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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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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如故头也不回道:“你死了,别说话。”
关不知:“……”
言罢,他又问常伯宁:“师兄,他们二人都没有问题吧?”
常伯宁看一眼关不知,轻轻嗯了一声:“你放心。”
关不知心下如明镜。
封如故率先唤来关氏兄弟,也是为着叫常伯宁在旁掌眼,好排除二人的嫌疑。
关不知玩笑道:“若我当真是被魔道替换过的呢?”
封如故反问:“你是猪吗?”
关不知:“……”
封如故:“不是就得了呗。如果你被人替了命,我难道还等过年杀你?”
……关不知总觉得封如故在骂他,但他没有证据。
待包扎完毕,封如故把一盘子剥好的龙眼端起来,顺手喂了常伯宁一颗:“师兄,今夜怕是要辛苦你了。”
常伯宁被他甜了一下:“无妨。我们何分你我呢?还是像……以前那样?”
他指的是移相之术。
二人交换相貌,到时候,他会替封如故去“屠山”。
封如故点一点头:“当然。”
说罢,他端着一整盘龙眼起身:“我去看看小红尘。”
常伯宁闻言,心中猛然一酸,连口中也不觉得甜了:“昨夜你也辛苦了,早些休息吧。”
封如故低头看一碟子龙眼:“不行,我剥了这么久呢,得去他面前亮一亮,让他心疼心疼我。”
说完,封如故晃着伤手,端着盘子,一摇三晃地出了门,留下常伯宁一人,有些心痛地笑着。
……我的孩子,去别人那里当大人了。
……
外头雨已停了,碧空如洗,一轮小小的太阳作鸭蛋黄色,悬挂在天穹之中。
偏殿内,如一从随身携带的水壶中倒水,想润一润喉咙。
倒着倒着,他眼中映出昨夜之景。
封如故的眼尾是淡红色的,人是玉白色的。
在升高的体温下,他身上的伤疤泛着不寻常的嫣红,几乎要燃烧起来。
床单是深色的,封如故咬过,被濡湿了一点。
他的骨头、皮肉,都软得不像话,只有一双眼睛带着叫人心动的力度……
海净眼睁睁看着如一将水倒得漫过了杯面,直漫到了桌上,无措地提醒:“小,小师叔?……”
如一这才发现自己失态,匆忙掩住壶口,低头不语。
海净没心没肺地酣睡一夜,没想醒来会有如此变故。
说实在的,与云中君同行这数十日的遭遇,比他短短一生经过的所有变故还要多。
他关心道:“小师叔,你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如一低眉,不欲多谈,并竭力把那旖旎的形影驱出脑海:“……无事。”
谁想,那形影不仅不肯离开他,还到了现实中。
他不肯正正经经地走门,只是在外面笃笃地敲着窗户,伴随着一道笑音飘入屋内:“……大师可在家吗,是封二来探病了。”
第63章 歪打正着
如一打开窗户。
窗外紧邻花树; 花树之下; 立着一个鬓发未梳、笑意盈盈的封如故。
从如一在青竹殿前看到封如故的第一眼起,他就是这样苍白瘦削的样子。而这种苍白又与他融合得恰到好处。
他总是在笑; 笑得好像看穿一切; 又好像了无心事。
这两种矛盾圆融于封如故一身; 同样是和谐万分。
到现在为止,如一也未能读懂这样一个难解的封如故。
如一想; 自己定是中了邪术; 又中了毒,再加上心有愧悔; 才如此在意他。
不然; 何以他在心中告诫自己了千百遍; 看到封如故后却仍是移不开眼睛?
封如故见如一气色尚好,双肘压在窗棂上,探身递了一盘水嫩新鲜的龙眼入内,同时询问:“身上还有不妥吗?”
如一此时自知有大大的不妥; 也不能同封如故言说; 简洁道:“好许多了。”
封如故“嗯”了一声:“这挺好。”
如一说:“云中君; 请入内说话吧。”
封如故趁机揶揄他:“隔窗安全。我已受苦一夜,若你再欺负我,我可受不住。”
如一不自在地咳嗽一声,面颊绯红,双掌合十,敛容请罪:“昨夜……是贫僧鲁莽; 铸下大错。”
封如故不客气道:“是啊,你弄得我疼死了。”
如一:“……”
他沉默片刻,既未羞恼,也未否定,只是略低了头,耳廓通红,反倒叫封如故产生了自己在欺负小孩儿的错觉。
一旁听了半天的海净,简直难以想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张脸生生涨成了苹果色,默默从椅子上出溜下来,讷讷喊了声“云中君”,又说了声“小僧”,接下来是一个字也挤不出了。
他倒像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似的,逃也似的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封如故只瞧见了如一,却忘了海净还在屋内。见自己一通胡说八道,把小辈臊成了一只小小脱兔,他自知惹祸,冲如一吐了吐舌头,不知是不好意思了,还是在得意这无心而成的恶作剧。
如一见他掌心缠有纱布,眉心微凝:“手是如何了?”
