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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明-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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戮兔饬税伞!
朱重八不解道:“那你们到底是……”
江暮云言简意赅道:“这么说吧,我新认识了一个姐姐,可是她被恶人拐卖进了青楼,所以我们要去救她,朱兄可明白?”
朱重八当下便捋起袖子,忿然道:“小云的姐姐就是我朱兴宗的姐姐,岂能不救?!”
“朱兴宗?”江暮云一脸愕然。
第六十二章 扬州行(4)
朱重八揽上他的肩膀,哈哈笑道:“忘记告诉你了,我现在已经不叫重八啦,重八这名字太穷。所以我改名叫兴宗了,意思是兴耀祖宗,光大我朱家门楣。”
江暮云失笑道:“可你还是原来那个朱重八。”
杨仪伶冷声道:“朱重八,你可会些武艺?”
朱重八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杨仪伶遂不屑道:“那你又凭什么去救璇姐姐?”
朱重八干笑几声,不再多话,随他们去购置衣物了。
待三人换好衣衫,从澡堂内出来时,等候在外的杨仪伶不由眼前一亮。
江暮云英俊挺拔,轩昂中带着些斯文气,气质非凡;而战红潋则是面容俊朗,体格魁梧,线条刚毅,再加之满头红发,整个人散发着豪迈不羁的霸道气息。
莫说是豆蔻之年的杨仪伶,就是路旁往来的女子,见两人各具奇像,亦是频抛媚眼,眉挑目语。江暮云余光顾及一貌美妇人紧盯着自己看,遂故意向她投以一瞥,妇人居然羞红了脸,转头匆匆去了。
只有那朱重八,虽褪去了乞丐成色,但依旧其貌不扬,倍受冷落。他又见杨仪伶满心欢喜地对着江暮云上看下瞧,还替他整理衣衫,举止极为亲昵,心里颇有些不是个滋味。
遂趁着杨仪伶转身之际,对着江暮云耳语道:“小云,莫要说她是你娘子?”
江暮云点了一下他的额头道:“朱兄休要胡说,我倒无碍,可别坏了女儿家的名声。”
却不想被杨仪伶听到,她双手插腰,柳眉倒竖,对朱重八嗔道:“朱重八,谁是他娘子了,你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本小姐掌你的嘴!”
江暮云见她嗔怒,忙替朱重八赔礼道歉。
朱重八一把拉过江暮云,又低声道:“你看那婆娘嘴上虽蛮横,可心里正偷着乐呢。小云,你走桃花运哩。这妞儿虽比之李菁少了些风情,可毕竟粉嫩多啦。”
江暮云扬起手掌,笑骂道:“叫你还胡说,看我不拔了你舌头。”
朱重八怪叫一声,往人群里钻去。
奇~!江暮云苦笑着又对杨仪伶施礼赔罪道:“朱兄就是这样快人快语,得罪之处,还请仪伶不要放在心上。”
书~!杨仪伶轻哼一声,撅着小嘴道:“你去找你的李菁好了,还内疚作甚?”
网~!说罢,转身进了一家珠宝店。
江暮云一脸愕然地望着杨仪伶的倩影,而后又茫然朝战红潋看去。
战红潋两手一摊,作了个无可奈何的手势,随后往侧后方的一家铁匠铺走去,心下却暗叹两人竟还有闲心来争风吃醋,丝毫不把今夜性命攸关之事放在心上。
入夜,城内灯火辉煌,欢声连天,扬州城褪去了白天的繁碌,镀上了一层纸醉金迷的奢华。
在茶楼会面后,杨乾吩咐完五名手下,而后便与江暮云等人匆匆往今次的目标——雪月楼走去。
早春的晚风依然寒身,江暮云望着来往于运河的点点灯火,时有欢声笑语从水上的画舫传入耳帘。对于整个扬州城来说,今夜似乎又会是一个太平无事的夜晚,可带给他江暮云的又会是怎样的一个现实呢?是生?抑或是死?
“我正被天下第一刺客追杀,不是吗?”
