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苏遍修真界-第11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乌先生:“……”
  游苏顽强道:“我画洛兄,并不是只画了一次的!”
  乌先生:“……”
  五个洛九江和一个洛九江的威力显然不能同日而语,要知道,一个洛九江都能拆房,那五个洛九江简直就能日天。
  更何况,其中有个崭新的画轴,上面的洛九江握着得乃是一柄锋芒如雪的银刀。
  倘若以手中刀器作为分界线,那有了澄雪的洛九江,与持握着老伙计的洛九江,无论是威力,修为还是刀意,几乎全都判若两人。
  这五个洛九江不由分说直奔乌先生而去,一时之间竟然把这银面人逼到几乎无招架之力。
  游苏毕竟还是心软,一见这个场面,就忍不住道:“洛兄,你先不急动手,还是要跟他讲讲道理……”
  要是封雪在此,想必要当场吐槽一声。没想到游小公子是个完美主义者,他对画出来的纸片人要求还挺高的。
  但画魂而成的数个“洛九江”显然就没有这种调侃思维,他们有一说一,声音重叠在一起,异口同声地对着被团团围住的乌先生道:“道理。”
  这声音整齐划一,振聋发聩,短短两字竟然将真理昭彰得颇为得体!
  游苏:“……”
  乌先生:“……”
  乌先生本想不落痕迹地把游苏快快带走,谁知道这个自幼被他看着长大的小公子竟然会这么固执。
  趁着那五个洛九江在游苏的请求下稍稍放松的瞬间,乌先生叹息道:“公子,得罪了。”
  书房里的光芒一下子黯淡下来。
  游苏下意识转向窗扉的方向看了一眼,才意识到是有乌先生传唤来了帮手。
  六个和乌先生一样打扮,相似身量的黑衣银面的中年人,依次从窗扇门口鱼贯而入,瞬间堵住游苏的所有退路。
  游苏看着他们,突然发觉自己竟分不清那个日夜在身边守护的“乌先生”究竟是谁。
  他从未见过乌先生的脸,乌先生沉默寡言,平日里也极少开口。
  所以游苏从未想过,自己身边的“乌先生”,其实可能不止一个。
  ……或者说,“乌先生”这个称呼,真的是这位自幼伴他长大的长辈的尊号吗?
  七个银面人的声音从无孔洞的平滑面具后透出来,俱是一模一样的闷。
  他们都客客气气地称呼游苏为公子。
  游苏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曾经金枕玉卧,如深情旧梦般的桃源记忆,直到此时才在彻底他眼前片片碎裂开来,露出诡谲的底色。
  他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里,这故事从一开始起,就全然没有什么君子。
  只有一个被蒙眼塞耳,对周遭一切浑然不觉的傻子。
  最远处的那个乌先生瓮声瓮气道:“公子不要再让我们为难。”
  游苏断然道:“你们全都离开,我就不为难你们!”
  乌先生一听这话便笑了:“那我们只有……为难公子了。”
  游苏再向后倒退一步,这回后背彻底抵住了墙壁。他深吸一口气,高声道:“洛兄,你能不能叫来寒宫主!”
  乌先生只好告诉他:“公子,书房附近布了隔音阵法……”
  然而事态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乌先生的预料。
  几乎只在游苏向这几道画魂影子提出了请求的刹那,手持澄雪的那个洛九江便手腕一翻,刀锋直对屋顶,毫不犹豫,如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地在这间玲珑优雅的书房上空捅开了个脸盆大小的洞。
  “洛九江”肩头一斜,连头都不必回。短短的工夫里,几片从洞口跌下的碎瓦被他肩头一托,就如金钱镖一样分作七股,朝这七个一般打扮的“乌先生”脑后飞去,带着流矢般的破空风声。
  而他本人则将手探出那偌大破洞,往房梁上一搭,登时刀势如卷,挟将沸直气涌流而出,直冲天臆。
  刀气横扫一片小院里的花树,毫不客气地把它们揪秃了十来株。
  然后,他便用这些现成的材料,往天上放了一个大大的、货真价实的“烟花”!
