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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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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自己会来找陆御九询问丁酉去向,都算得清楚明白。
  ……自己仿佛就是他掌心的玩物一般。
  陆御九是不知道封如故的心事的,问道:“怎么,那名使唐刀的杀人者与魔道有关?”
  封如故正要回答,就被一阵从谷内朝谷口方向传来的争执声打断。
  “你就不能听我的,早点飞升了?”
  “何时轮到你管我了?!你师娘还在这里,我往哪里去?!”
  “你飞升了,师娘不就跟着去了?左右你们两个的修为都到了成圣之境了!”
  “你师娘有自己的打算!”
  “你就没有打算了?!这破烂世间、破烂道门有何好留的?整个清凉谷不都是师娘的,他一人飞升,能带整谷魂魄登天,又不会漏下谁!”
  二人说的明明都是好话,用吵架的语调说出来,就格外好笑。
  这对师徒从屋内吵到屋外,闹出的动静颇大。
  陆御九听到那边师娘长师娘短,忍无可忍地涨红一张脸,扬声怒道:“你们要吵回去吵啊!”
  争执声传出之处,一师一徒双双噤声。
  很快,荆三钗在暗处小声道:“师娘生气了?”
  他的脑袋被人拍了一掌。
  盈虚君也压低了声音:“废话,谁叫你跑出来大呼小叫的?回去回去!”
  “哎,是你说要请我吃香酥鸭——”
  声音渐渐淡了,远了,这对冤家师徒又回去继续他们未竟的的吵架事业,只留下陆御九为他们收尾:“他们两个经常这样不成体统的。你们一会儿进去,就当做是没听见吧。”
  “不进去了。”封如故站起身来,“陆叔叔,别告诉三钗和盈虚君我们来过。”
  陆御九这下有点后悔把那对活宝赶回去了:“现在就走吗?”
  封如故一笑:“有事情呢。等一切了结了,再回来拜会陆叔叔和盈虚君。”
  陆御九与逍遥君的关系向来很好,对逍遥君这名受足了苦难的徒弟更是心疼不已:“若是有要事调查,我叫北南陪你一道去吧。”
  周北南乃是盈虚君的俗名。
  封如故搂住了陆御九的肩膀,笑容灿烂:“陆叔叔大可放心……”
  他一指如一:“我有他啦。”
  如一从方才起,就眼观鼻鼻观心地立在一旁,那串红豆手串从昨日起就被他藏在储物袋的角落,不肯拿出,灼了自己的眼,因此他手头空空,只拿拇指抵着食指,做出空握佛珠的模样。
  他在旁看着二人的亲密举止和对话,已是明白,封如故很受这名长辈的喜爱。
  但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如一,心里不很舒服。
  说到底,封如故只是来找清凉谷找陆御九问个路,却摆出一派天真的样子,哄得陆御九对他有问必答。
  他很懂对不同的人应当怎样撒娇,从而达成他的目的。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不知他哪一分是真心,哪一分又是假意。
  如一知道自己也许是钻了牛角尖,又在想封如故那句“我有他了”,其中又有几分真心假意,因此忽略了胸腔里正缓慢滋长的一丝酸楚和微甜。
  陆御九留意看了如一一眼。
  从刚才起他就在观察如一。
  因为出身灰色,又是专修术法之人,陆御九对魔道术法还是有些了解的。
  ……如一虽不肯看封如故,但他胸前有几转属于试情玉的独特淡光,随着封如故说话腔调的起伏明明灭灭。
  他纳罕地想,原来和尚也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人美心善个子矮的小陆:陷入沉思。jpg


第56章 疯名远播
  送走封如故他们; 陆御九折回谷中。
  当他推开正殿房门时; 荆三钗与盈虚君师徒两人以一方檀木桌为中心,分别割据了房间的两边; 气咻咻地瞪视彼此; 像两只互相弓背预警的猫。
  陆御九轻叹一声; 插·进二人中间,倒了一杯茶; 同时挡住他们的视线; 并思索着该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
  最后,他还是出卖了封如故:“如故刚才来过了。”
  听到故友徒弟的名字; 盈虚君这才错开瞪视徒弟的视线:“如故?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陆御九道:“没什么大事情; 打探些消息罢了。”
  盈虚君是个英气奕奕的长相; 按他现如今的年纪,若放任岁月流逝,蓄起长须,修身养性; 想必定然是个庄重的道君模样。不过他实在是喜欢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又有人能一味纵着他的坏脾气; 以至于时至今日,从身到心,他还是个顽劣而不稳重的大少爷。
  他奇道:“他出山了?怎么不叫我出去?”
