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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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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卅四诧异:“怎么……”
  韩兢见他神态有异:“如何了?”
  卅四握赤血玉在手,敛眉道:“……门主令。”
  这还是韩兢首见门主向卅四传令:“门主说了什么?”
  卅四握玉于掌心,凝眉细听,神情却越来越凝重。
  到后来,他的眉毛都纠结了起来。
  韩兢不再催促,静静等着卅四将门主号令听罢。
  良久后,卅四才睁开眼睛,神态间有几分犹豫。
  韩兢:“是密令吗?”
  卅四含糊其辞:“这倒不是。”
  韩兢道:“我是不世门护法,有何不能对我言说的?”
  很快,他就知道了卅四神情怪异的原因。
  卅四道:“门主传令……说云中君封如故身上发生了些不寻常的变化,叫我不要声张,随在他身后,莫要轻易现身,有何安排,再听差遣。”
  他转问韩兢:“到底是什么变化,你可知晓?难道和你有关?”
  韩兢愕然无言。
  见他沉默,卅四觉得他许是因为自己的莽撞之举心虚了,也颇为无奈。
  这些年与他相处下来,卅四虽觉得时叔静寡言少语,我行我素,但一举一措皆有其理,不像是会犯下恶事之人,心里就先软了些,拍一拍他没受伤的那侧肩膀:“好了,你先回总坛去,把伤养一养,再领二十法杖。……不世门向来禁止私斗,你越了界,该当领罚。”
  韩兢脸上没什么表情:“护法犯错,刑罚翻倍,该是四十才对。”
  “死脑筋。”卅四迎面拍一下他的脑门,“我说二十就是二十。回去吧。”
  韩兢躬身一礼,往山下走去。
  越过徐平生身边时,这名醒尸正盯着他看,眉头微皱,目光里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怀疑。
  韩兢同样对他施以一礼,带伤离去。
  待他走后,一直沉默着的徐平生突然开口说:“不对。”
  “不对什么?”卅四在一侧岩石上坐下,双手扶住剑柄,把脸压在手背上,歪头眯起了眼睛,“今天的血给过了啊,饿了自己啃树皮去。我心烦着呢。”
  徐平生站起来,绕着他走了两圈,又拉拉他的袖子:“不对。”
  他指指韩兢离开的背影:“那个人,不对。”
  卅四略坐直了一点:“什么不对?”
  徐平生结结巴巴,却异常执拗:“他,不对劲。你,不可以信他。”
  “哪里不对?”
  徐平生坚定道:“直,直觉。”
  卅四顿时乐出声来:“死人还有直觉啊?”
  徐平生恼羞成怒,去抓卅四的头发:“你,听我说,如故,是行之的孩子,我弟弟家的孩子……”
  卅四早习惯了他支离破碎的语言,一边抓住他惹是生非的手,一边帮他翻译补全了说不出的话:“你是说,因为如故与你有一点关系,你算是他的半个师伯,所以你对他遇到的危险会有所预感?”
  徐平生点头。
  他这话倒是不错。
  昨天晚上,青阳山起乱时,徐平生一直莫名焦躁,连昨日的鲜血也没有喝。
  但卅四并未往心里去:“关心则乱,听过没有?”
  徐平生见卅四不信自己,简直要被再气死一遍,赌气道:“没有!”
  “我与他认识几年,自认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卅四捏着他的后颈,安抚道,“他性情冷淡了点儿,可向来严于律己,不是那等肆意伤人之人。”
  而此时,一主一奴谈论的对象,正疾步穿行于山间。
  少顷,他猛然驻足,低头思索。
  ……太奇怪了。
  说不出来的奇怪。
  不管是林雪竞,还是卅四的态度,都让韩兢产生了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实话说来,此等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超出了韩兢预料。
  林雪竞是如何知晓封如故身上状况有变的?
  封如故是临时决定来青阳山的,自己也是在封山前一刻才渗透入山中,伯宁还清点了所有山中弟子,按理说,林雪竞没有机会、也没有理由在一个小小的青阳山内部安插探子。
  任韩兢如何想,都只能想到一个结论。
  ……封如故身侧,有林雪竞的内奸?
