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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心人-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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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拥有永恒的生命,而你们对我做的事并不值得我陷入永恒的仇恨。骑士长,若我做的这些微薄小事,能让你、以及其他人暂时摆脱对亡灵根深蒂固的怨恨,我想大概是值得的……”
噗通一声。察觉到身后的响动,罗回过头,眼洞深处的光焰映出了银麟骑士面颊上的泪渍,还有那跪地的双膝。
“你知道么……”法洛斯流着泪说道,“当我在监牢里,试图理解索尔国王的想法,我觉得很痛苦。因为他蔑视我的尊严,侮辱我身为骑士的原则和信念……他毫不留情地伤害了我,而我还要去理解一个伤害我的人……我只觉得痛苦不堪,难以为继。而你却在理解我们,为我们祈祷哀悼……”
罗吃了一惊,快步走到跪地的骑士身边,劝道,“请你快起来吧,骑士的双膝不该为一个亡灵而……”
“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们!”
这一声坚定的令罗错愕地顿住了动作。法洛斯不闪不避地望进亡灵幽暗的眼洞深处,仿佛正在直面着自己的恐惧、怨怼,以及灵魂中最丑陋阴浊的部分。
他改变了姿态,单膝跪地,右拳紧贴胸前心脏的位置,用骑士守则中最至高无上的动作表达着对眼前亡灵的歉意和敬意。年轻的骑士垂下头,紧闭双眼,一字一顿地将心底的触动和盘托出,“请你原谅我们犯下的罪过!身为人类,我不该因怀揣着对嗜血亡灵的恐惧,而对你发泄一切的愤恨!我感激危难之际你对冬霆军的帮助,更感激你对我们的理解和宽恕。你让我感到羞愧,意识到自己原来的模样有多么不堪。若不能堂堂正正地面对你,面对我曾经的罪过,面对我本性中阴暗狭隘的部分,我就不配做一名秉持正义的骑士!”
“骑士长……”
“请你原谅我们。”骑士又一次抬起头,这次他的眼底已没有卑弱的犹豫和顽固的自尊。他恳切而诚挚地望向亡灵,说,“对不起,以及……感谢你,亡灵。”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telunsy小天使的营养液!213作者终于搞懂查看投营养液的读者的方法了……(捂脸)
第64章 格杀勿论
“芭芭拉?!”
断臂阿姆推开小救济院的门,大吼一声,奔到床上那个昏迷不醒的女人身边。床边守着一群忧心忡忡的孩子,见一个魁梧的高个子闯进来,纷纷躲到了一边。
“芭芭拉,芭芭拉,你还好吧?!”
断臂阿姆一臂将女人扶起来,焦急地晃了晃她的肩膀。芭芭拉嗫嚅一声,睁开两只通红的眼睛,虚弱地说,“阿姆……”
“听那些孩子说你昏倒了。”断臂阿姆松开她,将一罐温水递到她面前,“我们来看看你。”
屋外,瘸腿赖格坐在一张破烂的木板凳上,揪着一个男孩的脸,笑嘻嘻地说,“嘎嘎嘎,小家伙,你可把你们的便宜妈妈累死了。嘎嘎嘎,瞧你脸上的肉,这些都是从她身上剥下了的,小家伙,你可记好了。嘎嘎嘎……”
脸皮被扯出老长的男孩咧嘴大哭起来,芭芭拉哑声喊道,“死瘸子,别碰他们!”
瘸腿赖格叫道,“有本事你出来打我啊!你个蠢娘们儿,身上挂着这么一大群拖油瓶,我瞧被累死也是活该!”
芭芭拉还想回骂,但瞧见断臂阿姆那明显消瘦的侧脸和凹陷的眼窝,还是把脏话咽了回去,只颓丧地叹了口气。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干枯,黯淡,没有一丝光泽,就像一把干草。瘦削的腹部几乎能看得到肋骨的形状。她捧着陶罐又喝了一口水,听断臂阿姆说,“你们饿了几天了,芭芭拉?”
