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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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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十数日后,封如故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字正腔圆得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小红尘。”
  说出这三个字后,封如故身侧人的表情和身体一并僵硬了,把自己生生坐成了一座泥雕木塑,肩膀微微抖着,似是害冷,又似是难过。
  但封如故自己说出这个人名后,自己先好奇地歪了歪头。
  ……小红尘,是谁?
  这时候,封如故听到有光脑袋的人踏着雨来寻他,在院中唤他“如一师叔”。
  于是他惊弓之鸟似的窜到了桌子底下,
  上午,封如故用心记了他的名字。
  下午,当他被那人装进剑里带出去时,就把如一的名字忘了个干干净净。
  再见到丑东西的时候,封如故的心态本来已经平和了许多,但与她聊了两句,发现这丑东西的七分之一竟是自己的挂名媳妇,封如故当场自闭,再不肯多说一句话。
  他坐在剑里,专心致志地想着思考着那个被他遗忘的名字。
  封如故的思路迟钝缓慢,飘忽不定,直到他置身的剑身一震,外界的风声消失,封如故才意识到,他好像被那人带出来了。
  他好奇地从剑里探了个脑袋出来,被正打算迈步进入阵法之中的人一拇指摁了回去,只来得及看到满眼的翻飞白幡,飘飘若流云。
  ……封如故记仇了。
  但没过一刻钟,他又把这一指之仇尽数忘却,再次挤出剑去。
  大概是走过了最危险的地带,这次那人没有阻拦他的小动作和好奇心。
  他们来到了一片大湖边。
  淫雨霏霏间,有名青年赤了身子,从湖中央中凫了上来。
  他身上皮肤泡得发了白,眉间结霜,像是撒了一层薄薄的盐。
  他眉目如星,可惜眼里的光很淡,四周的水面被雨丝不断弹射出细碎的浮泡,而他立在其中,顺着脸颊淋淋沥沥往下滴的水,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俊美苍白的水鬼。
  好在他还活着,嘴里呼出浓浓的热气。
  他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水,神情是模糊的。
  另一名面目柔和乖顺的青年撑着伞立于湖边,看背影很是单薄,让封如故忍不住担心他身上的衣物会将他整个人压垮。
  他低声道:“师兄,回去吧。”
  被来人叫做“师兄”的水鬼擦着脸上的水,固执道:“我再找一找。”
  他脸上的水无论如何也擦不净,长发上不断滚落的水珠和密集的雨帘,把他的头脸笼罩在一片冰冷的朦胧间,
  他反复道:“……湖里有剑。真的有。我记得扔到这附近的。”
  来人不忍道:“下雨了,天冷,你……”
  水中人反复摆着手,重复:“……回吧,你回吧。”
  说罢,他又一次扎入水中,让漫天漫地的水声将自己淹没。
  这湖太大了,大到无边无际。
  罗浮春找了十日,一片片刨开污泥,掘开湖沙,却一次次地失了望。
  他嘴里含糊着一些无甚意义、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我会学的。”罗浮春呢喃着,“……师父,我会学好的……所有……”
  ……
  远远看到这一幕,封如故疑心他脑子不大好。
  天不冷,水却寒,尤其是一场淅淅秋雨过后,傻子才会下水去找东西。
  反正换了封如故,是怎样都不会下去的。
  而那湖边撑伞的青年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缓缓而来,对如今收留了他的人打招呼:“如一居士来了?”
  封如故一击掌,哈了一声:对了,他叫如一!
