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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逍遥-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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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遥脸上被他之前打出的法诀割出了一道颇长的血口,他是离得这样近,卓远山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伤口处被分离的皮肉,表皮一整块皮肤不知道去了哪里,下面露出的嫩肉被血盖住。
剑修嘴唇边也擒着血,但神色冷峻坚决,无视了卓远山指尖结好的印和几乎已经抵在了小腹上的旧伤口的鞭梢,强行闯进了他的护体灵气内,两败俱伤地向他递出一剑。
救俗剑发出了一声极嘹亮的剑鸣,积蓄在剑上的杀人剑意喷薄而出,剑身上光芒收敛,只剩剑尖上一点乍起的寒芒无声无息地穿过卓远山胸膛,将他穿在了剑上。
应遥手腕旋转,神色漠然地抽出救俗剑,上身后仰空出收剑的余地,停在自己胸口前握剑的手微微紧了紧,攥得指尖一片青白,然后积蓄出一点儿力气,横肘向下斩向已经刺入腹部,搅得五脏六腑都不安宁的鞭梢。
卓远山满眼不可置信,他的灵力涣散起来,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大股的血液从胸膛上的伤口里涌出来,他的喉头咯咯作响,数息后张口喷出一口殷红的血。
草草不下的散灵阵撑不住两个大打出手的化神修士四散的灵气, 在应遥收剑的瞬间同时崩碎,卓远山运功未停,原本散去的灵力又有一部分聚拢,经脉里两种流转方向正好相反的灵力撞到一起,叫他无力再控制长鞭,手中隐而未发的法诀也未能完成。
应遥一剑斩下,伸进腹内的长鞭从伤口里滑了出来,被缠绕出裂痕的丹田灵力四散而去,五脏六腑都痛如刀绞,但这伤势比卓远山的穿心一剑还轻一点儿,因此他还有余力对卓远山笑了一下。
“卓世叔……”剑修用气声说,“我真高兴。”
剑修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却像艳红,即使半面淋漓的血痕,这一笑也漂亮极了。
卓远山结印的手指有些僵直,他的嘴唇轻微地哆嗦了一下,勉强用一点儿还没乱套的灵力向自己打了个法诀,试图止住胸口不停涌出的血液。
然而附在伤口的杀人剑意还未消散,只是让血流的速度减缓了一点儿。
穿心一剑对化神修士来说是致命伤,但不是立即致死的伤势,只要他能在心脏彻底失去生气前找到塑体的药材,或者干脆潜修晋升渡劫。渡劫修士的天劫来临前就会有一点儿大道馈赠加身,足以恢复他的伤势。而心脏的生气完全可以用灵力维持住,即使维持不住,化神修士的元神也不会立即消散,完全足够他夺舍重修。
但让一个完好的化神修士的元神消散于世并不容易,应遥自忖暂时没办法办到这件事,只好退而求其次,先毁了卓远山的心脏再说。
卓远山又咳出了一口血,轻声说:“阿遥如愿以偿,是该笑一笑。”
他完全没有想到剑修不止对他下得去手,对自己也足够心狠手辣,宁可拖着他一起被困在秘境里也不肯如他所愿,他紧紧盯着应遥,飞来的心魔散开红雾裹住他们,把触须扎进卓远山的后颈吸取他的力量。
心魔的力量与修士不同源,它不会加重卓远山的伤势,相反,在此刻它的力量有所增强,也差不多等于卓远山的修为上涨。
应遥汗津津的手掌几乎抓不住救俗剑,先前服下的伤药的副作用还没过去,在他强打起精神和卓远山交手两三回合后,重伤和伤药的副作用同时带来的浓重的疲惫感气势汹汹地占据了他的大部分精力,叫他没能在刺了卓远山心脏之后当机立断——
剑修向扔衣服一样扔了自己的身体,元神从眉心中钻出来,顺手把剑灵从救俗剑中也揪出来,再度蹂身撞向卓远山。