“我记不清了……”芭芭拉双眼红红地说,“好久了……昨天,还饿死了一个孩子……他才那么小……我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她又痛哭起来。断臂阿姆拍了拍她的脊背,叹气道,“别哭了,你都把自己哭晕过去好几回了。”
瘸腿赖格在外面喊,“那些死了的孩子呢?你把他们尸体上的肉刮下来吃了吗?估计能顶好一阵子……”
断臂阿姆恼火地说,“大哥,你就少说两句吧!”
“呸!都是一群蠢蛋。想当初我们闹饥荒,谁家死了人,都争着去抢尸肉吃哩。”瘸腿赖格不以为意地晃了晃脑袋,听到肚子传来咕噜一声响,气哼哼地用拐杖砸了砸泥地。
断臂阿姆道,“芭芭拉,其实我们这次来,想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们三个,我,大哥,还有艾厄。”断臂阿姆深吸一口气,道,“我们三个,打算离开兀鹫城了……”
“不包括我。”
一个裹挟着寒风的身影大步跨进房门,独眼艾厄冷冷地站在门边,眼罩旁那颗黑沉的眼珠直勾勾地盯向屋外的瘸腿赖格。他道,“大哥,二哥,我不走。”
瘸腿赖格怒道,“你说什么?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
“这件事我没跟你们任何一个人说好。”独眼艾厄冷静地说,“我拒绝和你们一起走。”
瘸腿赖格急着嚷嚷,“你要和我们分开?!”
独眼艾厄道,“只是暂时的。等一切都过去,我会去找你们的。”
“你放屁!”瘸腿赖格坐不住了,拖着那条瘸腿,怒不可遏地踉跄到独眼艾厄面前,上去就抽了一拐,“你个该死的小子!该死的老三!你他妈又不要你大哥二哥了!该死的,你就是要留在这天天死人的破城,和那个狗屎崽子一起饿到死对吗?!”
“注意你的措辞,他是国王,不是什么崽子。”独眼艾厄静静地说,“而且你说对了,我就要和他一起饿到死。”
瘸腿赖格气得浑身哆嗦,又往独眼艾厄身上抽了几拐,叫道,“别忘了我们三个可是发过誓的,今生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准抛下任何一个!你不走,我和阿姆也走不了!你个自私的瞎子,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们背信弃义吗?!”
独眼艾厄恳切地说,“那不算什么问题,大哥。若你和二哥真的离开,我心里还好受些。”
“艾厄。”这时,断臂阿姆默然坐在床边,缓缓道,“莱蒙已经有他的银麟骑士了,那个小子叫法洛斯。”
“我知道。”独眼艾厄道,“但我不走。不管银麟骑士是谁,我都不走。”
“你小子……艾厄!!”
瘸腿赖格突然大吼一声,叫得芭芭拉和屋内其他孩子都惊愕地瞪大眼睛。瘸子扔掉手里的拐杖,一屁股坐在地上,边发出哭吼般的怪叫一边骂,“艾厄!你对不起我们,你对不起你的大哥二哥,你知道吗?!你已经背叛我们一次了!因为你,你害得我没了一条腿,害得你二哥没了一条胳膊!现在你还想要往事重现吗?!”
芭芭拉一惊,却只听噗通一声,独眼艾厄跪在了瘸腿赖格身边。断臂阿姆沉默地坐在床边,稍稍整理了一下断臂处的衣物,确保它们将断面裹得更严实。
“我知道,大哥……”独眼艾厄低垂着头,声音沉重。芭芭拉觉得此时仿佛有一座山,压在对方宽阔的脊背上,让他连头也抬不起来。独眼艾厄攥紧拳头,那只仅存的眼睛逐渐发红,仿佛下一刻就要流下泪水,“但,请你原谅……我同样不能背叛他了。我只背叛过你们一次,而我却背叛了他很多次……对不起,大哥。”
断臂阿姆揉着脸,转头对芭芭拉道,“事情就是这样……你要跟我们走么,芭芭拉?”
