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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心人-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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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几颗眼睛看着真他妈碍事!”我气哼哼地说,从后腰掏出几枚铁镖,“我用暗器戳碎他们!”
“不行!”老头子怪叫一声,死死抓住我的手臂,“你用暗器又不熟练,戳碎了我的眼睛该怎么办?!”
这臭老头还从未有一次像今天这么蠢。我恨不得给他一拳,怒道,“他妈的,命重要还是你的眼睛重要!”
乞乞柯夫扯着嗓子叫道,“眼睛重要!”
我吼道,“那你就去陪你的眼睛送死吧!”眼看地上的触手朝我们涌来,就像流动的血泊,我一脚踹上老头子的屁股,将他整个踹飞出去,大大缩短了他和他的宝贝眼睛的距离。
匕首在我手中划过一丝冷冽的寒光,而刀刃映出的眼镜混蛋就是我的目标。他还在觊觎我的亡灵。我气急败坏,感到怒火沿着每一根发丝狂烈地燃烧,另一手攥着锋利的铁镖,朝他矮身扑去!
要杀就杀头头,这是我的一贯作风。
越过触手之网和闪烁的光晕,终于,眼镜混蛋只在我几米开外的地方。这些教会的修士大多是一副斯文儒雅的弱鸡样,包括这个死眼镜也不例外。
更何况我打定主意要挖出他那两只盯着罗不放的贼眼!
我恶声恶气地大吼,匕首朝他的脖颈砍下,“你他妈给我去死吧——”
啪!
千钧一发之际,他的手臂快如闪电,精准地朝我的破绽袭来,铁钳般的手掌则攥住了我的手腕。
我双目血红,眼睁睁看眼镜混蛋一点点抬起头,把一张寒气四溢的冰块脸僵硬地扭向我。他深紫色的眼底闪过一道危险的光,手掌坚如硬铁,咔咔拧着我的手腕,“你真吵啊,骨刺先生……”
我反手将铁镖戳向他的眼睛——妈的,那一副眼镜真他妈碍事!那混蛋躲闪不及,眼镜被我挑飞出去,打理精致的发型乱成一团。他一手卡住我的喉头,另一手重重打中我的腹部,力道堪比精钢锻造的铁锤。
“你他妈的!”我喷出几口污血,被周遭的血腥味激得愈发疯狂,每一根神经都在突突蹿动。眼镜混蛋不像其他修士那么好对付,坚硬的躯体就像一块致密的钢板,每打一拳手骨都传来崩裂般的疼痛。
他用手臂箍住我的脖子,我仰头撞向他的下颌。我们二人一齐翻倒在地,滚来滚去地互殴。他的眼角和嘴唇都被我打出淤青,我则被打出了鼻血。我抓起手边的匕首,想要朝他刺下,眼镜混蛋眼疾手快地用手肘击开我的手腕,将我的双肩一掀,死死按在地上!
“莱蒙!”
这时,我的亡灵解决了冒牌货们的危机,茫然呼喊我的名字。眼镜混蛋掐着我的喉咙不让我发声,我唔唔呃呃地挣扎,腰腹发力将他撞倒在一侧,顺便补了一记重拳!
“我在!”眼看没机会抓到被打飞的匕首,我使劲浑身解数压制着眼镜混蛋,吼道,“挥下你的镰刃,就在这里,快!”
罗正要赶到我身边,半空中另一个声音蓦地响起,“不,罗,等一等!”
“啊?好!”
我的亡灵猛地刹在半空!我睁大血红的双眼,冷不丁看见了身下眼镜混蛋讥刺的目光。
“原来如此……”他低声冷笑,旋即又用属于我的声音喊,“罗,待在原地不要动!”
我顿时明白过来他在干什么,不仅是声音,这个四眼竟能连我声调里的情绪复制得一模一样!
眼见罗真的停在原地不知所措,我焦躁地大吼,“不,他在骗你,你快过来!”
眼镜混蛋接着吼道,“他才在骗你!你过来我就麻烦了!”
“啊……”罗惶然不知所措,肩膀颤抖,左右为难。我怒吼着给了眼镜混蛋一拳,他一手猛地捅进我的嘴里,下一秒我的喉咙就传来剧痛!