封如故以为他在说自己腕上的淤青,继续花言巧语:“握得疼着呢。”
见如一眉心仍是皱着,封如故一低头,才看见自己方才一手炮制的杰作。
封如故晃一晃手掌:“啊。这个不是你弄的,就不找你讨债了。”
确认自己见了封如故,心内并无昨日的野火燎原之感,如一才放心地走近了些,隔着一扇窗,再问他:“如何弄的?”
“自己划了个口子。”封如故比划,“指甲盖大小的伤,便不劳大师忧心啦。”
如一与封如故相处日久,总懂得“封如故的话不能尽信”这一道理:“谁给你包的伤?”
“是师兄。”封如故护食道,“我看你敢说他坏话。”
如一望着他搭在窗侧的伤手,指尖动了动,似是想抬起来去握上一握,但他马上抑制住冲动,只点评道:“包得太紧了。”
“我告诉师兄去。”
“义父并不很懂裹伤之法。”如一说,“若是外伤严重,该找个精通此道的心细之人,尽快处理了才是。”
这话并非诳语。
如一跟在义父身边,知道他剑才早已臻于绝伦之境,从未有人能伤他分毫,因此他不需懂得如何疗伤。
然而,彼时的自己却是初初学剑,难免磕着碰着,破皮出血,而那时他修为未足,气理不济,不能贸然服用丹药,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他第一次将虎口割伤时,血流如注。
义父心急火燎地抱着他,寻本地最有名的大夫诊治,甚至豪掷百金,买下一帖据说能迅速疗愈刀伤剑疮的神药,对照方子,一样样往药罐里添药,结果烟熏火燎地端上一碗烟熏火燎的药,逼如一喝掉,才稍稍安心。
义父初次带孩子,总会花些无谓的冤枉钱,
如一怕义父担心,又无奈于义父的铺张,索性学会了自己裹伤。
……直到如一慢慢成长到再也无人能伤到他的地步。
封如故一时没能领会如一的意思,无所谓地翻了翻自己的手掌:“说得有理,我去寻落久,落久他向来心细……”
如一暗暗一咬牙:“他年岁尚轻。”
封如故奇道:“此事和年岁有何关系?”
如一:“他未必精通医术。”
封如故嫌拆来包去的麻烦,敷衍道:“不是什么大伤,就是不小心划了个口子罢了。不必如此小题大做。”
如一冷肃了面容,说:“义父最爱惜的就是手掌。他曾说过,习剑之人,若要登上剑巅,靠的不是好剑,是一双妙手。所谓十指连心,是因为手生于心,剑不过是外物。……云中君与义父一同长大,难道没有听义父说过吗?”
说到“一同长大”四字时,如一心头竟是微微地泛了酸。
封如故仰头看天。
……是吗,他曾有这样爱惜手掌的时候吗。
好像是的吧。
十年前的封如故,喜欢在自己掌上涂些女子才用的脂膏,睡前还会让双手浸上一遍花汁子,连削水果都更愿意打发别人去削,不是因为懒,是怕手上添伤,减了哪怕一毫剑上的精准。
再说,手上留伤,弹奏起箜篌来也不好看。
现在,封如故回首过去种种,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觉得当时穷讲究的自己颇为好笑,且可惜自己当时为了保养一双手平白付出的工夫。
从十年前,自己带着一身致死的伤走出“遗世”,再也提不得剑,修不得功,就不在乎自己身上再多添多少伤疤了。
毕竟一间破屋,再掉几片瓦,也不会再心疼什么。
他更关注如一此刻在想些什么。
他看一看手上被缠得过紧、拇指根都微微发红的样子,活动一下指尖,再看如一紧绷着的面容,心中有了一番计较。
“师兄不可,落久也不行……”封如故趴在窗上的身子朝如一近了近,含笑道,“那大师觉得谁最合适?”
