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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有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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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岫心里一惊。
  何岫之前满脑子想的都是快刀斩乱麻,同蒋仪安断的干净。可是蒋仪安一哭,他立刻心虚理亏起来,“什么新人旧人。至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罢了。我同执玉,……”何岫说不出口,他同陆珩什么关系?目前确是什么关系都不是,可是问题不在于此,在于何岫他想要同陆珩是什么关系。可是眼前,他下意识的想要哄好蒋仪安,不得不信誓旦旦的道:“我欢喜你,我只欢喜你一个。”
  “你欢喜我什么?”
  “七郎姿容秀美,我自然欢喜。”
  蒋仪安也是聪明人,岂能听不出何岫话里的模棱两可的意思。何岫只喜欢他的皮相,或者说,何岫这混蛋只爱人皮相。只要是皮相好,不管是男是女,是人是妖,他都趋之若鹜。可是皮相这个东西,又恰是最不长久的东西。总有真有假,有衰迟的一日,亦有看腻的一日。这是修行之人都懂的道理。那观自在菩萨说:“□□”恰是因此而来。何岫虽然不过是个半妖,于修行上所受的辖制颇多,却也不是不知晓这个道理。只是他不爱费心思想那些,又是不长情的性子,只一味沉湎色相,不能自拔。这一回答显然是在蒋仪安的意料之内,然而他闻言还是萎缩了一下,将何岫的胳膊抱在怀里,戚戚道:“若我面相狰狞,形如枯槁呢?”
  何岫翻了个白眼儿,“蒋仪安,没有的事就不必说了。”他拍了拍蒋仪安的后背,“好皮相具是长处。我不欢喜你长处,莫不是还欢喜你短处?”
  蒋仪安眼泪汪汪的仰望着何岫半晌,眼见何岫渐渐露出心虚和不耐,突然裂唇笑道:“你说的对,论皮相我是比他人强一些。”他将脑袋往何岫的手心里蹭了蹭,“我自是不会面如枯槁,不会将你让给旁的人。”他揪住何岫的衣襟,“你且朝三暮四,我并不在乎。只是,你若弃我而去,我上天遁地也要把你找回来。就算是撕碎了吃掉,也不会白白便宜旁人。”
  何岫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哆嗦。蒋仪安觉察道何岫身体下意识的后退,蹭过来抱住何岫的腰身,将头贴在何岫的颈上,“岫郎,咱们还是走吧,莫要同他再有接触。”
  他焦急的爬上来抱住何岫的脖子摇,“岫郎难道丁点都感应不出来吗?那人气息诡异,不是你我能招惹的起的。你莫要意气用事。”
  何岫摸着红莲子手串儿,心里一万个舍不得。陆珩握住他手腕的那个感觉,还有之前那浅尝辄止的吻。只要一想起来,从里到外都滚烫滚烫的。蒋仪安的规劝他全可当做耳旁风,只是当初答应了云翳要离开滩涂回到故章去,再拖那厮必然要大发雷霆了。心道不如先将手头的事情了了,再回来找陆执玉。他是云翳的门外弟子,想来一时半会离不得滩涂。于是,何岫堆起笑容,顺水推舟的满口答应。
  蒋仪安欣喜万分,揪住何岫的衣襟,“咱们离了这地方,我自有法子再替岫郎找到百万两金。”
  见何岫眼中闪过饶有兴致的神采,蒋仪安又道:“我行走人世的时日比你长,这天南海北走遍了,那些强盗山贼贪官污吏前朝皇室的藏宝之处一清二楚。从前因是世间物,我厌恶其累赘,从不稀罕。既然岫郎喜欢,咱们就都去取来又未为不可?”