“呃——”我大声嘶叫,可挤出的只有沙哑的喉音。眼镜混蛋眼底闪过一丝狰狞的光芒,我目眦欲裂,压着他的下颌,逼他的手从我的喉中撤出——
“莱蒙,我会挥下镰刀!”
就在这时,罗忽然朝我飞来,巨镰化为细长的尖刃对准我们的头顶。眼镜混蛋难得怔愣,而我惊异地瞪起双眼,涌起狂喜之色。我们适才在打斗中争夺上位,可亡灵一过来,彼此又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地要处于下位,将对方暴露在上方!
眼镜混蛋想要趴下,但我揪着他的衣襟,迫使他将脊背露在亡灵的镰刀下!
“真正的莱蒙绝不会退缩——”罗嘴唇发颤,但握着巨镰的手却沉稳牢固,“无论何时,他都不会让我原地待命!”他将其杀气逼人的镰刀高高举起,坚定而决绝地喊道,“莱蒙,我相信你!”
电光火石间,眼镜混蛋喷出一口血,亡灵的镰刃刚好戳中了他的心脏!
“呼——呼——”
猛烈的心跳声几乎将我淹没,我将那死气沉沉的肉体踢到一侧,确认眼镜混蛋断气,才将颤栗的亡灵一把抱入怀中。
“莱蒙!”罗恐慌而喜悦地说道,热切地抚摸我的脸庞。
“我在这里,宝贝儿。”我哑声道,将他颤抖的双唇堵住,再度咬破了他的舌尖。两条软舌彼此追逐吸吮,他的血|液滋润着我破损的喉头,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
“乞乞柯夫!”
待治疗完毕,我拉着亡灵寻找老头子的踪迹。罗用光焰烧瘫了爬动缠结的触手,而我在一地疲软的肉筋中,看到了和大肉瘤安安静静对视的乞乞柯夫。
我觉得老头子的状态不太对,眯眼警惕地叫道,“喂,乞乞柯夫……”
“我的眼睛……”
肉瘤中央,那颗灰蓝色的眼珠冷淡地瞥着自己的主人,眼仁转到了一边。老头子如痴如醉地抚摸着眼珠周遭的肉层,哽咽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将一只铁镖丢过去,同样兴致勃勃地等待,“取出来吧。”
乞乞柯夫激动得一刻也不愿将视线从肉瘤的眼睛上挪开,胡乱抓到了脚边的尖镖,颤颤巍巍将尖头对准肉色的眼廓。
“你放心……”他兴奋得气喘吁吁,目光贪婪地说道,“这就物归原主——”
“吱——!!”
在尖头剜中肉瘤时,那颗庞大的东西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喊,表面的触手和肉须如水藻般狂躁地涌动。乞乞柯夫忽然惨叫起来,扶在肉瘤上的手掌黏在凹凸不平的表层,仿佛被吸住一般缓缓深陷!
老头子声嘶力竭地叫道,“啊——我的眼睛——”
我叫道,“乞乞柯夫,快点放开它!”
乞乞柯夫灰蓝色的眼眸里布满血丝,他的半条手臂都陷入肉瘤体内,却仍在固执地摇头,持着铁镖的手徒劳地挥动,“不——我的眼睛——我要把它剜出来!”
“罗,左前方,乞乞柯夫被肉瘤困住了!”
听见我的喊声,罗飞快念出一串咒语,火焰再次燃烧在肉瘤身上。红通通的怪物哭泣似的喊叫不止,却依旧不放开乞乞柯夫。一人一瘤相持已久,却难舍难分。
罗愕然道,“这……还不行吗……那我亲自去把乞乞柯夫带出来!”
就在他想朝老头子扑过去时,我先一步扯住了他的手腕,双眼紧盯着尖叫的肉瘤。
“吱——吱——”
嵌于表层四只眼睛开始疯狂地眨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眨昏过去似的。我紧盯着它们怪异的模样,一只浅褐色的眼球在晕眩的转动后,忽地落下了眼泪。
“这是……悲伤……之前听到的悲伤的声音……”
罗惊愕地听到了从肉瘤内部响起的哭声。汹涌的泪从那只浅褐色的眼球源源不断地淌出,浸湿肉层,竟抑制了光焰的蔓延,浇熄了火势!