  ……
  青阳山中,封如故被如一抱到院中晒太阳。
  倒也不是封如故有多么虚弱,主要是懒。
  如一对此仍有微词,但不是和以往一样,嫌弃封如故娇贵矫情。
  他道:“你该下地多走动,不然筋骨滞涩,伤更难痊愈。”
  封如故歪在软榻上,挑衅地对他的脸吐了一口竹烟,眼睛弯弯地笑道:“我不下去。”
  如一只觉他在受伤后,行事越发无稽,大有人生在世只图快活之意:“……随你吧。”
  封如故眯着眼睛瞧他:“真凶。”
  如一:“……”我哪有。
  封如故委屈道:“给我个笑模样能累着你啊?”
  天生一张冷脸的如一:“……”
  在他又一次觉得封如故难伺候至极的时候,海净从月亮门处露了个青皮小脑瓜出来:“小师叔,你和云中君的衣服我都洗完了。”
  封如故赞道:“海净真乖。”
  海净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那……云中君可以叫罗兄起来了吗?”
  月亮门外,罗浮春脑袋上顶了一只巨大的洗衣木盆,跪在地上,一头一身都是水,脚麻得他龇牙咧嘴。
  因为他对封如故出言不逊,封如故罚他,叫海净在他头顶着的洗衣盆里洗衣服。
  桑落久蹲在他身前,拿手帕给他擦脸,满眼关切,且费了好大力气才能忍住嘴角愉悦的笑意。
  封如故的声音遥遥地从门内传出来:“叫他跪着,等着什么时候晓得尊师重道了再起来。”
  罗浮春苦着一张脸,顶着盆探了半个脑袋进门来:“师父,我知道错了……”
  封如故抄起一颗杏子就砸了过去。
  罗浮春果断一闪,又被泼了半身水。
  桑落久扬手接住,用袖口擦了擦,便递到愁眉苦脸的罗浮春嘴边,叫他咬一口润润嗓子。
  如一不理会他们师徒间的闹剧。
  他翻阅着手上一本讲魔道血蛊之术的书,试图从中找出解蛊之道。
  如一前夜又发作了一次,依然是满心惦念着封如故,宛如烈火焚身,而且他发病的状况愈加怪异,身体众多反应,令他羞耻悲愤得恨不得引剑自裁。
  他将自己反锁屋中,点住穴道,念了一夜经文,直至天将明时,他忍无可忍,花了一个时辰,用手引导出那不堪的污秽之物,方才有些好转。
  事后,他羞红着一张冷脸,将亵裤洗了又洗,洗干净后又耻于让这等沾染过不洁之物的东西上身,索性悄悄扔掉了。
  解毒之事迫在眉睫,不能再拖了。
  封如故对这等旁门左道之书似是有些兴趣,拿着书和如一一道看,如一得以腾出手来,削苹果给封如故吃,自己则像幼时对待义父时一样,将削下的一串果皮留给自己吃。
  此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声幽微铃响。
  封如故耳尖一动,掩卷看向门口,旋即又将书举起,挡住脸,微微笑道:“来啦?”
  月亮门外的人放下了抵在唇边、示意罗浮春与桑落久安静的手指。
  常伯宁站在那人身后,含笑轻推推她:“进去吧,就说你躲不过他的耳朵的。”
  下一刻,一柄系着银色小巧苗铃的药秤,发出更加清脆的叮铃一声,而持药秤之人一步踏入院中,语笑嫣然,灿若玫瑰:“小师兄——”
  未及回头,只听到这个称呼,如一的身体便全然僵硬了。
  ……小……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  燕江南师妹上线w
  处男秃梨:我不干净了,我脏了(x


第84章 江南先生
  未觉出如一神态有异; 封如故顺势将烟枪塞到他手中; 从躺椅上翻身而起,面对着燕江南; 张开手臂; 手指轻勾了勾; 示意她过来。
  燕江南略略挑眉,望向一院子的人:“……这样是不是不好?”