  百万两黄金的诱惑抵过了美人对何岫的诱惑,他开始摩拳擦掌的憧憬着大捞一笔。
  “你且先回去,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何岫指望着蒋仪安指引他藏宝之所,那些另结新欢的心思都淡了,他就似那些入了夏就又将团扇翻出来的侍女一般,重新对蒋仪安起了兴趣。
  蒋仪安明知如此,却也甘之如饴,“我这就回去准备着,明后日岫郎就从山上下来,咱们将那赵家的金子都收了,就脱身旁处去。”
  何岫依依不舍的拉着蒋仪安的手,“你回去将那些藏宝之地都想想,别白走了些许路,”
  蒋仪安笑着在何岫唇上印了一个吻,转身消失在房内。
  作者有话要说:
  大范围的修文,面目全非了。


第32章 第 32 章
  蒋仪安走了,何岫坐在屋里思前想后,可是,捱到半夜也不见云翳归来。房里暖是暖,却不适合何岫这只狐狸。他热的口干舌燥,灌了自己一大壶茶水,到底还是不甘心,遂出门去寻陆珩,打算临行同陆珩告个别。
  隔窗看见陆珩屋内灯火通明,他敲了门,进的屋去,却见陆珩正在房内奋笔疾书。自己送的那个木头狐狸摆在案上,做镇纸用。他心头倏忽有一动,一腔子原本被压下来的情谊又抬了头,眼睛流连在陆珩身上,怎么也舍不得移开。
  陆珩头也不抬,“岫郎还不安寝?”
  灯下瞧美人,美人风姿更盛白日。昏黄的灯在陆珩的脸上印下柔和的光,给陆珩那张略微削瘦的脸凭白加了几丝温情。
  何岫不知不觉又痴了,脱口而出,“心头陡升恋爱意,具在惊鸿一瞥中。”
  陆珩眉眼不抬,手下不停。对他所言置若罔闻。
  何岫一时又忘了蒋仪安,忘了对云翳的承诺。他从陆珩身后绕过去,慢慢的环住他,“执玉,……。”
  陆珩似是丝毫未料有人敢近他身,愣了片刻。接下来,掷笔,抬头,转身,肘顶,手箍,……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何岫亦是未料他会如此的敏捷,一时被他制住,动弹不得。
  “好大的胆子。”陆珩面上怒气浓郁。
  何岫却只觉得他生气的样子也动人无比,“执玉,我心仪你。”他不知死活的道:“那日在竹林,我一见你就暗许了平生。你若是跟了我,日后……”
  陆珩低声笑道:“跟了你?”
  “某出身殊荣,自问这天下无几人出我之右。弹指挥手间,天下人趋之若鹜。即便是那名堂上的天子亦要留几分薄面给我。你这棍棍哪里来的信心让我跟了你?”
  何岫被陆珩眼中的鄙夷刺的心头一缩,却还强辩道:“他们追随你,不过是仰你鼻息,对你有所求。我同他们不同,我是真心爱慕于你。”
  陆珩仰天大笑,“你真心爱慕我什么?”
  何岫哑然。他爱慕陆珩什么?无非是陆珩生的好看,对了他的心思。若是细细说起来,不过是肤浅的见色起意。
  若是按着寻常道理,追求一个喜欢的人,碰几次钉子,甚至挨几次冷眼都是正常的。可是何岫他从来未受过这样的冷遇。他皮相出色,风神不凡,从来都是那些美人佳人追着赶着,他躲着逃着,哪里被人这般拒绝过?可是越是被拒,他就越是不想放弃,生生把执念当成了求不得之苦,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
  他扭过脸去,喃喃的道:“我总会叫你知道我的心。”
  陆珩顺着他的目光,看着那一只木雕狐狸,不知怎么眼神忽然一缓,慢慢收了手。
  “何岫。你心性不坏,资质不差,又独具天资。若是潜心钻研修行,毕当有所建树。你若不走正途,放不下满脑子世间色相,终有一日会吃大亏。”他转过身去,“你是……,”他顿了一下,扭头看何岫,“你我天差地别,终究没有可能,”他将那狐狸镇纸拿开,在纸上疾书,“你走吧,今日事就当没发生过。”
  何岫逃的失魂落魄,丢盔弃甲。隔日,毫不解释的就要下莲花山。云翳不知这其中的缘由,只当冷落他一夜,他想通了。颇欣慰的道:“此次下山,将山下的事情了了便赶紧走。我过几日便去故章瞧你们。”
  何岫一肚子的失落,心不在焉的应着。
  云翳又嘱咐,“你养的那个小鬼还是莫要带着了。”
  何岫用眼神追问他。云翳笑道:“你将他交予我,我查出他的来历再将他送还给你。”
  何岫不满,“我身边就这么一个可心的,你还要给我弄走?”