我扑到哀叫连连的老头子身边,举起匕首想要将他的手臂砍断,从肉瘤体内脱离。与此同时,罗也凝聚出一把小型镰刀,打算将肉瘤劈开——
“你们,应对得不错。”
一声冰冷的嗤笑传来,我和罗的动作同时停在原地。那个男人的身影又缓缓从黑暗里现出,神色平静地咧开一个淡笑,胸口的伤痕还淌着殷红的鲜血。
寒意如魔鬼的利爪抚上我的脊背。心脏破碎,没有心跳,这个人竟然……
“但是。”他道,“该结束了。”
下一秒,那只肉瘤左上角和右上角的两只眼睛冷不丁迸射出两道炫目的幽光,如一支利箭袭向我和罗的双眼!
一股无形的力量裹挟在震荡的空气中,钻入我的眼膜,激起阵阵剧痛。我捂住双眼,待那透明的触感在眼底散去,喉中忽地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滚倒在地,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神经质地哈哈大笑。罗倒在我身旁,大概被另一道幽光集中,痛苦地蜷缩身体,抱紧头颅大声呜咽!
我的笑声和他的哭声夹杂在一起,和着那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动,搅得喧声震天。一刻不停的大笑让我浑身失去了力气,心跳声重如擂鼓。朦朦胧胧中,我仅存的理智和意识告诉我——我大概会笑死在这里。
“哈哈哈哈哈……”我笑得额头滚烫,大汗淋漓,上气不接下气,可就是停不住那恐怖的狂笑。
眼镜混蛋漫不经心地瞥向倒在地上大笑大哭的我们,整理着凌乱的长袍,像看两只虚弱的小白鼠,注视着我和罗挣扎的模样。
“开心么?”他好整以暇地抻了抻衣领,冷笑道,“难过么?”
“啊——”
乞乞柯夫最后的嘶喊被淹没在肉瘤的蠕动声里。那颗庞大的肉瘤中央豁开了一条细缝,张开血盆大口,将老头子干瘪的躯体咕咚一声,吞了进去!
“……”
我眼睁睁地看着乞乞柯夫的身体消失在肉瘤中,像条曝晒多日的死鱼,蔫巴巴地瘫在地上。罗忽然抓住了我的手,即使哭得浑身抽搐,也死死地扣住了我的手指。
我反手攥住他,双眼翻白,在眼镜混蛋伸手扯住我衣襟的那一刻,终于停下了笑声,虚弱地晕厥过去……
妈的,我还是第一次发现,“笑”是如此可怕的一件事。
****
黑发的男子坐在镜前,茫然地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您大概不记得过去的事了。”一个年轻的白袍修士将男子凌乱的发卷剪掉,对照着手边一幅铅笔素描,耐心修剪男子的头发,“这很正常。您先前在梧桐树上小憩,结果不小心掉下来了。可能会造成一段时间的记忆障碍……”
“哦,原来如此。”
黑发男子静静看着自己颊边的黑卷发被剪落,毛虫似的浓眉被刮得整齐利落。他声音低沉,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修士为他清理脖间的碎发,他随手拿过那张画纸,道,“这是谁画的?”
修士毕恭毕敬地答道,“是我们的主教,道格拉斯·海登。这是他曾给您画的肖像,也是他让我们为您进行清洁。他不希望您醒来后,满身污秽地进行第一场祷告。”
黑发男子点点头,沉默半晌,怔怔地盯着画纸上的男子。对方五官俊朗,年轻的目光锋锐犀利,微弯的唇角凝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傲慢和不羁。
这副模样在他眼里熟悉而陌生,仿佛是很久以前的某种渊薮,而今再度重现。
他将画中人的每一丝线条印入脑海里,对最下方的落款,沉声念道,“瓦什·波鲁……”
“这是……我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小天使“变欧!!!”的营养液QwQ!