  这个洛九江纵声提气,在屋中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长啸了一声:“千岭”!
  没等到他喊出第二句,远处就已经有清越的龙吟声相和。
  乌先生:“……”
  乌先生目瞪口呆!
  这一连串操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统共也没有超过两三眨眼的时间。别说旁人意欲插手,就连反应过来都有难度的时候,事态已经整个尘埃落定了!
  画魂诈我!乌先生恍然大悟,恨得差点捶胸顿足:刚刚那几个画魂讲道理时必然故意装傻,不然这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足智多谋又有行动力?
  他不知道,对洛九江的画魂来说,这事不关系装傻与否,只关系执行的最终对象是谁。
  游苏创造这个画魂的时候,没忘记画进去洛九江对寒千岭的爱。
  于是乌先生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天边那条蓝龙腾身而起,气机远远将这间书房锁定,不容七人挪动半分。
  蓝龙甚至连书房外的几个幻型阵法都没破坏,就瓮中捉鳖一般,把他们几个给一网打尽了。
  寒千岭把这七人擒下,随手扔在房间角落叠成一摞。
  此时书房满地都是碎瓦碎瓷,纸笔飞墨溅得满地都是,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寒千岭却毫不介意地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目光深而留恋地从那五个洛九江身上划过。
  他第一句话没问游苏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关心游家内部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动荡。他只是看着那几道墨色身影,把一串少年洛九江和青年洛九江看了个遍,万分怀念地评价道:“游公子妙笔天成。”
  游苏郝然地垂了垂头:“寒宫主实在过誉了。”
  寒千岭微微一笑,这才把注意力转到游苏身上。
  “游公子需要我来帮什么忙吗?”
  “我……”游苏张了张嘴又顿住,他恨不得一气把游家的事告诉眼前这位寒盟主,可话到了喉口又被生生咽下。
  他的家族把他视为传宗接代的香火更甚于把他视作一个单独的人。他们蒙蔽他,保护他,把他困在无声的围城之中,再用软绸和金玉来包裹他。
  但在过去的十七年里,游家没有对不起他。
  他们虽然出于别的目的特意在培养他,可他们并不是在害他。
  要游苏顷刻之间就改口倾吐游家的种种错处,他说不出。
  ——然而,然而,与玄武界相对峙的,不仅是三千世界这个空茫的概念,他们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
  游苏继承了老祖画魂的本事,因此对个体的情绪就更体察入微,生命在他这里也远比别处更重。
  昔年他还只是个坐不垂堂的千金公子之时,就已经有一种出自天性的温软善良。画魂的技艺令他对生命的悸动更加敏感,也更割舍不下。
  他只有茫茫然地看着寒千岭,朝对方的方向走去一步,仿佛想要找点什么支撑似地想握寒千岭的手。
  寒千岭不动声色地避开,顺手抄起桌子上幸存的笔筒塞给他抓着。
  游苏也不介意这个。他就那么紧张地握着那个翠玉笔筒,直到筒身上甚至泛起一道细碎的裂痕。
  他喃喃道:“寒盟主,我,我们游家对不起三千世界……”
  寒千岭早在他召唤之时就有猜测,如今一听他的这具模糊不清的指代,心里至少也确定了七八成。
  他只是平淡而笃定地说道:“不论前事如何,及时止损也是功德。”
  他没给仿佛被抽去主心骨的游苏更多思考的机会,直接拿话问他:“游公子接下来要干什么?回游家去吗?”
  游苏多年以来的习惯让他绝不会对旁人的问题听若惘闻。
  特别寒千岭问他的问题还是“是或否”这样简单的二选一。
  他虚弱地说:“不行,我不能回去……”
  倒不是因为他向寒千岭坦白了游家底细心虚,在游苏看来,在大义上做错事的是游家,心虚的应该是家族而不是他。
  但很显然,于寒盟主的眼皮底下乌先生都敢打晕他带走,他如果此时回家,那想必就是上门给送菜的。恐怕当场就被打包送往玄武界了。
  游苏虽然秉性纯善,可这么简单的道理他自然能想明白。
  “那游公子有什么打算?躲起来?”