  以免自己再度忘记,封如故四处搜索着可以写字的东西,并不把撑伞青年的话听入耳中:“……师父的祭礼在申时三刻开始。开始前,我带你在风陵走一走。”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我参加我自己的葬礼


第118章 山中见闻
  封如故随剑来到一间被火焚烧得面目全非的殿室前。
  草木零落成灰; 黑痕拖迤; 依稀可以想见彼时火伞盈天,红透半山的壮烈之景。
  殿门前的合抱之木; 一半漆黑; 一半苍翠; 入了殿室,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院中半壁倒塌了的影壁; 和一块被烧得崩裂开来的匾额; 原本的匾额金字熔毁了三个字,唯余打头的一个“静”字; 孤苦伶仃; 独存于世。
  进入主殿后; 如一在断壁残垣间站定,不再前进一步。
  封如故心平气和地左顾右盼着,觉得此处甚是眼熟。
  好在他这番思索不是全无斩获。
  他一击掌:此处虽更大更宽敞,但陈设装饰; 不是与他这几日睡的佛舍一般无二吗?
  他看向如一; 想扯扯他的衣袖; 让他瞧瞧,这里曾经住过的人,和他的品味居然是一致的。
  然而一转脸,他却见如一满脸写满不可置信之色,好像有一股难以抵御的痛苦攫住了他的心。
  他摇晃着身体,只能勉强支撑着自己不倒。
  封如故瞧着他的神情有些怕人; 就乖乖闭了嘴,把脑袋缩了回去。
  那位被如一称作“桑落久”的温驯青年,见他神态有异,不觉讶然:“……如一居士?”
  如一抬一抬手:“……无妨。”
  封如故想,嘴唇都白了,还死要什么面子啊。
  这殿室里经人收拾过,一些完全烧毁的物件已被清理停当,因此显得有些空旷。
  桑落久绕到一方烧得还剩个大半个架子的小橱前,拉开宝石做的抽屉把手,取出一轴画布:“师父一把火,将‘静水流深’焚去大半,但还留下了一些小物。这是我清点东西时发现的。”
  画像里,是一个少年搂着一个红妆双辫的女孩,笑得灿烂无双。
  落笔者的画工不差,那少女竟还能看出些如一的眉眼头角,和他一样的清冷别扭,一只手死死抓住少年的襟摆,抗拒地想要躲避,落在画布上,却变成了主动往少年怀中靠去的依恋之态。
  封如故顿时叹为观止,看向如一的眼神充满了敬意。
  ……大兄弟,想不到你有这种喜好。
  至于少女旁边的少年,封如故只觉得眼熟,但一时想不起这是谁了。
  桑落久道:“我看这画的像是如一居士,是吗?”
  封如故以为,如一这等死要面子的人士,定会矢口否认这男扮女装的变态是自己,或者信口胡诌,这是自己不具名的妹妹之类。
  孰料,他极珍重地将那画作接过,覆上一层温和的灵力,藏于怀间:“……多谢。”
  将画收好,如一又问桑落久:“你和罗浮春,什么时候回家?”
  “不回去了。”桑落久说,“我会把‘静水流深’收拾好,恢复到和原先一模一样的程度。在那之后,我与师兄会在此为师父结庐守灵三年。”
  如一轻轻一皱眉:“如今道门中,并不认为你与罗浮春知晓他入魔一事。他为你们起这样的名字的用意,你该该明白的:拖累你们,并不是他想要的。”
  桑落久很是沉静,敛袖低头,款款答道:“但这是我与师兄想要的。如一居士,请。”
  桑落久看起来不很难过。
  或者说,他天生就学不会激烈的情绪,即使在母亲死时,他也只给了自己片刻放纵情绪的时间。
  何况,距离封如故亡故,已过去了十日之久。
  他沉默且有条不紊地计划起了将来,包括如何最快地恢复“静水流深”的原貌,该在何处结下草庐,等等。
  ……这也是桑落久第一次做没有回报的事情。
  他知道,这一点也不符合他自己的行事作风。
  但他已经没什么可在乎的了。
  如一离开了“静水流深”,桑落久在前引路,封如故照例东张西望,想要瞧个热闹。
  骤然间,一样东西朝封如故袭来。
  如一反应更快,瞬步闪避开来,低头一望,发现那来袭的“暗器”竟然是一只松塔,正在地上滴溜溜地打着转。
  如一:“……”
  他转头望去,见到了一袭素服的燕江南,以及趴在她肩上的松鼠。
  燕江南还不及对如一打招呼,她养的松鼠就又吱吱地朝封如故叫唤起来,并再次朝封如故的方向扔了一只松塔,把封如故吓得刺溜一下钻回了剑内。
  ……他决定从今天开始讨厌松鼠。
  燕江南用指尖轻轻安抚了小松鼠的嘴巴,安抚它莫名躁动的情绪,又对如一略抱歉地一点头:“它是我小师兄送给我的,性格要顽劣一些……不好意思,冒犯了。”
  被吓到的封如故愤愤地想,那你小师兄品味真坏。
  但说老实话,这姑娘人生得极美。
  这么美的姑娘,会主动搭理如一,如一该多惜艳福,多同她说说话才是。
  然而,叫封如故失望的是,如一的话实在不很多,以至于躲在剑里、竖着耳朵偷听的封如故还没听出什么趣味来,二人便道了别,各奔东西了。
  封如故担心再被松鼠偷袭,索性规规矩矩地团在“人柱”怀里,同时愤愤地想,你跟我聊天的时候,话不是很多么?