PS。因为本砣下周要准备考试,所以本文停更几天,还请大家见谅……(趴)
第94章 无心之人
“如果人没有心脏,会怎么样呢,道格拉斯?”
年幼的莫哥尔族男孩放下手里的书本,抬头瞥见黑发男孩好奇的目光。
“会死。”
道格拉斯简短地答了一句,继续埋头读书。黑发男孩凑到他身边,激动地说,“我知道会死!但我想知道,除了死亡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可能……比如,我们知道失去大脑,就失去了思考、调控四肢的能力,那失去心脏呢……”
道格拉斯盯着黑发的男孩,对方见他半晌无话,继续兴高采烈地说,“道格拉斯,我觉得,心脏其实是拥有感情的东西呢……你看啊,我们兴奋或恐惧的时候,心跳会特别快,然而哀伤和忧郁的时候,心跳又特别慢……心脏其实就像一个真实的‘人’一样,有自己的情绪,你不觉得很神奇吗?”
莫哥尔男孩沉默片刻,道,“好像是这样,心脏跟人类的感情是共通的。一个人的情感是否充沛,或许取决于他的心脏是否柔软。”
“是吧!”黑发男孩道,“当我们只保留着眼睛,可以看到事物的形状、颜色和位置。而当我们拥有了大脑,我们又能辨别出那是‘太阳’、那是‘山峦’……这个时候,如果我们还有心脏,我们就能感受到太阳是温暖的,山峦是雄伟的……”
道格拉斯一挑眉梢。可能觉得这番言论很有趣味,他合上书本,开始用心听自己这位朋友说话。
黑发男孩慨叹一声,道,“如果排除生死的需要……眼睛,大脑,心脏,我认为大脑是最无足轻重的东西。有时候我们没必要把一件事物用思维理解得那么清楚,只要拥有了丰沛的感情,即便得到的认知是朦胧的,模糊的……但我们一样可以了解世界。”
道格拉斯沉思片刻,低声道,“我和你不一样,瓦什。”
“眼睛,大脑,心脏。”他注视着前方的银杏树,道,“心脏才是最无用的东西。同样,多余的情感会阻碍思想的升华,拖累灵魂,玷污肉身。人之所以无法成为神灵,最大的原因就是他拥有‘心脏’。”
“如果要我选择……我首先会丢弃的,就是心脏。”
****
我醒来,四肢被绑在手术台上,几个白袍修士目光诡秘地打量着我,就像在观察一只四脚趴在玻璃瓶壁的青蛙。
“老师。”其中一个修士道,“他醒了。”
我眨了眨朦胧的双眼,看见眼镜混蛋的背影。他似乎很虚弱,弓着脊背,面色惨白如纸,却强撑着身体不让自己倒下,就跟感觉不到痛似的。
我使劲一动,颠得整张手术台都剧烈震动起来。那些白袍修士骇了一跳,就像我会突然跳起来咬他们一样,他们冲我一拥而上,按住我的双肩和腿脚。我在他们的手掌下咆哮,咬住了一个小修士的手就没松口。
“啊啊啊,老师!老师——”那小修士惨叫道,“您看看他!这个疯子——”
眼镜混蛋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我这里。我冷笑一声,松开牙齿,小修士捧着血迹斑斑的手掌,这便哀嚎着滚蛋了。
眼镜混蛋目光冰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头一句话就是,“安眠药和迷幻剂,你喜欢哪一种?”
我啐了他一口。他面无表情道,“看来是后者。”
我喊道,“罗呢?!”
“罗?”眼镜混蛋一挑眉毛,古怪地笑道,“原来那个亡灵名叫‘罗’……”
我还想吐他口水,但被他一拳打在了鼻梁上。手脚均被捆束着,我使劲挣扎也摆脱不了禁锢,只能眼睁睁看着眼镜混蛋让开身影,露出了另一张床上的人影。
“罗……”
我哑声唤道,“罗……”
罗死气沉沉的身体躺在钢青色的铁床上,浑身插满了透明的软管,尤其是大脑的位置。我怒吼出声,手术台在我身下吱呀碰击,其他人用布巾堵住了我的嘴。我呜呜叫着,眼珠火烧火燎,疼得几乎要裂出血丝。
“别着急。”眼镜混蛋瞄了我一眼,“很快就轮到你了。”
我双目血红地瞪着他,眼镜混蛋不为所动,只是靠在我床边,若无其事地说,“托马斯,查明这个亡灵身体有温度的原因了么?”