如一被他猝不及防的接近逼得现了些狼狈相,往回躲闪一步:“这要云中君自己做主。”
于是封如故一抚掌:“我找浮春去。”
说罢,他便要转身。
如一一想到昨夜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如今却要交到旁人手中,一时情急,竟捉住了封如故的另一只手。
……情形一时僵持。
为着不叫眼下情境更加尴尬,如一别开脸:“贫僧粗通岐黄之术。”
封如故并不接腔:“嗯。”
“……在外伤包扎上,也是有些心得的。”
“所以呢?”
如一已经快要被逗得羞愤起来,猛转过脸来,盯紧封如故:“云中君可需贫僧帮忙?”
封如故一眨眼睛,笑得仿佛嘴角有春风掠过:“那封二求求大师啦。”
最终,封如故还是进了如一房中。
尽管早知道封如故有可能未说出实际的伤情,在看见他掌心隐约可见白骨的伤口时,如一还是惊了一瞬。
他抬起头来,不可置信道:“这是云中君所说的小口子?”
封如故机警道:“大师不可动怒。你若是在这伤上欺负我,我可要喊了。”
如一一颗心毫无预兆地紧缩成一团,难受得他不知如何是好:“胡闹。”
封如故道:“胡闹一番,能换得大师担心,为我包扎,我也欢喜呀。”
若是旁人,做出封如故这一番姿态腔调,定会被诟病做作,可他偏偏能将这副作态做得迷人,叫人心软不已。
如一冷着一张脸:“是云中君求贫僧为你包扎。”
封如故确实是开心的,顺着他道:“是了,大师心怀天下,我乃天下之人,大师心中有我,也是应当的。那封二便受了这份殊荣了。”
如一知道封如故一条舌头生得刁钻古怪,放任他这样说下去,不知还要说出多少难堪话语,干脆不再多言。
二人面对面静静坐着,如一用随身携带的药酒轻轻沿着他掌心伤口涂抹开。
平素最爱撒娇的封如故,却像是那伤口并不长在他身上似的,只看看这里,望望那里,连表情也没有多少变化。
相反,那伤活像是直劈在了如一心间,稍一牵扯,便是一阵钝痛。
如一简直像是在给自己的心上药,不敢轻,不敢重,是以他执着封如故的手,煎熬万分,却又不肯轻放。
一刻钟后,关不知在外敲门,说想与云中君论一论棋。
封如故知道,他还记着自己说他兄长关不用的棋艺是他没断奶的侄子所授一事,大概是想从自己这里扳回一局。
他笑了一声,便带着新包扎好的手晃荡出去了。
临走前,他指了指窗边小桌上摆着的龙眼:“我试过一颗,挺甜的。都吃了啊,别浪费。”
封如故走了,如一重又在桌边坐下,在满室药香中,看向封如故端来的一盘龙眼。
如一并不爱吃龙眼。
他修的是无情剑,体性却燥热如火,正如一座冰封的火山,外里冷若霜雪,内中滚烫炽热。
小时候,他只要吃了荔枝龙眼一类热物,喉咙就会疼。
只是义父喜欢吃龙眼,吃起来总是一碗一碗的,他便以为他家小红尘也会爱吃。
既然义父喜欢,小红尘便装作·爱吃的样子。
左右他话少,上火与不上火时都是一样的寡言少语,也不会惹得义父怀疑。
盘中被剥了壳的龙眼细嫩干净,冒出一层薄而晶莹的甜雾。但有几枚,上面还留着淡淡的甲印,半月形的,是封如故在上不慎留下的印记,看形状很是可爱。
如一将那几枚分捡出,放在掌心,轻轻将自己修剪匀停的指甲与那印记相合。
随后,他做了一件让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将龙眼的果肉一一剔下,只留内核。
昨日那红豆手串做了不妥之用,再佩戴已是不敬,因此,如一想着,将那红豆收起,用桂圆核做上一串念珠,拟作菩提子。
但他内心的别样心思,尚无人能知,就连他自己,也是模模糊糊。
……若是能找上一个人,谈上一谈也好。
这方被封闭的小院中,各人有着各人的心事,哪管院外的洪水滔天。
因着关不知之“死”,青阳山已被封闭,人人自危,流言窜动,有人说封如故毫无预兆地发了疯,有人议论封如故伤了二山主,否则何以向来和顺的大山主会如此震怒,还有人说,封如故早有入魔之相,不然道邪之称何来。
流言来源不明,却挑得阖山人心惶惶。
在人心浮动之际,夜晚也到来了。
按照约定,与封如故以移相之术更换相貌后,常伯宁揽镜自照,却是有些不忍:“怎么你每每以我的形貌出去,都是做好事,积功德,我却要败坏你的名声?”