  陆御九横他一眼:“你们不是忙着吵架呢吗。”
  盈虚君摸摸后脑勺,对着陆御九粲然一笑。
  陆御九被他笑得没脾气,把倒好的茶递给了他。
  盈虚君把茶捂在掌心里,感叹道:“行之飞升前叫我照顾好他。可我已有三年多没见他了。”
  从很久以前起; 封如故就谁都不见了。
  他有功名半卷,却独坐风雪千山。
  “静水流深”成了一座无人可近的孤岛,他身处幽篁之中,谁也不知,他究竟是怡然自乐,还是孤寂凄惶。
  荆三钗抱着胳膊,在旁插嘴道:“他的未婚妻被那唐刀客一刀两断了。他若是还在风陵闭门不出,那些小道门估计要杀上风陵讨说法了。”
  盈虚君嫌弃地看他一眼。
  荆三钗被他这一眼轻易激怒了:“你干嘛这么看我?”
  盈虚君轻嗤一声:“时时刻刻不忘挑拣道门的错处,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荆三钗猛然提高声音:“我幼稚?是,我在你面前永远幼稚!”
  “你对道门哪来的这么大怨气?”盈虚君同样提高声音,“当初抓你们的可是魔道,现在你宁可做魔道的生意,也不肯回道门来?”
  陆御九见状,知道接下来又免不了一顿争执,索性省了扶额的时间,又倒了两杯茶,在桌边坐下,免受战火波及。
  “……你不懂!”一提及当年之事,荆三钗便成了一只困兽,在房间中踱来踱去,把步子踏得很重,“你什么都不懂!”
  从遗世中出来后,荆三钗对遗世中的情况什么都不肯说,把所有话都憋在心中,却时时处在失控的暴怒之中。
  盈虚君早已知道他有这个毛病,每每看了却还是会上火,一种不知该如何帮助他的无能为力感,让他气恼不已:“你又发什么癫?”
  盈虚君这些年冷眼旁观着涉事人的反应,反复猜测当年遗世中发生了何事。
  但猜测终归是猜测,谁也不肯给他一个确凿的答案。
  他的徒弟是这样,那些受害弟子是这样,就连封如故也是这样。
  遗世大门一开一闭,无数扇心扉就此轰然关闭。
  别人盈虚君管不着,他竭力想打开自家徒弟的心扉,一味在外叫骂,拍打,可任他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打开分毫。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的焦躁丝毫不下于荆三钗。
  荆三钗口不择言地怒吼:“当年之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险些杀死行之钟爱的徒弟,伤了丹阳峰的根基,夺走了我唯一的徒弟……”盈虚君怒道,“你说和我有什么关系?”
  荆三钗一时语塞,周北南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师徒二人双双憋红了脸。
  陆御九眼看二人陷入对峙,目视前方,向两个地方同时递出两杯茶,示意他们可以中途休息一下。
  荆三钗跟师父叫板过不止一次,却没学过如何拒绝师娘。
  他乖乖接来茶杯,护在掌心,喃喃道:“你没见过……那种血肉模糊,那种人心肮脏……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盈虚君看着自己的茶杯,杯中并无他自己的倒影。
  他口吻平淡道:“……我见过的。”
  荆三钗这才恍然想起,他师父在道门被破后所经历的一切。
  流放炼狱的生涯,他只过了三个月,而他师父足足过了十三年。
  这让他更加痛恨自己的——正如他师父所说的——幼稚。
  因为他只会逃避。
  十年前,他逃出了道门,十年后,为了掩饰自己的幼稚,他用更加莫名其妙的愤怒来对抗师父:“你为什么总跟我抬杠?!”
