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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深的客栈-第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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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的生命,哪怕是不可一世的洪荒巨兽,在大自然的面前不过是蝼蚁,被山水吞噬,连一声惨叫也发不出来。
  章俟海没有将毁天灭地的一幕放在眼中,一缕意识的他看到汹涌的海面上脆弱的土地如同无根浮萍,一个浪头就能够将这块小小的土地掀翻。
  小块土地上,高高的玉兰花树花开正艳,唱着生命终结之前最绚丽的歌。
  一只小兽在树下害怕又不甘地冲着洪流山火龇牙咧嘴,倔强的小兽通体覆盖白色长毛,肋生双翅,九条尾巴在身后紧张地绷直,他固执地守在玉兰树的根部。
  意识一重,章俟海不受控制地被拉拽坠落,片刻恍惚之后,他感觉到了身体的重量,视线变矮,四肢着地不习惯地跌跌撞撞,还未等他适应好身体的转变,更大的浪已经在大海中酝酿,浪高千米,仿佛整个海的水都被抽了过去,空气变得凝滞,死亡逐渐逼近。
  章俟海让自己冷静、冷静下来,稚嫩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抱紧了玉兰花树突出于地表的粗壮根系,希望它在大灾难中有化险为夷的力量。
  身体蓦然一松,他不安地扑通着四肢,玉兰树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他落入到一双有力的手中,温暖的声音说:“真是倔强的小家伙,害怕怎么不大叫呀。看你这么可怜,跟着我走可好?”
  章俟海拼命地扭头要去看看抱着自己的人,但可恶的兽身控制得不灵活,翅膀扑棱着,遮挡住了视线。
  “可爱的小家伙,你是舍不得那棵树吗?”温柔的声音问。
  章俟海张嘴说话,却只能够发出稚嫩的咕咕呜呜声。
  身体移动,自己被单手抱住,抱着自己的手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动,海面上那棵玉兰树被包裹进水晶中,逐渐变小飞升到那人手上。
  章俟海抬头,只能够看到那人线条姣好的下巴。
  那人握住装着玉兰花树的水晶球,头缓缓垂下。
  章俟海屏住呼吸,他快要看到了,可以看到了……
  “到望乡津渡了。”门被用力地推开,大头鬼轻快地声音唤醒了沉睡的秦深和章俟海。
  秦深打了个哈欠,从窄小的床上坐起来伸着懒腰,“骨头都要睡酥了。”回到阳间,肚子咕咕叫,秦深捂住肚子说:“哎呦,要饿死了,回去我一个人就可以干掉一整只烤鸡。”
  从床上下来,整理好自己的秦深半响没有听到身边有动静,转头一看,章俟海罕见地在发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虚空。
  秦深弯腰,在他眼前挥手,“喂喂喂,老章回神啦。”
  章俟海握住秦深乱挥的手,双眼逐渐有了焦距,他笑着说:“回去吃饭吧。”
  秦深嘀咕,“怪怪的啊。”
  两个人靠这么近,再细微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章俟海笑而不语,什么也没有告诉秦深。
  秦深:“……”有秘密了诶。
  “走吧。”
  “哦。”现在不说就不说,总有说的一天。
  秦深和章俟海一共离开了九天,阳间和阴间的时间一致,现在是阳间的星期六晚上八半点,大家已经吃完了晚饭回房间休息。
  客栈众人在自己的房间中,大堂里静悄悄的,秦深和章俟海来到了厨房。厨房里一片漆黑,只有灶膛内压着的火发出红红的光。
  章俟海按开了灯,秦深到处找了找,发现灶上的砂锅内温着油亮的鸡汤,果断扯下了一根鸡腿给章俟海,自己吃鸡翅,“用鸡汤下面怎么样?冰箱里肯定有宝成哥做的肉丸子和蛋饺,面里面再放一些菜薹怎么样?”
  “我帮你洗菜。”
  “我们两个下一大碗,用小碗吃,吃多少就往碗里面夹多少。”秦深兴匆匆地打开冰箱,还看到了卤牛肉,高兴地拿了出来,“我用香葱和香草碎拌一拌,吃不吃?”
