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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穴-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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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了才发现,那处与其说是楼阁,不若说是台。台高十丈有余,台上八面各矗立着合抱粗的漆黑大柱,柱上刻着单调的水波纹。头顶的藻井饰着金粉绘成的莲华图。台中有台,玉石而制,玉石台上刻五行八卦并一些奇怪的花纹。何岫瞧着不明白,心中嗤笑:这也不知道是那个酒囊饭袋建了这个四不像的台,又是阴阳又是“卍”字。却连他这个小鬼都挡不了。
何岫转悠了一圈,台上再别无他物,连个香火灯烛都没有,倍觉无趣。索性坐在那莲华石台上看起风景来。
不期,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从何岫耳后伸过来,似是要将抚摸何岫的脸颊。
六界万物无不有气息。除却那些毫无灵气的死物,人有俗气,鬼有阴气,妖精虽然可以化形,却摆脱不开畜生的腥膻之味,仙家有仙气萦绕,就算是山中草木亦又青岚之气庇护。这人已经近在身后,何岫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正一下一下沉重的喷在自己的后颈上,可是,他竟然连那人丝毫的气息都未感受到。
就在那手伸过来的一瞬间,何岫的心中电花火石,闪过了几百个念头。却不料,那手堪堪停在何岫脸颊处,又颤抖着慢慢缩了回去。一个声音,似惊似喜略带沙哑疲惫,“是你吗?”
周遭气息聚变,何岫被强悍的气息压在台中动弹不得,耳中嗡嗡作响。心头猛的一颤,悸痛的格外厉害。何岫闭目凝气方能强聚心神。他一时动弹不得,索性屏息不语,静观其变。
“是你吗?”
一丝期待一丝忐忑,听在何岫耳中只觉得心烦意乱,却又被巨大的恐惧压的不敢抬起头来。那人见何岫垂首坐在台上,只是一动不动,叹息了一声。
隔了片刻,那声音又犹疑的道:“你莫要怕,也莫要走。可好?”最后两个字夹杂了一万分的珍重,说的轻轻柔柔小心翼翼。听在何岫耳中却似一根根钢针直直的刺入胸膛一般。他捂住胸口,痛苦的伏在那玉石台子上。
又几丝白光从外而至,擦着何岫的脸庞涌入那台中的花纹中。何岫这一次才看清楚了,那些花纹分明是一朵巨大的莲华。那些白光进入台上,融成一体,沿着莲华花瓣四周游走了一圈,渐渐的融入花心消失不见。接着又是一丝白光融进去。每入一丝,那莲华就清晰一分。忽然同庆楼的方向人声鼎沸,先是万民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另有鞭炮齐鸣,礼花齐绽,马嘶虎啸,歌舞声鼓乐声不绝于耳。想来是那庆典到了高潮处。何岫觉得心头略舒,才要抬头,忽然无数道白光从外而至,齐齐跌入那玉石台上,台上莲华光彩齐放,如同流金溢满玉碗一般。
又一股强大的气息从背后压制过来,何岫心跳的厉害,疼的厉害。那一日的回魂鼓声似是就在耳边。他蜷起身体,咬紧了牙关,将那痛苦的□□生生压在舌底。那人见状,连声哄道:“原是我疏忽了,你如今虚弱,想来受不了我这一身。”他慌张的道:“莫怕,千万莫要离开。待我将这一身改了。”
何岫觉得浑身一轻,想来是那人撤了压制在他身上的限制。“我不敢求你原谅,只求你不要躲着我。你恨我也好,想杀我也罢,都随你就是。”
这声音熟悉的很,只是不敢确定,何岫那一颗心里在恐惧跟好奇之间天人交战着。那人见他身形微动,语气中带了几丝祈求,道:“我知你不肯信我。你,你权且看在我这一片相思还是真的份上,让我看你一眼。”而后似是哽咽的道:“只一眼……。”
身后那人不知道做了什么。何岫只觉得身上的压力陡然一卸,他失去了支撑,从那玉石台子上滚了下来。一个人急急的从他身后扶住他,焦急的问询:“你还好吧?”