  说完,他摔门而去,好像这样就得了胜利一样。
  荆三钗一走,盈虚君满腔的怒火也就淡了,把茶杯送到唇边,念叨道:“……傻小子。”
  陆御九暗叹了一声这师徒真是一对天生的冤家,安慰盈虚君道:“他这通脾气并不是冲着你。”
  盈虚君说:“我知道,是他转不过那个弯来。”
  ……包括荆三钗十年前离开道门,也不是因为和自己闹崩,而是因为他无法面对这一切而已。
  陆御九有意岔开话题:“三钗此行来,总不至于是专程来吵架的吧?”
  盈虚君放下茶杯,一屁股坐上桌子,把脚踩在陆御九坐着的凳子边,往下一蹬,在陆御九坐立不稳、跌个人仰马翻之前,又用膝盖抵住了他的后背:“他是来要清心石的。”
  险些翻倒的陆御九气坏了,用力瞪他,但他生了一双大眼睛,瞪起来是圆圆的,惹得盈虚君笑了起来。
  清心石乃清凉谷特产,本没什么稀奇,但在听说荆三钗索要的清心石数量后,陆御九还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他要那么多清心石做什么?”
  盈虚君抓抓耳侧,拿膝盖慢慢磨着陆御九后背:“不晓得,他说是伯宁前几日找到他,亲自开口管他要的,要尽可能的多,他也不知伯宁要拿这些清心石做什么用。”
  旁人不知,但精研阵法的陆御九却心知肚明。
  所谓清心石,只是顶了个清雅的名字罢了,性属阴寒,药毒猛烈,哪怕是用来炼清心丸,只需研碎一小块,就能炼出一整炉好丹药来。
  十颗研碎的清心石兑水,其药性足以毒死一头牛。
  陆御九沉思:“从八·九年前起,伯宁是不是就开始管谷内要清心石了?”
  盈虚君在枪·法上可谓登峰造极,于阵法上却是天分不足,只跟着陆御九学了些皮毛。
  他并不懂清心石的毒害有多大,小歪了一下脑袋:“所以?不兴人家用来炼丹,或是用来翻修封山大阵啊。”
  “对了,还有可能是封山大阵……”这个倒是解释得通,陆御九微微松了口气,“许是我想多了,只要不是七花印便好。”
  盈虚君好奇:“什么是七花印?”
  “你什么都不记得!”陆御九嗔怪地拍了一把盈虚君,“当年伯宁来谷中玩,得知清心石的功效,突发奇想,自创了一种阵法……”
  七花印所使用的主要材料便是清心石,是以清心石刚烈的寒毒为依托,封存灵力,若想冲破,寒毒需走遍七经八脉,经受极大的痛苦。
  但因为这种阵法费力又费时,倒更近似于一种残酷的刑罚。
  常伯宁在弄清七花印的功效后,也将这阵法当成了一个不大高明的发明,随手搁置一旁,不再多提。
  消了这等疑惑,陆御九也觉得自己是杞人忧天了,索性将自己的胡思乱想讲给了盈虚君听:“我今日见到如故,他清减了很多,面色也苍白得很,身上还透着阴寒之气。我听说伯宁要那么多清心石,又是从八·九年前就开始要起,还以为……”
  盈虚君笑说:“你可真是瞎操心。如故的归墟剑法属水,本就是偏阴柔的剑法,他体质阴寒有什么好奇怪的?再说,别的不提,他身怀七花印,还敢大摇大摆地出来?他是疯了么?”