“……我也不走了。”
“我想亲眼看着野狗小子当皇帝。”她双眼湿润地说。
****
王城脚下堆满了饥饿的灾民,就像霉菌攀附在腐烂的枯枝上一样,聚成了奇形怪状的毒瘤。
彼时我正快步走在城堡的回廊里,匆匆走下一个螺旋状的回梯,撞开外交大臣的门。理查德正愁眉苦脸地拿着一封信在浏览,见我走进来,立马紧张地起立站定,“陛下,您好!”
我直截了当地问,“现在下城区的情况怎么样了?”
“隔三差五就有人到王城底下闹事。”理查德让开椅子给我,谨慎地说,“已经让士兵紧闭大门了,那些灾民没法跑进来。”
那也不是长久之计。我恶狠狠地咬着指甲,看着桌上那一堆投诉的信件,觉得头都要炸了。在冬霆军打完黑枫平原后,北境本该迎来一次粮收,谁知一场莫名其妙的大冰雹来袭,砸垮了本就不丰足的麦子和玉米。现在不仅兀鹫城闹了饥荒,其他平时负责粮食供给的村庄也自身难保。
“这一定是艾略特计算好的。”乞乞柯夫这样对我说,“他预测到今年北境的天气有异象,所以挑这个时候出兵,为得就是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我恨不得揪住老头子的衣领使劲摇晃,“他妈的,你不是也会观测天气吗?!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老头子相当淡漠,“只要艾略特大举出兵,你就得派兵去打,否则兀鹫城覆灭不过是几天的功夫——形式就是这么被动。”
我坐在椅子上,攥紧拳头,双目血红地扯着一边头发。乞乞柯夫漠然道,“劝你还是想想办法,该怎么迈过这个坎。在你之前,我也跟过几个要杀弑君者的家伙,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成为了道路上的尸骸……”
他吸了吸那杆烟,仿佛陷入什么泥淖般的回忆中,摇头,“我奈何不了艾略特……”
“屁话少说。”我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翻找冬霆军的行军记录册。就在我估测他们此时的行军路线时,一名士兵突然冲进我的办公室,喜不自胜道,“陛下,好消息!军团的士兵们已经夺下了络塞湿地,朝着昏藤古堡进军了!”
我猛地抬起头,“三大战略地现在已经拿下两个了?”
“是的!而且在络塞湿地一仗后统计,军团的伤亡不到六十人!”那名士兵激动地说,“而迟暮帝国那边损失将近一万人!上帝啊,他们真是了不起!”
不是他们了不起,是亡灵了不起。看来罗果然乖乖听了我的话,握紧了他的巨镰。我感到被饥荒弄得满腔怒火纾解不少,点头道,“干得好!让他们不要大意,继续前进,争取拿到第三个战略地!如果昏藤古堡被拿下了,我就带着子民离开兀鹫城,大举迁往黑枫平原周边的村庄暂住。”
我握紧了腰间的刀,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到时候,整个冬霆军便可以侵入迟暮帝国内部。我将亲自领兵作战,跟艾略特一较高下!”
然而,战场上的得意是战场上的,现实是兀鹫城嗷嗷待哺的民众已经开始闹事了。我坐在理查德的桌前,陷入沉思。十天。若冬霆军行进的速度如常,他们应该能在十天后到达昏藤古堡。刨去用以侦查的三天时间,真正打起来应该很快,不超过两天。
前前后后,也就是将近十五天的时间。
“陛下……”理查德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脸色,道,“您有什么指示么?”
“继续关闭城门。”我盯着桌上那只墨水瓶,但其实什么也没有看,只是用嘴巴机械地张合,“不仅是王城,兀鹫城所有的城门都给我关闭!战争期间,我不许任何一人跑出去!跟民众解释就说是为了他们的安全着想。”
我大步跨向门边,理查德在身后焦虑地说,“那饥民……”
“我会派出我的军队安抚他们,告诉他们,我们只需要再忍耐几天,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解放与自由。”我冷冷道,“假若还有知旨抗命者,格杀勿论!”
****
“不管打着是否正义的旗号,所有的统治者,都是同样一副嘴脸!”