  封如故笑笑地看她。
  燕江南性子本就火辣; 也就是那么顺嘴一问; 见封如故不介意,便果断快步奔来; 走至他近旁; 身子轻盈腾起; 扑在他怀里。
  封如故漂亮地一还身,将人打横抱起,缥色裙裾翻扬如风中柳脚。
  封如故怀拥着她,快步走向如一; 等到了如一身前; 便把燕江南献宝似的往前一捧:“过来; 看病。”
  燕江南:“……”
  如一:“……”
  燕江南窝在他怀里,看了他半晌,敛袖探指,搭在了封如故的脉上。
  封如故道:“不是我,是他。”
  “我看你病得不轻。”燕江南微微闭目,道; “心经、肺经受损……近来你受过一次大寒,肺经损耗甚巨,又被外力所伤……不过照你吞云吐雾的样子,肺经坏掉是早晚的事情。”
  封如故:“我……”
  燕江南不理会他,把手背轻搭在封如故额头。
  “又低烧。”燕江南问,“你的低烧是又发作了,还是从未好过?”
  封如故浑不在意:“我是老病症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燕江南断言道:“早晚有一天傻掉。”
  封如故笑嘻嘻的:“再说,再说。”
  二人拥在一起,似足了一对金童玉女。
  如一只觉刺目,错开眼去,去看封如故顺手搁放在自己手上、袅袅缕缕地向上冒着细雾的烟枪。
  他的呼吸有些不平静。
  他们初初离开风陵,在文始山中调查文三小姐遇害一事,封如故饮醉,坐在自己阶前吹风,后被模仿燕江南的桑落久称作“小师兄”,哄回房中安歇。
  彼时,如一听闻熟悉的箜篌旋律,只觉心烦意乱,以为义父亦授给了封如故箜篌之艺,无心多想,加之桑落久一把少年音,他虽然觉得耳熟,却也没有细想。
  但燕江南这一声“小师兄”,彻底勾起了如一的记忆。
  与义父在山中初见时,他面戴丑角面具,抱着自己,从火光中步出,与一少女传音笑言,绝世无双。
  ……那时候,女子称他“小师兄”。
  当时的如一不懂人言,却对那一日永生难忘。
  他心中有疑问万千,急欲问出口来,又知道此时不是时候,只好避开目光,以掩饰心中不安。
  如一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了烟枪烟嘴处,上面沾了一点水液,在日光下发出一层暧昧的薄光。
  他立即攥紧烟枪,抿唇不语。
  燕江南与封如故打过嘴仗,自他身上翻身下来,爽利地执握住如一腕子,顺便抬眼看了一下,由衷赞道:“这就是师兄的义子?好俏的和尚啊。”
  如一:“……”
  他不喜旁人夸他相貌,尤其是俊俏秀丽等字眼,碍于燕江南是长辈,他只得忍下反驳字眼,暗暗念一声佛号平复心绪,不再多言。
  传闻中的江南先生,果如传闻所言,不像个道姑。
  即使身着宽松的道君服,也难掩燕江南满身的风情,雪肤花貌、长颈修肩的蜻蜓身材,不动则已,一动便有光彩与风情直往外溢去。
  一旁的海净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只敢乖乖瞅着自己的鞋尖,不敢造次。
  如一向来对美色不感兴趣,因此神情泰然。
  他唯一感受到的美,是在他不识爱恨、不辨美丑之时,摘下了那个人的面具。
  映在少年脸上的火色,和他眼里鲜活明亮的光,是这世上最绮丽的景色。
  燕江南最通毒理,号上脉不到片刻,她便了然地一颔首:“唔。”
  封如故立即俯身:“什么状况?”