封如故是个没正经的,拉着这张面颊揉弄一番,又摸一摸身下,嬉笑道:“师兄真是威武,每每都让封二赞叹。”
常伯宁面皮薄,登时羞红了脸,嗔他一声没正经,便提剑而出,准备去做封如故交代自己去做的“屠山”之事,好诱丁酉前来。
如一正在抄经静心,见封如故披月执剑而去,心思微动,搁笔起身。
他并未跟着封如故出去,在院中驻足,望了他的背影许久,抬步去了常伯宁所在的主屋,叩响了房门:“义父……”
屋内无人应声,他便推开了门,在房中见到了正歪坐在床边,长发散落如瀑,翘着脚看书的人。
不知为何,十年未见,如一总觉与常伯宁有了众多说不出的隔阂,今日见了,其情,其景,其人,竟一如十年之前,感觉丝毫无错。
那人也露出讶然神色,想不到如一竟会在此时登门来访,合上书道:“怎不在屋中好好歇息?”
如一抿一抿唇,总算下定了决心:“义父,我有些事情,想同你谈一谈。”
义父掩卷,习惯性地抬手,用大拇指轻刮了刮自己的鼻翼:“何事?”
如一注意到了这点,心间砰然一动,更觉自己回到了十年之前,仿佛义父从未离开,一直与自己行走红尘之中。
年少时,如一有任何心事,都会与义父商谈。
后来没了义父,他便学会将心事一点一滴化消。
如今,面对这样的义父,他重新有了倾诉之念。
他稳一稳心神,难得坦诚道:“回义父,是封……云中君之事。”
床上之人将一缕发丝绕在指尖,一圈圈旋着:“……嗯,你说呢。”
如一吁出一口气,据实以答:“我对他,有些不寻常的心事。”
第64章 恼羞成怒
若是此刻在这里的; 是与自己交换了身体的常伯宁、而如一误将他认作了封如故; 以常伯宁那等君子性情,哪怕再好奇; 也定会马上澄清; 以免尴尬。
而封如故这等离君子十万八千里的人不仅不会顾忌什么; 还饶有兴趣地往起坐了坐,把书搭在膝上; 摆出了个认真倾听的姿势:“什么心事?你说说看呢。”
如一心跳如鼓。
满腹心事到了口边; 还未出一字,便像是说过了千言万语; 唇焦口敝; 以至于开口都如此艰难。
封如故耐心且满眼鼓励地看着他; 想听听他眼中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在知道他厌恶自己的同时,封如故又有那么一点妄想。
或许,他……
如一终于酝酿完毕:“我很讨厌他。”
封如故:“……”个死孩子。
“他为人骄横,毛病颇多:仗恃自己多才; 常行怪悖之举;为着自己剑艺超绝; 从来喜欢将自己涉入险境;还因着自己皮相上佳; 常……”
言及此处,如一竟是不甘地捏紧了手指,关节啪的响了一声:“孟浪不堪,简直不成体统。”
封如故嘁了一声:“这与你何干?”
如一垂下眉眼:“我倒宁愿他与我无干。”
封如故今日在棋上将关不知杀得片甲不留,并等着师兄功成而归,再将丁酉杀个不留片甲; 实在不想在这些好事里添上一件不开心的事儿。
他问如一:“你困吗?”
如一心事还未诉尽,自是不困的。
封如故把书放到一边:“可我困了。你今天功课是不是还没做?回去温课吧,温着温着就困了。”
如一抬头,略困惑地看他。
这种不正经的口气,叫如一不得不想起一个人。
……但他不可能是。
如一验过,他指尾处牵绊着的心头血线,与封如故的心跳并不同频。
思及此,如一走到封如故身前,恭敬跪下:“义父,我知云中君是义父心头之人,同样也是红尘的长辈,我应尊他敬他,更何况义父将他托付于我,无论如何,我都不应有此抱怨之辞,然红尘心有困惑,日夜难悟……”
“红尘这些年,身在寒山寺中,以杀济世,博得凶名善名,被人诟病嘉赏,心中从无动摇,只自行其道。但自从与云中君相遇,红尘总觉自身有诸多缺陷,总不够好。剑术,心性,智谋,竟无一处可称道。我不知这是为何,明明红尘先前从不与人相争,对智绝武绝之人,也多是钦佩有加,从无自惭形秽之感……”
他话往日并不多,如今话多了,语速也慢了许多,长睫缓慢地一眨一眨,给人以情深的错觉。
封如故没想到会有如此转折,心情大悦,恨不得叫他再说些动听的话。
尽管他觉得如一所诉的,听起来似乎并不是寻常情感,但他转念一想,觉得这也太自恋了些。
他谦虚道:“嗯。如故确实是不世之人。”
如一竟未反驳:“红尘苦思冥想,始终不得其解,不知此人为何会勾动我众多凡情尘欲,引得我时时嗔怒,因此我猜想,大抵是我因为身中邪术异毒,心神遭迷,才会有如此多的妄想杂念。”
封如故以为他说的是昨夜他中的怪毒,不由好笑。
这孩子心也忒重了,无非是遭人暗算,做了件荒唐事罢了,自己都不在乎,他却要时时挂在心里,自苦自责,何苦来哉?