这回剑尖直指卓远山的识海,还未靠近他的额头,剑上扬起的寒光和剑意已经恍痛了卓远山的眼睛。
卓远山手指动了下,停在原地的罗网飞过去接住了应遥下坠的身体,心魔拼命凝出一点儿实体替卓远山挡下了这一击,那一块红雾在剑修凛冽的剑意下惨叫着化为乌有,而卓远山趁机退出了数十丈。
杀人剑意已经散得差不多,卓远山再对自己的打了一个止血的法诀,把兜住应遥身体的罗网挪到了自己手边,抬头看了一眼拎着剑站在远处的应遥元神,喃喃自语道:“我对阿遥手下留情,阿遥对我倒是毫不留情。”
“所以你何必感到亏欠呢,”心魔冷嘲热讽地说,“你看看你手上的人命,和他装模作样什么?对这种硬骨头剑修,就得把他骨头打碎了。”
它心疼自己被应遥击碎的红雾,张牙舞爪地冲向应遥躺在罗网里的身体,把他一层层裹了起来,片刻后应遥元神的手指轻轻跳动了一下,同时罗网里传来了一声骨头被掰断的脆响。
心魔拼死拼活地砸断了应遥左手小指的骨头,然而元神的攻势没有丝毫停顿和走形,卓远山分神叫回做无用功的心魔,一面躲避应遥的剑意一面手上结印不停。
他先止住心脏涌出的血,然后开始打出一套异常繁杂的法诀,元神穷追不舍地跟着他向上飞去,剑光如风地斩断了卓远山的白狼元神一截毛茸茸的尾巴尖。
处在担忧中的救俗剑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疑问的:“什么?”
第一百一十一章 莫追悔
饶是应遥正满脑子破釜沉舟地在一个必须有两个人才能脱离的秘境中追杀另一个人,听到救俗剑脱口的这一句也忍不住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色。
“我估计你对毛茸茸的执念不比卓远山对我的少,”他咕哝着说,“明明我才是你的主人,你居然不是最喜欢我。”
救俗剑和他默契无间地用一道教化剑意把狐假虎威的心魔打得鬼哭狼嚎地躲到应遥自己的身体下方,然后再一起看向卓远山手上还没结完的法印,像没听到应遥的抱怨一样担忧地问:“还能在他结完印之前打断他吗?要不先跑了再说吧。”
应遥已经追着卓远山飞出了数百丈,此时鲲鹏已经近在咫尺,一仰头就能清楚地看到它飘在海一样的天空上,硕大无朋的身躯随着“海浪”起伏,而原本看起来巨大的鲮鲤因为拉开了距离,现在看起来反而比鲲鹏还要小上许多。
鲲鹏背上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个水晶屋,水晶屋内部蒙着水雾,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莫回头”。
应遥看着这个水晶屋感觉很眼熟,然而他还不知道水晶屋出现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因此暂时不打算靠近它。
他对救俗剑“嗯”了一声,看了眼埋头结印还没发现水晶屋的卓远山,抬剑往罗网一割,抢回自己的身体掉头就跑。
卓远山手中的法印已经接近完成,他抬头看了应遥的背影一眼,按部就班地完成了最后两个法诀,抬手指向应遥。
这道法印是卓远山的父亲在他得到那枚假的通天印后不久教给卓远山的,名为长相思引。
这名字取得缠绵悱恻,用起来却杀意腾腾,泛着黑光的法印离开卓远山的手指后他当即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原本有一点儿花白的鬓角转瞬全变了颜色,应遥飞出去不到一里的功夫就被它追了上来,不得不回身提剑应付,但法印径直穿过他的剑光印在了他的左肩上。
奇异的是应遥丝毫没有感到痛和任何异常,他有点儿茫然地停顿了一下,感觉自己在卓远山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神情,于是毫不犹豫地提着自己的身体和救俗剑杀了回去。