  “吃。”
  “好好好,哈哈,我感觉自己现在可以吞下一头牛。”
  给自己做吃的,秦深是怎么喜欢怎么来、想吃什么放什么,面条里还放了一把细粉,焯过水的青菜码放其上,小脸盆大的一碗面就端到了桌子上。
  章俟海看面条。
  秦深:“呃,我承认,大了点儿。”
  “坐下吃吧。”
  秦深“嘿嘿”笑着在章俟海身边坐下,“我能够吃掉的。”
  章俟海盛了一碗放到秦深的面前,“吃吧,粉丝泡时间长了就溶了。”
  “嗯嗯。”秦深捧住碗,大口吃了起来。
  大碗面条、浓香鸡汤,直把肚子塞得满满当当,秦深打着饱嗝在章俟海的搀扶下走回了房间,路过丢丢房间门口的时候,秦深说:“看看孩子,嗝,睡了没。”
  “你别立刻坐着,站着走动走动消消食。”
  秦深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章俟海不放心地一步三回头,秦深挺着肚子再三保证,“我绝对不坐下,你放心好了。”
  章俟海点点头,打开房门,看到丢丢的被子掀开了,露出白嫩的小腿,他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给孩子盖好被子。
  睡在床上的白虎神君睁开了眼睛,黑暗中琥珀眼闪着光。
  章俟海朝着他点点头,白虎神君打了个可以看到喉咙眼儿的哈欠,蹭了蹭被子,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章俟海俯下身,在丢丢饱满光滑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吻,在心里面说:“我的宝贝,晚安。”
  粉嫩的唇弯弯成月牙儿,丢丢应当是在睡梦中梦到了开心的事情吧,笑得甜甜的。
  章俟海跟着弯起了嘴角,心满意足地站起身往后退,轻轻地走出了房间。
  客厅内,听到动静的秦深猛地站了起来,膝盖磕到了茶几,痛呼闷在了嘴巴里,疼得眼睛直抽抽。疼成这样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当章俟海看过来时,他还露出笑容,笑容扭曲变形,比哭还要难看。
  无奈地摇摇头,章俟海走过去弯腰给秦深揉着膝盖,“你啊……”不忍心说他。
  卷起裤管,膝盖上当场就青肿了一块,章俟海心疼死了,“又不会说你,别这么急,肿成这样要疼两天了。”
  秦深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保证地说:“下次肯定不会了。”
  章俟海故意黑着脸,“没有下次了。”
  “嗯嗯。”秦深保证地还是很快的。
  “我扶你在外面走走,吃太多了立刻睡下不好,肠胃会不舒服。”
  秦深打了个哈欠说:“行吧。”
  推开移门,露台上的灯将昏黄的灯光铺洒了一地,光线穿透力有限,露台边缘处的荷花隐没在黑暗中。黑夜中,山中很静,缓缓的水流声变得清晰可闻,“噗通”,应该是青蛙跳进了水中发出的声响。
  皓洁的月亮为人间的黑暗蒙上了一层清冷的暗白色,湖面上不时出现浅浅的涟漪,一圈小、一圈大,很快就会消失。
  那是于水中的鱼儿吃停落在水面上的蜉蝣。
  “哗啦啦……”
  有什么东西游了过来,白色的纱状物飘荡,像是一只体型巨大的水母。猛地,“水母”冲出水面,两条白藕似的胳臂搭在了临水平台上,水鬼小喜笑嘻嘻地和秦深打招呼,“老板好,老板么么哒。”
  住进了客栈附近的荷花丛中,小喜整只鬼整天高高兴兴的,不再动不动就包了两团泪,嘤嘤嘤嘤了。
  “小喜好。”
  “嘻嘻。”小喜手掌推着临水平台,落进了水中,不过片刻又钻出了水面,小手上捧着好几只的河蚌,“肥肥嫩嫩的,老板吃。”
  “谢谢小喜。”
  “不客气不客气。”
  小喜摆摆手,“老板晚安,我去睡觉啦。”
  “晚安。”
  秦深挥挥手,眼馋地看着河蚌,在脑海里已经模拟了十几种吃法将这些河蚌化作美味,比如青椒炒河蚌、辣炒河蚌、河蚌炖肉……
  “跐溜——”秦深擦擦嘴角,口水都出来了。
  耳边传来了噩耗,“不准吃。”
  “啊!”秦深不甘心地叫。
  “大寒之物,你吃了伤身,会拉肚子。”
  秦深趴在章俟海的肩膀上假哭,沮丧地说:“我知道,我就闻闻味。”
  …………
  ……
  “爸爸、爹爹。”丢丢起床后就见到了爸爸和爹爹,高兴地欢呼。
  秦深抄住丢丢的咯吱窝要把孩子抱起来,“爸爸的宝贝,想不想爸爸。”
  “想想想。”丢丢挣扎着不让爸爸抱,小手拍拍秦深的肚子,小小声地说:“妹妹早上好。”
  “丢丢说什么?”