一名修士抬起大汗淋漓的脑袋,可能是眼镜混蛋的学生,“老师,目前仅发现,那份热源来自于亡灵的心脏,只是由于简单的传热,才使得皮肤和血液都较其他亡灵温暖。”
“温暖啊……”眼镜混蛋眯眼道,“为什么……一个亡灵,心脏会有温度呢?”
他迷惑地喃喃,似乎这个问题令他百思不得其解。这时,一名修士怪笑着说,“老师,民间的一些童话故事书上写着,只要亡灵拥有了‘爱’,身体就能变温暖,洁白的心脏也会蓄满温热的鲜血。”
“不可能,童话故事都是无稽之谈。”眼镜混蛋平静地说,“至于亡灵的心脏出现鲜血,不过是心脏管壁破损,外侧体|液渗漏入内的一种罕见情况,跟爱情扯不上边。”
其他修士蹙眉道,“那我们……”
“但是,这个亡灵比较特殊。”眼镜混蛋道,“特殊的情况,需要按特殊的情况处理。”
他踉跄站起,在其他学生的帮扶下,勉强用一根拐杖支住了身体。他们离开屋子不久,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只精致的木盒子,外面包着柔软的鹅黄色锦缎。
一名修士兴致勃勃地说,“噢,‘道氏球’,要用这个了吗?”
眼镜混蛋点点头,打开盖子,露出了里面一只亮莹莹的东西。我试图分辨那东西的轮廓,圆圆的,小小的,竟是一颗眼球。修士们虔诚地将名为“道氏球”的眼球托起,啧啧赞叹,看那湛蓝色的瞳仁宛如波光粼粼的海洋,永恒地散发着柔美的光芒。
一名修士吸气道,“这——据说这颗眼球在黑市上拍到了天价,是一位昔日的富商破产后,为了挽救危机,特地卖掉的宝贝!”
“没错。”眼镜混蛋道,神情捉摸不定,“我们就用这颗眼球……装载这个亡灵的记忆。”
说着,他瞥了我一眼,道,“至于这个家伙,随便用最廉价的眼球就行。反正他的记忆一定是污浊的,充满了愤怒和仇恨。即使装在更高等的道氏球里,也只会玷污它们。”
我恨不得啃碎他的骨头,将他的皮肉拧出水。
一名修士注视着乖顺的眼球,心驰神往地说,“哦,看这迷人的光晕和色泽……这个眼球一定来自一个善良纯粹的人。”
另一名修士问道,“老师,您知道这个眼球的背景么?比如他主人的信息什么的……”
“不知道,但那不重要。我们只需确定它的成色和形状,明白它适合填充什么样的记忆就行。”
道格拉斯将装眼球的盒子递给一名学生,走到罗的床边,凝视着亡灵大脑处的软管道,“差不多了,可以将这个亡灵大脑里的记忆抽出,灌入眼球了……”
其他修士问道,“接下来呢,老师?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个亡灵?”
