们会一起活下去!”
  我浑身冒着金灿灿的烈火,竭尽全力地朝天吼叫,将水囊里的血一滴不剩地泼了出去――
  噗通!
  我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正眼冒金星地倒在地上,一丝幽凉的液体却顺着我的发鬓,滴到了干裂的大地。
  “……?”
  我目光呆滞,怔然摩挲着湿漉漉的头发,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目光震颤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在我面前,无数人拧开了水囊,将血液泼向其他人燃烧的身体!血水在空中划过一道道莹亮的光弧,所落之处,那些狰狞的火焰当即化为一股黑烟,离开我们的身体,升腾入空。
  而我们喊叫着,奋不顾身,泼洒着那曾视为己命的源泉,只为洗脱他人身上的火焰与灰烬。
  我惊异地看着其他人,看那无边火海逐渐被我们这一只只水囊里微不足道的血水浇熄,逐渐露出了原本的面貌。我们搀扶着起身,拥抱着痛哭流涕,感谢彼此,感谢上帝,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欣喜。
  而他也在这时,从十字架上解脱,浑身裹着那件肥大的长袍,撑着拐杖,走到我们前方,饱经风霜的面容透出平静的微笑。
  “我很高兴。”他道,“你们摆脱了魔鬼的束缚。”
  我泪眼滂沱地抬起头,在他曾指向的地方,隐约发现了星星般的光芒。
  没有任何人伤亡,所有人都在他人的扶持下站起。他看着我们,长袍被夜风吹起,猎猎作响,就如飘荡的旗帜。
  他仰望西北方的天空,轻声说道:“我们很弱小,也很渺小。正因如此,我们联系在一起,是为了在必要之时递给他人一只温暖的手,而不是捅出锋利的刀。”
  “所以……”
  他回过头,双臂抬起,向我们恳切地伸出手,“让我们相爱吧,朋友们。我比谁都懂得恨的痛苦,所以更清楚爱的力量。倘若你们愿意牵起他人的手,从此以后,我们就是兄弟姐妹,患难与共,生死相依,不会抛下其中任何一人。”
  “我们不会再惧怕,也不会再慌张,因为最亲近的人就在自己身边。无论日后是跌入悬崖,还是落入深渊,我们相信,总会有一只手候在身侧,将自己拯救……”
  ****
  其实,在听到他的话时,我就想,若这番话由其他人来说,我们怕不是会将对方打个半死。
  但现在,这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我们却牵住了他人的手,跪地长拜,伏地痛哭,热泪盈眶地歌唱着爱与希望。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原来我们每个人——一直流离失所,争抢厮杀的我们……
  打从心底里,竟是如此渴望遇到这样一个人,带领我们爬出深渊,引导我们脱离苦海。
  【神啊,我的心切慕你,
  如鹿切慕溪水。
  唯有你是我心所爱,
  我渴慕来敬拜你。
  你是我的力量盾牌,
  我灵单单降服于你。
  唯有你是我心所爱,
  我渴慕来敬拜你……】
  我流泪望着他,望着那个瘦弱伛偻的身影,重新审视这个在尸海里偶遇的陌生人。他看上去依旧弱不禁风,高大的身影却坚不可摧。
  透过他的身躯,我仿佛看到了万千绚烂的色彩,杂糅在一起,描绘着他奇迹般的一生。
  他像一位威严仁厚的国王,又像一个颠沛流离的浪子。
  他像一个兴风作浪的恶棍,又像一个悲天悯人的圣者。
  他饮过腥臭的鲜血,也捧过馥郁的鲜花。
  他有过撕心裂肺的恨,也有过刻骨铭心的爱。
  就像是弥留在这个可怕地狱里的,唯一的光与奇迹。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众人齐唱的选自赞美诗《如鹿切慕溪水》。
  “约翰”这个名字算是个梗=v=有小天使能猜到么~


第129章 渡(下)
  “走吧,我们继续前行。”
  他拾起拐杖,步履缓慢,依旧朝着光源所在的地方前行。这次没有人再故意生事,我们忍受着饥饿与干渴,努力踏出脚步。谁因体力不支落后了,其他人就会伸以援手,助其渡过难关。
  而我跟在他身旁,与他一齐虔诚地望向西北方那颗明亮的星光,仿佛想从他那坚韧的身躯和信念中,汲取一些勇气与力量。
  漫长的旅途又进行了三日。第四日清晨,我们醒来,忽地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我们又惊又喜,沿着水声奔去,竟然在荒芜的原野上发现了一条绿洲!