何岫张开眼睛,正同那人四目相对。二人同时惊呼,“是你。”
第46章 第 46 章
陆珩背对着何岫,眼望着那人声鼎沸欢声笑语之处,白色的光时不时从他身侧簌簌的跌入玉石台上,又在他背后砰然溅开,将他的背影映照的忽明忽暗。他就似一尊雕像一般沉默不语。月凉如水,描画着他的身形,风吹起他月白色的衣角,起起伏伏的胸膛方能表示,这是一个活生生的的人。
陆珩口中的“你”,叫的这么缠绵悱恻,到底是谁?何岫心里酸涩鼓涨,就似那涌动的泉水想要从冰下涌出来。早知道就不央着云澜来这是非地,在那鬼巷安安生生的眯一会儿,想来就碰不见这样的心酸事。何岫盯着陆珩的背影,大气不敢喘一口,过了好半晌,一双脚又酸又麻。
陆珩猛的一回头,一双眼隐藏在黑暗中,不便明晦。何岫骇的脸色发青,就似被施了定身咒一样,苦着脸忍着腿上针扎一般的酸麻。又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皱着眉头揉腿。
“你为何在此?”陆珩问道。
何岫心里叫苦不迭,将陆珩祖上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可是脸上依旧挤出一丝笑意来,结结巴巴支支吾吾的解释了一番。
陆珩微微垂了目,“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何岫抖着嗓子颤巍巍的道:“我这就回去……”
陆珩慢慢的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何岫。何岫一见他那表情,心里闪过了几百个猜想。一会生一会死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说东我绝对不往西,你让我呆在鬼巷里,我就半步都不出来。”
陆珩蹲下身来,抬起手。何岫心想完了,完了,不死也要扒一层皮。
一双温暖的手按在他腿上,轻轻的揉着。何岫将胳膊从头前拿开,不安的动了动腿,有点莫名其妙。
“这台子,是集愿力的地方。”
陆珩在何岫心中积威已久,何岫嘴上虽然还强硬,心里却怕他要命。一双眼睛瞳黑带着几丝胆战心惊的紧紧盯着他。
陆珩在他眼角轻轻触了一下,“那满屋子的经书你都背了,可还记得《大智度论》中有一句话云:人中莲华大不过尺,漫陀耆尼池及阿那婆达多池中莲华,大如车盖,天上宝莲华复大于此,是则可容结跏趺坐,佛所坐华复胜于此百千万倍。”
何岫不知道他为何如此说,心中茫然,却见他神情郑重,只得点了点头。
陆珩继续道:“这其中,红莲华,被称为‘波头摩’,虽然并非最上品,却因为顶常见,因此,便时常被人以‘莲华’称呼之。最上等最殊荣的白莲华,被称为“芬陀利”。又有优钵华,泥卢钵罗,拘勿头等不胜数。那漫陀耆尼池及阿那婆达多池中的莲华经年累月的聆听佛音,承受佛法的熏陶,有资质优异者便早已通了灵性。”
那一日,佛祖显露出广长舌相,遍覆三千大千世界。熙怡而笑。从其舌根显露出无量千万亿光一一光化成千叶金色宝华。所有的宝华上都有化佛结加趺坐。说六波罗蜜。正在此时,日出照莲华池。熟者先开,生者未敷。佛祖感应到其中有佛缘者即将化形,便邀诸佛菩萨一同观看。果不其然,佛祖座前那一株宝华幻化成了一个年轻的成年男子。因为其真身是世上最高贵最纯净最殊荣的芬陀利,便被佛祖冠以“荷”姓,赐名“何秀”。
所在诸佛均替这芬陀利真心喜悦的时候,佛祖突然又感到异常。只见莲华池中另一株盛开的波头摩陡然化了一个俊俏的少年。佛祖大喜,赐名“连华”。
正所谓‘木谓之华,草谓之荣。不荣而实者谓之秀’,这二人同时化形,又是姓名相连,一同住在三十三层天上。芬陀利修行的时间长,又是成年男子的外貌,便以兄自称,那波头摩便是师弟。波头摩聪慧伶俐,思维敏捷,于佛法上悟性极强。却是少年心性,时常失于小聪小悟。芬陀利法力更纯净,修行最虔诚,根基雄厚。虽然天生性情淡薄,对这个师弟却是极好的。芬陀利耐心的指点波头摩,波头摩也全心的依赖芬陀利。经常能看见漫陀耆尼池及阿那婆达多池边的两个身影:一个温文尔雅,一个意气风发。或一同读经,或一同散步,或一□□行。互敬互爱,一片岁月静好。