眼镜混蛋顿了一下,冷冰冰地盯了自己的学生们一眼,“我自有安排,你们不必多问。”
“……是。”
他们将罗团团围住,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呜呜怒吼,双眼烧灼得疼痛干裂。无论我怎么挣动,精钢熔铸的手术台仍旧被牢固地焊在地面上,撼动不得,破坏不得。我感到自己的手肘和脚踵被冰冷的金属板撞击出淤肿,听不到罗发出一丁点声音,只能看见那一排厚实的人墙,将我的亡灵围困其中。
“好了。这就是这个亡灵的‘记忆原液’。”
仿佛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眼镜混蛋手里高举起那枚眼球,里面浮动着一层透明的液体,清澈晶莹。
我听到有人说,“接下来该另一个了。”
我急促地喘着气,喉中发出猛兽般的咕哝,口水咬湿了布巾。那些修士一回头,见我这副样子都吓得不敢出声。
眼镜混蛋依然面无表情地走向我,抽出我的布巾,紧掐着我的下颌,用一把钳子撬开我的牙关,将一支冰凉的液剂倒进我的嘴里。
“……”
液体淌入我的喉咙,我几乎咬碎了牙齿,口腔里一片混着铁锈味的腥涩。
“把亡灵身上那套装置拆下来吧。”眼镜混蛋拄着拐杖,淡声道,“给他安上。”
我将头转向罗,看向他垂朽的面颊和苍白的身体。那些修士熟练地从他的大脑和躯干上拆解软管,推着一个模样复杂的“大铁盒子”走向我。
冰冷的手术刀在我头顶比量片刻,剖开了我的额头。鲜血四溢的状况,我却感觉不到疼,大概是那支给我灌进肚的液剂起效。
事已至此,挣扎和反抗的愤恨通通被软绵绵的肉体埋葬于心。我仿佛又回到了曾经携着头颅和铜戒,愉快前往荒骨沼泽的那一天。那时我刚刚烧光了格森的灰霾山庄,我怀着一腔无人可挡的孤勇傲气,跟亡灵法师讨价还价,得到了唯一的亡灵。
那时的我真是天真。天真地以为一个亡灵就能得到天下和王座,顺利地杀掉艾略特复仇。在花牌镇我与过去的莱蒙·索尔彻底告别,在北境兀鹫城的复国之举更是一败涂地。就在我以为自己可能已经坠入了谷底,却没想过有朝一日,我和我的亡灵会并肩躺在手术台上,做一对任人观察的实验体。
命运真的很奇特啊,罗。
我本可以将自己的灵魂给很多生前狠毒阴险的亡灵,偏偏给了温和执拗的你。
你本可以将自己的爱给很多渴望救赎的人们,偏偏给了痛恨一切的我。
就像很多人说得那样,如果我的亡灵不是你,如果你的主人不是我……是不是我们彼此都能达到最好的结局?
罗,你对不起我,我也对不起你。
我们一直在彼此亏欠。
但我不后悔。
我做过很多错事、混账事、窝囊事,为此恨过、怒过、也疯狂过,唯独你是我回忆过往,触手可及的眷恋,经久不散的悲伤。
我的、也只会是我的另一半灵魂……
你后悔了么?
……
“还没昏睡么?”
我听见眼镜混蛋朦胧的声音,“意志力还真是顽强啊……应该说你不愧是皇帝陛下看中的人么,莱蒙·骨刺?”
“虽然你差不多也要到极限了……”
****
宽敞阴森的房间内,升起了一点烛光。
“老师,您还好么?”
一名白袍修士将主教扶在座位上,替对方捧来了急救箱。道格拉斯喘了几口气,挥了挥手,将箱子拉近自己,道,“……那个叫波波鲁的修士呢?”
修士道,“别担心,老师,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我们将他的样子改得和您画像基本一致,也告诉他的名字是‘瓦什·波鲁’,教会的一员。”
道格拉斯擦去额前的冷汗,道,“他怎么说的……还要离开教会么?”
“他没说什么,很听话地到我们安排的地方歇憩。晚餐后他还给了我们一张书单,让我们把那些书送到他的房间里。”
“好……”道格拉斯这才舒了口气,“很好……”
修士观察着老师的脸色,道,“老师,您想见他么?”
“今天不行。”道格拉斯吃力地打开急救箱盖子,沉声道,“改天吧,等我痊愈……这期间,你们继续看管瓦什修士,不要让他逃走,知道么?”
“明白。老师。”
白袍的修士轻声退出房间,将门闭合。他在门口候了一阵,里面传来轻微的金属碰击声,以及绷带缠绕的声音,一切如常,未有异样。
他正待离开,忽地听门内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乐音,旋律悠扬,正是教会唱诗班最经典的歌曲之一,每个初入教会的年轻修士都会学唱。
难道自己的老师在治病时喜欢放唱诗来舒缓心情么?