  被盈虚君笑话了一通,陆御九哼了一声,也不作他想,正要起身去处理谷中杂物,却被盈虚君俯身拦腰抱起,抓猫似的搂在怀里,往床的方向走去。
  “我真是要被那小子气死。”盈虚君边走边把脸埋在陆御九肩窝,闷闷地宣布,“你要补给我。”
  陆御九左想右想也想不通这两句话的关系,索性搂紧了他的脑袋,往他怀里迎了迎,虚着声音骂他:“……混账。”
  盈虚君的混账总是有迹可循的。
  每次见过荆三钗,他都会心中憋闷,只有抱着陆御九补一阵精元才能缓过来。
  十年前的那场变故,看似没有对道门造成太大的损伤,最大的损失,不过是丢了一个韩兢。
  但它的确改变了太多人。
  被盈虚君放上床时,陆御九分神想道,那名造下了千般罪孽的罪魁,叫什么来着?
  ……
  青冈深山洞府之中,一名身着绀紫色长袍的人,似是听到了什么叫他万分激动或是恐慌的消息,手压在宝座扶手之上,也抑制不住地微微震颤着:“……你没看错?”
  “小的绝没看错,小的就算转世投胎,也忘不掉那个姓封的脸!”
  一名失了左臂的小魔修气喘不已,倒没有多少遇见仇人、急于报仇雪恨的兴奋,相反,他脸上混合着惊恐和无措:“他带着一对崽子和一对秃驴,今日一早便入了青冈城了!”
  座上之人沉默。
  那小魔修抚摸着自己空空荡荡、从中间打了一个结的左袖,期期艾艾:“丁首座,咱们还留在这里吗?”
  丁酉,这名昔日策划了“遗世”之乱的罪魁祸首,脸上也没有多少遭逢昔日敌手的喜悦。
  相反,他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的左眼颜色明显异于右眼,左眼几乎无光,早就瞎了八成。
  他神经质地抚摸着左眼眼皮,声音也颤了起来:“那个疯子不是在风陵山中颐养天年吗?何时又把他放出来了?”
  不过,丁酉毕竟是丁酉。他迅速镇定下来,强笑一声:“来便来了。听说近来有人在青冈杀害了一名道门弟子,他大抵是为此事而来的,并不是冲着我们。……当初在遗世中算他命大,如今我们再设埋伏,以逸待劳,还怕他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道门:卧槽,是封如故那个疯子来了。
  丁酉:卧槽,这个疯子怎么出来了。


第57章 不屈之人
  青冈多雾多山; 五人晨晓时分抵达时; 立于丛山最高的一处山巅之上,极目远眺; 真有几分“远山长; 云山乱; 晓山青”的意趣。
  罗浮春见此气象万千的壮美之景,隐隐生出几分诗兴来; 刚起了个“雾凇银沙”的头; 封如故就打断了他赋诗写词的雅兴。
  他睡眼朦胧地从僧袍里钻出一个脑袋来:“青冈到了?”
  不等罗浮春回话,封如故就听到一个偏冷的应和声在耳边响起:“嗯。”
  等封如故看清背着自己的人是如一时; 用鼻音发出了一点疑惑的:“……噢?”
  他分明记得; 昨夜离开清凉谷后; 他明明睡眼惺忪,却还要连夜赶路,跑来找如一,想打个商量; 借他后背一睡。
  谁想; 昨日还与他剑上对弈的如一却突然吝啬起来; 连“众生相”都不让他踏足一步。
  封如故谴责他:“怪脾气。”
  如一并不看他,将剑抛出,佛履踏在剑上,低头用鞋底在剑身上摩挲一下:“云中君自己有徒弟,何故总要来贫僧这里借剑?”