  “是水,真的是水!感谢上帝,这不是幻影!”
  我们欣喜若狂,纷纷俯身啜饮清澈的佳酿。货真价实的清水可比鲜血好喝多了,我们喝得肚子浑圆,脸上挂着惬意的微笑,将自己空荡荡的水囊又一次装满。
  我将满满一袋水递上去,期待地望着他。他倚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听到我的脚步声,这才疲倦地睁开了眼睛。
  “谢谢。”
  他接过水囊,缓慢地喝了起来。我兴高采烈地问:“既然已经有了水源,我们离你口中的圣地是不是又近了一步?”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当夜,我们在入睡前齐唱圣歌,仿佛见到了前途的无限光明。
  而他依旧躺在不远处,凝视着深夜的苍穹,唇角微弯,静寂的影子潜在微风中摇曳。
  我猜他一定看到了漫天的星河。
  ****
  在获得了充足的水后,没走几日,我们又惊喜地发现了动物和花草。
  那是一片茂密的小树林,起初我们以为走入了女巫的幻境,直到有人逮住几只新鲜肥美的野兔,摘取饱满多汁的浆果,我们才意识到这是一座真正的森林。
  现在,我们不但有了水,还有了食物。树林里没有太多攻击性的猛兽,倒是有许多麋鹿、白兔和黄牛。我们猎杀了一些动物,洗净脏腑,把肉切成块,架在火上烧烤。
  我用木棍串了一块滋滋冒油、肉质鲜美的鹿肉,想带给他吃。他依旧倚着树木,疲累不堪地闭目养神。
  他闻到了烤肉的香味,看着我手里的鹿肉,笑着摇了摇头。我挠了挠脑袋,爬上树摘下几颗红彤彤的大苹果,用溪水冲洗,塞到他怀里。
  他依旧对我道谢,倚着树根嚼苹果。我在旁边嚼着那块油滋滋的烤鹿肉,含糊道:“先生,现在我们离圣地有多远?”
  “应该快了。”他道。
  我想,无论离圣地有多远,现在我们已有了水和食物,就算要走上几年,也没关系。
  当我们沉浸在生还的喜悦中时,有一天,我忽然发现他的步伐越来越慢了。以前他走路虽然也不快,但脚步很沉稳,踏实有力。
  现在,他的身体更显单薄,外袍就像一只巨大的麻袋。
  与此同时,他歇息的时间也变长了。我拿更多的水和食物给他,他只是笑着说不饿,自己不需要吃太多的东西。
  随着我们离西北方愈近,一股新的恐惧慢慢将我笼罩,根源就是日渐虚弱的他。现在人们已经不需要他走在最前方,他们唱着圣歌,精神抖擞,大踏步朝前行进,欣赏着路过的葱郁密林和清澈泉水。
  而步履缓慢的他,逐渐从队伍最前方到了中央,再到最后方。只有我一直跟在他身后,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生怕有一天他孱弱的躯体会倒下,会消失不见。
  我提心吊胆地跟了他一个月,直到有一天,他依在一块粗粝的岩石上,问我:“你为什么不到前面去呢,约翰?”
  我没说话,直勾勾地盯着他肥大的衣摆。一阵风吹过,我看见衣料紧贴于他的身体所勾勒出的轮廓,瞳孔猛地一缩,扯开了他的长袍——
  “你——!”