日头逐渐从脏棉花般的云朵后冒出,兀鹫城王城下聚满了饥寒交迫的人民。他们面色枯槁,头发蓬乱,凑在一起唉声叹气地交谈,把王城大门硬生生待成了市集。还有孩子脖上挂着一个小木屉,大声叫卖,木屉里盛着比石头还硬的酸牛奶块。
午后,饥肠辘辘的众人靠在一起,绝望地嘟囔呻|吟。一个瘦巴巴的女人还抱着一个裹着婴儿尸体的包裹,神经错乱地哭嚎道,“你们谁看到了我的小吉米?他说他饿了,我出去给他找吃的,回来他就不见了……”
嘭嘭嘭!三声脆响,一个男人跳上一只破木桶,在上面指手画脚地叫嚷,很快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那男人露着黑黢黢的胸脯,挥动着长满汗毛的手臂,指着紧闭的城门,叫道,“你们说,国王为什么不回应我们的请求!”
底下的人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男人怒吼道,“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而是因为他心虚,他害怕!因为现在兀鹫城里已经没有粮食了,连国王自己都在挨饿!所以我们再请求,他也没东西拿得出来!”
人群中忽然响起浪潮般的喧嚣,不少人瞪着惊恐的眼睛,嘟囔着说连国王都在饿肚子,那兀鹫城恐怕真的完了。不一会儿传来妇孺闹哄哄的哭声和尖叫,把人群搅得更是一团乱。
“安静些,安静些,大家都听我说!”那男人扯着嗓门道,等群众的吵闹声渐消,才继续道,“归根究底,待在这所谓的‘万疆帝国’压根没办法!想想迟暮帝国的物资车队吧,艾略特皇帝可慷慨多了,而且那边富裕得竟然可以每月免费供给我们粮食!要不是我们的国王让人打死了车队的士兵,我们现在还能享受到新鲜的肉类和谷物,还有避寒的衣物!”
一人在下面插嘴道,“听人说,那边人过得就是比这边好哩,包括几年前投降的人。”
“我们不能再被国王的花言巧语迷惑了!”那个男人道,“冬霆军团出兵到现在,那些所谓的战士抢夺了我们的口粮,等他们胜利又怎么样?我们可都要被饿死了!去打迟暮帝国又有什么好处呢?你们动脑想一想,几千人对几万人,我们打得过么?结局就是那些士兵死在战场上,而我们死在城里——”
嗖地一声,那个站在木桶上大叫的男人背后中了一箭,大叫着从上面跌下来。人群惊慌地散开,见从城门里走出几十个手拿武器的凶狞士兵,为首的那人将硬弓挎在身后,厉声道,“这是国王的命令!”
两名士兵跪在地上,让为首的长官踩在他们的背上,俯视着如沙子般聚拢在一起的群众,道,“陛下说了,再等十五天,我们将迎来自由。我们不必待在兀鹫城里,我们将前往南境,打倒弑君者,重现万疆帝国的辉煌!”
“我们才不管什么帝国的辉煌!更不信国王的话!”那个后背中箭的男人声嘶力竭地喊道,“他还曾说不让我们每一个人挨饿哩,现在呢?下城的尸体已经堆臭了,只有死人肉才是最多的口粮!”
为首的士兵狞笑道,“所以喽?他们死了,你们就去吃嘛。”
“我操|你|妈的!”那个男人拔出后背的箭簇,鲜血和冷汗洇透粗糙的破布衣,张牙舞爪地朝那群士兵扑去。随即也有几个面黄肌瘦的男子挺身而出,口中喊着,“让国王来见我们!”
“国王才不见帝国的叛徒。”那些士兵一把逮住上前的几人,干脆利落地用刀刺穿他们的胸膛,丢了回去。人群中传来惊恐的尖叫声。
为首的军官叫道,“这些人是迟暮帝国的奸细,鼓吹叛乱,想借此让我们分裂。他们死有余辜,不过我猜奸细一定不止一人!”
他一双狞恶的眼睛朝四周惊愕的民众扫去,露出恶狼般的笑容,“让我看看,还有谁是奸细?”
神猎军士兵啪啪甩着鞭子,逼迫围在王城外的饥民朝后退去。军官道,“十五天,陛下说了,只要捱过十五天,希望就在我们眼前!”