  常伯宁自外走来,轻轻牵住封如故衣带,担忧地想着,还是让如故回家吧,他的身体实在是不适合长途奔波。
  而如一细看着封如故鼻尖上的小痣,想着义父的习惯动作,想着那声“小师兄”,想得心烦意乱,甚至有些想掐一掐他的鼻尖。
  燕江南身处数道目光交织的汹涌浪潮之中,尚未觉察,一心行医。
  她给出了结论:“……蚀心蛊。”
  她撤开手指,探入锦囊中,并问:“症状如何?”
  如一道:“心浮气躁,情绪难抑,常有失控失常之举……”
  燕江南打断了他:“别驴我。”
  如一:“……”
  燕江南:“我是医者,你若是讳疾忌医,我可帮不了你。首先,蚀心蛊是血宗秘术,效用不可能这般轻描淡写;其次,蚀心蛊入体,在每人身上诱发的症状各不相同,没有对症,无法下药。”
  如一:“……”
  封如故见如一一脸的羞愤欲死,觉得这孩子真是纯情得可爱,没忍住在旁乐出了声。
  如一瞪他。
  封如故咳嗽一声,马上扮出正经模样:“海净,今天你还没修课吧。”
  海净没想到会被封如故管教,愣了一下,本能去看如一。
  如一:“去吧。”
  海净马上行礼,跑出了院落。
  封如故:“浮春,脖子给我缩回去。”
  罗浮春脖子一缩,很是委屈地顶着一双狗狗眼继续顶盆去了。
  不用封如故开口,桑落久就攥着半湿的手帕,施了一礼,跟着他师兄出了院子。
  还没等封如故对常伯宁开口,他便不开心道:“我不出去。”
  想到他曾间接撞见过二人滚在一处的现场,封如故一吐舌头,勾住常伯宁的肩膀:“好啦,知道师兄关心儿子,咱们一起进去罢。”
  闻言,常伯宁才想起自己要扮演的角色,走到如一身旁,轻轻握住他的臂膀:“走,进去吧。”
  如一侧过脸来,看着封如故搭在常伯宁肩上的手,敛起眉头。
  注意到他的视线,封如故俏皮地冲他眨了一下眼睛,手背轻轻在他额上敲了一记。
  燕江南直接道:“干什么干什么,眉来眼去的,给你们一刻钟勾搭够不够啊?”
  进了里屋,少了旁人,如一总算艰难地说了实话:“情动……难忍,身如火焚……”
  燕江南精准地提炼出了重点:“哦,思春了。”
  如一:“……”
  燕江南提笔,在纸上写下“情蛊”二字,又以审慎的眼光看向如一:“破戒了吗?”
  三双眼睛一起盯着如一看,看得向来克己自持的如一恨不得用腰带投缳自尽。
  封如故替他作答:“还没来得及。”
  燕江南笑话他:“又没问你,用你代人回答?你蹲人床底下看啦?”
  封如故镇定道:“我没在床下。我是床上那个。”
  燕江南差点把墨笔拦腰折断。
  不过身为医者,她也算是见多识广,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但再开口时,她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她问:“这位……对,如一居士,今年贵庚啊?”
  如一以为这和疗毒有关,顶着一张绯红面颊面无表情地作答:“二十有三。”
  她又问:“打算还俗吗?”
  如一:“……”
  她问:“还俗后打算留头发吗?”
  封如故从后面踹了一脚她的凳子。
  燕江南说:“干嘛?我就问问。”
  燕江南又问如一:“是不是我家小师兄勾引你了?”
  如一:“……”
  “我这小师兄啊,头看到脚,风流向下跑;从脚看到头,风流往上流。”燕江南总结道,“说白了,就是骚。你涉世未深,怕是没见过这样的人,可千万不要被他骗身又骗心啊。”
  常伯宁在旁边忍不住笑:“江南,莫要欺负如故了。”
  燕江南叫了起来:“我哪里有欺负他?不过说句事实,师兄你又拉偏架!”