  怎么遇上旁人,就变成锯嘴葫芦了?
  封如故正觉得此子不争气时,外面的如一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顿了一顿,方唤了对面之人的道号:“……端容君。”
  “你来了?”那人声音疲惫,却仍不掩温和,叫人听了就喜欢,“山中事务颇多,没能腾出空闲来招待你,抱歉。”
  封如故一听此人声音,便兴致勃勃地想见见那人容貌。
  有这样好的温柔仙音,脸定然差不到哪里去。
  没想到他刚冒头,就又被如一给摁了回去。
  封如故不满:给我看看美人儿!
  如一没搭理他,还把剑给封上了。
  封如故气得不轻,在剑内乾坤世界中转了几圈,就地坐下,想道,等着吧,我一会儿就把你的名字忘了,气死你。
  然而,不多时,他把自己为什么生气给忘了。
  但他还记得外面的人叫如一。
  他想,虽然无缘得见温柔美人,但如一那张脸,若是笑起来,定是不输任何人的。
  如一与那唤作“端容君”的美人儿并肩而行,不忘往剑中传音:“义父,你可是生气了?”
  封如故呆呆的,并不作答,又溺入自己的灰色思绪中了。
  见得不到回音,如一也不敢多作努力,生怕再次惊吓到他。
  一旁行于濛濛雨雾中的常伯宁突然驻足,轻声道:“……落雨了?”
  如一从方才,便见他一身薄雨沾衣,只当他是不介意这细细秋雨。
  常伯宁望着天际,笑了笑:“一直在想事情,竟未曾注意下雨。”
  如一闭口不言,没有提醒他,这雨是从一早便开始下了。
  常伯宁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把伞,又让给如一一把。
  如一摇头拒绝。
  “如故的事情,我早就知道,却一直替他隐瞒。”常伯宁柔和道,“抱歉。”
  如一不语。
  他的心思向来灵透,只在义父一事上过于执着,以至囿于“相”中,难以堪破真相。
  在封如故自断经脉后,以往种种细节和端倪,才都有了一个完美的解释。
  ……只是太晚了。
  他手掌按剑,想向常伯宁陈明其中秘密,正欲开口,耳畔却听得一阵不寻常的足音。
  他及时收声,看向来人,面色也跟着沉了下去。
  “端容君。”玄极君柳瑜已换上了一身锦缎厚重的秋装,身后跟着一身玄衣、神情肃穆的柳元穹,“今日是云中君的祭礼,长右门前来拜谒上香,是否叨扰了?”
  常伯宁看向他,又撤开了视线:“……不叨扰。”
  玄极君注意观察着常伯宁的面色:“端容君,节哀。”
  常伯宁的嘴角撑了一撑,但还是没能笑得出来:“嗯。”
  柳瑜的有意窥伺,尽被如一看入眼中。
  如一放开了握住“众生相”的手,低眉沉思。
  如今,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常伯宁。
  因为封如故死得实在太快,很不合他们的意。
  尤其是那唐刀客,他是否会在暗中窥伺风陵?