  丢丢吐着舌头,连忙改口,“我和弟弟打招呼呢,弟弟早上好。”
  “你哟!”秦深曲起手指刮孩子的鼻梁。
  丢丢捂住鼻子,闷闷的声音说:“会刮塌的。”悄悄地补充:“妹妹看到会不喜欢的。”
  秦深:“……”对妹妹的执着也太深了。
  注定要让孩子失望了,他肚子里的肯定是弟弟。
  不过阴间的桃桃是妹妹啊,乖乖巧巧的。
  几万岁的妹妹……
  还好丢丢不知道自己远在阴间有个几万岁的妹妹等着相认,又能够时时刻刻待在爸爸和爹爹身边,小家伙很开心。
  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四月过去、五月来临,过了五一劳动节,离着夏天又近了一步。
  秦深的小肚子有些鼓,小腹上的皮肤紧紧地绷着,被孩子隔着衣服摸着有些痒。自从知道自己要当哥哥了,丢丢每天都要摸摸爸爸的肚子,和小弟弟打个招呼再去上学,今天也不例外。
  最近天阴,时不时有小雨落下,章俟海就不让秦深送丢丢上学,每天是他提前了上班的时间,送孩子上学之后顺带去上班。
  真的成了顺带上班了,要不是秦深不乐意,章先生恨不得天天呆在客栈内陪着秦深。
  目送车子越走越远,秦深揉了揉眼睛,决定去补个回笼觉,今天这种阴冷的天气很适合睡觉。
  锣鼓声穿过潮湿的空气传了过来,断断续续、有气无力,明明是庆婚的喜乐听起来毛森森像是欲断魂的哀乐。
  秦深哆嗦了一下,搓着胳臂往里面走,经营客栈之后见到的鬼鬼怪怪没有数万也有数千,但奇奇怪怪的事情层出不穷,挑战着秦深的认知。
  穿着古代凤冠霞帔的姑娘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客栈,绣龙绣凤的盖头早就不见了踪影,凤冠下的脸苍白一片,泪水糊了妆容,眼线、脂粉、腮红在脸上糊成了一团。
  进了客栈,姑娘就坐在地上哭,呜呜咽咽,哭得秦深太阳穴疼。
  “六娘,六娘。”
  “老板你等等,我来了,来了。”
  六娘放下手中的东西赶了过来,“老板有什么事情吩咐?”
  “新来了客人招待下,让她别哭了。”秦深按着额角,哭得怎么难听,再哭他可要打人了。
  六娘撸袖子,“看我的吧,很快搞定。”
  六娘的办法简单粗暴,直接拎起了穿喜服的女人,拽到了卫生间收拾收拾,至于怎么收拾……
  客栈是爱好和平的,肯定不使用暴力。
  大概吧。
  收拾干净的女人换了一身衣裳,喜服、凤冠叠整齐了放在手边,她拽了面纸就要哭,触及到六娘笑不及眼的表情,哭声吓在了喉咙里,委委屈屈地憋着嘴。
  秦深问:“客人是住店还是吃饭?”
  一脸哀戚的女人说:“住店,用喜服抵现。”
  “老板不用扫了,我刚才看过,喜服不值钱。”
  女人:“……”
  “还是值几个钱的。”
  “是值几个钱,可这几个钱不够住店啊。”
  女人抽抽搭搭地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鸽蛋大的钻石戒面切割臻至完美,吸收到一点点光线就折射出闪瞎人眼的光芒。
  这个值钱。
  “我就住一天,扣掉房费的钱,多出来的可以还我吗?”