鞭子抽到了一个退避不及的老人身上,老人哀叫着倒地抽搐,连带着其他人也发出高低起伏的叫声。待将人赶得差不多了,神猎军们清点了一下人数,将那几具尸体抬进王城。
轰隆一声,城门紧闭。
当晚,兀鹫城下达了禁城令,大门重兵把守,不准对任何人开放,连城外的一只蚱蜢都别想跳进来,城内的一只蚂蚁都别想钻出去。偌大的黑色城墙犹如一座囚牢,困住无数人的生命和眺望天空的目光,外面的两道长城则是它沉默的狱卒。
星辰黯淡,寒霜遍野。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天使“东篱君”的营养液!O(∩_∩)O
卷三快到收尾部分了。。内牛。。
第65章 皇帝的信物
深夜,泡沫般的雾霭凝固在寂然无声的林间,五彩斑斓的毒菇一簇簇挤着树木潮湿的根系。
一个人影自浓雾深处缓缓现出轮廓,像一股神秘的风,踩着根叶腐殖质的双脚未发出一点响动。那人浑身上下都被宽大漆黑的斗篷包裹,兜帽下露着暗红色的菱唇和雪白的下颌,身形纤细,姿态轻盈而敏捷。
那人走出了树林,仰头望着不远处石砌的城墙以及城墙内那一座气势森严的古堡。无数生铁色的藤蔓如做工低劣的锁链,绕着古堡的石墙攀爬滋长。堡内灯火通明,帘后影影绰绰,像是士兵在长廊内巡逻。
****
“冬霆军已经在朝这里行进了,哈恩大人。”
哈恩·库珀尔是昏藤古堡的堡主,体型庞大,银白的发丝紧贴头皮,一只大鼻子嵌在面部正中央,眼珠里仿佛填满了浑浊的水银。他使劲饮了一口镂金酒盏里的葡萄酒,抬眼看了看桌前的军官,道,“布防都做好了吗?”
那名军官披着制式长披风,踏着黑色高筒靴,颇为志得意满地说,“放心吧,大人。我们的布防滴水不漏,冬霆军若想踏进昏藤古堡一步,我们先让他们见识一下箭雨的厉害——”
“哈恩大人!哈恩大人,请您开一下门,有、有人求见……”
这时,门口传来仆役一声颤抖的呼喊,还有焦急恐惧的拍门声。那名军官蹙眉走至门边,拉开门,正打算给这个无礼的仆役一巴掌,一只手却忽地从黑暗中探出,掐住了他的脖子!
“呃!”
那军官一双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出,仆役更是骇得惊惶大叫。黑斗篷的女人随手一丢,那名体格不知比她高大多少倍的军官当即被飞掷出去,砸碎了室内一只瓷制的立地花瓶。
哈恩·库珀尔吞咽酒液的动作一停,喉咙里发出猫一般的咕哝声。他眼看披着黑斗篷的女人越走越近,依旧在堡主的位置上纹丝不动。
女人在他面前站定,用一口黑钢般的冷硬语气说,“恕我直言。”
“以当下昏藤古堡的布防,只需要一天时间,你们便会全军覆没。”
那名军官在角落里痛哼一声,双眼冒火地看向幽灵似的女人,结实的拳头攥出木柴劈裂般的声响。
哈恩睁大那双水银色的眼睛,哑声道,“先告诉我你的身份。你是谁,小妞。”
“陛下说了。”女人从斗篷里掏出一枚黄金蛇坠,精细的花纹和纯粹的色泽足以令满室辉煌黯然失色。哈恩·库珀尔在看到那枚蛇坠时讶然失色,那名军官甚至满头冷汗地后退几步。
那是属于皇帝的金坠。
而女人毫无反应,在其他二人惊诧的目光中,冷冰冰地继续说道:
“他感到很意外。黑枫平原被冬霆军强行攻破,络塞湿地的毒瘴也没能阻止敌军,现在只剩昏藤古堡,是我们最后的防线。若这里也沦陷,那些毒虫便会从北境长驱直入,令安宁和乐的迟暮帝国陷入危机。”
“我可以将现在的布防情况全部告诉您。”军官道。
女人看也没看他,只是问,“多少人?”