  如若他将此事告诉常伯宁,以常伯宁的性情,他可有能力瞒过道门中的众耳目,保证义父未死的消息绝不外泄吗?
  ……义父的魂躯不全,若不得静养,陷入终生痴迷,还是小事,只怕有人图谋不轨,非要他死不可。
  玄极君注意到常伯宁神色难过,是强行压抑着的大悲大痛,心中快意,口中却大叹道:“哎,云中君正当盛时,对众人详细解释自己入魔的缘由便好了,实不必如此……”
  “……玄极君。”常伯宁一攥手掌,指缝里落下几片飞花。
  他强行压抑下杀意,打断了他的话:“请往青竹殿去吧。”
  柳瑜:“如此,甚……”
  话音未落,他的后脑便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只松塔打了个正着。
  松塔本身质地就不算柔软,更何况来势汹汹,柳瑜被砸得眼前一黑,被打得踉跄了两步,后脑竟是温热地淌下了些血来,流入了后衣领。
  对于封如故身死一事,柳元穹至今仍有些难以接受,正在一旁发呆,见父亲突然踉跄,不由诧然,马上伸手去扶:“……父亲?”
  常伯宁讶然:“玄极君,如何了?”
  他偏过头去,察觉到从如一剑中流泻出的鬼气,又注意到地上滚动的松塔,常伯宁抿了抿唇,撒谎道:“风陵山中松鼠很多,偶有顽劣,常这样捉弄人。……玄极君无恙否?”
  ——直观感受到了常伯宁撒谎水准的如一,彻底打消了将此事告知常伯宁的念头。
  玄极君面上不显,口称无事,心中冷笑。
  这松鼠扔松塔的手劲儿可够大的。
  ……看来,这如一和尚果真是回护着风陵的。
  见他那日抱着封如故的尸身,想必他与那姓封的做过不少蝇营狗苟、污秽佛门的龌龊事情,不提也罢。
  那边厢,躺在剑里的封如故收起了掌心的诀,不满意地想,怎么他奶奶的一醒过来就有人在外头号丧。
  他只听到那人声音就觉得心烦,索性赏了他一果子。
  不过……自己刚才在干什么?
  好像自己是随手掐了一个法诀……
  封如故脑子里有个无形的漏斗,把刚才才念过的法诀忘了个干干净净,看着自己的手心,翻来覆去地研究了一阵,结果看着看着,又跑了神,开始研究自己手指上有几个簸箕。
  察觉到打在伞面上的雨声小了些,常伯宁将伞放下:“雨停了。”
  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了什么,转头望向了不远处。
  在距离几人不远处,站着身着玄衣的韩兢。
  他掌心泛着灵光,正是以灵力,停下了这场雨。
  常伯宁与此人在寒山寺里只得一面之缘,又向来记不清人的长相,只知道他大概是玄极君的门客弟子,便向他略略弯腰,施下一礼,当做致谢。
  韩兢也对他无声地一躬身。
  二人礼貌地彼此致意后,便再无交集。
  常伯宁的黯然与强自支撑,韩兢能感受得到。
  为他遮下这场雨,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同时,他也借由调用灵力,光明正大地搜遍了常伯宁周身,并无封如故的魂魄残迹。
  这只是以防万一之举。
  如故当众自尽,就是为了不拖累风陵。
  若他金蝉脱壳,也断然没有留在风陵的理由。
  因为同样的道理,如故也不会前往寒山寺。
  如故在意的人,一在风陵,一在寒山寺。
  对如一,韩兢同样有意试他一试,但如一新收了那“人柱”入剑,周身鬼气浓重,其他鬼气皆被阻隔压制,就算试探,也探不出什么来。
  总之,韩兢坚信,封如故绝没有死。
  那么,如故会去寻荆三钗吗?