可是,有一日昆仑山西王母举办蟠桃会,那波头摩得了一个随观自在菩萨出三十三层天的机会。
自那之后,芬陀利就发现,波头摩变了。他不再潜心修佛,早晚课都不能按时打坐修行,甚至几日不见他出房门半步。芬陀利以为波头摩遇见了修行中的魔障,便千方百计的替他找寻排解魔障的办法。谁知道,那波头摩根本不是因为修行苦恼,而是,他在西昆仑仙姿飘渺的宴席上见识到了三十三层天外的繁华,权利的至高无上,以及繁荣之下的歌舞升平。
他动心了。
波头摩连华执意要弃佛修道。佛祖知道多说无益,便说,若是要脱离三十三层天,须得将当初那一颗崇敬之心留下。
这崇敬之心便是修佛之人的本心,等同于修道之人的内丹。失去了佛心便等于失去了修为。原本只是为了迫他留下,哪知道,波头摩毫不犹豫的抛弃了自己修行多年的的佛心,下山之时两袖清风,一身孑然。芬陀利终究不忍,便请求同他一起出了三十三层天。
何秀连华从落地便收到漫天诸佛的瞩目,本来就就自带瑞气。芬陀利又是最殊荣的芬陀利,所以从二人出三十三层天始,天界便感应到了。
二位被迎入天界,东皇太一赐下仙药,助连华重塑了内丹。又指了海外一座名唤扶摇的仙山作为他的仙府。
自此师兄弟二人安安生生的在扶摇山中居住下来。连华日夜勤练,不下千年便修的一身精湛雄厚的法力。而后千年之间,相继替天界收复了畜生、地狱、恶鬼三道。赢得一身战功赫赫,却也因此犯了天界的忌讳。
连华索性解甲,同何秀一同隐居在人间一座名为仙叟的山上。
自二人脱离了三十三层天,没有了束缚,情谊便在这细水绵绵之中慢慢增长了起来。何秀从未接触过六界百态,心思极其的单纯,又见连华脸上笑容时现,以为那连华所喜的就是这般的日子。他又是那目下无尘的性子,旁的事一概不问,旁人也一概不见。每日除了看书抚琴便是参研佛法,平日里只有一只年老的狸奴伺候。连华每隔几日便来同他师兄一起住上一段时日——有时是几日,有时月余,有时说上几句话便走,有时不过是看上一眼……。
这人间仙境一般恬淡的日子竟然一过就是几千年。
一直到有一日,来了一个人,打破了这神仙也羡慕的日子。
这人便是天界的主宰,百仙的首领——东皇太一。
原来,连华名义上解甲隐居,其实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借口。他暗地里联合了好战又一直同天界不睦的阿修罗道,将恶鬼,畜生,地狱三道收归自己旗下。屯兵百万在天门外,要将一统六界。
“这一战已经持续百年,圣莲何忍见战火纷飞,生灵涂炭?”
东皇太一口若悬河,舌灿莲花,一番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于将芬陀利何秀晨钟暮鼓般的心思说动了。何秀答应帮他制住连华一刻钟,条件是——“绝对不要伤害他。”
当他师兄于战场之上使出自己独创招数的那一刻,连华先是心中一惊,随后心伤不已。失控的瞬间他遭受到了东皇太一的致命一击,受了重伤了。不得已放弃了对天界的进攻,同时得知自己已经失去了对人界的控制,只得带着手下的魔将鬼兵妖卒退守百万鬼蜮。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改改了写,好费力。
第47章 第 47 章
何秀万万没有想到东皇太一并没有遵守承诺。他守着昏迷的连华整整三十几天,将自己修为渡给他七成,总算是将他救活了过来。然而,愤怒之极,伤心之极的连华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质问何秀,“如今我这样,莫不是便是你期望的结果。”
可怜何秀此时竟然还未看出连华眼中的杀意,一心想着晓之以理,“你当初舍弃佛心之时就该想到有这一天。”他目光坦然,又留了几分的怜悯,“连华,说到底,这是你咎由自取。”
连华捂住胸口,脸色巨变,“我咎由自取?若是没有我这般咎由自取,六道如何会势均力敌?”