  “师兄”二字,隐隐触动了如一心弦。
  封如故跟着喊冤:“天地良心,我待大师是一片赤子之心,毫无亵渎之意啊。”
  “你不亵渎,怎会勾得人家动了凡心?”燕江南嗤了一声,“况且,由蚀心蛊转化的情蛊……”
  封如故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语音中仍是调侃,眸光里却含了点别样的东西:“数你话多,专心看诊。”
  燕江南望向封如故。二人自幼而来的默契非同一般,她长睫一动,示意自己知晓了。
  ……蚀心蛊转化的情蛊,只对有情之人的心中之人才作效。
  而自家的小师兄,似乎不想让小和尚知道这件事。
  燕江南重新坐直,提笔沉吟片刻,在纸上写出几样灵药,注明用量,又将作储药之用的药秤晃了两晃,在药铃摇动间,取了三丸药,连同方子一并交与如一:“去寻这些药物,加三碗水熬为一碗,每日饮药汤三次,喝上三日,蛊虫自会被药力消解。这三丸药能暂时抑制蛊虫的活动。尽快寻药、拔除蛊毒罢。”
  如一接过丸药:“多谢燕道君。”
  燕江南摆摆手:“免客气。”
  那边厢,常伯宁惦念着封如故身体,带他去休息,燕江南留下,叮嘱了如一一些用药的注意事项。
  如一望向闭合着的门扉,定了定神,道:“燕道君与云中君关系笃厚,可为何要叫云中君‘小师兄’呢?”
  燕江南答道:“他比我小上两月。”
  如一点一点头:“燕道君称呼我义父‘师兄’,不知义父与燕道君年岁相差几何?”
  燕江南动手收拾药秤,淡淡道:“那是在人前。人后我也叫他‘小师兄’。”
  “为何?”如一还想着燕江南刚才唤常伯宁的那声“师兄”,不肯释怀,“义父的年岁比燕道君要大些吧?”
  燕江南一乐,点了点自己胸口:“论心上的年纪,我可比他要大上两年还多。”
  ……
  嘱咐心有疑惑的如一多休息后,燕江南掩门而出,寻了封如故。
  常伯宁找关家二位山主求取丹药去了,只剩封如故一人歪靠榻上,笑笑看她。
  “小和尚要套我的话。”燕江南开门见山,“我看你不想让他知道许多事情,便做主替你瞒下了。”
  封如故嬉皮笑脸:“哎呀,燕师妹当真人美心善。”
  “少来。”
  不在人前,燕江南又要去抓他的手号脉。
  封如故躲开,两手抓住袖子,撒娇道:“还要号脉啊。我不想吃药了。”
  燕江南省略了“望闻切”,直接进入了“问”的环节:“近来可有头痛?”
  封如故笑道:“我可头疼了,总有人气我。”
  燕江南最怕封如故这样报喜不报忧的病人。
  她皱眉道:“小师兄,你到底是如何想的?我与你说过多次,这样拖延下去,不提魔气,清心石的毒也会渗入你的肌理之中。现今我尚能用药控制,一旦毒素影响到心脉,我就算能保住你的性命,你也会心智全失的。你不叫我与旁人说也便罢了,师兄也不给说——”
  这些年来,燕江南左手持药秤,右手挥青锋,一手治天下奇症,一手治道门痈疽,制裁与魔道勾结者、营私舞弊者、勾心斗角者,为的是平息已经过头了的反魔之风,叫更多人将一颗正心用在道之本身,恢复道门公正秩序。
  她这般铁血行事,也是有所图的。一来,这是造福百世之事,二来,万一将来小师兄被魔气所侵,她尚指望被整肃一新的道门能回归本心,念一念昔日之恩,勿将反魔之火烧到他身上来。
  结果,她治来治去,只让道门一干别有用心之人做事愈加隐秘。
  而这打着反魔旗号谋取利益的邪风,就从未停过。
  她是当真迷茫了。
  然而封如故却是事不关己的模样,支颐笑道:“我心里有数。”
  “……有数。”燕江南早把他这套说辞听絮了,“你总说你有数。”
  封如故反问:“你信不过你小师兄?”