  “不,”游苏的眼神又清明了些,他把自己的拳头握紧又松开,坚决道:“皇皇正大之下,我无错无屈,何来苟蝇躲避之虞?”
  和寒千岭两问两答之间,他的精神已经好了不少。刚刚那种巨大冲击之下造成的软弱神色也褪却了大半。
  寒千岭第三次朝游苏发问:“那游公子有什么想做的事吗?力所能及之内,我愿襄助公子。”
  游苏紧抿着嘴唇,站着思考了一小会儿。
  他已经察觉到,寒宫主的性格和洛兄是很不同的。
  同样的情况放在洛兄那里,一定会热心替他陈列出许多选择。洛兄会劝自己,开解自己,和自己分说明白游家此时的位置,以及多年来自己和游家的关系……但寒宫主不会。
  寒宫主不评价游家也不评价自己,只问他接下来有没有想做的事。
  洛兄热情浪漫,而寒宫主淡漠可靠;洛兄修道重修心,无论是刀法还是性格都令人惊艳,而寒宫主虽然从不曾做过闻名的出格之事,可没有一个人敢小瞧他,也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他。
  所以画洛兄可以用粗狼毫白描线条,刀锋需格外睥睨纵横;而寒宫主要当心工笔,他整个人精细到不能增减,发丝稍乱一分气场就有不同。
  意识到自己又下意识往画魂的方向想后,游苏把思绪收了一收。
  他想:不管洛兄和寒宫主的性格究竟有怎样的区别,可他们两个都是为我好的。
  他们都是好人。
  ——这句评价寒千岭的话要是给阴半死听到了,他能把游小公子放进药鼎里炖了,什么时候脑子清醒了什么时候让出来。
  但游苏又不是阴半死的蛔虫,哪知道对方的心思。因此,他只是敬佩地看着寒千岭,轻声道:“宫主,我想去前线。”
  寒千岭果然也不阻拦他。
  “我会派人送你过去。在前线要注重的事宜尤其繁多,启程前我也会请人来给公子讲解。”
  果然!寒宫主外冷内热,是个妥帖万分的好人!
  游苏心里又加重了这个印象。
  好人寒千岭带着游苏走出乌七八糟的书房,步入阳光明媚的小院。然后仿佛“不经意”地想起一件事:“对了,游公子,你还有没有画别的九江?”
  游苏一愣:“有倒是有,我还剩一张,只是那张洛兄是他饮酒时的样子,没镌刻刀意在里头,不能拿来对敌……”
  寒千岭闻言微微一笑。
  “这没有关系。”要是九江的画都被放出来当做攻击手段,那他寒千岭是做什么吃的。
  游苏大方惯了,听寒千岭有这个意思,当下就取出那卷红绸缠紧的画轴递给他。
  他看寒千岭珍视万分地一寸寸抚摸过画轴背后装裱的纸张,温柔如同摩挲洛九江的眉眼,不知怎地就有点无端脸红。福至心灵之下,游苏结结巴巴地说明道:“像这类‘逸情’画魂,所费气力不多,宫主是可以再封回去的。”
  寒千岭的笑意就更深了些。
  “多谢游公子,你想何时启程?”
  一提到这个话题,游苏的目光就坚定了些。他毫不犹豫道:“越快越好。”
  ……
  于是三天之后,游苏被送往与玄武界正拉锯开战的某个世界。
  他身份毕竟非同一般,因此护送他的修士直接按照寒千岭的吩咐,把他径直送到主帅麾下。
  而这位来都来了就顺便管管的主帅上下端详了游苏一番,便缓缓眯起了眼睛,神色很是不善。
  “游家小子,我知道你。”
  枕霜流阴渗渗地说道:“你是九江的好朋友,怎么过来这里?”