  云翳道:“我观他气息诡异,恐他会伤害于你。”
  这话听着那么熟悉。何岫朝着不远处陆珩的院子看了一眼,心道:与其说蒋仪安能伤了他,还不如说是那位。蒋仪安若想伤他,恐怕得大费周章,那一位只一个眼神一句话就已经把他打的片心鳞伤,鲜血淋漓。何岫不期又觉得心尖一颤,疼的厉害。他扭过脸来,心里委屈的能拧出水来。
  云翳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岫郎,你行走人间这许多年,难道还要我再三重复那几句话?”
  何岫本来就不耐云翳管东管西,现在陆珩哪里碰了壁,便将火气发在了云翳身上,“七郎是我的人,既然跟了我,我便要信他护他。你随便一句话我就将他送到莲华宫里。你让他如何想,你让我如何自处?”
  云翳打小管他管惯了,何岫虽然顽劣,拖沓,却没有一次不听他的。又做了这些年的掌教,积威甚重,哪里容得他大声顶撞?遂也忘记了孰兄孰弟,冷声道:“那厉鬼你送来也罢,不送来也好。我确是不会听任你同他胡闹的。届时候绑了人来,你不要怪我没有知会你。”
  何岫气上心头,“你若是敢伤了他,除非我死了,否则保管叫你这莲华宫鸡犬不宁。”
  云翳气的胸口起伏不定,他一心为他,替他思前想后,唯恐他受丁点伤害。可是他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厉鬼下这般的赌誓?他心头大恸,冷笑道:“好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兄弟二人,不欢而散。
  既然有黄金做鱼儿,就不怕何岫这只馋猫不回来。蒋仪安安安心心的在正言楼等了不过一日,果然见何岫急匆匆从山上下来。
  他笑着迎下楼来,“你回来的刚巧,我才把那些地宫密地都想明白了,咱们得了金子,当下就走。”
  何岫满心的不痛快,“金子且不急,你这就找地方躲起来。”
  何岫低着脑袋在楼内翻找东西,捡那些值钱的往自己怀里揣,边把云翳的话挑重点讲了,“随便找个地方,我过几日就接你回来。”
  蒋仪安跟着何岫,云翳自然不满,可是若是何岫执意要护着人,云翳又不能当真将蒋仪安送何岫身边绑了去。毕竟,何岫是云翳的兄长,他是做兄弟的,原本管不得。况且何岫又是半妖。同蒋仪安这个厉鬼,不存在什么天道不容那回事。何岫让蒋仪安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其实存了几分支开他的心思。他见异思迁,自然见不得蒋仪安终日在他身边,又心虚又理亏,巴不得找个机会把他支走。
  蒋仪安心知肚明。
  他压着火气,笑问:“几日?”
  何岫不耐烦的抬起头,“几日,就几日。啰啰嗦嗦问那么多?”
  可是他一抬头就看见蒋仪安眼角通红,强忍着泪水。他心头倏忽间一软。
  从前的那些跟在他身边的人儿,最终无不是要财得财要名得名,多多少少都会从何岫这里得些好处。就算陆珩那么决绝,也得了何岫一腔热血对待。唯独这个蒋仪安,本身是个厉鬼,人间俗物他用不着,跟了自己这个半妖之后除了坑蒙拐骗就是担惊受怕。
  “七郎,”他把蒋仪安抱在怀里,真心实意的说道:“是我没用,我总是让你以身犯险。”
  蒋仪安将头搁在他肩头,“道长怀疑我。你也怀疑我不成?”
