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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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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如一主动提起此事,一旁闭嘴的净严长老来了精神,唱了一声佛号。
如一被他的声音吸引了部分注意力,看了他一眼。
这不带感情的一眼,竟看得这位全寺上下威严最甚的高僧心中一虚,忙道:“如一,你执着于‘相’了,凡有所相,皆为虚妄,是否剃度,并不会影响一颗虔心。”
说话间,净严长老由衷生出了一点欢喜。
如一既是生出了头发,便更贴合他“居士”的身份了!
“居士”不算正经和尚,若能将他与寒山寺一点点切割开来,更是最好不过!
要知道,这些年因着他的缘故,寒山寺声名远扬,却是毁誉参半。
好好的一处修炼之地,供了一尊凶神,实在是叫人吃不消。
净严长老一直有意把如一赶走,但方丈时常护着他,再加上如今天下仍不算完全太平,时时有流窜的魔道作恶,此人曾保护过寒山寺不止一次,却邪除恶,论起恩情来,倒是他更有恩于寒山寺了。
只是佛门清静之地,实在不能容下沾染杀业之人,更不能让他做了众僧的典范。
若是能借此机会,将他顺顺当当地送出去……
净严长老这边转着心思,却听方丈那边开了口:“可。”
净严长老一急,转头去看方丈,低咳一声。
随后,他绝望地意识到,方丈听不到。
净远方丈手捏软木佛珠,自顾自说了下去:“剃度,是挥别过往,忘却前尘,断去三千烦恼丝,也是断去尘缘牵绊。你十三岁时投至寒山寺,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因此由我作主,允你入寺剃度,修持佛法。如今要再剃度一次,你且问一问你的心,可允你再断尘缘?”
如一沉默了。
净远方丈宽容地笑一笑:“回去想一想这个问题。不必急于回答。”
如一掩掩胸口卍字青纹,疑心方丈那一双阅遍世事、却仍是清凌如水的双眼,已穿透他的僧袍,看到了他的心。
他起身告辞。
待他离去后,净严惋惜道:“方丈!”
净远方丈慢条斯理地:“嗯?”
净严:“从十年前起,他身上尘缘就断不去!他礼佛侍佛,不是因为诚心敬佛,全是因为他要给他义父祈福!”
那俗世尘缘是长在他心间的,斩不掉、抹不去,从十年前开始,生长至今,心中的杂草芜菁非但不曾被拔除,反而长成了一片参天大树。
“不忙,不忙。”净远方丈柔和道,“让他自己做决断。”
净严是怕了如一了,急道:“他要是还打算留在寒山寺,该怎么办?”
净远方丈道:“那便留下嘛。如一是个有点凶的好孩子,他的心很软,只是不肯示于人前罢了。”
净严还想要说服净远方丈:“方丈,您——”
净远方丈索性背过身去,孩子气地晃着脑袋道:“听不见,听不见。”
净严:“……”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阿弥陀佛。
……
如一把头发重新绑好,对着临近的一条溪流照影,发现长发着实与僧袍不相配,自己这副尊容,与寺规不合,难免给那些俗家弟子做了坏榜样。
思及此,他寻了个僻静处,换下僧袍,穿了一身宽松的便衣,随后便往自己那清净远人的僧舍走去,边走边想,封如故这么被娇惯坏了的人,到了寒山寺,定是吵着要尝斋菜的。
自己绝不纵容他,做两三道拿手简单的斋菜便是,别的要求,他一概不会满足的。
这样想着,他转过一片花丛,却站住了脚步。
……他看到了抱着猫的封如故,以及他面前玄衣佩剑、目光中隐含怒意的小公子。
……
封如故头发上挂着两三片草叶,脸颊微汗,方才弯腰唤着“咪咪咪”时,头发被一片灌木刮下了一丝来,垂在了鬓边。
相比挺括精神、衣衫洁净的柳元穹,他的仪容堪称凌乱。
但封如故一点都不曾自惭形秽。
自己即使一无所有,有脸如此,也还是胜了。
封如故抱着小灰猫,落落大方地对他打了个招呼:“多谢,无恙。”
说罢,封如故想一想,也没有旁的寒暄的话要同他说了,掂一掂怀中小猫,生怕它挑了个空隙又跑了,转身欲走。
柳元穹在后凉凉道:“云中君贵人多忘事,怕是不记得我是谁了吧?”
封如故奇怪地回过头来:“你不是柳元穹吗?”