身旁的战红潋微笑着一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透过明亮的灯火,江暮云能感受到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比的自信和洒脱。他立刻便受其感染,心中的烦忧瞬间逝去了不少。这样的眼神值得依靠,如最亲的兄弟,最好的朋友,最靠得住的同伴。就如同当初在庐州总管府时,自己的忐忑不安受到张定边的镇定自若的感染一样。
遂朝战红潋点了点头,洒然一笑,示意自己无碍。
雪月楼位于运河以西,穿过白天那条商铺街,再往右拐便是那红粉飘香的花柳巷。这里青楼鳞次栉比,灯火耀如白昼。
而尤以其中的雪月楼最富盛名,红墙绿瓦,院落重重,规模排场均数它为最。而在雪月楼的斜对面竟是一家气势雄伟的贡院。
江暮云指着朱门紧闭的贡院,笑着对战红潋道:“我本该是往对面去的,今次却不想要背道而驰,出入这风月场所了。”
战红潋一笑置之道:“如今这世道,功名利禄当真重要么?尤其对于你们汉人来说。”
江暮云为之一震,轻叹道:“战兄虽身居汗国,但话中之意甚是犀利,发人深省。”
战红潋豪言道:“男子汉大丈夫,生虽无闻,却要死的轰烈!手无缚鸡之力者,不足以成大事。”
江暮云不敢苟同道:“文能安邦,武能定国,各有所长。不过眼下谈论于斯,甚远,甚远。”
前头带路的朱重八回头笑道:“不远了,没几步就到雪月楼啦!”
月洞门的两旁分列着四名青衣劲装大汗,个个抱刀而立,神情肃穆,显出了今夜有别于他日。
几辆华丽的马车先后在门口停下,立刻便有三名花枝招展的俏丽婢女从门内迎了上来,热情恭敬之至。
江暮云见这光是迎宾的三名女子的姿色已属中上等,心想这真要到了里面,岂非是入了人间仙境?
跟在马车后面,杨乾对侄女道:“仪伶,你就在门外等候吧,毕竟这里不宜女孩子出入。”
杨仪伶不依道:“二叔,此事关乎镖局声誉,我岂能袖手旁观?何况我都已女扮男装了。”
战红潋正容道:“杨副镖头,眼下还是将这些世俗观念暂且放下吧,最好让仪伶小姐一同进去,也好相互有个照应,落单了反而不好。”
杨乾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万一镖找不回来,侄女再出什么差错,那回去真不好向总镖头交代了,遂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三名婢女领着前头的客人先行去了,又有一妖娆多姿的美妇迎了出来。
“几位大驾光临,鄙楼真是蓬荜生辉,荣幸之至。”
领头的朱重八憨笑着正要答话,美妇人却抛给他一个媚笑,与他擦身而过,径直走到江暮云和战红潋中间,分别挽起了两人的臂弯,娇声娇气道:“两位公子爷好生俊俏,真要迷死奴家了。”
战红潋微笑道:“我叫秦鸿,他叫江云,美娇娘怎么称呼呀?”
美妇人嗲声道:“蓉娘给秦公子和江公子请安了,几位,里边请吧。”
江暮云轻拍她的手背,佯装花丛老手道:“见得蓉娘,里头的姑娘不瞧也罢。”
蓉娘笑的花枝乱颤,香躯紧挨江暮云,一对酥胸不停磨蹭他的手臂,嗔怪道:“江公子要哄的奴家心慌意乱哩,公子只要愿意,奴家可任你摆布呢。”
战红潋用力嗅了一记她的发香,咬着她的耳垂道:“下次定要亲点蓉娘服侍,不过今夜,我们只为一个姑娘而来。”
蓉娘轻轻推开战红潋,嗔怪道:“瞧你秦公子说的,蓉娘若能有幸服侍公子,那真是三生有幸呢,可不知秦公子为哪位姑娘而来呢,好让奴家替你安排。”
战红潋摸出一张银票,点着蓉娘的秀鼻道:“你说呢?”
蓉娘会意地点点头,纤指夹过银票道:“一人一百两的入场费,五个人刚好五百两。”
朱重八吃惊道:“一人一百两,这么贵?”