  何岫听见他有一声没一声压抑的抽泣,心揪成一团,“是我糊涂。一听他絮叨就烦。”
  蒋仪安道:“不怪你。”他抹了抹眼泪,“我这就走了,你可一定要来接我。”
  何岫一瞧见他那委屈求全的小模样,心一软,脑子一抽,“你别去。”他扯住蒋仪安的手,“就在正言楼等着我,咱们一块儿走,就算你是那地狼化的我也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有好几天只字未动,有那么一两刻想放弃不写了,可是又想,就算是胡编也要编完呀,这是我的故事。
  依旧再修文,所有的情节都有变动。


第33章 第 33 章
  何岫到底没有将蒋仪安送到莲华宫楼,同蒋仪安约定了这样那样诸多事宜。自吃了几块糕又喝了盅热酪,碗筷一扔,叫上一个名唤砚台的孩子跟着,抹着嘴巴出了大门。又叫了两个身体强健的家奴,一路策马,招摇过市的踱到了云丹山上。
  上善居内建筑丹室一间,丹室长三丈、宽一点六丈,墙壁内外用黄泥抹平,坚实而严密。门和窗户分别位于正东正南两个方向,且日夜密闭,保证不漏光线。丹房的正中央筑丹台一座,垒土而成,分为三层的。最下一层均高八寸,宽二十四寸,依次缩小。丹台的每一面,按照方位分别雕有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卦图形和麒麟、仙鹤等异兽灵寓图案,四角的石柱上还刻上了云龙。丹台上放置着一个巨大的银鼎,按月星辰、五行八卦的位置摆放。鼎内每隔五日便放银五万两,鼎下放炭一百担。从早到晚,炭火不息,烟雾缭绕。白天何岫亲自监制,夜里则由赵家的人看守。何岫每隔七日便要登坛作法,演一出“步斗踏罡”,必然还要三牲祭祀天神。如今已经煅炼了近三个月,费银近百万两,丹却还未成。
  赵继梧早已经等候在丹房内,今日午时他得了笔洗的禀告,交代人去给仇寅修缮了坟头后便应邀来了上善居。
  瞧见何岫一身红衣,神清气爽的走了进来。赵继梧施礼笑道:“仙师今夜突然传弟子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所谓‘万卷丹经,秘在火候’”何岫装腔作势的绕着丹台唱念道:“偃月炉中玉蕊生,朱砂鼎内水银子;只因火力调和后,种得黄芽渐长成。”他摸了摸下巴,故弄玄虚的大喊一声,“成了。”
  “什么成了?”赵继梧被他吓了一跳。
  “机缘已到,丹药今夜可成。”
  赵继梧不敢置信的连问了几遍,均得了何岫肯定的回答,饶是再有涵养,也抑制不住兴奋的发抖。“弟子斗胆询问,这丹药是为几转?”一转丹服后需三年才能成仙,二转丹则需二年,三转丹便降至一年,如果到了八转丹,十日就可飞升,而九转丹服食一毕当即就可飞升。
  何岫遗憾的摇了摇头,“因为通直催的急了,故而伏法一过程中便急躁了一些,不过是八转。”
  赵继梧欢喜的疯了。八转金丹?他马上就要飞升了。他盯着何岫心想。飞升之后他也可以有这般的容貌气度,腾云驾雾的能耐,隔空取物,驱鬼唤妖……。他又想服了金丹之后,不过只有十日的世间,他该如何分配家中财物,妻妾子女如何安排。何岫暗中冷笑了一声,“这丹药无需今日便服食,还请赵通直火速筹备大祭。”所谓大祭,便是先祭祀天地、日月、山川之神灵,而后方可自己服用丹药。道经云,如果取丹不祭, ;妄自先用则必遭祸殃。
  被他一吼,赵继梧清醒过了些许,“弟子这就准备三牲。”三牲一般指天上的飞禽,地上的走兽以及水中的鳞甲。其中:飞禽类以凤凰为主;走兽类以麒麟为主;鳞甲类以龙为主。当然,祭祀时绝对不可能找到这三样了,只好退而求次。皇帝祭祀社稷的时候用太牢,即牛羊猪,又称之为三牲;诸侯祭祀社稷的时候用少劳,即羊猪。成丹之日祭祀按理要用的乃是马牛羊三牲。而这马牛羊也不是随便一只便可作为祭祀品的。其中,马,即二岁的黑鬃黑尾红马;牛,即三岁的土黄色公黄牛;羊,即三岁的黑色公绵羊。按说这三样凭赵继梧的身家,不难找到。赵继梧一时掩饰不住欢喜,“只是不知道要何时开始祭祀。”