“三万人,全是训练有素的莫哥尔族精兵。”军官的语气里充满了得意,“当年尊敬的陛下就用这些士兵击溃了万疆帝国的……”
“十分钟。”
女人这一句话令军官愣在原地,她依旧如蜡像般站在奶白色的瓷砖上纹丝不动,黑色的斗篷如曳地的阴云。女人道,“我敢保证,若真的开战,你所谓的三万精兵,覆灭只是十分钟内的事情。这还是最慢的预计。”
军官脸上露出被羞辱的恼意,厉声道,“十分钟?!简直是在开玩笑!你根本不懂战争!”
“不懂的是你。”女人静静说道,“而且,请你闭嘴,我讨厌和随性吵闹的人交谈。”
军官气得咬牙切齿,面色通红。女人视线一转,两道阴冷目光直刺向堡主哈恩·库珀尔,语气里再无虚假的礼数,“这便是陛下让我到这里的原因。若您和您的部下不是那么没用,我也不必大费周章。”
哈恩堡主沉声道,“陛下是让你来协助我们的?”
“可以这么说。”女人道,“我有一个主意,可以最有效地让敌人全军覆没,但需要您来配合。首先,撤出所有布防的士兵……”
那名军官怒气冲冲地叫道,“大人,您不能轻信一个来路不明的——啊!!”
他愤怒的喊声消失在最后一个尖锐的尾音里,唰唰几声,两道裂口将他的身体劈成三瓣,一大股浓郁淋漓的鲜血泼到墙上,沿着墙面汩汩淌下,就像一块缀着流苏的幕布。
而那名军官的脑袋被女人从脖颈上斩飞,受天花板撞击下弹,血红色的发辫稳稳被对方攥在了手里。鲜血浸泡着瓷砖的缝隙,女人依然稳稳地站在血泊中,像一具染血的石膏像。
“好的,唯一的噪音扫除了。”她说。
“你……你……”哈恩·库珀尔发出一声粘稠的喊声,战栗着坐倒在地。那双水银般的眼珠突然噗叽一声,从眼眶里弹了出来,又被堡主慌忙塞回了眼洞里。
“您不必紧张,我不会伤害您的。”女人将军官血淋淋的头颅拎在身前,道,“杀他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必要程序。”
哈恩库珀尔只是紧张地看着她,呼哧呼哧狠狠喘了几口气,吃力得甚至崩裂了天鹅绒外套的扣子。
“好了,现在……”女人将那颗头放在桌几上,用沾血的手指摘下兜帽,发丝沙沙地扫过纤细的脖颈。她平静地说,“您能听听我的办法了么?”
****
法洛斯和一众将领围坐在军帐内,盯着昏藤古堡遣人送到这里的木匣子,不约而同陷入了沉思。
那里面装着一颗头。
经过查实,这颗断裂的头颅的确属于迟暮帝国年轻有为的军官埃蒙特·布鲁尼,战功赫赫,也是昏藤古堡的战略负责人。
送来木匣的人据称是昏藤古堡的主管,一个上了年纪的白胡子老头。他身材高瘦,面容沉静,一双小眼睛仿佛是刀片直接从脸皮上划开的两条缝。总管道,“我们的堡主,哈恩大人说了,只有这样,才能为冬霆军献上足够的诚意。”
法洛斯抬眼问道,“为什么是你一个城堡总管来送人头,而不是布鲁尼的属下?”
“冬霆军的骑士长,您大概不知道,昏藤古堡的军队虽然由布鲁尼指挥,但实际调遣权握在我们堡主手里。毕竟我们哈恩大人曾也是迟暮帝国的有功之臣。”
“那我就更奇怪了。”法洛斯冷冷道,“既然哈恩·库珀尔是迟暮帝国的功臣,为什么会亲自砍下同僚的脑袋?”