他愤而从榻上跳起来,扯着何岫的胸襟,将他扯到门口。“若是没有我咎由自取,天道早就放弃了人间;阿修罗道内各派纷争不断,自顾不暇;畜生、饿鬼、地狱三道频繁出入作乱人道;人界几十年大患难不断,死伤无数。若是没有我咎由自取,你如何能安稳的享受这山中的清闲岁月?我咎由自取?”
大殿的门轰然而开,殿外阿修罗兵将的铠甲反射着冷冷的光,金戈铁戟,战旗猎猎,镇守的兵将见连华现身,齐刷刷跪地山呼,“主上寿与天齐。”
何秀突然心生疲惫,原来仙叟山中的一切不过是虚幻戏一场,这金戈铁马六界的万里河山才是连华真正想要的一切。
何秀犹自不甘心,他重重的叹息了一声,“连华,六道自有乾坤流转,你在三十三层天万年,日夜诵经听法,难道还不明白这道理?六界从古至今休戚相关,又各自独立。每千年一小劫,每万年一大劫。这自然轮回,顺则昌盛,逆则消亡。非人神阿修罗畜生恶鬼地狱之力能扭转。你妄图凭一己之力称霸六界,让六界乾坤绕你一人而转,这便是逆天而为。我助东皇原本便是要六道乾坤不受干扰,但是,”何秀露出几分的愧疚之色,“伤你并非是我本心。”
连华面无表情的盯着何秀,过了良久,他面上神情突然一改,眼波潋滟似是含情,“好,好,你说的全是道理。只是,阿秀,师兄。我早舍了本心,修为精进本就艰难。如今又伤了内丹,恐怕命不久矣。你的天地大义,竟然是要我魂飞魄散么?”末一句用几近哀婉的低吟轻轻吐出,似一支悄无声息的毒箭,狠狠地击中了何秀的心脏。
晴空刹那变阴霾,树木摇曳欲折,静谧的大殿突然狂风骤起,帷幔翻飞。二人的衣角袖带发丝在狂风中飞舞。何秀眼中的悲伤止不住般流下来,嘴角勉强勾出一个笑容。他慢慢的向连华身边走了几步,“你若是放下往日种种,同我隐居于仙叟山上”他低下了头,耳后一片羞赧的粉红,“日后你我便如同在灵山那时一般,同吃同住同作息。”他抬起晶莹的眼眸看着连华,“你我本是三十三层天上同年同月同日而生,我愿将莲心分给你,我们便可同年同月同日生而死……。”
这一番肺腑之言,听在连华的耳中却是好一番讽刺。他冷眼看着何秀,颀长的身体纹丝不动,抿着嘴角,眼中是无穷无尽浓的化不开的背上。藏在衣袖下的手下用力,指甲嵌入肉中尚不自知。顷刻之后,他勾起一个倾倒众生的微笑,慢慢的伸出两只手去,就如同少时那般冲着何秀张开了手臂,“师兄。”
看着连华露出孩童一般天真明媚的笑容,何秀不由的欣喜,“你同意了?”
连华笑的纯净,“若要我同意,除非你对佛祖发誓。”
一刹那间,何秀以为从前那个总是围着自己喊“师兄 ”的小师弟又回来了,他几步走过去扶住连华,宠溺的笑道:“发什么誓?”