  何岫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七日后的子时便是吉时。”
  赵继梧那厢兴高采烈的自命人准备三牲且不提。
  夜风凛冽,天气大寒。眼见天上阴云涌现,竟然飘起雪来。丹房院外青烟缭绕,篝火猎猎。今夜过后便是何岫所说的,“成丹”的大日子。这几日何岫以丹药须得看顾之名一直都住在丹房里。赵继梧唯恐成丹前出了什么纰岔,遂吩咐笔洗砚台时刻跟着何岫。何岫心里冷冷的哼了一声,只待每日那两个小童睡熟了,便施展法术暗暗外出,将那鼎内的金子运出去藏好,反反复复几日,竟然丝毫无人能察觉。
  何岫今日难得穿了一身白衣,更衬得那一副秀颀风骨,恍如谪仙。两个小童一左一右跟随在何岫的身后,往那丹房的方向走。
  何岫笑道:“今夜便是最后一夜,明日之后,你我主仆缘尽。”
  二童听何岫话里有惋惜之意,面上也露出不舍的神情,“能侍奉仙师是我兄弟二人的福气。”笔洗道。
  砚台比笔洗大一些,人也机灵许多,当即说道:“仙师若是不舍得我们,何不将我二人留在身边。我们兄弟虽然愚钝,无那修仙的资质,端茶倒水到是还可以的。”
  笔洗闻言,连连点头,一双眼睛只看着何岫。何岫摸着鼻子,轻轻一笑,“只是我要云游天下,风餐露宿定然是经常的,只恐怕你家主人肯,你们父母未必肯。”
  “我二人家中兄弟姊妹众多,又不是长子长孙。”砚台抢着说道:“跟着主家无非也不过是为了几月银钱,养家糊口。若是家中大人知道我们得了仙师的青睐,指不定如何高兴呢,又怎么会不肯。”笔洗又连连点头。
  何岫大笑,“如此,那尔等就跟在何某身边吧。”
  二童喜不自禁。何岫又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脚步,“今夜过后,明日子时丹成,何某便要离开,你二人何时找个时机去同家中父母交代?”
  二童犯难。砚台思索了一会说:“不若先让笔洗跟随仙师,我下山回家。”
  笔洗哪里肯,“为什么是你先回去?”
  何岫大笑,“其实不难。待何某一会施法将你二人同时送回家中便是。”说着就抬脚就往前走。二同一前一后追着他,“何时?”
  何岫摆摆手,“待何某先出个恭。”
  二童站在恭房外面,满心欢喜的憧憬着未来神仙一般的逍遥日子。站了小半个时辰,也不见何岫出来。砚台忍不住问:“何仙师,好了吗?”
  恭房内寂寂无声。砚台到底是机警一些,跑进去一看,——哪里还有何岫的影子。
  赵继梧闻讯赶到的时候,丹房内空空如也,只余炭灰一小搓。


第34章 第 34 章
  当初将丹房建在云丹山的上善居里,何岫是有思量的。盖因为这云丹山崖的半山腰有一个山洞。何岫借口炼丹时候不能打扰,将那两个大鼎中的金子分次挪入崖下藏入洞中。今夜天降大雪,何岫借着风力雪势,同蒋仪安俩人索性将那两个大银鼎也搬了进来。只待这一夜过后,积雪将山洞掩盖起来,到时候除了他们,便再没有人知道那百万两金子的去向了。
  月照一天雪,地白风色寒。这山崖下原本就人迹罕至,风雪夜就连猛兽都甚少出现。何岫二人仗着不惧风雪严寒,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跋涉。何岫畅快的想,狐娘若是见着这些金子,想必就不会对自己太过光火。他一边盘算着如何花钱,一边盘算着再去什么地方骗钱,一边同蒋仪安问那些宝藏的埋藏处。兴奋之余,想到,今夜过后自己又可以逍遥一段时日了,不由的便哼唱上了,“风一更,雪一更,……”后面的词句不记得,便这样兴高采烈的风风雪雪的反反复复唱起来没玩没了。
  何岫正在兴头上,忽而,鼻端又嗅到了一丝异香。这异香分外的熟悉,好像在哪里闻到过。前面走过来一群人,其中一个脸肥背厚,只穿了一件黑色唐草暗纹绫绸圆领抱衫,头发胡子上结满了冰晶雪茬,一张面皮青紫僵硬。一看见何岫就裂开嘴巴,露出一口白牙,“何仙师,别来无恙啊?”