蓉娘媚笑道:“看这位客官说的,能入得这种场子的,一百两又算的了什么呢?”
战红潋又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塞进蓉娘手里道:“这五百两就给蓉娘买些胭脂水粉用吧。”
蓉娘见战红潋出手如此慷慨,顿时乐不可支,挺起酥胸,媚态横生道:“秦公子真要让奴家焦躁一晚上了。几位,随我来吧。”
杨仪伶冷冷道:“废话少说,快些带路。”
蓉娘又不忘在江暮云脸上亲了一口,娇笑着引路去了。
第六十三章 开苞竞价
身后的杨仪伶看着蓉娘与江暮云调情,本就气不打一处来,又见她竟然轻薄至此,气的银牙紧咬,粉拳紧攥。
朱重八见战红潋出手阔绰至此,暗暗咋舌,心中却想着这一百两够他好吃好喝一阵子,遂痛苦道:“不若我不进去了,这一百两银子就退了送赠于我,好去买些吃的——”
江暮云不由他分说,一把将他拉了过去。
进门是一个偌大的广场,场中是一片大花园,园中花卉似这楼中姑娘,芬芳四溢,竞相争艳。穿过花园,便是主楼雪月楼,楼前的台阶上,两名背剑汉子分立两旁,从隐隐散发出气质来看,已属一流高手之列。
里头四面环楼,中间的开阔地早已宾客满座,且个个衣着光鲜,满身珠光宝气,一看便知均是腰缠万贯之辈。
就在江暮云等人跨进楼内的一刹那,大门在一声呼喝声中被关上了。
“宾客到齐,竞价开始!”
人头攒动中,唯独一角落里空处一张桌子来,仿佛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战红潋也不客气,领着江暮云几人大步走了过去,他俊朗的外表和独特的气质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他们刚落座,有一浓妆艳抹、体态臃肿的老鸨出现在对面楼上,身后紧跟着一名头遮红盖的女子,由两名婢女搀扶。
老鸨笑眯眯地给所有人道了个万福,道:“月娘在这里先给诸位达官贵人请安了,招呼不当之处还请多多见谅。在座的诸位情场老手想必早已等得欲火难耐,所以月娘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众人齐声喝好,嬉笑声中纷纷催促快些开始,显示等的不耐烦了。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尤其我身后这名女子更是姿色一流,诸位认为起价多少才为合适呢?”
“二百两!”
“五百两!”
“六百五十两!”
“一千两!”
月娘一拍手,指着楼下正中央的一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喜滋滋道:“好!就按王大官人的一千两来起价!佳人当前,诸位可千万要倾尽钱囊,莫要吝啬了!”
王大官人得意洋洋地轻捋下巴处的一撮山羊须,一副志在必得的神情。
罗璇儿的身影早已深深烙在江暮云心头,此生难忘。此刻,楼上佳人虽被红盖头遮住面容,但他能确认她就是罗璇儿。
江暮云和杨乾几乎同时要起身,却立马被战红潋摁住了。
“旋儿小姐已被点了穴道,两位先不要轻举妄动,看情况行事为好。”
杨乾担心道:“先下手为强,此时若不出手,一会儿就更难了。”
战红潋用余光瞄向侧前方的一张桌子,低声道:“不知你们有没有注意那张紧靠梁柱的桌子,一个独眼,另一人带了副面具。”
四人依言望去,果然,比起周围的满座,那张桌子只坐了两个人,桌上放了一柄剑、一杆锐利的长枪,枪头镏金,另有数把匕首。
江暮云注意到那独眼人乃一虬髯中年汉子,右眼以黑布罩之,五官端正且隐透着刚毅的气息,体型有着与战红潋一般的魁梧伟岸。给人的深刻印象就是,此人属于那种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引起他人高度重视的一类人。
战红潋推测道:“从体型和散发出的气势来看,面具人很有可能便是风萧。”
江暮云又偷偷朝面具人看去,心头立时剧震,他隐隐感觉到面具人目光如森寒剑气,一直都在紧盯着他。在难以抗拒之下,又不得不将视线移至他处。
杨仪伶紧蹙柳眉道:“有他在,我们似乎不容易得手呢。”
朱重八自告奋勇道:“待我去为小云一试深浅。”
江暮云刚要拦住朱重八,忽然有两道人影齐齐从他们身后跃出,射向楼栏。
众人惊呼声中,独眼人冷喝一声,单掌轻拍桌面,两把匕首应声而起,化作两道寒光,如长了眼睛般急射向两人后背。
光这手功夫,已让在场的不少习武之人目瞪口呆。
扑向二楼的两人迫不得已在之下,只得回身躲让,一口真气用尽,又不得不卸下身形。
“无知小辈,若再敢冒失,休怪老子不客气!”