  游苏诚实地回答道:“是寒宫主派人送过我来。”
  枕霜流的面色登时就更阴沉了些。
  “狼子野心!我早就知道!果然,果然,他就容不得人到这个地步?”
  “诶?什么?不是的!”
  “好了,”从来说一不二的灵蛇界主独断专行地一挥手,“你不用说了——白练,把人待下去安顿好吧。”
  “可是……”可是寒宫主没有容不得人,而且我要上战场的!
  游苏无辜地睁大了眼睛,被一个笑眯眯的白衣男人软中带硬地拉走了。
  但是他总觉得,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好像有什么误会发生了?


第292章 报仇
  枕霜流会在战场边界是一个意外。
  此前椒图慌乱之中往他身上砸了一个新发明,要是按照那个发明的作用起名; 那大概可以称其为便携式传送界膜通道。
  但椒图自己对于这小东西的掌握也尚不明确; 因此一瞬间虽然把枕霜流挪走了; 却没能准确地定位枕霜流会出现的位置。
  于是好巧不巧,好死不死地; 枕霜流光明正大地砸进了交战的修士双方地最中央。
  要是椒图那发明的定位再偏一点,枕霜流可能直接就飞进玄武界,咚地一声直接掉入敌方大本营了。
  但即便是现在这样; 枕霜流的怒气也已经积蓄得够呛。
  他刚刚被玄武逆流倒灌了一肚子的毒水——那毒还是出产于他自己——之前还被玄武摁着吊打了一番。如今一看战场上满目都是玄武界战衣配色; 当场就脾气发作; 大开杀戒,所过之处莫不血肉横飞; 栽倒一片。
  枕霜流的性格是三千世界公认的阴阳怪气; 大发雷霆之际就更是让人感觉自己岌岌可危。
  他在洛九江面前虽然脾气不好; 性子也古怪; 但总也是一个称职的师父。实际上要是在外面,许多人是宁可死也不愿去得罪他的。
  相比于枕霜流第一天降临战场时干的事情; 洛九江之前在白虎界最后一场宴会里; 放出身为镇界蛇的黄绮以及千八百条蛇镇场子的场面; 都算是小的。
  他身为当世仅存的几个大乘修士之一; 吊打在场诸位都如切瓜砍菜一般。
  枕霜流干脆利落地屠了场。他正屠一遍倒屠一遍; 左屠一遍右屠一遍。这事说来繁琐,实际上整个流程都没超过一刻钟。
  等他这四遍场子屠下来,整个交战边界除了自己人基本就没剩下什么了。
  哦对了; 枕霜流最后留了个活口,因为他要问问自己现在在哪儿。
  总而言之,在命运神奇的安排下,枕霜流就这样取代了这个战场原本的指挥。
  实际上,他的到来影响了交战双方一贯默认的潜规则。
  一般来说,筑基修士会大批对抗筑基修士,金丹元婴在每次战前战末会捉对做场,至于元婴以上……目前还没到那时候。
  结果天降一个大乘枕霜流,瞬间打破所有平衡。
  当然,无论玄武界的修士如何向天空张望,天上都不会再突然掉下来一个玄武的。
  枕霜流那天差点就杀到对方的世界边界大本营,就算他现在不再亲身出战,对方还是对他表现出了怂和憷。
  因为这段日子里,玄武界的人只是用筑基修士来回地小打小闹,却不再派出金丹和元婴修士,显然是很怕被枕霜流一锅端了。
  枕霜流懒得理他们。
  这种战场安排倒是方便了游苏,游小公子在这种相对安全的环境下进步飞快,据说目前已经能凭空画出绷带来。
  他还给寒千岭画了一幅画魂之作。
  当时枕霜流正好有事经过,看到营地里有条蓝龙的影子就是一愣,发现那条蓝龙的来源之后,脸色瞬间变得有点古怪。
  他问游苏:“这怎么回事?”