  或者说,盈虚君那时只是假意装作没有聚拢他的魂魄,实则瞒天过海,将他带回清凉谷了?
  ……
  叫韩兢颇感遗憾的是,荆三钗因为大病,并未到来。
  但封如故并不介意。
  这位云中君的葬礼堪称浩大,叫封如故饱足了眼福。
  方才那位在水里寻剑的弟子,换上庄严端肃的白衣,倒也是卓然玉成的好模样。
  他与方才的桑落久,对令牌齐齐下拜,再拜稽首,共行三礼,由他诵念简短祭文,诵念到文末“哀哉”两字,他眼圈赤红,与桑落久再次跪倒。
  “云中君座下二弟子罗浮春,敬送师尊。”
  “云中君座下三弟子桑落久,敬送师尊。”
  封如故好奇地想,大弟子呢。
  他觉得这个云中君不识数,很觉好笑,便仰头去看如一,想看他会不会笑。
  谁想,如一的唇色又隐隐发了白,握住剑身的手抖得厉害。
  封如故扒着剑身,纳罕地想:怎么又犯病了?
  底下众人亦是议论纷纷。
  罗浮春与桑落久安之若素,纷纷起立,来至灵位侧旁,接受众人礼香。
  如一拈香三炷,上前两拜,又行至罗浮春身前,静静而立。
  罗浮春抬起头来,注视着这个与自己年岁仿佛的如一居士。
  不等他开口,罗浮春便像是知晓了他的来意。
  “师父当初收我入风陵,登记造册时,我便是二弟子。”
  说到此处,罗浮春竟露出了一点怅然的笑意:“……我当时还以为,师父在骂我。”
  罗浮春望着如一,神态竟是稳重了许多,好像在这短短十日里,他的心智长进了十岁有余:“……前几日,听师伯说起了当年‘遗世’之事,说起你与师父的渊源,我才知晓师父的用意……”
  他双掌交合,低身下拜:“……拜见师兄。”
  这一拜,在如一心尖重重捅了一刀。
  封如故看似活得漫不经心,浮皮潦草,但这十年里,心里竟一直有他。
  而他……究竟错过了什么……
  如一面色煞白,心痛如绞。
  而在他深受打击时,封如故也不好过。
  灵堂之外,来宾甚众,嘁嘁喳喳地发着各种议论。
  “那日,他被众家道门逼得当众自尽,我未曾到来。若我在,定是要从中说项的。”
  “他入魔,也不是没有情由的吧……唉!唉!”
  “什么情由也不是入魔的借口!他隐瞒多年,不就是居心不良!说不准早在暗地里搅弄什么阴诡之事了。”
  “灵堂之前,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了。人都死了……”
  见此情状,封如故只想笑。
  什么叫鲲鹏折翼,鸡雀聒噪,这就是了。
  这一趟远足旅行,见了这么多张众生面孔,叫封如故认清了一个现实。
  ……做人真没意思。
  于是,第二日,他没有和任何人商量,默默蹲在了屋角阴影处,并撑起了一把伞。
  他不要做人了。
  现在他是一朵小蘑菇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我不做人啦!
  接下来草菇(?)兔咕猫咕会轮番上线w


第119章 蘑菇生涯
  如一迅速发现了封如故的异常; 蹲在他面前问他:“义父; 你怎么了?”
  封如故看傻瓜一样地看他:废话,你见过会说话的蘑菇吗。
  如一似乎明白了些; 越过伞轻轻抚了抚他的耳朵:“……在玩什么游戏吗?”
  封如故不满意了; 往旁边挪了挪:不许摸我的蘑菇褶!