  封如故一挑眉,也懒得再纠缠他; 转头唤:“浮春——”
  背对着他、还以为封如故会多同他缠腻几句的如一后背一僵,踌躇片刻,似是想要挽留,最终还是沉了一张脸,硬了一颗心,不再理会他。
  封如故走到半途,有点赌气,去而复返,抬脚故意在众生相的剑柄上踩了一下,随后撒腿就跑,纵身跳上罗浮春的后背,压得罗浮春险些跌了一个踉跄。
  封如故想不通自己怎么睡了一觉,又转回了如一的背上。
  他回头瞪了一眼罗浮春。
  罗浮春着实有点冤枉。
  昨夜,师父爬在他背上睡着了,罗浮春还挺欢喜。
  师父这些日子待那名如一居士亲厚得过了头,罗浮春从未见过他对一个人这样上心,几乎是不要命似的对他好。
  虽然罗浮春自认不是个小肚鸡肠之人,看在眼里,也难免酸在心头。
  因此,待师父睡着后,他特地背着师父,跑去找桑落久炫耀。
  罗浮春小声说:“师父睡熟了。”
  桑落久温驯地“嗯”了一声,同时将御剑速度略略提升,与如一靠近,保证他能听到二人对话。
  罗浮春追上去炫耀:“师父睡着了比醒着安分。”
  如一的后背从刚才拒绝封如故上剑起就没再松弛过,颈肩处的曲线完全是铁板一块,像是全凭意志力,撑出一个毫不在意的样子。
  桑落久笑着应:“师父睡着了很乖的。”
  罗浮春小心翼翼地把封如故的身体往上送了送,半抱怨道:“就是他趴着,总吹我耳朵,怪痒的。”
  他话音刚落,一道清影便突兀刹住剑势,转身拦在了他的身前。
  如一向他伸出手来,棉布袖口上都是握出来的皱褶:“……给我。”
  罗浮春一时没能转过弯来:“如一居士?……”
  “他是我的……”如一顿一顿,又补充道,“……是我义父交予我的责任。”
  罗浮春往后让了让:“不必麻烦如一居士了。他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责任。”
  然而如一退也不退,只执拗而沉默地拦在他身前。
  如一在寒山寺中算是有名号的,虽与罗浮春同龄,但论道中地位,却比罗浮春要高出一头去。
  两人僵持一会儿后,罗浮春不得不让步。
  不知是不是罗浮春的错觉,如一在接过封如故后,僵硬的神情与肢体一道柔和了下来,接他上背的动作,轻到甚至没有惊醒向来觉浅的封如故。
  封如故全然不知这场发生在昨夜的交接,瞪过罗浮春后,就安心圈紧了如一的脖子,看着他殷红的耳朵,颇觉有趣:“怪脾气大师,昨夜可安呢?”
  如一被他深深浅浅呼出的气流勾了一个晚上,右耳被吹得发红发热,与白净的面皮对比,格外鲜明。
  但他是看不见自己的异状的,因此还能板起一张脸,故作冷淡:“醒了?”
  封如故惺忪的腔调听起来不知是玩笑,还是委屈:“怎么回事儿?你嫌弃我,浮春也嫌弃我。”
  如一想要否定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发出了一声模棱两可的“唔”。
  封如故把下巴枕在他肩上,倦怠道:“我真就那么惹人厌啊?”
  如一应也违心,不应也违心,索性闭口不言。
  封如故初初醒来,约束不住舌头,软声讨教:“我知道我毛病多。那你说说我嘛,我改。”
  如一觉得自己真该在封如故醒来前就把他还给罗浮春。
  自己的试情玉咒法未解,却惹来了这个麻烦,无端扰乱心弦,当真是自讨苦吃。
  如一掩住心口,谨慎地藏好那一点秘密,随口一应:“哼。”
  封如故拿指尖好奇地点了点他的唇畔:“你告诉我,除了‘嗯’,‘唔’,‘哼’,这张嘴是不是不会发出别的声音了?”
  话一出口,封如故便觉得这话仿佛不大好,有些不端正的意思。
  果然,如一被他指尖一点,从唇畔到半张脸都涨红了,冷冰冰道:“云中君莫要胡闹。”
  封如故又做了错事,索性自暴自弃地往他后背上一趴,细听着他的心跳,并屈起指节,按心跳节律,轻敲着如一后背。
  他并不觉得这是戏弄,只觉得敲出的一篇音律速度不明缘由的越来越快。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如一便将他半强硬地扔下后背,背对着他,冷声道:“已至青冈,云中君打算如何?”