他这般想着,也不曾有疑,轻手轻脚地离开大门,消失在回廊尽头。
作者有话要说:摸鱼一发。
大家不要方,在本砣这里,失忆梗是用来发糖的~毕竟莱蒙和罗只有清醒时才会彼此折磨也折磨自己,失忆了反而你好我好大家好。。。(顶锅盖
第95章 鼠笼
他最初见到黑发的男孩,午后灼人的日光顺着梧桐叶的间隙,洒下碎金般的光影。
“不打算说实话么,道格拉斯?”
虎背熊腰的惩戒修士站在他面前,瘦弱的道格拉斯冷漠地移开视线,吃了一顿手板,晒成棕褐色的手掌全是淤血。他跪在地上,手臂被粗绳绑住,举过头顶,火辣辣的手掌处端着一本厚重的硬壳书。
“这是你私自外出的惩罚。”惩戒修士道,“你的老师说了,你什么时候说实话,就什么时候给你松绑,否则你就一直待在这里吧。”
道格拉斯盯着地上的砖缝,额头布满热汗,耳边只有微弱如丝的风声拂过。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从修道院的教室涌出一大堆黑袍男孩,笑脸被阳光照得灿白,全是年轻的试修士。
其中,只有一个男孩被众星拱月般拥簇在中间,笑意盎然,跟其他人有说有笑地步下台阶。他是修道院的风云人物,每个同龄男孩都爱巴结他,就连漠不关心的道格拉斯,也听过那个男孩的名头。
瓦什·波鲁,十二岁就写了一篇众教士交口称赞的《福音简录》,为此还得到了国王的褒奖。道格拉斯偷偷看过那篇体悟,看后不得不说,瓦什·波鲁是修道院里少有他,他真心叹服的思想者。
男孩们七嘴八舌地问道,“瓦什,接下来要做什么?”
名为瓦什的黑发男孩捧着一本拉丁文著作,笑道,“我要去找鲍德温老师,讨论一些词组和句段的语法逻辑……这些对我来说是弱项,得努力学习。”
其他男孩唏嘘道,“噢,你才十几岁,就能得到鲍德温主教的青睐,日后一定前途不可限量啦!”
瓦什谦逊道,“鲍德温老师是个学识渊博的长者,能得到他的教诲我就感激万分,没什么别的想法……”
道格拉斯听得喧嚣声和脚步声渐近,一颗豆大的汗珠从侧颊滑落,手心满是粘汗。那些少年模样的小修士都打量着他窃窃私语,偶尔还发出幸灾乐祸的笑声。
“瞧,那个莫哥尔族野种,又挨罚啦。”
“好像说这次是在晚上偷偷溜出去了。”
“是么,真是厚脸皮。估计是偷偷溜去找村庄里的姑娘了,哈哈哈……”
男孩们讥诮的笑声比烈日还刺人,道格拉斯闭上双眼,将目光瞥向一侧。
瓦什一直瞄着莫哥尔男孩的身影,道,“他好像被晒了很长时间了。”
一个男孩碎嘴道,“那有什么的。反正是个莫哥尔人,没必要担心他,瓦什。”
道格拉斯从中午跪到了傍晚。期间惩戒修士又来了一趟,问他是否知道悔改。道格拉斯不置可否,结果连晚饭也被取消,一直跪到夜幕降临,四周漆黑一片,偶有虫鸣窸窣。
他饥肠辘辘,头晕目眩,那本硬壳书就像一块钢锭压在他颤抖的手臂上。就在他虚弱地吞吐气息,一个轻细的脚步声缓缓靠近,一个身影遮在他面前,说,“诶,你好……道格拉斯·海登,对吧?”
听到那个声音,道格拉斯将头稍稍抬起,看到了瓦什·波鲁灿烂的笑脸和咧开的一口白牙。对方从怀里拿出一只油纸包裹的餐饼,递到道格拉斯嘴边,“喏,你饿了吧。这是我特地省下来的,趁其他人没发现,你快吃吧!”
“……”
年幼的莫哥尔男孩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黑发男孩,撇下阴冷的嘴角。小修士瓦什依旧咧着那天真灿烂的笑容,目光炯炯地看向他,满脸期待。
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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