自以为洞悉了他的心事,封如故劝解他道:“人世间的荒唐如此多,为了这件事空耗一日时光,总是不值。”
“……不止一日。”如一说。
封如故没有听清楚:“什么?”
如一咽住了声,几乎要撑不住,不告而别,将那点不堪的心事深深藏好,再不露分毫。
但他终究是不肯在义父面前说一字诳言。
如一低咳一声,面上便添了几丝绯红:“昨日中毒时,红尘想了许多……甚至想到了与他共度的整整一世。”
昨夜的月色当真很好。
那时,如一抱着被红豆佛珠绑在他怀中,被折腾得神思昏倦的封如故,望见窗外湛湛月色,迷迷糊糊间,想若是一世都有这样的好月光,时时剪了来,一丝丝缠绕在这不听话的人身上,他是否就肯乖乖呆在自己身边,以至终老?
梦愈是荒唐,梦醒之时,他越是惊慌。
以前,他尚能暗自收拾这些杂乱心绪,不示于人,但今日,他有些受不住了。
还好,义父在此,或许能劝导他一二。
殊不知,封如故这下是真真正正地昏了头。
他与如一不同,生于商贾之家,世面见得广阔,又生了一副风流骨,情之一事,他未曾领略,却也知道风月无边,缘劫同起之理。
封如故从来只希望如一能稍稍喜欢自己一些,却从未想过得到如此多,多得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想要的父子情深。
在封如故瞠目之时,如一继续道:“义父引红尘入世,我也曾想过,所谓七情六欲是何种模样,从不想滋味是这般难熬,比任何伤疮都要磨人百倍。因此才来求告义父——义父见多识广,请为我解了这困厄吧。”
封如故抓抓耳朵:“我要如何帮你解呢?”
如一道一声“失态”,微红了面颊,动手解开僧袍前襟。
只见他解开纽扣后,内里还有一片洞天。
他胸前贴了一片布,欲盖弥彰地遮住了一颗枉遭情劫、饱受煎熬的心。
黑布揭开,是试情玉留下的卍字青纹。
哪怕在如一眼里,封如故此时并不在这里,那物也厚颜无耻地亮着微光,此一角明了,彼一处便灭了,像是一个曲曲弯弯、难以捉摸的心事。
但封如故先注意到的竟然是别的东西。
如一身覆僧袍时,静静地站在那里,简直是个漂亮洁净的文僧。但除下衣物,才可见一身剑客筋骨,胸膛肌肉偏薄,曲线明晰利落,那出身青楼花魁之手的试情玉痕烙在身上,与白金色的僧袍相衬,竟平白添了几分禁忌意味,既是俗艳,又是圣洁,惹人浮想联翩。
封如故想,难道真是这么多年独身一人,看儿子的胸肌居然也能看得出神,罪过罪过。
想到此处,封如故又惯性地摸了摸鼻尖上此时并不存在的小痣。
他不知该怎样向如一解释,试情玉名为“试情”,便无诱情之效。
他也不知该如何打消如一的绮念,甚至不知……该不该帮他打消。
没想到,他这一点小小的举动,总算引起了如一的怀疑。
以前,封如故是活在他义父口中的陌生人,如一并不认得他,自是无法将他与义父做出比较,但如今,他将此人的小动作一一看在眼里,越看越是生疑。
想到那个可能性,如一神情微变,脸色转白,毫无预警地抓起桌上的一只石榴,猛地向封如故丢过去!
封如故本能抬起左手去接。
将那石榴接在手心后,封如故想道,完蛋。
——师兄向来是惯用右手的,自己也是。
但自己的右手,今日偏偏伤了。
换了旁人,他还能巧舌如簧地蒙混过关,然而如一本就是心思缜密之人,露出了这等破绽,还要如何瞒过他的眼睛?