“我还以为云中君会装傻呢。”
柳元穹笑了,露出一口白森森的漂亮牙齿。
他往前跨了一步:“既然云中君恰好也来了寺中,不如去给我兄长上个香吧?”
这句话提醒了封如故,叫他恍然大悟了:“啊。七日讲经,是为了……”
柳元穹点一点头:“家兄的祈福之事,便在寒山寺。”
封如故哦了一声:“那很好。祝早登极乐,驾鹤西游,早日投胎。”
柳元穹:“……”
在旁听着的如一:“……”
封如故抱着猫又要走,柳元穹闪到他身前,横剑拦住他,口气不怎么好了:“……站住!”
封如故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拿着这根烧火棍在我面前捅咕什么呢?”
察觉到封如故嘲弄的眼神,柳元穹本能一惧,将剑收回三分。
在封如故面前弄剑,确有班门弄斧之嫌。
尽管道门再不喜封如故的存在,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个事实。
在意识到自己的规避和退缩后,柳元穹心火又起,一张小脸冷得能刮下一层霜来:“当年之事,你莫要装傻。”
“我从不装傻。”封如故自傲道,“我聪明着呢。”
柳元穹多年心里都烧着一把暗火,不得释放,如今见了封如故,满以为他会有所愧悔,离开也是因为不敢面对,孰料对上他的正脸,他竟真是一脸的无所谓,就连他怀中的小猫也是一样的神气,斜着眼睛看他,看得人心中无名火骤起三丈。
柳元穹冷笑连连:“既不是装傻,那便是冷血无情了,竟连我兄长因你而死也能忘却,这些年来,你背负我兄长的性命,夜间如何能安枕,午夜梦回,就不曾感到一丝一毫愧疚?”
封如故奇道:“你太看得起你兄长了吧?他是因丁酉而死,我安不安枕,与他何干?”
柳元穹恨道:“我兄长一时言语之失,不过是冒犯了你,你便见死不救!你明明可以……”
封如故坦然无比:“你说得对极了,我明明可以。但我偏不。”
柳元穹险些被封如故当场气死,薄面涨得发了红,连说了五六个“好”字,手已握上剑鞘,正要发难,一只手就合了上来,搭在了他急于拔剑的手背上,并不用力,只是虚虚握着:“佛门之地,祈福之日,柳二公子要舞刀弄枪,我不拦着,只是——”
说着,封如故贴近他,压低声音问道:“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柳元穹怒意勃发:“我兄长——”
“我不说你兄长。只说你。”
封如故眼尾略翘,嘴唇偏薄,鼻尖上还有一点小痣,这样的五官组合起来,无论做出怎样的表情,都自带一段明艳光辉。
但他出口的话,却叫如一和柳元穹都颤了一颤:“……你还欠我三块肉呢。”
如一心脏猛地一抽。
之前,见到封如故莲花纹身下的丛丛伤疤时,如一以为这是他落入“遗世”时,以丁酉为首的魔道所做下的恶业。
封如故既不愿解释,他也不再深想下去。
但如今,听懂了封如故话中之意后,如一一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突然捏了一把,疼得他微微俯下身去,双手扶上了大腿位置。
他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心痛难忍,却不知所措。
那边的柳元穹也愣住了。
封如故笑说:“怎么?你以为你躺在那里,两眼一闭,双脚一蹬,丁酉就不会用你的命,来换我的肉?”
封如故走近一步,指尖点上他左胸靠下的一块肉。
柳元穹头皮一凛,只觉被封如故的手指碰过之处,像是被针头轻轻戳过似的刺痛瘙痒。
“……这里。”
封如故的食指下移,抵在他左下腹处:“这里。”
他漫不经心地瞟向柳元穹的左臂,在上面轻轻画了一个圈:“还有这里。”
柳元穹被他摸得毛发倒竖。一方面,他幻想着自己的血肉和自己身体分离时的景象,不觉毛骨悚然,一方面,他受不了和一个男人这般亲昵的肢体接触,几乎要以为封如故是在有意撩拨自己,更觉受辱。
“现在你没有重伤濒死,也没有断手断脚。”封如故结束了这蜻蜓点水般的接触,抽回手来“这笔帐,你先偿清了,再来同我算你兄长的。”
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激将,柳元穹脸色由白转红,等到转为铁青时,他忍无可忍,铿然拔剑:“还便还了!我——”
如一好容易缓过胸腔内的阵阵不适,见此人意欲拔剑,不由大皱其眉。
他自暗处转出,一把攫住他的手腕,反手一拧,便将他的剑夺于手中,随手拧了他的胳膊,往前一推,顺势护在了封如故身前:“佛门之地,不可随意动用刀兵。”
柳元穹已经在气死的边缘,如今见有个人跳出来护着封如故,俊俏高挑,且与封如故相貌登对,维护之意又是溢于言表,便有了个猜想,口吻尖刻道:“听闻风陵断袖之风盛行,上下皆是如此,如今看来,当真是名不虚传!”