没人注意到和鲲鹏一起倒悬的水晶屋上的文字被涂抹掉,换成了因为字体凌乱而显得写字的人焦急不安的:“听我一言,莫用相思……”
长相思引中“长相思”二字取自旧时词牌,“引”则取牵引之意,卓远山以己度人,认为这套法印的意思是以相思为引,牵制他所相思之人。
这说法听起来道貌岸然,还有一点儿好听,但也不能掩饰它是个由傀儡术更改的术法,大概唯一的区别就只剩下施术者若不慎身故,并不能影响到被种下长相思引的人,不像其他傀儡术一样要为施术者殉葬。
然而应遥却好像没有感受到被任何东西控制一样,拎着剑就气势汹汹地杀向他。
卓远山惊愕地尝试沟通烙印在应遥元神肩头的长相思引,然而烙痕尚鲜明,他的神识却都如同牛入泥海不可见,也得不到任何反馈,就像有人在他和长相思引之间做了什么手脚,让他无法成功与长相思引沟通。
卓远山尝试数次,一咬牙暂时放弃了通过长相思引控制住应遥,转而打出另一套法诀牵制应遥,转身向后飞去,希望与他拉开距离恢复一下灵力。
水晶屋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卓远山眼前。
它看起来已经没有在第一层试练时那样晶莹剔透,上面的字也不再全是是密密麻麻的“莫回头”,而是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涂抹掉了大部分,换成了满目凌乱的“莫用相思”。
卓远山曾经在书房里看见过自己母亲留下的书信,那字的间架结构和他现在所见别无二致,他能肯定自己从没有再进入这一层秘境后想过自己母亲的事,所以他可以判断出水晶屋不是因为他有所思而出现。
而“莫用相思”的相思若指的是长相思引,那卓远山可以断定这就是自己在第一层试练里见过的他母亲附身的水晶屋。
他不知道当初自己的父母走到了通天境的哪层试练,但能确定的是他母亲用一枚假通天印骗过他父亲,送他离开了秘境,因此她知道长相思引并不是不能解释。
那么它为什么会在鲲鹏背上就不得不让人深思,总不能说是心疼她儿子的心上人……卓远山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冷笑了一声,仍然毫不停顿地飞过了水晶屋。
他猜测最后离开秘境仍要通过这个水晶屋,当务之急是制服应遥,而不是冲上去叙旧。
卓远山心思急转,一面把应遥给自己的培元丹里最后一把全倒进了嘴里,沉下心思收拢灵力,一部分用来滋养心脉活力,另一部分用来填补灵力所剩无几的经脉。
心魔在后面追着卓远山飞,红雾身躯张成了一块盾牌一样的防护,假装它能帮卓远山挡下一点儿应遥的攻击。
应遥经过水晶屋时发现它开着门,他灵光一闪,扬手把自己的身体扔进了水晶屋里。
剑修扔出自己身体时丝毫没有放慢速度,满是伤痕的身体落到了水晶屋倒悬的天花板上,又弹起翻滚了两圈,腰腹上仍在汩汩流血的伤口在水晶上拖出了一道鲜明血痕,看起来狼狈不堪。
“我的遥!”救俗剑大呼小叫,“你轻点儿啊!”
应遥的元神把剑交到左手,抬手拨开衣服摸了一下左肩上的烙痕,烙痕看起来像一个歪斜的“卓”字,他沿着笔画描摹时感觉自己指尖触碰到了几条丝线,但那丝线的去向却不像是卓远山,反而更像是刚被他扔进自己的身体的水晶屋。
应遥的眼神微微晃了一下,水晶屋墙壁上已经写了一长段字,最后三个字是“莫追悔”,后面可能还有,但写字的手已经停顿下来,“悔”字还有几笔没写完,接着他的余光瞥见有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扶起了自己的身体。
那场景几乎可用诡异来形容,应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一双透明的手拽起来,他的身体因为失去元神操控显得软趴趴,那双手围着他上上下下忙碌了好几圈,才给他换了个看起来舒服一点儿姿势,然后把他的腰带解开,把腰腹上的伤完全暴露出来。
救俗剑过了一会儿才注意到应遥的视线,他跟着看过去,然后发出了一声惨叫:“什么鬼脱我的遥的衣服!”