独眼人冷冷看着两人,左眼目光如炬。一旁的面具人则纹丝不动,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均与他无关一般。
一招便受挫的两人不敢再有妄动,江暮云发现其中一个身材修长,作书生打扮的斯文少年的脸型轮廓竟有点像罗璇儿。
书生徐步走到独眼人跟前,一揖到底道:“晚辈罗贯中,楼上女子乃是家姐,今日是要带她返乡,还望前辈手下留情。”
独眼人盯着桌上长枪,头也不抬道:“不管你是谁,一切都要按这里的规矩办事,你若硬要做这枪下亡魂,我也不拦你。”
年少气盛的罗贯中面色一寒,正欲发作,另一身形高大,其貌不扬之人忙抢上前来,干笑道:“海崖帮张士德见过前辈,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独眼人冷冷道:“我再重申一遍,按规矩办事!”
说罢,目光转向楼上,声音洪亮道:“月娘,我出两千两!”
张士德不敢再有多言,拉着倔强的罗贯中退回了座位。
惊魂未定的月娘见危机已过,且独眼人开口出价,立即又恢复了常态,奉承献媚道:“哟,这位客官真是豪爽,一加就是一千两,看来我家姑娘今夜是非你莫属了。”
“我出两千三百两!”
“两千五百两!”
“三千两!”
“……”
两耳贯满众人的竞价之声和轻薄之言,江暮云气的是七窍生烟,又忌惮独眼人的高超武技,只恨囊中羞涩。他看向那个自称是罗璇儿亲弟弟的罗贯中,对方同样脸色铁青,咬牙切齿。
杨乾惭愧道:“张士德乃是海崖帮帮主张士诚的弟弟,看来我们失镖之事,张士诚已经得知了。”
杨仪伶早已忍受不了周围的****,剑刚拔出少许,又被战红潋摁住了,“仪伶小姐,稍安勿躁,相机行事。”
杨仪伶气道:“旋儿姐姐遭受如此奇耻大辱,我们还要忍到什么时候?”
“我出一万两!”
就在众人还在为相互竞价乐此不疲时,这漫天高价犹如惊天雷,震慑住了在场的所有人。霎间,雪月楼内一片寂静。
众人目光聚焦处,正是方才的张士德,而他身旁的罗贯中在惊讶之余,脸上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一时间,居然再无人加价。
楼上的月娘乐的红光满面,忙不迭地询问着是否还有竞争者。
杨乾感叹道:“若能被海崖帮带走的话,也不失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
江暮云冷哼一声,显是对杨乾话中之意甚为不满。
朱重八对江暮云耳语道:“小云,你只要动手,我便拼了性命也要助你。”
江暮云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朱兄之盛情真叫小弟感动,不过要动手也不是在这里。”
“一万两有甚?我再加五千两!”
千百目光又唰地从张士德身上转移到了出价者身上,却见此人肤色黝黑,额高鼻塌,嘴唇微厚,谈笑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第六十四章 兄弟相残
月娘见又凭空多添了两万两,顿时笑的全身赘肉乱颤,“这位大爷出一万五千两,一万五千两啊,还有没有更高的?还有没有?!”
张士德咬牙道:“我再加五千,两万两!”
“那我多加一千两,两万一千两!不管你出什么价,我总多添一千两便是。”
张士德怒道:“方国璋!你是有心来寻事了?”