“实不相瞒,骑士长。”总管道,“其实我们哈恩大人与皇帝的关系,已是如履薄冰。艾略特生性多疑,总觉得库珀尔家族重权在握,有朝一日会背叛他。所以他逼死了哈恩大人的独子——本是少将的小库珀尔大人。相信你也对‘灰翼铁鹰’的名头有所耳闻,而他的死也骇人听闻。”
法洛斯冷笑,“我知道,捣毁万疆帝国,这位将军可出了一份力呢。”
总管忽略了年轻骑士尖锐的语气,只道,“从那之后,皇帝将哈恩大人调遣到远离帝国的昏藤古堡,而我们大人也一直对此怀恨在心。他看冬霆军势不可挡,认为多余的抵抗并无益处,不如直接投降求和。”
法洛斯道,“所以你们送来了布鲁尼的头?”
“是的。为了让您们看看我们的决心。”总管道,“此事一旦让艾略特知道,我们肯定难逃一劫。所以我们是孤注一掷,前往您的军营。包括我,来之前也没十足的把握确定自己能回去——相不相信我们,决定权在您,以及您的其他干部手里,骑士长。”
年轻的骑士请出总管,转身回帐和其他将领商议。期间那位总管一直恭敬礼貌地站在帐外,遇见目露敌意的士兵甚至还能不失体面地微微一笑。
不一会儿,心事重重的骑士长出来了。他警惕地打量了一番年老的管家,似乎在最后确定对方的可信度。
“回去告诉哈恩·库珀尔,”法洛斯生硬地说,“一天时间,我要他的三万士兵解除武装,将所有的武器运出城堡,放到我们的军营里。我会提前派人去搜查,若哈恩·库珀尔敢耍一点花招,求和书当即作废,我们会一举进攻昏藤古堡!”
“这是当然。”那位总管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
****
骑士在一处僻静的山坡上找到了亡灵。这段时间他们熟络了不少,竟然经常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年轻的骑士自认挺喜欢找这个亡灵倾诉烦恼,对方很安静,也很温和,总是能恰到好处地关怀他的郁结和痛处。有时候法洛斯也会想,难怪国王会被这个亡灵“迷住”,就像没人能拒绝冰天雪地里的一束温暖的火把,也没人能在愁绪满腹时拒绝一份真心实意的关怀。
亡灵罗很喜欢听些秘闻轶事、风土人情,还有莱蒙·索尔国王的过往。他对国王从小到大的每一处细节都问得很详细,不时还会低头思忖。法洛斯有保留地告诉他一些宫廷秘辛,但关于一些更为私密的事,比如国王曾遭受的酷刑、被送往魂烬之巅以及两位王子的关系,则一概闭口不谈。
“昏藤古堡的堡主已经托人求和了,若是顺利,我们可以不战而胜。”法洛斯顾虑道,“但我还是不放心,这其中太蹊跷了。即使帝国的皇帝逼死了这位堡主的儿子,我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有时候比起国籍,血统才是关键,哈恩·库珀尔是莫哥尔族人,我不觉得他会愿意和外族人联手。”
罗沉吟道,“但是这样骗我们,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你已经让他的士兵解除武装,如果是骗局,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我亲自去古堡搜查过。”法洛斯道,“里面除了杀牲畜用的菜刀和剥皮的水果刀,连一把武器都没有,更别说盔甲了。”
“那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办?”
法洛斯沉声道,“哈恩·库珀尔邀我明晚进古堡,为两军的联合一事举行盛宴。我打算带几百人赴宴,剩下的留在堡外,静观其变。”
“那请带我一起去吧。”罗道,“我可以穿上士兵的铠甲,扮作你的贴身部下。若他们想加害于冬霆军,我可以第一时间保护你们。”
“这……太谢谢你了。”
“不必客气,这是我的职责。”
法洛斯打从心底感激眼前善解人意的亡灵。毕竟他该死的自尊还是不允许他向亡灵求助,幸好对方很主动地要求同去,骑士顿觉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第二天夜晚,冬霆军团的骑士长带领着几百人的队伍,按照约定时间准时走入昏藤古堡。镀层致密的精钢大门泛着黑亮的光泽,被六个壮硕有力的守卫拉着朝两边敞开,连门轴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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