应遥:“……”
他放弃了和救俗剑商量一下是去探探水晶屋的虚实还是继续追杀卓远山的念头,估摸着自己的身体再水晶屋里不会遭受什么非人的待遇,一时半会儿还断不了气,便也急匆匆地掠过水晶屋追着卓远山而去。
水晶屋在他离开那一瞬间发出了一声手拍墙壁的声响,然后是有点儿刺耳的指甲滑过水晶的声音,应遥情不自禁地顿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墙上多了个“别”。
没人知道她想写的是“别追”还是“别走”,应遥猜测这个从第一层试练里过来的水晶屋可能和那里的山灵同样,是不小心陷入秘境的修士元神所化,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看起来那样焦急。
应遥转身向水晶屋一揖谢过她照看自己的身体,接着追卓远山而去。
卓远山的嘴唇已经微微发青,他倒退着向后飞去,手中一刻不停地结印,在应遥追他的路径上留下多处陷阱,最后干脆连用了两个移形换影,留下向不同方向逃窜的替身迷惑应遥,冒险地盘膝坐在了鲲鹏铺在水上的鳍鳞的缝隙之间。
心魔扎进他后颈的两个触须已经从手指粗细胀大了一圈,红雾隐隐有了遮天蔽日的架势,它配合地把触须从卓远山后颈上拔出来,挑了一个替身逃窜的方向追去。
卓远山在身边画了两个隐匿的阵法,从芥子戒里取出两粒保命的丹药吞了,微微低下头看了一会儿胸口的剑伤,心想:可真是因果循环。我刚在幻境中看见过为了摆脱我自尽的应遥心脏碎裂……如今又轮到了我。
他感慨片刻,按捺下心思重新寻找起长相思引究竟出了什么毛病。
应遥不知道在哪里耽搁了还没有追来,卓远山平心静气移除杂念,重新唤出主印顶在指腹上,垂下眼睛注视着他,然后也抬起手轻轻描摹了一遍笔画——
牵连的丝线指向来路,但在微微震颤,不似适才死水一样纹丝不动。
应遥已经飞到了水晶屋的视线外,此时间隔太远,水晶屋里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原本攥在无形的灵体手中的长相思引的丝线缓缓消失不见,再也没办法帮他消除长相思引的控制。
卓远山试探地拨动了其中一根丝线,应遥握着剑的左手顿时脱力地垂了下去,救俗剑从手里滚落,茫然地发出了一声剑鸣,然后自己飞到了应遥的右手里。
应遥皱着眉看着自己抬不起来的左手,数息后他感到手足上具有一股巨力拽着他向一处飞去。
救俗剑有点儿慌乱地飞在他前面替他拆除卓远山留下的陷阱,应遥浑身僵硬,毫无反抗的力气,片刻后他被拖进了鲲鹏的鳍鳞间隙,又有只无形的手在他肩头按了一下,迫使他跪坐到了卓远山面前。
第一百一十二章 长相思引
卓远山看起来异常虚弱,几乎已经不跳动的心脏难以驱使血液流动,给其他地方提供充足的供血,这让他的嘴唇和指甲都变成了僵死前的青色,而脸颊则白得有些透明,鬓角几乎不见一丝黑发,倒是如果能忽略他眼中的冷淡,还能看出已经恢复了天蓝色的眼睛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
应遥屈膝跪坐在卓远山面前,只要一抬手就能把落到膝盖上把自己横放好的救俗剑刺入卓远山眉心,但他在卓远山的注视下指根处与手腕都好似被镣铐锁紧,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剑修的身体上布满了伤口而显得血迹斑斑,但似乎在水晶屋里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已经不会让他的元神在远离身体时也感到挥之不散的镇痛,而他的元神身上衣袍完好,没有什么伤,甚至面色也比面前被刺穿心脏的卓远山好上许多。
卓远山静静注视着应遥。
应遥尝试了一下挣脱手指上的无形镣铐,然而他的指尖刚刚动了一下,就感到如同骨头被碾碎了一样的痛苦从指尖处传来,他面无表情地低头去看,发现镣铐已经浮现出一点儿痕迹,紧紧箍着他的手指,大有如果他再挣扎一下就勒断他的手指的架势。
救俗剑安静地在他膝盖上呆了片刻,终于忍不住愤怒地冲卓远山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剑鸣,从应遥膝盖上跳起来,威胁性地横在了卓远山喉咙前。
应遥没有阻拦自己的剑的动作,他抬起头看了一会儿卓远山,冷冷地问:“傀儡术?”