  游苏这天性纯善的傻孩子不太会看人脸色,还以为灵蛇主也是一样替他高兴。他诚恳地回答道:“洛兄和寒盟主都是好人。能用二位入画,是我的荣幸。”
  枕霜流深吸一口气,没说什么,转头走了。
  他的脚步声很是沉重,游苏看着他的背影,心想灵蛇主大人这是听到自己夸赞洛兄,所以不好意思了吗?
  真没想到,枕前辈原来是这样古道热肠的人呀!
  ……
  枕霜流正在过目军情折子。
  他原本日前就想回灵蛇界,奈何玄武界近日来缠胜于斗,前线实在担忧对方有诈,不敢轻易让枕霜流离开。
  但凭枕霜流那古怪的秉性来说,强压着耐性留在这里,难免就要有些脾气。因此这几日以来,营中的修士见他都是绕道走的。
  军情折子通常要在当天批发,多半由琐碎而重要的小事构成,因此出于造价和繁琐程度考虑,通常不用玉简,只是拿纸写一写,倒有点像递上来的小纸条。
  也方便了枕霜流——他最近没有那个心情,用神识一份份回玉简的内容。
  他把这个回复折子的重要工作交给了一条蛇。
  像是现在,他案头踞着一条赤练蛇,正拿脑袋替他翻开一个折子。枕霜流看了一眼,不耐烦道:“杀。”
  赤练蛇就尾巴一甩,把那折子丢到案几下,不远处一条花纹如竹节般,隔成一段一段的小蛇就爬过来。它蛇尾缠着一只朱砂笔,非常熟练地在上面打了个叉。
  墨罗才刚刚进屋,就见到了这一幕,顿时领悟到枕霜流这是心情不好,又在变法子作妖。
  他轻咳了一声,低声唤道:“主人。”
  枕霜流抬了抬眼皮:“白练呢?”
  “被游公子拉过去,化成原型当做画魂的参照物了。”
  枕霜流便嗤笑一声:“游画之那老种马,能生出这样纯良的子孙,也不知道已经吃了多少年素,烧了几辈子香——这个也杀。”
  竹节蛇熟练地打叉。
  墨罗汗颜,不对这话做什么评价。
  他只是禀告道:“灵蛇界内,沧江大人回讯说一切都好。只是听说他对主殿宝座不太满意?”
  “拆了给他重建,按他的喜好来。”这个问题不需要犹豫,枕霜流果断回复道:“全听他的,沧江的话就是我的话——这个继续杀,判万蛇噬身。”
  竹节蛇默默地接过折子,在上面画了许多小叉叉。
  墨罗又咳嗽了一声:“但是听说他还很喜欢椅背上雕刻的群蛇……特别是在群蛇最上端,戴着冠冕的那条灵蛇。”
  枕霜流稍稍打起了一点精神:“是吗?沧江喜欢?那就还采用一模一样的雕刻。当初铸造那张椅子的匠师是谁,把他重新找回来——这是个什么玩意!今天给我加急弄死!”
  竹节蛇在叉叉上面画了个闪电形状,看起来倒像是天打雷劈的意思。
  墨罗哑然失笑。
  他无声无息地上前一步,声音更暧昧地压低了些:“大人您就不问问,却沧江为什么不喜欢那把椅子吗?”