  燕江南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交臂靠在椅背上。
  她有何不信呢。
  她只怕再这样拖延下去,他这颗慧极的大脑会变成白纸一张。
  封如故像是对自己的状况全不在意,搓捻着袖口,询问她:“你不在家,谁来看家?”
  “师兄发来消息,说你受伤,我便把诸事暂时交给如昼师叔打理。”燕江南道,“亏得她近来采药归来,回了风陵暂歇,不然,风陵可一日离不得人。”
  封如故道:“你先前去调查被唐刀客杀害的风陵弟子,结果如何?”
  “没能查出所以然来,更不知那使唐刀的王八蛋的用意。”燕江南沉吟片刻,道,“……倒是咱们风陵弟子陈尸的梅花镇,近来怪事连连。”
  “何事?”
  “那地近来鬼事幢幢,已接连有三名男子死于非命。”燕江南道,“受害的都是青壮年男女,年纪到了,便找冰人合婚,各得了一段佳缘。结婚当夜,男方当着亲友揭开盖头,见新娘娇美,自是欢喜。谁想,没有一人活过婚礼当夜,皆是惊惧而亡,眼球爆出,昨夜成婚的新娘消失无踪,床底则躺着一具僵硬的女子尸首,面上贴着鲜红加官,宛如盖头。——这才是真正的新娘。苦主亲属前去报官,闹洞房的人按照印象绘制画像,发现每个揭开盖头时出现的新娘,面孔迥然不同,但都不是新娘本人。”
  “官府追查起来,竟谁也不知那突然出现在洞房里的女子是谁。”
  “咱们风陵的弟子便死在一间纸扎店外。我推想,或许是有人以纸人纸马等邪物为媒,以‘儡’害人。但我蹲守了些时日,未见有‘儡’的痕迹出现,梅花镇内也未有恶气,而我为了调查弟子死亡之时,之前是以道君身份入城,怕是打草惊了蛇,耽搁了一段时日,也查不到有邪物出没的痕迹,见实在无甚斩获,只得先行折返。”
  封如故确认了一遍:“……‘儡’?”
  燕江南:“是,怎样了?”
  封如故想到了常伯宁追踪那刺杀自己的人,那人便是用儡术中的移物之阵逃遁的。
  ……这便是唐刀客为自己安排的下一个去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合婚part上线w
  在考虑是咕咕女装还是秃梨女装w
  以及秃梨并没有被打消疑虑√


第85章 上上大吉
  ……可那又如何?
  事关被杀的风陵弟子; 封如故难道能够置之不理?
  他召来众人; 如是这般,将梅花镇事件讲述一遍。
  还没听完; 罗浮春便是一阵义愤填膺:“佞怪作祟; 肆意妄为; 是欺我道门无人吗?!师父,此事交与我; 我定然——”
  封如故干脆道:“落久; 堵住他的嘴。”
  桑落久一手勒住罗浮春的腰,一手从后捂住罗浮春的嘴; 在他耳边温和劝说:“师兄; 你少说点吧。”
  封如故走到他身前; 举起伴手折扇,点一下他的鼻尖:“你燕师叔本事比你如何?她的剑法都算差的了,起码比你也高上一线去。她在梅花镇查访日久,亦未能捕获那作怪之物的踪迹; 足见其奸滑机变。交给你?我且问你; 你是不是要提剑杀入; 掘地三尺,也要把妖孽抓住?”
  罗浮春委屈又耿直地点下了头。
  “就知道打打打,冲冲冲。”封如故照他眉心上敲了六记,声音响脆,倒不疼痛,“你斗鸡转世啊?”