  我至今忘不了当时看到的画面,只知道我没过几秒就哭了,恨不得撞死在他背后的岩石上。
  他的身体,脖颈向下,已经变成了一副惨白的骷髅架。
  “约翰……”
  他伸出干瘪的手,抚摸我的头发。我泣不成声,这才发现他已然苍老,满脸都是风霜的侵蚀与岁月的沟壑,唯独红发依旧鲜艳似火。
  我抓住他粗糙的手,哭泣道:“为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看着我满脸的泪水,目光里透出几分温柔的慈爱。他说:“我将血液灌入大地,大地予我以甘冽清泉;我将皮肉填入土壤,土壤便予我以茂密的森林和鲜活的走兽……”
  我泪流满面,望着他一只干涸的眼洞,道:“那你的这一只眼睛呢?”
  “这只眼睛?”
  他抚摸着右边的眼洞,笑了笑:“在我从这世上醒来后,就不见了。但没关系,我还有左眼……就是这唯一的左眼,让我能够看到天边的光。”
  我一边听他诉说,一边抑制不住地哭泣。他撑起身子,声音明快,望着天空道:“别哭了,约翰。或许我们明天就能抵达圣地,也说不定。你看其他人,他们现在多么快乐啊,你也要像他们一样,笑着面对这个世界。”
  我拼命点头,擦干眼泪,将他搀扶起身,请求道:“若是可以……您允许我称呼您为‘老师’么?”
  他笑道:“当然可以。这是我的荣幸。”
  我也笑了,苦兮兮的嘴角扬了起来。我扶着我的老师,穿过葳蕤的草木和蜿蜒的溪水,穿过这个由他的血肉重塑的美好世界,一步步朝西北方前行。
  向着他口中的光源,也是我们所有人心中的天堂圣地。
  ****
  约翰是个很好的小伙子,见我落在队伍后方遭遇不测,刻意放慢脚步,伴同我前进。
  但最近,我的确经常感到困倦,不知不觉就会陷入深眠。而每当入睡后,我的脑海中便会显现出一个个温柔的梦。
  我梦见辽阔的天穹,梦见蔚蓝的碧海,梦见一双紧紧相牵的手,还有两个在夕阳下相依相偎的身影。
  它们犹如火苗在我干瘪的躯体内摇曳,闪烁的光芒使我神魂欲醉,在我醒后,偶尔还会摸到眼角的泪渍。
  我的人生,我的爱恨,全在那里面。
  “有时候,我真的看不清,现在的‘你’到底是谁。”
  在一个寂静的夜,人们均进入甜美的梦乡,一个女人的声音却将我唤醒。
  我看向身旁的黑衣女人,她面色苍白,如一道鬼魅之影,静伫在天地间,淡漠地凝视着我。
  她又问我:“你到底是谁?”
  我一怔,不知她这个问题所指为何,思忖片刻,答道:“我就是‘我’。”
  她盯着我,忽地轻笑出声,声音里再无讥刺和冷漠。我道:“你很久之前就存在于这世上,为什么现在活得像个幽灵?”
  她淡淡道:“因为我本就不是真正的‘人’。”
  “哦?”
  “我曾是一名亡灵法师。真正的,存于人间的女法师。”她道,“后来,我爱上了一个男人,他名叫格森·伦瑟尔。”
  我问:“他现在在哪里?”
  “很早就死了。”她望着我,似乎忆起了什么,冷漠的眼神现出裂痕,“我们曾是一对情人,但他寿命有限,无法与我长相厮守。”
  “为了让他复活,我前往地狱,恳求地狱之主,放回我爱人的灵魂。地狱之主答应了,只是要我成为他的手下,为他效劳。”
  我道:“为恶魔效力,你同意了?”
  “没错。”她漠然道,“为了心中所爱,我什么都能做,包括牺牲我自己的血肉,来拯救他——”
  她掀开斗篷,扯下了罩在头颅的皮囊,露出一颗森冷的头骨。
  女骷髅继续道:“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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