  “……”
  枕霜流皱眉抬眼看着他,终于发现了自己这个踏实本分的属下今天很不对劲。
  墨罗毫不避讳地看着枕霜流的脸,他冲枕霜流一笑,笑意里尽是属于却沧江的底色。
  “墨罗”又朝前走了一步,这下腰间的玉佩已经隐隐抵上枕霜流的书案。他眼睛温暖而明亮,瞳孔浑圆,分明是属于人而不是冷血的蛇。
  易容所致的效果潮水般从他脸上褪却。
  “因为那张椅子太凉了,你没留下温度给我。”却沧江调笑控诉道,“当然,我特别喜欢那条神气的小蛇。”
  他会出现在这里显然是个意外,枕霜流在突如其来的强大惊喜下,显然已经有点被冲昏了头脑,找不着北了。
  他下意识批了一句刚看的折子:“这个也杀——哦,温柔一点,轻一点,给吃顿好的。”
  竹节蛇哀怨地鼓起了自己的豆豆眼,悲伤地往上看了一回。它照例打叉之后吗,实在不知道用什么图案表述这些复杂的要求,最后索性往前爬了两步,把生无可恋的自己夹进了折子里。
  却沧江撑着书案大笑起来,他笑容明朗爽快,仿佛幽冥的折磨没给他身上留下半寸印记。
  像是怕惊到枕霜流一般,却沧江温柔道:“是真的,心脏会跳,是活的。”
  没错,枕霜流想,他已经用道源给沧江重塑了身体。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对上却沧江的指尖。幽冥到底对却沧江有所影响,他身上温度始终泛凉。然而枕霜流身为灵蛇寄主,本身的体温也相当低。
  同样寒凉的十指指尖互相碰上,没冻到任何一个人。
  只有滚烫的两颗心熨帖在胸膛里,热腾腾地散发着暖意。
  枕霜流满足地闭上眼睛,喟叹道:“沧江……”
  却沧江笑道:“过来接你。”
  ————————
  椒图知道自己给玄武的那个傀儡是个什么货色,但玄武本人显然是对此全然无知的。
  这么看来,文盲其实也有文盲的好。
  玄武从以前到现在,都是个第一等以自己为中心的人,正是因为如此,他有着整个三千世界没有第二份的自信。
  他信椒图既然把傀儡拿给他,那就必然是成品。因为世上不会有人敢骗他。
  ……他错了,还错的离谱。
  玄武才把一道灵识塞进这傀儡里,就感觉傀儡隐隐阻断了自己的神识所在。
  这是一种让玄武感到万分陌生而别扭的感触,仿佛他主动束缚了手脚,把自己裹紧一层层的蚕茧里,然后隔着十几层棉被厚的保护罩去接触外界。
  那傀儡行动起来虽不至于跌跌撞撞,可操纵着傀儡的那点神识已经感觉自己笨手笨脚。
  难道人类从出生开始,就一直是这样的感觉吗?
  玄武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但还是信心满满地操纵着傀儡朝外走。
  那傀儡生着他的面目,走过整个玄武界也没人敢拦一下。倒是出了玄武界占领的那十三个世界后,正好一头栽进了战场。
  恰好遭遇了出来花前月下、谈情说爱,顺便路过此处的枕霜流和却沧江。
  在枕霜流的前半生里,他对玄武是只有敬畏,敬怕,而无过敏似的忌惮愤怒的。
  然而自从沧江死去的那一刻,仇恨有了,敏锐有了,日日夜夜煎熬在他五脏六腑之中的那把暗火也有了。
  这火光直冲天灵,甚至烧在他的眼睛里,如同两团幽幽鬼火,百年不灭,直到重逢当日才被两行浊泪浇熄。
  简而言之,枕霜流看不得玄武。
  几乎只在那傀儡出现在枕霜流神识边缘的那一刻,枕霜流头脑里就警报大作。
  他如同在战争、洪水以及地震中受惊过度的普通人那样,第一时间就被激起了远超正常防御范围内的反应。
  于是刹那之间,却沧江便见到枕霜流表情不对。下一刻枕霜流的影子突然从却沧江身边消失,眨眼便出现在玄武傀儡的面前。
  浓浓的毒雾瞬间遮蔽了傀儡的双眼,玄武只来得及分辨清楚前不久刚刚交手的枕霜流身影,傀儡上就传来材料被腐蚀的声音。
  玄武试图开口说话,却发现这傀儡没有提供这个功能?
  怎么搞的,人类又不哑!