连华笑的狡黠,“你发誓从现在开始,只许对我一个人好;答应我的事情,你就要做到;对我讲的话要真心。旁的人都不许看,旁的事都不许听,你一颗心要全放在、我、一个人、身上。”
连华说的一字一顿,郑重其事,眼神痴迷,带着丝丝天真的倔强。何秀闻言不由失声而笑,却掩饰不住眼底温柔的情谊,“好,我答应你。”他微微的咳了一声,笑道:“请西天如来为我作证,从现在开始,我何秀只对连华一人好;答应连华的事情,一定做到;对连华讲的所有话都出自真心。旁的人,我都不看。旁的事,我都不听。我的一颗心,自此以后全在连华一人身上。”
何秀每说一句,连华笑意就浓上一分,最后一句末了。他抱住何秀的腰身,将头靠在何秀的肩上,“阿秀师兄,你说话要算话啊。”
“佛祖可证。”
何秀温柔的笑意还挂在脸上,整个人便僵住了。他张大嘴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连华的五根手指在何秀的身体里搅动了一圈,何秀疼的面孔扭曲,五官都移了位置,却始终未能再吐出一个字来。连华将手掌血淋淋的□□,脸冷的似极寒之地的冰川,声音却温柔的能拧出水来,“如此,阿秀的这一颗心,我收下了。”
芬陀利何秀,死了。
何岫不明所以,他试探的问道:“这些,同我何干?”
陆珩看着何岫,不语不答。过了片刻,才皱了皱眉头,继续说:“待那连华明白过事情的前后起末,不日便后悔了。他知道,以他师兄的性子一定是被东皇太一骗了。他要将师兄找回来。”
何岫心里转了几千几百个弯子,小心翼翼的说道:“我于书中看到三十三层天上最高贵最享殊荣的芬陀利,承佛法而生,沐佛音而长。想来不那么容易死……。”
陆珩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你说的对,芬陀利何秀的身躯化为一颗莲子回归了三十三层天灵池之中。而魂魄散落各界。波头摩第一件事便是入三十三层天,寻他师兄的身躯。可是三十三层天乃是诸佛所居的圣地,莫说那连华不过是个坠仙,就算是大罗金仙也不能随意出入。连华仗着体内芬陀利的佛心几次侥幸闯上三十三层天,几次被众罗汉赶出天门之外。诸佛菩萨罗汉且看他哭喊哀求,只是不理。只观自在菩萨捎出一句话来,‘此心非彼心,强求无用;连华与莲华,从此无缘。’”
连华终于离三十三层天而去,独自到仙叟山上抱着何秀的遗物哀哭了三日。
陆珩叹息了一声,“红锦、金粉、玉钩本是他房中仅存的几样旧物,我一念之差,授予他们一丝灵气,将他们化成人形带着身边,闲来同他们说说师兄当年的旧事,聊解思念之苦。”
“你是说?”何岫自动忽略了那‘思念’‘苦’这些令他不舒服的字眼儿,吃惊的瞪大眼睛。
莲华抬起头,目光平淡无波的回道:“是的。我就是那波头摩连华。”
“那?”何岫张大嘴巴指着鬼巷的方向,“你没有寻来莲种,那池子的是什么?”
陆珩摇了摇头,“芬陀利自现身天地之间伊始便沐浴佛法,魂魄至纯至圣,即便散落六界,也绝不会如寻常魂魄一般被六界浊气所染。那零落的三魂七魄会慢慢的附着在有缘人的身上,吸天地精气慢慢滋养自身,最终聚齐回归正身。”
于是,连华便追着何秀的气息找了几百年,其中几次寻到,又几次擦肩而过。终于将那携带他师兄气息的人抓住了。这人不是旁人,恰是何秀身边那个年老的狸奴。狸奴嘴里叼着一个大大的包袱,被连华追了多日,此时便如同丧家之犬一般的狼狈。狸奴背靠山石,逃无可逃,恨恨的不停的骂道:“恶魔。”
连华感念他对何秀的忠心,也不怪罪他,只问它将何秀的三魂七魄藏在哪里了。狸奴狠狠的淬了连华一口,“你不配提我家主人,就算他重生,也不会想再见到你。”
连华一听,不怒反喜,“你是说他的魂魄真的重生了?”