  燕江南:“封如故; 你要死啊。你脖子伸过来,我让你看看我的剑法好不好。”
  封如故:“别闹,我训徒弟呢。”
  封如故:“还有,你的剑法……咱们都是同门师兄妹,感情深笃,你就不要逼我侮辱你了嘛。”
  燕江南:“……”
  燕江南知道,世上千样剑法,能入她家小师兄之眼的百不足一。
  寻常剑道天才在他眼里,不过是长得稀奇些的杂草罢了。
  但道理归道理,这不妨碍她每年总想打死封如故百八十回。
  她甚至无法想象封如故和一个女子合道籍的情景。身为女子,她觉得与封如故这等随时随地能气死人的人日夜相处,简直是顶顶的人间疾苦。
  这些年,每每被封如故气得说不出话来时,她总盼着封如故像师父一般,与一男子同证道籍。
  燕江南连赠给小嫂子的见面词都想好了。
  三个字:日。死他。
  常伯宁软软道:“好啦,江南,你又欺负如故。”
  燕江南:“……?”师兄,你的眼睛和耳朵究竟有什么毛病?
  不等燕江南回嘴,封如故就走到了常伯宁身边,拍一拍他的肩膀:“师兄,我正要提到你,你就开口了。”
  常伯宁:“……?”
  “我有一事相托。”封如故在他跟前蹲下,笑眯眯地仰脸看他,伸手招一招,常伯宁便温驯地俯下身来,听他说话。
  “那儡不是专杀害新婚夫妻?”封如故道,“那我与师兄,便送他们一对新婚夫妻,如何?”
  常伯宁第一时间没能明白过来,在直起身来后,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如一见二人耳鬓厮磨,很是亲密,义父还红了脸,心中便又微妙地紧揪起来。
  他满面无所谓,但话音中不见丝毫底气:“云中君在与义父说什么?”
  封如故笑嘻嘻:“不告诉你。”
  常伯宁有点羞赧道:“他想同我做夫妻。”
  如一:“……”
  明知封如故是在说如何除梅花镇妖佞,如一仍是心酸难忍,脱口而出:“嫁娶之事,岂能儿戏?”
  封如故打量他,笑话他道:“大师断了红尘,还如此看重嫁娶啊?”
  如一气道:“义父与你是师兄师弟,同出师门,便为兄弟,岂可行此,行此……”
  常伯宁也觉出这不大妥当,刚要说话,燕江南便道:“这又如何?我师父师娘便是师兄弟呢。”
  如一:“……”
  这话不说还好,常伯宁脸皮本就薄,稍稍一作联想,整个人便像是燃着了似的,低头用手掌往脸上扇了几下风,闷声道:“不妥……不妥的。”
  听说过这段缘分的如一更是心如火焚,将佛珠握得紧了又紧。
  封如故:“江南左右已经去过梅花镇,等于暴。露在了那恶物眼皮底下,不能再出现在镇中,不然她该是最好的人选……落久,你可愿意?”
  桑落久放开捂住罗浮春的手:“我……”
  如一在旁冷冰冰地提醒:“师徒名分,宛如父子。”
  桑落久挑一挑眉,温煦地笑了开来,闭口不言,想看看这位如一居士还能如何拈酸。
  他牵了牵罗浮春的衣角。
  罗浮春马上醒过神来,踊跃道:“师父,为捉妖物,浮春可以!”
  如一:“……”
  封如故:“谢谢,我不可以。”
  罗浮春:“……”
  封如故目光在海净身上转了一圈。
  海净受了惊吓,连着念了两声“阿弥陀佛”,躲到了如一身后。
  如一见封如故这般不加挑剔,又怕义父反悔,心火燎原之下,竟尔脱口而出:“不需旁人。我愿为之。”
  封如故心又是一跳。
  他本想哄着常伯宁早早回山,但梅花镇之事一出,他一来觉得师兄温柔可意,扮演小媳妇该是绰绰有余,二来毕竟师兄与自己一同长大,不会对自己有多余绮念。
  他顾忌着如一对自己那点似有还无的情愫,并不希望放纵它生根发芽。
  然而,看此情形,如一还是不肯放下。
  他家小红尘初涉情事,诸多青涩,既是脆弱,更易受伤。
  封如故不愿狠狠伤他,他想,不如趁此机会,在相处之中,将这段尘缘化消于无形也好。
  左右他最懂得如何惹人讨厌了。
  常伯宁见如一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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