  秦深说:“可以。”
  做好了登记,女人并没有去房间,而是找了个临窗的空位,幽怨地看着窗外,不时无声地抽泣。
  抽了好一会儿,面纸用掉了半包,脚边的垃圾桶堆满了团成一团的面纸球。
  “用多了,可是要收钱的。”
  女人哀怨地看六娘,她长得不是很好看,鼻子、脸颊上很多褐色的雀斑,但楚楚可怜的怨妇脸很适合她,换了客栈外面的男人看,很容易激起雄性生物的保护欲。
  可是客栈内的人历经考验,漂亮到极致的不知道见过多少,哭得凄婉哀怨的更是多,审美水平超一线,这种二三线、流于表面的也就算了。
  六娘剥着瓜子说:“别这么看过,老娘铁石心肠。”
  眼前伸过来一只手,六娘可怜兮兮地看秦深,明艳的脸上可怜可爱恰到好处,眼睛里泪光闪烁,欲哭不哭。被欺负了,没有大声的哭泣,倔强地挂着泪,反而更加我见优伶。
  与情绪直给的哀怨女人比段位高了不知道多少。
  女人绞着面纸,与手帕不能够比的面纸一扯就断,她恼怒地扔进了垃圾桶里。脸上矫揉造作的表情收了起来,技不如人就不在高人面前献丑了。
  垂在脸庞的发丝勾在小指上绕了几圈,女人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我的命好苦啊。”
  偷觑着吧台后的老板,都说望乡客栈的老板心软心善,乐于助人(鬼),怎么到自己这里无动于衷?!
  “唉!”更加用力地叹息。
  秦深按着额角,哀怨女人一来客栈,比上百个客人过来还要闹腾。有求于人就直白了当一些,遮遮掩掩、拐弯抹角,谁受得了。
  合上登记薄,秦深转身就往卧室那边去,走的时候吩咐六娘,“有什么事情喊我一声,我去补觉。”
  六娘按捺住欢呼,矜持地点点头,“老板你去睡吧,有事情我会喊你的。”终于没人和自己抢瓜子吃了,开心。
  “等等等……”哀怨女子扑到了吧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深,“老板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悲伤难过?”和传闻中不一样啊。
  秦深笑笑,“我就是个开客栈的,不是老娘舅、知心哥哥,你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找莫道长。看到角落里坐着的年轻人了吗,白水观观主的弟子,修为精深,很乐意帮忙的。”
  莫琛坐在角落里,早就注意到了罗晓敏,特意将木质的立牌往外面放了放,显得更加瞩目一些。听到秦深提到自己,莫琛弯弯嘴角,露出高深莫测的高人笑容,就等着罗晓敏找上门。
  罗晓敏脸部扭曲,咬着牙说:“我的忙他帮不上。”
  “那我就更不行了。”
  罗晓敏:“……”用不用说的这么干脆!
  最近缺觉,肚子里的小家伙和他的哥哥一样的乖巧,根本感受不到什么孕期反应,就是缺觉,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一日三餐的时间全都窝在床上,秦深根本没有旁的精力去当个热心人。
  特别是寻求帮助的人所求太多的时候。
  “别走别走。”罗晓敏大半个身子趴在吧台上,气急败坏地大喊,“老板,我想在客栈工作,我应聘。”
  秦深看了看罗晓敏,说:“客栈的员工够了,不需要添人。”
  罗晓敏搓着手祈求,“我真的没有办法,爸妈要给我配阴婚,那个死鬼我不喜欢,我不想嫁人。”
  秦深听了,拧起了眉头,“包办婚姻?”
  罗晓敏一看有戏,不藏着掖着,干脆利落地说:“我爸妈不迷信,我死了二十年了,连一张纸都没有烧给我,逢年过节上坟送的全是花……”想把自己说得惨一点儿,但见老板脸上有不耐烦一闪而过,罗晓敏赶忙说重点,“是这样的,一个月前在黄泉路口排队的我突然收到爸妈给我烧的婚书,我清清白白死的,死之前连男人的小手都没有摸过,死了二十年了突然来了个死鬼老公,还是个清朝鬼,你们说我冤不冤!”