  察觉到封如故的抗拒; 如一也不再乱动,只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不打扰他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封如故当蘑菇当得很开心。
  他可以心无旁骛; 什么都不去想,努力活得像一朵蘑菇; 心境平和无忧无怖。
  偶尔他脑中会闪过一些念头:
  那日葬礼上; 未能得见一面的美人儿;人们议论着的、未能来到葬礼上的人; 仿佛是叫荆三钗,名字秀秀气气的,像个姑娘,性情定然也很温柔。
  可他又忘了那日在众目睽睽下被放入冰棺、送入玉髓潭之人的名字了。
  每天如一都会来给自己喂一些水。
  封如故认为蘑菇想要长大; 还是需要雨露滋润的; 于是每次都捧着小药碗乖乖喝尽。
  他怀着一腔雄心壮志; 想要长得和屋子一般高,遮天蔽日。
  然后,他就撑着这把蘑菇伞,去找被他遗落在客栈里的小红尘,和他一起在蘑菇下筑巢,再不离分了。
  而寒山寺诸人; 只知道如一师叔今后不打算过日子了。
  佛舍院中的小药炉经久不熄,散发着千年灵芝、昆仑雪莲和各类丹物的淡淡香气。
  谁都知道,如一这些年走南闯北,手中珍宝不计其数,可也没有这样流水般糟践的道理。
  有名小和尚实在忍不住,在院墙外探头探脑地询问:“如一师叔病了吗?”
  如一:“没有。”
  “那,您……”
  如一背对他,把一枚符咒化在水里,平静道:“给蘑菇浇水。”
  完了,真疯了。
  ……寺中人本就认为如一是个疯子,只不过是不显山不露水,如今是疯得彻底了,大有无药可医之势。
  如一有自己的主意。
  脱离躯体的束囿后,封如故残破的魂魄开始了自由生长。
  换言之,封如故现如今在长身体,需得进补。
  尽管魂体的生长多靠自身,外物能弥补的少之甚少,但如一仍是忍不住想将最好的东西尽数捧在他面前。
  但对封如故来说,这万千菁华凝聚来的进补汤药,就是烟熏火燎的一碗水罢了。
  那么一瓮子水,折腾来,折腾去,最后只剩下一小碗,着实浪费。
  好在里头加了不少蜂蜜,有滋有味的,口感不差。
  他旷日持久地发呆,而如一始终守着他,与他形影不离的样子,几乎让封如故想跟他认亲,问一句,你也是蘑菇吗?
  但偶尔如一也不很体贴。
  他经常会在窝在墙角睡觉时,被如一强行采上床,盖上被子。
  但以封如故有限的经验,他觉得这样不是合格的蘑菇。
  ……蘑菇离了地,会死的。
  于是,他会在半夜悄悄溜下地来,重新蜷入墙角。
  如一就睡在他身边,每当他有异动,他总是第一个发现的。
  在他重新躲入墙角后,如一会静静跪在他前面,眼睛在一盏灯火的映照下,显得很黑很润:“义父,不去床上吗?”
  封如故茫然地摇一摇头,缓慢地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见得不到他的回应,如一便不再强求,与他并肩坐下,靠在他身侧,任月光入西窗,洒下一地凉。
  如一枕靠着冰凉的墙壁,望着封如故的侧颜,叫他:“义父。”
  封如故看他一眼,目光中没什么内容。
  如一心痛得久了,也习惯了。
  有时,如一实在不知道该将他当做“义父”去敬,还是当做“如故”去爱。
  他喜欢封如故,特别喜欢,他活成了自己心尖的一块肉,尽管这块心头肉,现在致力于扮演蘑菇。
  “你荒唐,我也荒唐。”如一道,“义父,这样……我很欢喜。”
  他轻轻握住封如故的手,心与神一并放松,同他说着心里话:“……红尘长大了,义父可还会喜欢我吗?”
  封如故:……有话好好说,你摸我的蘑菇柄干什么。
  不过,如果蘑菇也有连理枝叶的话,如一恐怕已经和他长成了同一丛。
  在某个夜晚,封如故终于忍不住和他这名疑似的同类搭话了。
  他开口,轻声询问:“你是什么蘑菇?”
  如一神情一震:“……你是什么蘑菇?”