卓远山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他指尖上牵连的丝线的主干正系在应遥的四肢与脖颈上,还有一些枝干密密麻麻地分出去,将他的每一处关节都谨慎地绑了起来,因为丝线是无形之物,若卓远山没有分出心神控制,这些丝线并不耽误应遥平时的行动,也不会让他察觉到任何不适之处。
但若是他分出心神控制长相思引,被控制的剑修就只能像提线木偶一样任他操控,坐卧吃喝均不由己。
应遥的手不受自己控制地抬了起来握住了救俗剑的剑柄,剑柄一入手应遥就察觉到了它在微微颤抖,显然自己的剑也没有表面上表现得那样镇定。
长相思引叫应遥把手搭在了自己的剑柄上,但没叫他用力握住,这种情况下他不太可能在骤然发力时准确地割下卓远山的脑袋,只好叹了口气,注视着卓远山的眼眸再次问道:“这傀儡术看上去并不太难施展,卓世叔为何往日不用?”
卓远山用没有牵连的左手碰了一下自己的鬓角,露出了一个笑意:“怎么不难施展呢?”
他声音极轻微地说:“它可拿走了我的一半寿命分给你呢。”
应遥面露茫然,好像不明白什么叫分了他一半寿命,但数息后他缓缓地握住了救俗剑的剑柄。
数道银色、束带状的镣铐从他的手肘到指节上浮现出来,深深陷入剑修绷紧的肌肉中,不过眨眼间就把关节处的骨头勒得咯咯作响,但应遥面不改色地也冲卓远山笑了一声,手肘微微用力把救俗剑剑尖往前一推。
锋利的剑尖划过卓远山的喉咙,卓远山不躲不闪,抬起手指在空中敲了两下,用一个替代之术让那伤口出现在了应遥自己的脖颈上。
应遥推出救俗剑的那一刹那他手臂上的束带骤然收紧到常人难以忍受的粗细,被箍住的肌肉下陷了将近一指的宽度,束带周围被勒出青紫色的皮肤龟裂开,缓缓渗出一丝血痕。
救俗剑敏锐地感觉到了不对,它冷静地闻了一下自己饮下的血的味道,猛地发出了一声尖叫:“阿遥?”
应遥微微垂下眼,看了一下从脖颈上淌下的染湿衣襟的血,又极轻的笑了起来。
元神乃是存想所得,道心所化,身上根本不存在任何血液,但毕竟与肉身有所牵连,肉身收到上还时元神上也会有所展现,只是不许等肉体痊愈便可恢复如初。
应遥刺伤卓远山的肉体,卓远山把伤口转移到他身上也不足为奇,就是不知道那有些奇特的水晶屋会不会再被他吓一跳。
“分一半寿命给我?”应遥收回心思,讥诮道,“卓世叔,那你又拿了多少走?”
卓远山没有回答。
长相思引依托于他的情思,有所索取,所求却并非寿数,而应遥与他同为化神修士,若他不愿意,没人能强行取走他的寿命,即使得到他的同意,也一定会遭受反噬,化神修士寿逾两千年,渡劫修士更有五千年之久,卓远山今年不过六百余岁,便是损失了千年寿命,待他晋升渡劫,仍能活到不耐烦,因此这损失和渡过情劫、收复心魔相比不算什么。
他和应遥对视片刻,目光在他握剑的手臂上停留片刻,认为给应遥的警告已经足够,于是再次动了一下手指,准备让应遥拿着他的救俗剑收回手,然而剑修的手和指着他喉咙的剑尖纹丝不动。
应遥右臂的关节已经被束带勒得变形,看上去只要再加大一点儿力道他这只手臂就会被废掉,但他脸上的笑意几乎没有变化。
“卓世叔,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没有了解我吗?”剑修忍痛问,“我看起来像是什么贪生怕死的认命之人?”