  秦深已经请了罗晓敏移步坐到桌边,上了茶水,还将坐在角落内的莫琛喊了过来。他听了一个开头就明白罗晓敏想要通过在客栈打工的途径摆脱父母为她定的婚事,这肯定是不行的,不说客栈内不缺员工,就是缺,秦深也不是很乐意招收罗晓敏。罗晓敏一开始的扭捏作态,他不喜欢。
  罗晓敏不知道秦深心中所想,还在绞尽脑汁地怎么把自己说得惨一点儿,“我托梦给爸妈,问他们为什么给我包办婚姻。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自由恋爱才是主流,再说了,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怎么可以嫁给清朝的死鬼,谁知道他思想上有没有长辫子。”
  秦深听了点点头,心里面想,现在很多的父母估计恨不得想回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候,子女不肯结婚、不肯相亲,相亲了还敷敷衍衍的,急死个人。要是古代,盖头一蒙、大马催着上,婚介公司要少多少钱,公园的相亲角也要死好几个。
  扯远了,现在是罗晓敏抗婚清朝鬼呢,她对父母单方面的安排咬牙切齿,恨恨地说:“他们收了男方家的钱,明明自己贪财,还口口声声说爱我,二十年过去了,他们肯定早就不爱了。”
  断断续续的锣鼓声停在了客栈前,打马而来的新郎在门口下马,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衣服前面打着补子,头戴花翎,身前还是个官儿。
  男主角登场了。
  罗晓敏哼了一声,扭头面朝里。
  罗光生踩着官靴跨进了客栈,一步一稳当地走了进来,见到秦深,抱拳行礼,“老板好,在下罗光生,隔壁镇生人,特来接我的新娘回去完婚。”
  红叶镇的隔壁镇很多,有专门卖羊的、有养猪的,当然也有供奉着罗家祠堂的罗家镇。
  罗家镇秦深知道,出过好几个官,贞洁牌坊在进镇子的路上一字排开,连贯着七八座,每年祭祖罗家老少都要回来,非常热闹。靠着这些为卖点,罗家镇的旅游事业做的如火如荼,是周边市镇中最富裕的一个。
  看罗光生的穿着打扮、行为举止,就知道这是个彻头彻尾的古代人,清朝的官儿,后背上还拖着长辫子呢。
  罗光生说:“敏敏,跟我回家了。”
  “离我远点儿。”罗晓敏尖叫地从椅子上蹦跳了起来,手臂交错在身前护着自己,她知道这儿谁最厉害,往后退的时候直接退到秦深的身后,要不是不敢,她更想抓着秦深的衣服,躲到他的怀里面去。
  “敏敏别闹。”
  秦深也很想让罗晓敏别闹,在自己身后尖叫,他的脑仁都要炸了。用力拍桌,“莫琛,这件事情交给你,处理好之后我再出来。”
  莫琛:“老板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罗晓敏控诉地瞧着秦深,真恨哪,这个男人怎么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
  摆脱了吵吵嚷嚷的大堂,回到屋内的秦深拿了一床厚实的毯子,移门内摆着一张舒适的躺椅,躺椅上章俟海铺了厚实的褥子,让秦深躺得更加舒服。
  今天也就是天气不好,要是阳光灿烂,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秦深舒舒服服可以睡上一个下午。
  裹紧了毯子,秦深闭上眼睛一会儿便陷入了睡眠中,中间打着哈欠吃了中饭,吃完了又继续睡。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把毯子拉到脖子下面,秦深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坐在沙发上用平板看文件的章俟海。
  弯弯眉眼,秦深伸手去够章俟海的手。
  距离有些远,秦深在躺椅上挪动了一些,抬起身子去够。
  躺椅在他身下摇摇晃晃,幅度越来越剧烈。
  差一点点就够上了,手却不见了,秦深遗憾地咂咂嘴,感觉身下的躺椅安定不再摇晃。
  唇边落下一个轻吻,低沉的磁性男声宠溺又无奈地说:“调皮。”
  秦深捂住脸,心中大吼,老夫的少女心啊!