  何岫看了看崖上,又吸了吸鼻子。下意识的抱蒋仪安抱在怀里,脑子中千回百转,“你是城门口那只地狼?”
  地狼幻化的赵继梧裂开嘴巴哈哈大笑,“一看就透。何仙师的玲珑心肝想来吃起来也很脆爽。”说话间,他身后的几个化作守卫模样的地狼,慢慢的转到何岫二人四周,将他们围在当中。
  何岫知道自己这一次在劫难逃,却依旧强作镇定的撩了一下额前被风吹起的碎发,同蒋仪安两背相对,“云翳如何没有杀你?”
  赵继梧见何岫眼珠儿乱转,又阴沉的拉下脸,“莫要再动什么鬼心思。”他抖了抖脸上的横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若是死了,我会告诉你的。”
  蒋仪安怒喝:“岫郎莫要同它多说,闯出去便闯,闯不出去死便是。”
  何蒋二人彼此以眼神交流,何岫张口吐出珠剑,蒋仪安散出鬼气裹住剑身,直直朝着赵继梧刺了过去。赵继梧略侧身躯,躲过珠剑一击。却不料珠剑拐了个弯,堪堪刺在他后背上。地狼反手握住珠剑,将它从后背□□。两手用力,珠剑发出嗡响,断在当场。
  何岫大惊失色,高呼一声,“跑。”
  赵继梧被激怒,怒吼了一声,那几个守卫从四面朝何岫二人扑了过来。蒋仪安冲上去,缠住那几个守卫。“岫郎,跑。”
  何岫半妖之躯,限制颇多,又失去了珠剑疲于应付。招架不住,被赵继梧的狼爪勾住肋骨,生生挂掉一大块血肉。生死之间,何岫忍着剧痛,全凭本能的往后撤了几百步,脚下疾风刮起的雪沫子卷成了旋,铺盖了何岫满身满脸。
  地狼一边穷追不舍,一边狰狞的笑道:“今日可没有什么道长道短的来救你,你死定了。”
  这云丹崖下,两面环山,一面临水,另有一面是黝黑的密林,乃是猛兽虫豸的隐身之所,迄今尚无人迹可循。何岫环顾四周。以他的如今的身手跳下崖来尚需要筹划,纵身上崖恐怕是难上加难。何岫逃的狼狈不堪,眼看那江水近在眼前,可是地狼这样遁土的妖兽,性属土,土克水,所以即便何岫跳入江中,那地狼也能轻易的将何岫抓住吞吃了。况且,如今恰是隆冬,江水冰冷刺骨,即便何岫这半妖的体魄强于凡人,可若是呆久了也承受不住。那密林胜在树木茂盛,密不通风,恰能克制住地狼,正是何岫最好的出路。赵继梧显然也是知晓这一点的。他庞大的身躯挡在何蒋的退路上,笑的分外狰狞得意。何岫一咬牙,扭身就朝汤汤的江水跳了进去。
  江水倒是不急,只是冰冷刺骨。何岫水性并不太好,勉强凫了不足千米就浑身发软。再看那头,赵继梧样貌的地狼已经分水踏浪步步逼近。何岫眼中浮现出一丝绝望。他从出生至今百年,只快活过两次,一次是十六岁那年服了云翳带回来的药后,平安喜乐的两年,一次便是得了云澜救助后的现在。他一辈子都在这寄生同肉身之间做斗争,难道今日竟然真是要解脱了?正在胡思乱想之间,头发陡然一疼,有人揪住他的发髻将他从水里提了上来。何岫忍不住破口大骂,“那个混蛋薅你爷爷的头发?”