面对连华的百般追问狸奴只是叫骂,丝毫不肯吐露半点。连华怒极,对着眼前的一块巨石一掌便劈了下去。那知道那狸奴见掌风至此,不躲不藏,反而一个转身,将背心空门展了出来对着掌风最凌厉处,只用胸膛护住怀中的包袱。
狸奴倒下了,那包袱颓然坠地的瞬间,连华听见一声细小的哀叫,竟然从包袱中爬出了一只年幼的红狐狸……。
连华在红狐狸魂魄中找到了熟悉的气息,认定这便是何秀魂魄的寄主。他将这狐狸崽子带回了莲花岛,取名‘琇儿’,将它当做他师兄的替身悉心的养大。”
红狐狸琇儿?琇者,次于玉的美石也。原来如此!
何岫摸了摸鼻子,心虚的低下头。
陆珩看着他,浅笑道,“岫郎某要担忧。这红狐狸绝对不是师兄正身。”
第48章 第 48 章
“琇儿长大化形之后,身上的芬陀利气息越来越淡。我终于查出,她不过是师兄当年救过的一只野狐狸崽子,因为得了阿秀一丝灵气而带了他的气泽。”
陆珩叹息了一声,“我又重新遍寻六界,一魂一魄的找了千年。五百年前,万幸聚齐了阿秀的三魂七魄。为了不使这些魂魄被六道的浊气染了,便寻了一个极具灵根的小孩,将其养在他身上。只可惜,后来那蒋镛屠城,孩子不知好歹的现身以芬陀利之魂净了全城的戾气,导致芬陀利之魂丢失。六界遍寻不着。
何岫吃惊的下巴几乎掉下来,“小孩?不是空空大和尚吗?”
陆珩点了点头,“我一心想要依原样复活阿秀,空空身上养着阿秀的魂魄,我又如何敢让他随意出现在人前。遂,从小将他养在寺庙里。只给他看佛经,听梵音,见善行。除他原本的至亲之外,所见不是将要得道的和尚便是已经得道的真仙,闲杂人、妖具不可现于他面前,又遑论让他入世了。”
何岫想起被自己毁掉的那一室经典,莫不是那空空当年读过的?他一抬头,便看见陆珩眼瞳漆黑的看着自己,“师兄的魂魄丢了。不得已,我强行上了三十三层天,到底求的观自在菩萨予我莲种。”
“观自在菩萨告知我。需要用母池的水,并本身的佛心养着。待开出花来,要用本来的佛心助其化成人形,又要民间的愿力,百年的国运做势,才能将其完全复活。”
何岫大悟,“这么说来,莲华宫每年又是祭神又是招魂,难不成是为了给这芬陀利的魂魄指路?”
“正是。”
陆珩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轻轻握着他的手,“岂止。莲华宫上下每年受万民的香火,这宫中所集的愿力,每年的七月半的回魂鼓舞,都是为了阿秀。”
原来有这般“曾经沧海”的一段。耳中嗡嗡作响,不知道是这台上的风太大,还是莲华的话过于震撼。何岫自己那点旖旎的小心思同这般一同长大的情谊,这般情深似海的执着相比,简直就是不值一提。他当初仅存的那点恃美而骄的心就似被踩在烂泥里的花,皱烂的不成样子。透心瓦凉。他挣脱了连华的手,“原来如此,难怪。”
他低下头,掩饰自己魂不守舍的脸,“是何岫孟浪,坏了你的事情。我甘愿受罚。”
连华几次要上前扶他,却又生生忍耐下来,“不知者不罪。你且随我回去,日后只管潜心修行,莫要再生事端。”
何岫胡乱的应了。又道:“我出来有一会儿,想来云澜亦该找我,我去同他知会一声儿。”
连华叹息了一声儿,“去吧。”
何岫一路慌慌张张,跑的丢盔弃甲。
待他回到殿前,发现莲华宫的求仙剑舞正在高潮处,一众女弟子穿白色道袍,高挽发髻,衣带当风的从高高的宫阁上飞下来,遍场都是花瓣花香。云澜端坐皇帝身旁,不知道正同皇帝说什么。看见何岫进来,温和的冲他笑笑。
他随便找了个地方挤坐下来。眼前,连华的脸晃来晃去,耳边,连华的话萦绕不散。他心里七上八下的,任眼前衣香鬓影彩带翻飞,只是入不得眼去。