  封如故:“我是别人都不喜欢的毒蘑菇。”
  如一:“很巧,我也是。”
  封如故纳罕地上下打量他:“可你是白的。”
  如一坚持:“但我有毒。”
  封如故:“骗人。”不对,骗蘑菇。
  如一想必很少被人说“骗人”,愣了半天才接过话:“我能长在你旁边,就不怕你的毒。”
  封如故糊涂了:“……这么说来,你很久之前就在我旁边了吗?”
  如一沉默片刻:“是。很久之前,我就在了。”
  封如故欢喜了:“那你认识一只叫游红尘的小蘑菇吗。”
  如一却不说话了,肩膀微微发颤。
  这让封如故失望了。
  他坐得累了,就往如一身侧挪了挪,把脑袋枕在他肩膀上,神思混沌着胡言乱语:“……我把他弄丢了。从‘遗世’里出来,我就赶快去找他,我把他种在一家客栈里,藏得好好的,可他还是被别人采走了,剃成了光秃秃的蘑菇,不可爱了……”
  “……是我错了。”如一从后圈住了他,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里,指尖簌簌地发着抖,抓紧了封如故胸前的一团衣服,“义父,是我错了。那时候,我该再等些时日,我该……”
  如一生得腿长手长,封如故的灵体很是柔软,被他纳在怀里,正正好。
  封如故满心茫然地昂起脸来,注视着前方,回手缓缓摩挲着他的发顶。
  醒过神来的封如故觉得自己前言不搭后语,说出的话连他自己都听不懂。
  他疑心自己作为一只毒蘑菇,实在太过出色,把自己都给毒傻了。
  这让他再次陷入了深深的忧虑里。
  他久不见天日,还天天被如一喂水,万一真的沤烂在了角落里,他的红尘蘑菇就再没有找回来的机会了。
  所以他缠着让如一带他去他藏蘑菇的客栈。
  好在那个客栈的名字,他记得清清楚楚。
  作为一朵蘑菇,他的话不可太多,不能叫别人看出来他是个蘑菇精,所以他把要去的地方写在纸上,贴在自己脑门上,给如一看。
  如一发现他脑袋上的纸条后,神情有些低落,不晓得是勾动了他什么心事。
  最后,他还是温和揭下了纸张,答道:“……好。”
  如一居士一离开寒山寺,阖寺欢天喜地,管饭堂的如心师父都忍不住多炒了一盘木耳。
  如一只要在寺中,寺规便会在无形中严上一层,这十年来,已成习惯。
  没想到,寒山寺还没高兴一个上午,下午,如一就扶着那柄“众生相”,踏过寺门,回寺来了。
  ……他们并未在外遇到什么难事,是封如故自己出了问题。
  封如故出去时,想看风景,便跨坐在了“众生相”上,任清风拂面,心情愉快。
  如一见他高兴,也没有阻拦他。
  但没等到目的地,封如故就苦下脸来,无论如何也坐不住了。
  “众生相”其上煞气太重,封如故这种新作鬼的根本承受不住,大腿根部被灼伤磨破了一大片,不得不中断旅程。
  封如故坐在床上,褪下裤子,光着两条腿,愁眉苦脸地看着自己被磨去了一层皮地大腿内侧,心疼自己的蘑菇柄。
  如一在捣药。
  所幸,他与鬼魅打交道多年,自有自己的一套手段。
  及至到了床侧,如一看着封如故的姿势,才觉出似乎有哪里不妥。
  封如故不解他为何犹豫,把腿打得更开,示意他快些。
  ……一朵蘑菇是不会自己给自己上药的。
  如一无奈,只得单膝跪下,将调和好的药膏涂抹在红肿破皮处。
  药膏里带着些冰片,然而指尖的清凉,丝毫无法抵消鼻腔内呼出的热流和胸腔中的躁动。
  封如故委屈得蘑菇盖都蔫了:……疼。
  他嘶地吸一声气,如一的脸就红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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