  “爷爷息怒”蒋仪安一边朝着赶来的地狼投出鬼火,一边笑着说道:“小鬼情急之下,出手重了点。”
  地狼分水控土獠牙锋利,蒋仪安的鬼火正好助长了他的气焰,况且蒋仪安手中还牵着何岫,一时竟然落了下风。
  何岫试探着调整内息,却无法集中妖力。概因为他不久前才调动过身上的妖力,如今体乏气虚,妖力散在丹田各处,不听使唤的乱窜。眼看七郎呈现疲态,何岫忍不住道:“七郎,你将我放下。”
  蒋仪安一面专心应付地狼一边道:“早知道有此恶仗,我便吃饱一点再过来。如今肚中空虚,一身的本事都使不出来。”说话间将手紧了紧,示意何岫趴在他肩上。
  蒋仪安一边步步紧逼,一边狞笑道:“小鬼,你这等修为来之不易,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葬身于此。你只消将那人放下,咱们便当从未见过。”
  蒋仪安扭过何岫的脸,在他嘴上咬了一口,盯着地狼,满眼通红,“这人我还非要带走不可。”
  蒋仪安“哈哈”大笑,连道了三声,“有趣。”而后,“嗷”一声吼,十几只地狼身如疾行的箭矢一般向这二人扑了过来。
  蒋仪安瞅准了岸边一棵高大的松树,把何岫往树梢远远地一扔,“抓准了。”何岫身子倏一下飞了出去,惊恐的看着蒋仪安:
  他显出了鬼身,枯骨蓬发,死死缠住每一匹地狼,做破釜沉舟的一战。只不许他们往岸上来。地狼们的目标本就是何岫,却被他缠住不得脱身。一时怒气,围着他嘶吼咆哮,口中吐出暗青色的死气并萦绕不散的黑气……。何岫才要再看的仔细点,身子被树梢刮了一下,又弹回来,他借机牢牢的抓住树梢,来来回回几次,晃的晕头转向之后终于稳住了身形。他不待完全恢复,便急急忙忙的往那江中看去,却见蒋仪安已经完全被黑气覆盖了,他脚下的江水中密密麻麻覆着一层鱼虾的死尸。
  黑气越来越浓,甚嚣尘上,遮天蔽日。何岫只觉得胸口一阵紧过一阵,“哇”吐出一口血来。人再也支撑不住,从树梢掉了下来。摔的七荤八素,顾不得浑身酸疼,落了地拔腿就往密林深出跑。跑了大概百米,忽然听见蒋仪安在黑气中嘶吼,“岫郎快走,我坚持不住了。”
  林盛树高,黑气浓密,看不见蒋仪安的情况。何岫心如刀割,猛的回头,声嘶力竭的大喊:“七郎。”
  那黑气内似有什么东西在挣扎,过了片刻又听见蒋仪安惊慌失措的喊:“岫郎,快跑,快跑。”
  地狼们此时突然全部变回了原型。一张张血盆大口正对着黑气咬了下去……
  何岫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猛的提了一口妖力,接连跃过几棵树,纵身往那江水中一跃。跳的急了,呛了一口水,呛的胸口生疼,却也顾不上了。手脚并用,只朝着蒋仪安的方向游去。其中一匹地狼眼中精光一现,突然抛开蒋仪安,纵身越出水面,又落在何岫身上。何岫被他踩进水中,呛了一大口水。又被他一口咬住后背提出水面,锋利的獠牙刺入何岫的脊梁骨,鲜血淋漓,疼的何岫忍不住哀嚎了一声。
  听见何岫的声音,黑气剧烈的挣扎起来,里面传来蒋仪安痛苦的嘶吼声。
  何岫大叫,“七郎你要坚持住,我这就来救你。”
  围着蒋仪安的那几只地狼见何岫被抓,全部围了上来,分别咬在何岫身上各处。何岫动弹不得,疼的眼神都已经模糊了。他此时又开始后悔,早知道这么疼,自己跑了不好吗?何苦又折回来?这回完了,真的替云翳省了棺材了。何岫在地狼口中挣扎不休,地狼们愤怒的甩了甩脖子。
  生死之间,脑中火花四射。何岫深吸了一口气,反正如今自己也要死了。既然他们的目标是自己,那么权且就成全七郎。思及这里,何岫骤然发力,竟然生生将自己的魂魄从肉身中剥离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连将七八章内容改的面目全非,现在没有存稿了,写的太慢……


第35章 第 35 章
  地狼齐齐发出一声嘶吼。
  何岫顾不得那许多,一头扎进了深不可见的黑气之中。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气中叫着蒋仪安的名字。没有人回应。何岫心急如焚。难道七郎被那群地狼吃了?不会,七郎是鬼,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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