  “卅四叔叔该是还没到。”封如故早已习惯了在如一那里的冷遇,看一下时辰,自语道,“我们先去找附近的道门落脚吧。我记着这附近似是有一个,叫什么青阳来着……”
  如一还是更关心如何解试情玉的事情:“林雪竞会来吗。”
  封如故好奇反问:“你急着见林雪竞,是有什么事情吗?”
  如一强撑着矢口否认:“无事,不过随口一问。”
  ……
  接到云中君递送来的名帖,青阳山上下立时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
  青阳山由一对年轻的兄弟管领。
  这两兄弟乃道门后起之辈,一主文,一主武,他们并未见过封如故,也并未在遗世中蒙受其恩德,不过是尊其“君”字称号罢了。
  兄长关不用性情稳重,得知封如故来访,并不急于出外相迎,而是一边梳洗,一边与弟弟关不知交谈:“他来,左不过是为着青冈中道门弟子被杀一事。那唐刀杀人者想必也不会留于青冈,怕是早早流窜到别处了。我们速速交代,速速将他送走,也省却一个麻烦。”
  关不知是个气质桀骜的青年,儒冠博带也无法掩住他通身的傲气:“道门都说此人挟恩图报,张扬自傲,是个疯人癫士,道中之邪。我倒想看看,能叫众家道门畏惧成这样的,是怎样一个混世魔王。”
  “莫要生事。”关不用皱眉之余,不忘给弟弟正了一正儒冠,“与风陵相比,我们只是小门小派。招待他一番,再平平安安将他送走就是。”
  关于云中君的传言,道门中林林总总,版本甚多。
  本来,关于他的传言是有好有恶的,但本着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道理,传到关家兄弟耳中的,多不是什么好话了。
  众多印象叠加起来,在亲眼见到封如故之前,兄弟二人心中已经大致拼凑出了一个面目整体模糊、局部可憎的封如故来了。
  收拾停当后,兄弟两人匆匆赶往殿前,拜会君长。
  殿前站了四人。
  首先映入他们眼中的是长身如玉的如一。
  像他这样有出尘之态的僧人,是天生就该夺目的存在,关不用远远看见他的风采,便暗暗喝了一声彩,对他揖上一揖,又在人堆里寻找封如故的行迹。
  两个和尚自然不是他们要找的云中君,除去他们之外,还有两名身着道君服饰之人。一个温润如玉,与传闻中云中君的形象不大相符;另一个器宇轩昂,有几分年少轻狂之态,倒与传闻有几分相似。
  修道之人的外貌自是不能以常理估计,于是,关不用向他一拱手,俯身欲拜:“云中……”
  在那青年被关山主的大礼惊得倒退一步时,从两名年轻道君身后遥遥举起了一只手来:“在这儿呢。”
  手的主人垂下胳膊来,就势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同时站起身来。
  “这花开得很美。”封如故指着他刚才蹲着研究了很久的一丛兰花,“我可否收些花种给师兄?”
  这话显然不是爱花之人说得出来的话。
  正如封如故所言,他对花草移种的知识是一窍不通,只觉得天下花木都是靠一把种子长出来的。
  因为打了个哈欠,他的睫毛挂上了一点泪花,竟是个爱娇的模样,
  关家兄弟两个呆了一阵,左看右看,也无法把眼前的封如故与那个传闻中的疯癫道人联系起来。
  待他们回过神来,关不用知道自己险些闹了大笑话,急忙上前几步,行礼补救:“不知云中君到此,在下……”
  “闲话少叙。”封如故打断了他的话。
  “对对对。”关不用早早猜到了封如故的来意,急忙道,“道门弟子在青冈遇害一事,的确是我们看顾不周,致使狂徒在青冈地界肆意行凶……”
  “我不是要听这个。”封如故往前走了几步,左右张望一番,毫不客气道,“我来此调查,怎得就这小猫两三只前来相迎?是青阳山山中无人吗?”