封如故坦然得很,因为柳元穹并没说错。
他师父师娘就是全道门都闻名的断袖,能把断袖当得如此有声有色,封如故深以为傲,丝毫不引以为耻。
如一心乱得很,几乎想马上盘问封如故关于“遗世”中的种种事情,听柳元穹如此编排他们的关系,也不欲追究,抱持着“清者自清”的念头,对封如故简洁道:“走。”
柳元穹便以为如一是怕了他,不免得寸进尺,腰背挺得更直了些:“喂,那边的小白脸!”
如一冷冷睨他一眼。
他向来厌恶别人评点他的相貌。
不过,今日他刚回寒山寺,不欲动手招惹寒山寺的贵客。
他从如微处知道,玄极君名唤柳瑜,是净远方丈的故交,这位柳公子,或许便是玄极君之子。
方丈待他宛如自家孙儿,他亦心知方丈对自己的关心爱护,实在不愿意对他的故人之子……
那边厢,柳元穹见二人都不敢回嘴,便愈加以为自己是戳破了他们的丑事,索性更加恶毒地讥讽起来:“你身边这个人,是个没有人心的!这样的人,他可根本不会对你用上半点真心!你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早些去寻个——”
话还没说完,一股劲风凌厉而来,一剑鞘扇上了柳元穹的脸。
柳元穹挨了个势大力沉的嘴巴子,被刮得横飞出去,一头扎进了旁边的灌木丛。
如一攥紧“众生相”剑柄,收鞘回身,再次对封如故道:“走。”
他冷着一张脸,捉住了探头探脑、想要看热闹的封如故的手腕,发力握了握,想,胡说八道。
作者有话要说: 柳二:断袖!
如一:哦。
柳二:小白脸子!
如一:哦。
柳二:他对你没有真心!你不要自作多情!
如一:胡说八道!!!!!
第108章 怦然心动
柳元穹被一剑柄抽得眼前发黑; 一时半会儿并没能从灌木丛里爬起来。
等他渐渐回神; 带着一头一身的小树刺挣扎而起、打算拼命时,那一对奸夫淫夫已然溜得不见影踪; 无从讨账; 气得他连连跺脚; 眼泪汪汪,暂且不提。
断霞千里; 天抹残红; 鸳鸯锦似的云霞占据了整片寒山寺的天空,好像是羲和倒了车架; 将太阳摔碎了; 溅了一天一地的火光。
封如故出来时; 为了找猫,一气儿瞎钻,也不知现在自己身在何处,索性把自己交给如一; 让他领路; 自己则安心地低头逗猫。
猫跑累了; 飨足地卧在封如故怀里,仰脸看着天空。
它不过几个月的寿命,在它短暂的猫生里,还未曾见过这样好的晚霞。
与如一并肩走出一段路后,封如故似有所感,四下望了望:“……这不是回去的路吧。”
如一站住脚; 简洁道:“不是。”
封如故知道,这下一场盘问是免不了的了,叹出一口气,还想做一下最后的挣扎:“回去吧。猫饿了呢。”
一只鲜果递到了他跟前。
如一早知道他的娇气,如今他借猫言志,实在也不算奇怪:“喂他。”
封如故接过果子,自己老实不客气地吃了个干净,随即坐在一块岩石上,摊开一双长腿,将猫安置其上,拉起它的两只前爪对对碰,很有几分孩子气。
如一不肯承认自己的心痛,强忍不言,直忍得左手隐隐发麻,才轻声问道:“你身上那些伤……”
封如故有些迟钝地“啊”了一声,又抬头望着如一,笑眯眯地点一点头:“……嗯。”
这就算是认可了如一的推断。
如一望着他的脸。
晚霞投在封如故血色淡淡的面颊上,将那张苍白的脸映出了桃花泛泛的绮色。
如一头脑清醒得很。
封如故与柳元穹的对话,已足够他拼凑出昔年“遗世”之中的真相。
但如一几乎有些痛恨自己的清醒。
他近乎自虐地要从封如故那里拿到一个确凿的答案:“……一刀,换一条性命?”