  他还在努力摆弄这个傀儡,试图开发出人类傀儡的交战功能时,枕霜流翻出两柄短匕,当下已经把他的零件拆得可哪儿都是了。
  玄武:“……”
  也只有这个机械构成的玄武已经横尸遍地,灵石磨成的心肺肠子摆得像个小摊儿一样,枕霜流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他一脚踩碎了从“玄武”脑子里拆出来的中枢灵核,缓缓吐出了一口郁气。
  直到此时,他脑海里过度绷紧的那根弦才停下来,不再继续发出警告的尖叫。
  却沧江很快就重新定位到了枕霜流的踪迹,第一时间出现在他的身边。他骤一低头,便见到地上拆下来的那张属于玄武的脸,不由得也微微一惊。
  “怎么回事?”
  “一个傀儡罢了。”枕霜流故作轻松道。
  却沧江看出了他的不对,却并没有说什么。他默默抬起手臂搭在枕霜流的肩膀上,另一只手缓缓从枕霜流背上抚过。
  几个来回后,枕霜流绷紧的身体慢慢地松弛下来,理智重新回到他的脑袋。
  “就是一个傀儡。”枕霜流揉着眉心,把视线转向地上,看着被自己拆到惨不忍睹的那堆东西。
  他勾起唇角,似讥似嘲地说道:“也不知道是谁做的,这种弱鸡傀儡配上玄武的脸,出来就是一个死。我看傀儡师是跟玄武有仇吧?”
  ……
  巧了,玄武也是这么想的。
  他是对自己过度自信,但他又不是弱智。
  在傀儡死在枕霜流手下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玄武发现这个傀儡甚至没法发声的那一刻起,他心中就已经对椒图充满了怀疑。
  此时此刻,他手上已经没有傀儡的零件,但并不妨碍他一个念头就出现在椒图的卧房里,气势汹汹地逼问这个幺蛾子的创造者。
  “你给我的傀儡,是怎么一回事?”
  玄武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想到当时是椒图亲手送跑的灵蛇,再想到今日居然是灵蛇拆了这个傀儡,心中登时对这种情况狐疑非常。
  世上会有这样的巧合吗?显然是灵蛇和椒图间有所建交了。
  椒图不说话,他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己每一个汗毛孔都散发出无辜的气味来。
  玄武显然没心思管他那套。他扯起椒图,逼问道:“你和灵蛇用什么联系?”
  椒图:“……”他和灵蛇哪儿来的什么联系?
  可能是因为这个念头实在太过真诚,玄武暂时放过了这个问题。
  他转而问道:“你给我的傀儡是什么垃圾?!”
  椒图飞快地转动着大脑,努力给自己编织一切脱罪的理由。
  他慢慢地开口,一半出自于要找借口,另一半是因为他真的不习惯说话。
  椒图艰涩地解释道:“因为,人,人类,本来,就,蠢……”
  这是一个天才般的借口!
  这个回答何等贴近玄武的心意!
  椒图那一瞬间几乎都以为自己得救了,不想玄武提着他的手又紧了紧。
  比起刚才,玄武的声音已经又压低了一个声调。他冷笑道:“椒图,你是觉得我蠢吧。”
  椒图:“……”
  什么?玄武他居然发现了?!
  玄武究竟是怎么发现的,他明明连最简单的木牛流马核心元件都不会造!
  这怎么能呢?这不符合原理!


第293章 串门
  可能是因为一回生两回熟的原因,椒图勇敢地在死亡边缘放飞自我; 并且再次试图挽救自己的生命。
  他抖着手; 颤巍巍地从自己身后掏出了一个东西放在玄武面前。
  玄武低头; 发现那是一个人形的,长着自己面孔的傀儡。
  玄武:“……”
  他看了这东西就来气!
  他刚刚就是穿着这玩意; 死在了灵蛇那个平平无奇的人类宿主手里!
  一想到这里,玄武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抓着椒图领口的那只手猛然用力; 白皙的手背上甚至青筋暴起。
  直到椒图差点一命归西了; 他才冷冷地将人一把丢开。
  他这么一番要命的操作下来,一般人大概都活不成了。
  然而异种不愧是皮糙肉厚的特殊群体; 椒图咳嗽两声; 喘匀了气; 默默地裹紧了自己的小领子; 遮住自己豆芽似的脖颈上那个青紫的手印。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