方国璋淡淡道:“笑话,大家公平竞争,凭何说我来寻事?只许你张士德寻花问柳,倒不许我方国璋来找乐子?莫不是你张士德囊中羞涩了?要不要我借几个子儿与你呢?”
杨仪伶看了一眼杨乾,担忧道:“今次糟了,海崖帮素来与东海帮不和,方国璋定是晓知张士诚与璇儿姐姐有婚约,故意搅事来了。”
江暮云嘴角却露出了一丝不为人察觉的笑意,在他看来,局势越乱,对他救人就越有利。
就在所有人准备看热闹时,战红潋开口说话了。
“时下的私盐贩子当真都是肥的流油,在下不才,愿出一万两,是黄金。”
战红潋说这话时,却是微笑着直面面具人。
一名女子的**竟然值一万两黄金,楼内顿时哗然一片,其中大多都是在揣测战红潋的身份,却又都竞相摇头,毫无头绪。
江暮云亦难以置信地盯着战红潋,他明白这个回鹘人正在倾尽巨额钱财,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帮他。假若真是以一万两黄金带走罗璇儿,他是欠下了对方一大笔人情。
面具人依旧不为所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楼上的月娘瞠目结舌了好一会儿,这才兴奋的语词难继道:“一万两黄……黄金,天哪,一万两黄金啊!处女芬芳,请君细尝。我家姑娘今夜就归大爷你啦!”
“去你娘……你娘的一万两,小爷我……我……我……我出两……万两!哈,两……万两……黄……金!黄金!”
“两万两黄金!”
月娘尖叫一声,差点扶不住栏杆,从楼梯上滚下来。
醉醺醺的声音出自斜对面的一个角落,江暮云抬头望去,却是一个瘫坐在墙角的白衫纨绔子弟,脸型狭长,鼻挺细目。桌上另东倒西歪着几个空酒坛,残酒顺着桌角不断滴淌。
朱重八伸出两根手指,吃惊道:“两万两黄金!两万两!还黄金啊!也不知他说话是真是假。”
却听身旁的一名贵公子道:“换做别人,也许当不得真。但出自白天遥公子之口,就绝无戏言了,白公子向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就算酩酊大醉亦是如此。”
那位叫白天遥的纨绔子弟又冲着楼上大吼道:“两万……两万……两黄金,月……月娘,你……他娘的听……听见没有?”
月娘高扬手中红手绢,赶忙答应一声,像个圆球一样三步并作两步地下得楼梯,五官乐的挤作了一团。
“哎哟,白公子,月娘我就等着您开金口呢!还以为您今次看不上咱家姑娘了。”
就在这个当口,张士德一伙倏然起身,个个脸色铁青,蓄势待发,显然这次海崖帮是有备而来。而方国璋一众则是一副坐看好戏的悠哉神情。
“风暮云,风萧在此!今日你我便在此一决胜负,看看谁才有资格成为风家的唯一传人!”
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白天遥和张士德等人身上时,面具人忽然大喝一声,拍案而起,面具被震的四分五裂。底下一张俊朗的面孔与江暮云一般无二,只是左脸颊多了一道骇人的十字刀疤。
与此同时,独眼人故技重施,一拍桌案,长枪劲射而出,带着呼啸之声直取战红潋。
霎时,整座雪月楼乱成了一锅粥。
战红潋没想到对方会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冷然出手,正要替江暮云挡下风萧,却又不想长枪从斜对面急射而来,金色的枪头在灯火的照耀下炫的他睁不开眼睛。
“战兄顾好自己!”
江暮云在大惊失色之下,亦知战红潋身处两难境地,情急之中,以脚尖挑起长凳,将其踢向风萧,以阻敌势。
杨仪伶娇叱一声,双剑挽出朵朵剑花,罩向风萧。朱重八则机敏地绕到风萧背后,忙不迭地将花瓶悉数砸向他。
“锵!”