封如故知道他家小红尘是个认死扣的性子,怕他想窄了,只好恬着脸故意做出轻松状:“划算吧?”
如一沉默了。
封如故把小灰猫搂在怀里,心里闷闷的,并不痛快。
……何必要知道呢。
封如故暗自心疼着他的心疼,即使他知道他家小红尘未必有自己心疼他那么厉害。
他的沉默,或许只是震惊于人心阴暗罢了。
即使如一对他坦诚过喜欢,但封如故总觉得那点喜欢未必是真,像是发梦一般的不真实。
封如故可以确信那不是试情玉的功效,然而他也不能确信,如一的爱,是否是出于二人十年前的那段若有若无的缘分,叫他混淆了父子间的孺慕,与恋人间的思慕的关系。
半晌后,他听到了如一的声音:“……可疼吗?”
“疼。”
封如故板着脸,严肃作答,但半晌后又忍不住笑出来:“……骗你的。早忘了是什么滋味儿了。”
如一面对封如故,影子被泼洒的夕阳拖得老长,正好拖到了封如故脚下。
封如故便放肆地挪着脚,来回踩着他影子的肩膀,堂而皇之,一点儿也不怕人生气。
如一发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们本该感激你。”
“若我死在‘遗世’,他们会感激死我的。”封如故很是看得开,“但可惜我没死,这就很叫人头痛了。”
他们卑微求生、苟且乞命、摇尾乞怜、麻木不仁的样子,全部落在了封如故眼里。
谁都不会喜欢一个见证过自己最卑劣一面的人。
如一望着他。
眼前人的嘴唇一开一合,无所谓地说着让他心口揪痛的话。
如一的呼吸渐重。
封如故尚未觉察,抱着小猫,指尖反复理着它短而密实的毛发,对着它嬉皮笑脸:“亏得我有个好师兄,你有个好义父,给了我一身好花绣。不仔细看的话,这纹身还挺好看的——”
如一:“……不要说了。”
封如故马上闭嘴,乖乖道:“好呢。”
但他的乖巧只持续了不到半刻。
他仰着脸,对如一说:“真的不疼,早忘记了。……不骗你。”
然而,下一刻,一点温凉贴上了他的唇畔。
……如一半跪下身来,与他隔着一只猫的距离,轻轻吻了他。
封如故坐在岩石上,吃惊地瞪大双眼,一时忘了反抗,只觉得双唇一瞬间成了全身上下最敏感的地带,苏痒的触感一路噼里啪啦地传递到指尖,让他的手也跟着僵硬了。
被撸得舒舒服服的小灰猫察觉到新主人不再用心伺候它,便仰起脸来,好奇地望着两个人的动作。
如一心里只简简单单地想着一件事:……你这个骗子。
一时间,天地间,只剩下这个总是没心没肺笑着的、安慰着他的、动人的骗子。
等如一渐渐把封如故从“骗子”这个身份里剥离出来,才意识到,他是风陵云中君,是义父的师弟,是一名男子,是自己的长辈。
……是封如故。
他猛然出了一身大汗,从忘情中苏醒过来,倒退了两步,原本淡漠的眼中浮现出了说不出的茫然和惊惧。
……他做了什么?!
二人唇畔相接处濡湿了一片,乍然分开时,唧的发出一声缠绵的水响。
这声音落在如一耳中,不啻惊雷,叫他只觉自己淫·靡不堪。
封如故也从震惊中醒过神来。
亲了一口而已,又不掉肉。
然而,面对如一羞愤欲死的表情,封如故心里像是被一根木刺生生戳了进去,方才柳元穹的恶言恶语都没能达到这样的效果。
封如故知道,他是喜欢自己的。
……只是,“喜欢封如故”这件事会让他觉得羞耻。
如一心脏跳得奇快,低声道:“你……”
“如一,我知道。”封如故擦了擦嘴,抢先替他澄清,“……试情玉的作用,我知道的。”
如一张了张嘴。
他大脑一片空白,根本还没想要申辩,封如故便替他找好了理由。
这理由他先前用过无数遍,可如今听封如故自顾自将自己的行为认定是试情玉的功效,如一却并没有感到轻松。
相反,他又是心急,又无从申辩,木着脸“嗯”了一声,马上又后了悔。
如一真想挥手驱散漫天红云,看一看封如故有无脸红。
他只知道自己脸红透了,烧得双颊双耳都发了烫,连身上也像是沥了火似的,小腹跟着一抽一抽,像是那落山的太阳直落到了他心里似的。
封如故和小灰猫一样,翘着脚,仰脸看着他。
封如故满不在乎的模样,让他看起来很有大男孩儿的鲜活劲儿,带着一股“输得起”的大大咧咧的少年意气,因此他可以不把刚才的亲吻当一回事。
这或许是件好事,但如一并不为此感到欢喜。
如一酝酿了许久,仍无法找到合适的言辞。
很快,他又听封如故开了口:“还有,大师,恕封二直言……”
如一:“……嗯?”