  封如故一来便摆出如此大的谱,关不知虽然欣赏他的不俗相貌,可心中也渐生了不快。
  ——青阳山和其他道门不同,根本不欠你云中君什么,你凭何到此作威作福、指手画脚?
  关不用如实作答:“回云中君,目前山中弟子共计三百六十名。”
  封如故的下一个要求更加狂妄:“发通令给所有弟子,说云中君到山中来了,叫他们前来拜会。”
  ……果真狂悖!
  关不知含讥带讽道:“云中君当真是好大的派头啊。”
  封如故粲然一笑:“这不是应当的吗。”
  关不知没想到封如故竟比他想象中更令人生厌,实在气愤,竟是径直拂袖而去。
  关不用倒比他那年少气盛的弟弟要更沉得住气,客气了几句,便转身发令去了,只是走时的面色也不很好看。
  一旁,罗浮春早替师父尴尬得抓耳挠腮头皮发麻,等人一走,便忙不迭地叫起苦来:“师父!你何苦到了一处道门就得罪一处道门!”
  封如故瞟一眼自家傻徒弟,正要抬手敲他脑袋,便听如一在旁道:“他本意并非如此。”
  封如故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如一是在替自己说话。
  只是一句平平淡淡的辩解,却叫他的心平白地甜了三分。
  听了如一的话,罗浮春似有所悟,睁大眼睛,看向封如故,想等一个解释。
  而封如故也果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语出惊人:“青阳山必须得在短时间内将所有弟子召回。……这样,或许还能少死几人。”
  ……
  丁酉现世,出手杀害不世门弟子,自然不会是单单针对不世门进行打击。
  他最恨的,始终是道门。
  据卅四所说,被发现的不世门弟子尸首,无不是体无完肤、血肉模糊,难以辨认本貌,若不是他们体内埋有可以辨明身份的“灵犀”,怕真会在异乡做了那无主孤魂。
  而丁酉曾自创一套阴毒血术,能操纵蚊蝇蜈蚣,沿人口鼻而入,吸净人的脑髓后,再剥下人皮,交由手下,披在身上,再将吸得的脑髓取出些许,在周身几个大穴点抹,便能轻易幻出被杀之人之形,并承袭原主记忆。
  只要丁酉以此血术,操纵这几具不世门弟子的人皮血尸作为傀儡,让它们顶着不世门弟子的皮囊袭击青阳山弟子,再如法炮制,假以时日,便能炼出一山人皮血尸。
  丁酉仅需隐于幕后,便能操纵不世门与道门结怨,而他则可坐收渔翁之利,于道魔纷争中再起一片东山。
  不世门弟子的死法,分明是丁酉独创的提脑髓、炼血尸的伎俩,仅仅是听卅四描述,封如故便知此事与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后来,他又去清凉谷打探过,又得了一点线索。
  陆御九作证,两日前还曾见过不世门弟子残魂,在青冈附近游荡,应是尾随杀害他之人而来。
  丁酉在青冈杀了人,又何故重返青冈?
  总不会是想来看一看他杀的人有没有死透吧?
  因此,最合理的解释,便是他在杀害了一圈不世门弟子、炼出足够的血尸后,重归青冈,想要从青阳派这个小门派入手,再燃道、魔两家战火。
  听闻丁酉名号,罗浮春震惊已极;再听师父假设了这样一套残毒阴谋,不禁后背簌簌冒汗。
  封如故自顾自道:“我入青冈之事,必是被丁酉看在眼中,他大概会以为,我是为了调查道门弟子被杀一事而来……”
  说到此处,封如故闭了闭眼。
  他想到了那唐刀客,用三条无辜道门弟子的性命,将自己一路指引到此,却是为了牵他来破除一桩更大的阴谋。
  ……这究竟是恶意,还是好意?
  封如故不再细想,继续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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