第120章 我们的星星
  “老板;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六娘担忧地看着老板,脸红成这样; 不是身上有温度吧。
  秦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狐狸; 跳着脚说:“哪有!”
  “哦~”六娘暧昧地看着秦深; 意味深长地说:“我懂,我懂。”
  秦深:“……”你懂啥啊!“我这是睡觉睡多了; 热的。”
  脸上烧得厉害,秦深用手扇着风; 让温度尽快降下来,强硬地转移着话题,“罗晓敏和隔壁镇的清朝鬼呢?”
  六娘配合老板,不过脸上暧昧妩媚的笑容一点儿没变; “被劝回去了。”
  罗晓敏和罗光生; 姓看起来像是五百年前是一家,但真细究族谱,追溯到千年前估计也没有啥关系; 这一南一北两个家族因为他们两个鬼有了第一次交集。
  两家人肯定会说,孽缘啊。
  六娘拿着一粒麻球送到嘴边,“他们两个啊是在黄泉路口认识的; 女方呢想再谈谈,男方直接托梦给后人说要结婚; 两个人差一两百年呢,代沟大的和马里亚纳海沟差不多。”
  “后来呢?”秦深伸长了手去够盘子,上面红枣大小的麻球炸得金黄酥脆; 白芝麻裹满了圆滚滚的麻球,看起来就好吃,“拿过来点儿啊,我拿不到。”
  六娘把盘子推到秦深的跟前,狗腿地说:“老板请~”
  秦深拿了一颗麻球扔进嘴里,酥脆的面香、油香、芝麻香在口腔内肆意,“嗯,真好吃。你还没有说后来呢?”
  “后来啊,他们两个谈了谈,罗晓敏跟着一起回去了呗。”从旁边拿了一张红艳艳的喜帖,六娘说:“哝,还邀请老板你去参加婚礼呢。”
  秦深摆摆手说:“算了,我就不去了。”
  “半夜十二点举行呢,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去哒,莫道长被邀请当证婚人过去了。”六娘说:“老板我要了他们的联系方式,我这就推了?”
  冥婚肯定和正常的婚礼不一样,选的日期、选的时间皆是进行过测算,今日子时便是二人的婚礼。
  秦深点点头,他睡觉还来不及呢,肯定是不会去参加婚礼的,更何况与罗姓两口子又不熟悉。
  “打电话吧,我不会去的。”
  “那行,我打电话了。”六娘拿了手机出来打电话,响了片刻之后那边传来了一个疑惑的声音,“喂,哪位?”
  “跟罗光生说一声,我们老板不来了。”
  “罗罗罗……”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男人,筛糠似的颤抖声音,没有看到人就知道此人恐惧害怕到极点。
  “就这样,再见。”六娘挂了电话,无辜地说:“这手机好像是他家的一个后辈,估计没有想到有人打电话找老祖宗的。”
  “要被你吓死了。”
  六娘掩住艳红双唇,笑着说:“人家没有啦。”
  秦深:“不要卖萌。”
  六娘嘟嘟嘴,“真讨厌。”
  秦深按住额头,招手让兰德起过来,“管管你家的。”
  六娘跺脚,不知何时脸上艳丽的妆容被擦去,粉嫩的少女妆尽显娇憨,“老板讨讨厌啦。”
  秦深:“……”一秒换妆,就看六娘。
  六娘依偎在兰德起的身上,娇羞地说:“人家都要脸红了。”
  秦深默默转身,沧桑四十五度看天花板。
  “咯咯咯。”终于调侃回来的六娘趴在兰德起的身上笑得花枝乱颤。
  ……
  莫琛作为司仪在罗家镇祠堂待了大半晚,之后又被主家接待了睡在了罗家镇,是第二天下午才揣着一个大红包回来的。
  他回来的时候客栈里头正在磨玉米面,上一年收来的玉米晒干保存,吃的时候拿出来用石磨推成粉。石磨磨的粉没有机器打的那么细腻,为了得到更好的口感,就先用大石磨推两边,再用小石磨手推着细细地磨上一次。
  磨出来的玉米粉准备和白面掺在一起,做粗粮的饼子。