封如故舔舔嘴巴,评价道:“你技术太差了。”
封如故有种天然的能把死人气活的本事。
如一就被他这一句话气了个半死,拂袖而去了。
封如故则独自坐在花丛中,慢慢等待面颊上的热度褪去,边等边抚摸着好奇地对他喵喵叫的小灰猫。
封如故知道,雷池是一道底线,不可轻越。
越过这一层,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便当真不可控制了。
在一切被挑明之前,他一直想把二人的关系控制在合理的范畴之内。
他想得很美,但事实是,在如一吻上来时,他居然没有退开。
封如故很没有修养地想道,情之一字,真他奶奶个腿儿的玄妙。
太阳整个儿落下山去,天边的红意也被夜色吞噬殆尽。
天黑透了,而如一立在寒山寺中最高的一处孤亭,脸上热度犹自不退。
整个寒山寺都笼罩在宁谧的黑暗中,无人点灯。
如一并不感到意外。
今日是初一。
寒山寺每逢初一十五,便会举行上胜灯会。
寒山寺的祈福灯会自与梅花镇的灯会不同,自有一番庄严仪式,需得一名自幼在寺中教养长大的小沙弥取来佛前长明灯火种,以一盏明灯传火,将备好的灯一盏盏点亮,直至点燃千灯,照亮阖山。
如一曾无数次像今日这般立于山头,看着漆黑的寒山寺一点点被火光映亮。
但不知为何,今日观灯时,如一心中别有一番体会。
他眼望着灯一盏盏燃起,心里回想着与封如故相识至今的种种。
集市上,他为自己描额时,指甲里染上的一抹绛红。
他懒得御剑时,环住自己颈项或是腰身的双臂。
自己为破戒自罚时,他为自己上药时吹在伤处的一口口凉气。
剑川中,他牵着自己的佛珠过桥。
桥断之时,他两度跃入沉水中,在寒冷彻骨的水中握紧了他的手。
他从红豆树上落下来,落进自己怀中,手里藏着为自己做的红豆佛珠。
在他中了奇蛊,意乱情迷之际,那人被自己欺负得几乎呜咽,事后却没有多责备自己。
他把专程来为他诊病的燕师妹抱到自己跟前,笑容满面地请她为自己看病。
他吐在自己掌心的、温热的梅子核。
他与自己完全相合的八字。
他被囚在水洞之中,红妆加身,却一点都不见紧张,笑微微地等着他,仿佛是等他等了许久,并知道一定会有人来接他回家的小新娘。
以及方才,那个无端动情的浅吻……
一声厚重的钟磬鸣响,将如一从迷思中唤醒。
——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
如一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变了数重,立即转身投入夜色之中。
……
那边,封如故等了又等,等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被如一就此抛弃在花丛里时,简直是哭笑不得。
寒山寺里草木繁盛,却实在缺乏特色,再加上天色晚了,封如故没头苍蝇似的钻了一阵,不得不承认,自己迷路了。
他抱着猫,站在数条花径的交叉口,简直想放猫引路。
但是顽皮的小猫并不可靠。
而且,封如故已经走累了,不想走路了。
他索性就地一坐,抬头喊了一声:“有人没有!”
没人回应他。
寒山寺的和尚都在灯会上,连个过路的小沙弥都没有,唯有两只秋蝉应和着他,一高一低叫唤了两声。
封如故又叫:“师兄!”
然而,他实在气虚得很,声音传不到太远的地方。
封如故低头思索了一阵,觉得在这时候动用灵力、冒着开花的风险来叫人,既丢人又不上算,可又不想在这里白白吹一宿冷风,便不死心地又唤了一声:“如一!小红尘!”