如一窥破此人身份,这下是当真怒了,霍然起身,面色涨红,脑中嗡嗡地响成一片:“封如故!你——”
封如故眼见自己身份败露,再无可转还的余地,马上举手投降,声音里却还带着点压不住的笑意:“抱歉抱歉,我没装好,下次我尽量——”
这话说得简直和拱火无异。
如一的羞恼直从心底泛起,那股难堪和不能宣之于口的慌乱逼得他心如火煎,偏偏那张笑脸还在他面前晃……
他胸中怒火炸开,扳住他的肩膀,将封如故狠狠按在床上,一头属于常伯宁的柔软长发在榻上散开,发间还藏着一根结好的麻花辫。
然而,如一看不见他与常伯宁一模一样的脸,满心满眼都是他眼里的光,和那个叫人恨不得扒去他全身衣物按着揍的笑容。
——像极了封如故的、可恶的笑容。
——像极了义父的、灿烂的眸光。
如一气喘着,又是恼恨,又是无措,只抓紧了他的肩膀,咬着牙喊:“封如故!”
……他如何会有义父的脸?
……他如何会这样肖似……当年的义父?竟比常伯宁还要肖似?
……他怎么敢?他怎么可以是义父?
……所以,他果真是冒充出昔日义父之态,故意戏弄自己的吗?
他怎可这般可恶?!
万千问题抵着如一的舌尖,扼住他的咽喉,反倒叫如一说不出半句话。
他直盯着封如故微微起伏的喉结,将一张唇咬得鲜红。
那人竟还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笑颜明艳无双:“你叫我名字啦?别说,用你的声音叫我,叫得还真好听。”
怒气一路顶着如一的天灵盖而上,烧去了那清冷之人仅剩的理智。
封如故正想着要如何继续安抚自家的傻儿子,突觉一股大力袭来,将他掀翻在床上,紧接着,他身后一凉,裤子便被扯了下来。
第65章 月下相见
愚弄的不甘; 心事为最不该知道的人所知的恐慌; 化作绝顶之怒,流沙洪水般汹涌而至; 冲垮了如一的全盘理智。
如一早就知道; 遇上封如故; 什么忍为世间最,忍是安乐道; 统统化作纸上经文; 一字都入不了心。
……因着心里全是他。
佛家极重守持心戒,一嗔之下; 功德尽废。
如一此时却也顾不得这许多; 只想让他尝尝同等的羞辱。
但以封如故的脸皮; 如一一时竟想不出什么更大的羞辱了。
这让他愈发气急,气得眼前发暗,待他回过神来时,封如故已倒卧在他腿上; 衣衫不整; 挣扎间; 一条滑不留手的绸裤也顺势滑到了膝弯处。
如一顾不得这许多了,迅速动手驱散他身上的术法。
……他看不得封如故用这具身体。
但具体是因为什么,现在的他无法用他有如岩浆翻滚一般的大脑思考。
如一上手一探便知,此术主在移相,所谓“相”,乃能被六根六识辨认之物; 可移转相貌。
用在封如故身体上的法术稍轻,如一仅凭灵力,便能强破迷障。
但所谓“移相”,移的主要便是那张脸。
如一尝试多次,无论如何都变不回封如故原本的相貌。
望着他与义父一般无二的耳尖与侧颜,他的心又焦了几分。
封如故被还原出本相的大腿处也有青莲枝叶盘踞,从亵裤边缘探出含羞的一角,与他本人气质毫不相衬。
因为常年少见光,那处隐隐约约漏出的白皙,远胜他身体的任何地方,乍一眼望去,晃得人眼花目眩。
若说嫩豆腐有幸得道成了精,也不外如此了。
被粗鲁按倒的封如故哎了一声,想要回头,如一心尖一颤,立即摁住他的脖颈。
他不敢面对那张他曾经尊敬无比的脸,更无法想象,这副皮囊下,会藏着一个叫做封如故的顽劣魂魄。
如一避开那段晃眼的雪白,声音冷似冰,摁住他的手却热得发了汗:“……你变回来。”
封如故实话实说:“我不会啊。”
如一自是不信:“戏耍我就这般有趣吗?!”
封如故诚恳道:“我真不会。”
这确实是实话。
他在术法上的确不很精通
而且,他连解开术法的灵力都没有。
但因为他太过诚恳,看起来简直像在挑衅,如一的太阳穴一跳一跳,被他气得头痛欲裂:“你为何要用义父样貌欺瞒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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