何岫是个性情卑劣的半妖。得过且过,游手好闲,好吃懒做;拈花惹草,坑蒙拐骗,却又优柔寡断;小奸小恶常有,妇人之仁频存。从来是善人不喜做,恶人又做不成。连华是从三十三层天上出来的坠仙,如今是手握四界的当权者。又曾被那么高贵殊荣的师兄教导过,杀伐果断的性情之下想来也存了几分洁癖。况且连华对那芬陀利心存执念,想来也看不上他这一副拈花惹草,视情爱为过眼烟云的性子。
盏中酒又苦又辣,浇的肚肠火燎一般生疼,催的头脑昏昏沉沉。何岫不胜酒力,饮了两口就晃晃荡荡的从人群里挤出来。心道:从狐娘嫁入沈家开始,自己就一直不顺。先是被嫂嫂发现了真身,而后在滩涂遇见了地狼,又失了肉身……。别是那沈家的风水其实不好吧——妨继子。唉。
他这么一路想一路闲逛,待他回过神来,已经身在明春门了。云澜的马车就停在哪里,两匹高头大马抖着鬃毛,尾巴摇来摇去的赶走蚊虫。边打鼻息边低头吃着草料。赶车的车夫还未回来,想来也去瞧热闹了。
夜色深了,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的出了宫门去。何岫隐了身形,蹲在马车顶上。无聊的看着那些凡人。那边似是一家之兄弟几个,都穿着朝服,边走边亲亲热热的叙话;年老的妇人被两个孩儿扶着,为自己得见天颜而心满意足的笑着;有一个年轻的娘子跟在自己夫君的身后,兴奋的讲什么。那夫君想要拉住她同走,又顾忌场合,只得故意放慢脚步等着她……。何岫被他们别别扭扭的样子逗的直乐,乐到半途,突然想到人家都是三人成行、二人成双,只有自己形单影只。
悲从中来。何岫又想起那台上浑身冷气的连华,心头一阵的沮丧。连华那师兄也叫何秀,人家生来就高贵,目下无尘。自己也叫何岫,偏就是同名不同命。不人不妖,不被六道所容。又一想,那何秀死了,还有个痴心的师弟时时日日的惦念要复活他。假如自己死了,连华可能连眼皮都不会欠一下吧?
这么一想,更沮丧了。他垂头丧气的往那马车顶一躺。眼前恰繁星点点,空气中还弥漫着烟花过后刺鼻的辛辣味道,耳边时不时传来行人意犹未尽的谈论,似乎全天下只有何岫一“鬼”觉得这一日过的糟糕透了。
忽而觉得如芒在背,何岫一骨碌从车顶上翻起身来。环顾四周,那些凡人或步履匆匆或如闲庭信步,或携妻带子或呼朋唤友。面带喜,语含笑。却没有那个将目光停在他身上。何岫疑是自己多心,才要躺下,忽然看见在宫内碰见的那个郭逊之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郭逊之两手扶着一位妇人,头离那妇人极近,看他面上的表情,似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细看那妇人,身着石榴红色的齐胸襦裙,外罩白绫隐纹褙子。她一手放在隆起的肚子上,不知怀了几个月的身孕了。何岫隐约能看见那妇人的肚中隐隐的紫光,想来是郭家几代清正醇芳的品性感动了天地,不知道是哪位星宿要借着这郭氏妇人的肚子转世投胎了。正在何岫对着那肚子胡乱猜想的时候,忽然觉得那郭逊之似是定定朝车顶看来,并且似笑非笑的在何岫的脸上逡巡了一圈。就在何岫浑身紧绷,想要深究的时候。郭逊之却回过头去,对身侧的妇人说道:“娘子你看,这马车顶上刻莲华,似是来自莲花宫中。”
郭小娘子并未回答,只朝着马车转了转头。隔着帷帽,何岫看不见她的脸孔,只看见那帽下的轻纱,轻轻的动了动。
郭逊之挽着妇人,二人亲亲热热的渐渐的走远了,何岫复而又失去了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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