长剑出鞘,森然剑气立时弥漫厅堂,周围火烛吃不住这股强势剑气,居然同时熄灭,四下立时变得明暗不定,倍添纷乱。
剑刃未至,长凳已然断作两截,一半飞向杨仪伶,另一半则与身后花瓶相互撞击,时机与力道均拿捏的恰到好处。
剑芒看似袭胸而至,实际却从四面席卷而来。江暮云退无可退,躲无可躲,遂果断抽出钢刀,双手竭力贯注真劲,硬架了风萧一剑。
这一刀当机立断,气吞山河,实乃“死战”精粹。
劲气交击,江暮云闷哼一声,身体如遭狂风肆虐般斜上倒飞出去,将楼栏撞了个七零八落,手中钢刀已不翼而飞。
“如此不济,安敢以风家传人自居?”
风萧冷哼一声,于梁柱疾步如飞,紧跟着借力一跃而出,人剑合一,剑锋直迫江暮云咽喉,恍若天外飞仙。
生死攸关的一刹那,江暮云的灵台恍然间一片空明,身心再度如前几次般融为一体。
他分明感觉到了自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中心点,天地竟也要以他为基准。同时,他把握到了正下方,战红潋与杨乾正被独眼人出神入化的枪法牢牢牵扯住,难以脱身;杨仪伶和朱重八正以飞快的速度朝楼上赶来;而罗璇儿,罗璇儿已然不知所踪……周遭大致的一切,他隐隐都把握到了。
这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妙感觉。
自然而然,江暮云亦看清了凌厉剑势的走向,于脚边握住一支婢女因为惊慌而不慎遗落的发簪,弹指而出。
“叮!”
发簪荡开剑尖少许,剑锋擦着脸面过去了。江暮云趁势一个翻滚,绕至风萧背后,隔空便是一拳。
风萧似乎受了江暮云突施巧劲的影响,连人带剑收不住势般往前撞去,且剑尖直透门板而入。
江暮云大喜,眼看着自己即将得手,孰料风萧忽出一掌震碎门板,深入其中的长剑竟然如如离弦之箭一般倒飞而出,剑柄直冲他而来。
如此奇招,江暮云哪曾料到,当下便吓得魂飞魄散,暗叫吾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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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风家仆人
“哐当!”
斜向里一件物体飞出,砸向长剑,破裂声中,碎片激溅,酒气飘散。却是一个空酒坛子挽救了他的性命。
接着是一只苍白纤弱的手,但却有着无可抗拒的力量,它硬生生把江暮云从风萧的攻击线路上牵扯开来。而手的主人,正是那喝的酩酊大醉的纨绔子弟白天遥。
“风公子,快些离开这里!”
白天遥一把将他推开,随后返身迎上风萧。
江暮云稍稍愣了一下,不明白这白天遥为何如此称呼于他。
有剑的风萧固然可怕,没剑的风萧一样强势逼人,身形下坠时,劲气凛然,衣衫臌胀,整个人宛如一柄破空利剑。
“风公子,快出去!”
白天遥再度催促一声,转身便与风萧眼花缭乱的交手数招,但在江暮云看来,皆是见招拆招,完全处于被动。
不过能与天下第一的剑客相抗衡,且暂时立于不败之地,已然有着了不起的身手。
江暮云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遂不敢再有犹豫,踏过破烂的大门,掠到外面的广场上。战红潋的暴喝声从花园的另一头传来,他正与杨乾力战独眼高手。独眼人虽以一敌二,但在场面上却并不落于下风。
“战兄,我来助你!”
江暮云大叫一声,脚下却未挪动一步。其实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扰乱独眼人的心神,高手过招,只要心神一乱,形势便会急转直下。
白天遥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奔了出来。
“风公子,快随我走!”
“走?去哪儿?”
江暮云看着脸色惨白的白天遥,一时无法领会他的意思。
“跟我走便知分晓!快走!”
江暮云想到罗璇儿目前下落未明,战红潋又陷入困境,自己岂能一走了之?