  旁边修得越来越好的露天大锅里煮着嫩玉米和花生,甜甜的玉米香在小院里飘荡。
  莫琛就踩着玉米香味走了进来,看到秦深打着招呼,“老板好。”
  他下意识地就想看时间,现在很难在下午看到秦深的身影,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睡觉。阴雨了一段时间,今天难得来了一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竟然不是在睡觉!挺稀奇的。
  秦深招招手,招呼莫琛过来吃小西红柿。
  客栈内自己种的圣女果,个头不大、水分很足,酸甜适中,要是手气不错,还能够吃到特别特别甜的。
  秦深坐在躺椅上,椅子因为他的动弹微微地摇晃,他身边摆着一张小矮凳,矮凳上摆着装满圣女果的大碗和一杯热牛奶。大碗内沾着水渍的圣女果饱满可爱,秦深抓了一把,满当当的碗里面瞬间就出现了一个缺口。
  莫琛直接坐在秦深跟前的台阶上,谢过老板之后拿了几颗圣女果来吃。待在客栈,什么事情都不做,简简单单地坐着晒太阳就非常舒适。
  客栈的生活很简单的,人际关系和复杂根本搭不上边,几乎一层不变的生活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压抑、单调,每天在空气中飘着的不同食物香味就是最好的慰藉。
  秦深问莫琛:“头一次当证婚人感觉如何?”
  感觉就是非常神奇,第一次当证婚人,是一对鬼夫妻,这种经历不是每个人都有的。莫琛拿出了手机将昨天拍摄下来的视频给秦深看,“罗家请来办事的道士正好是我们白水观的,他们有人拍了这段,老板可以看看。”
  视频打开,灯光昏暗、建筑老旧的祠堂内,呜呜咽咽的声音响起,仔细听是有着调子的,断断续续、要死不活的锣鼓唢呐声,吹奏着并不欢快的喜乐。
  “这开头完全是恐怖片的既视感啊。”哪怕是已经有着心理准备,乍打开视频,依然觉得心里面毛毛的,裸露在外的皮肤爬了一层的鸡皮疙瘩。秦深拉了拉毯子,问:“参加婚礼的人多吗?”
  “多,罗家本家很多人都到了,大多被吓了个半死,有些人当场就晕了过去。”
  视频仍然在播放,镜头移动,扫过堂下挤挤挨挨站在一块儿的罗家人,明明祠堂的天井很大,二十来号人却全都挤在一块儿,鼓点一起、他们就肉眼可见地哆嗦一下,脸色苍白,看着比鬼还要恐怖。
  如同鬼泣的锣鼓声用力敲打三下,祠堂的大门发出悠长的吱呀声被推开,一顶披红挂彩的小轿被抬了进来,抬轿的“壮汉”个个脸色雪白、两颊上各一坨浓艳的红晕,一蹦一跳地挪动着。
  仔细看,这些“壮汉”身上有竹枝的痕迹,秦深明悟,“壮汉”是纸扎的纸人。
  轿子抬进了祠堂中央,镜头外,莫琛的声音在呜呜咽咽的喜乐声中变得飘忽诡异,“落轿。”
  上来了个抖得快散架的老年男子,一脸要晕过去的样子,他拿着一根扎着红色绣球的秤杆,试了好几下才挑起了轿帘。
  “他是新娘的爸爸,婚礼还没有结束就晕过去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
  “老人家这么大把年纪了也不容易。”
  昨天亲历的莫琛感慨,“是啊,老知识分子,教授了一辈子唯物主义价值观,没有想到七八十了,不科学的迷信事件发生在了身上。能够站着去挑帘,已经是不错的表现。”
  秦深点点头,继续看视频。
  挑开的轿子内新娘款步走了出来,穿着古式的大红嫁衣、盖着绣龙绣凤的盖头,红色的裙摆如流水一般移动。在望乡客栈以外的地方,鬼踩不到地面、身下无影,所以新娘就跟悬浮在空中一样,缓缓移动到新郎的身边。
  新郎原本也是纸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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