草木窸窣地响了一声。
当封如故看到如一微微气喘着站在自己面前时,他一时还以为自己是做了梦。
封如故眨巴眨巴眼睛:“你从哪里冒出来……”
如一径直打断了他:“……你又乱跑。”
封如故立即对此倒打一耙的行径表达了不满:“是你扔下我。”
如一不说话了。
封如故因为有着撇下如一整整十年的前科,自己也觉得自己在“扔下人不管”这件事上无权评价别人,于是咽下了接下来的话,厚着脸皮问:“还生气吗?”
“不生气。”
如一的一颗心跳得乱如擂鼓,因为他晓得,眼前的人不是云中君,是封如故。
是一个对他而言,很是特殊的人。
他尽量精简语句,唯恐让封如故看清楚他的心思,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去吗?”
封如故的确是摸不透他了。
他离开自己了一阵,就想通了?
但既然他不再因为那个突如其来的吻纠结,封如故也从善如流,不再提起:“饿死了,回去回去。”
一圈微凉的珠子缠上了封如故的手腕。
封如故一怔,低头一望,看到了那串自己赠予如一、却被他藏起了许久的红豆佛珠。
如一:“走,回去。”
封如故被他牵在手里,走得一头雾水。
路上,他试图跟他搭话:“大师?”
如一:“嗯。”
封如故:“咱们若是了结了寒山寺之事,下一步去哪里呢?”
如一:“你会去哪?”
封如故:“自然是去继续调查唐刀客的事情咯。”
如一:“嗯。”
封如故:“嗯什么?你都回寺了,还要跟着我啊?”
如一:“……义父叫我跟着的。”
封如故揶揄他:“那你不找林雪竞了?”
如一:“不找了。”
他的喜欢,不是因为试情玉,而完全是有迹可循的。
不是日头突然跳上云梁、照亮天地,而是一灯燃至千灯,直至光照三千世界,靡不周遍。
闻言,封如故愣了一阵。
……这算什么呢?
难道是真的看破红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疑惑。jpg
第109章 最终一局
这边; 自是有人春色满园关不住; 但在柳元穹那边,就几乎是愁云惨雾了。
他坐在黑暗里; 顶着面上肿胀的红痕; 咬牙切齿地抹着眼泪。
受辱这种事情; 对他来说已经不算什么。
彼时,在“遗世”之中; 十四岁的柳元穹受够了这世上最大的屈辱。
他身受重伤; 陷于混沌之中,根本不知道封如故为众人换命一事。
他只知道; 哥哥被人拖出了牢门; 惨叫声响了数个时辰; 喊得柳元穹死去活来,一颗心被碾碎了一次又一次,却又无能为力,只能不断一张一合着嘴唇; 无声唤着哥哥的名字。
……哥哥再没回来。
只因为哥哥多说了一句话; 触怒了那封如故!
倘若封如故后来死了; 柳元穹不会再多说什么。
但事实证明,哥哥说得没错,的确有人来救他们了。
而从结果看,哥哥他们制止了封如故自杀,的确是救了封如故一命!
现在,封如故活着; 封君得名,天下闻达,他哥哥的尸骨却腐朽在“遗世”的荒牢中,变成了墙上的一抹污血。
柳元穹很想恨封如故,但他同样做不到。
冷静下来想一想,就能知道,他根本不是欠封如故三块肉,是三条命!
他真割下三块肉,就妄想偿尽恩情,才是无耻之尤。
换言之,他根本就还不了这情分,除非他当即割了脖子去死!
柳元穹这些年受父亲栽培,亦有成长,只是,每每面对这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他的所有年岁便都虚长了。
他气得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眼前一阵阵发着黑。
在他要把自己活活气死时,一个矮小的身影挑着佛灯路过他身前。
灯芒一闪,一个路过得毫无准备,一个哭得旁若无人,双方都被齐齐吓了一跳。
来人拍拍胸口,感叹道:“哎呀。”
他将佛灯挑高半尺,可在照到柳元穹满是泪水的下巴时,便将灯体贴地放了下去:“阿弥陀佛,是小僧惊吓到施主了。”
柳元穹慌忙擦去眼泪,略抬起下巴,端出长右门少主的架子:“无妨。”
柳元穹顺着仅剩的一线光看去,发现来者是个脑袋冒着青茬茬的小和尚,正满眼好奇地望着他瞧,不像个木讷内向的样子。
他脸红起来,再次欲盖弥彰地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发力擦了擦:“别用灯照我的眼睛。”
小和尚乖乖哦了一声,将佛灯提得更远了些。
他没有说些什么高深佛语来宽慰柳元穹,也没有无视他的苦痛,只表达出了最朴素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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