遂摇头道:“你我素昧平生,今日出手相救之恩,他日必报。只是我的朋友还在,我不能舍弃他们而去。”
白天遥冷冷道:“对方都是绝世高手,就凭你现在这点绵薄之力,岂非等于白白送死?若再不走,你真的想命丧青楼么?”
白天遥不由江暮云再做辩说,一把攥住他,展开身法,往西南方向掠去。江暮云挣扎了几次都未能挣脱开来,又见白天遥的嘴角一片血污,显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心下黯然。想想自己也无力帮上战红潋,倒不如先看看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再做打算。
而在他们的身后,一道黑影紧追不舍。
“我们被跟踪了。”
江暮云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
“不外乎是你的畜生大哥。”
白天遥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眼神直视正前方,他倚仗着对城内地理的熟悉,努力拉开与风萧之间的距离。此刻两人已经脱离了人口密集区,并翻身进入了一片寂寥的废弃宅院。
江暮云闻其言,心中自是惊了一惊,深知此人来历必不同凡响。
院内斑驳的树影下,一个老人负手而立,与天空皓月对望,似乎心事重重。
白天遥大叫道:“爹,公子回来了!还有那畜生也出现了!”
老人立马转过头来,江暮云对上他精锐的眼神,以及那张丑陋不堪的老脸时,立马惊呆了。
接着便是脱口而出:“白伯……”
在此之前的十几年里,江暮云几乎已经彻底将这个叫白彧的仆人遗忘掉了,而此刻的再度会面,隐隐约约唤回了他孩童时代的回忆。
这确实是一张丑陋的脸,丑陋到曾经令他时常嚎啕大哭。可这份丑陋全拜一场要命的大火所赐,白彧以一张脸面的代价把他从火中救了出来,从此便毁去了容颜。
还有那个悲凉的秋天和一架停靠在李子村田埂上的马车,自己用歇斯底里的哭声告别了老泪纵横的白彧。这一切的一切,距今已然遥遥数十年了。
“公子!”
白彧一下子跪倒在江暮云面前,枯瘦的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双腿,激动的老泪盈眶。
“前些年,闻淮水一带灾荒甚重,老奴亲往李子村一探公子安危。不想李子村竟已然荒芜,空无一人,老奴当时真是懊悔万分。后又闻公子现身江湖,遂于惶惶不安之中日夜打探公子下落,好在苍天有眼,今日终让老奴在风家旧宅再得见公子。老奴愧对风家,愧对公子,老奴有罪啊!”
面对白彧的泣不成声,江暮云一时百感交集,不知说何是好。这份几乎消逝的回忆虽突如其来且朦朦胧胧,但却足以证明他肩上的印记的的确确便是风杀印,而自己也不姓“江”,他是个名副其实的风家后人。
“爹,那畜生来了。”白天遥把白彧扶了起来。
人影在屋檐上卓然而立,如夜鹰般注视着院内的一切。
“白彧,人老了是否都会像你一般喜欢哭哭啼啼,多愁善感呢?”
白彧怒目而视道:“你个冷血的畜生,枉主子一向对你宠爱有加,你却心如蛇蝎,逆天弑父,真乃天地不容!天地不容!”
风萧冷冷道:“白彧,你都一副老骨头了,还是省省吧,你可以带着你的犬子离开,我只要那小子的命即可。”
白彧惨笑几声,回首对白天遥道:“天遥,你先带公子离开这里。”
“可是老爹你……”
“还不快去!”
白彧声色俱厉,宛如换了个人似的。
白天遥垂下头去,应命一声,拉住江暮云便要往外走。
江暮云却巍然不动,缓缓道:“我不逃了,我已经逃腻了。这里是风家的旧宅,我是风家的后人,是这座宅子的主人,我有资格站在这里,我不想如一条丧家之犬般仓惶而逃。就算是死,我也死得其所。”
白彧痛心苦劝道:“公子!”
江暮云斩钉截铁道:“我意已决,白伯不必再多言。”
白彧抹去一把老泪,哽咽道:“好,好!既然公子有如此胆色,老奴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得公子周全。”
又对白天遥道:“天遥,照看好公子。”
白天遥点头道:“老爹小心。”
白彧一个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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