卓远山瞳孔微微颤了一下,看着应遥手臂上渗出的血丝和几乎扭曲的关节,手上操控的力道忍不住微微放松了一点儿,让剑修觑到了一个可趁之机。
应遥默默和救俗剑说了声“我对不起你”,将全身修为注入剑身,毫不迟疑地握着救俗剑把剑尖刺入了卓远山的喉咙。
血没有从救俗剑剑身上的血槽里流下来,只有剑修本人猛地被推出去数丈,后背撞在了卓远山早先布下的法阵上,喉头轻轻响了一下,沾着一点儿血污的喉咙像被利刃割开一样凭空出现了一个颇深的伤口,但没有流出血来。
这回伤口出现在元神身上,卓远山来不及撤下施加在应遥身上的替代之术,又不忍再强行禁锢他手上的动作,猝不及防之下只好把应遥从自己面前推开,免得他这一剑把他自己的脖子扎一个对穿。
直到应遥从法阵上慢慢滑下来,握着救俗剑艰难地翻了个身试图站起来,卓远山才惊慌失措散开了约束应遥手臂的丝线,低声道:“阿遥信我,我本意并非如此。”
他从始至终都坐在原处没有动过,应遥慢吞吞地撑着剑站起来,站到一半儿发现腿实在是软,又慢吞吞地坐了回去,抬起头看了眼卓远山的神色和姿势,抬起手掩住了喉咙上的伤口。
救俗剑半晌没吭声,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茫然而委屈地问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背着我有了别的剑吗?”
剑修的元神远比卓远山想的要坚韧,至少这样的伤势对他来讲并不能构成致命伤,片刻后他把手从喉咙上拿开时撕裂的伤口已经痊愈,卓远山现在还不想要了应遥的命,见状立刻放下心去长出了一口气,更加谨慎地捡起了长相思引上控制他的丝线。
“傻救俗,”应遥低声说,“若我刚刚那剑刺实了,往后你大概就只能背一个弑主的不详之剑的名头埋没到此处。我把你从剑池里带出来,不仅没能陪你多几年多走几个地方,还害你背负恶名沉寂,只说对不起已经很轻……嘶。”
救俗剑不等他把话说完,从应遥手里挣脱出来,用剑柄恶狠狠地拍了他的胳膊两下。
“你是个王八蛋剑修!”它愤怒道,“我是你的剑,我和你的想法是一样的,你这么想是在鄙薄你自己还是在鄙薄你的道?你这个王八蛋剑修!”
应遥抿着嘴唇把救俗剑重新握在了手里,接着就感觉到了脚下传来的拉力,卓远山似乎想让他走近一点儿,指尖上浮着和他肩头上的烙印形状一样的法印,耐心地用指尖拨动其中的两根连向他的丝线。
应遥没什么力气站起来走路,他靠在卓远山布下的法阵边缘,看了一会儿坐在他对面的卓远山,一脸安之若素地低下头安抚生气的救俗剑了。
鲲的鳍似乎还有一点儿鹏的翅膀的特征,鳞片间还有些细小温暖的绒毛,没过一会儿应遥就歪过去靠在了它的鳞上,对卓远山的“并无此意”避而不答地问他:“你的心魔呢?”
卓远山的心魔跟着一个替身跑了,为了迷惑应遥,勤勤恳恳地趴在假人身上假装吮吸他身上的力量,全然不知道那边的卓远山在发现长相思引好用后已经差不多把它忘了个一干二净。
应遥一问卓远山才想起跑远的心魔,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魔叫了回来,望着应遥说:“我打算先渡情劫。”
“你要杀我吗?”应遥冷静道,“还是说你觉得有个傀儡术就足以控制我,磨灭我的神智,满足你那不可理喻的情意?”
卓远山有一点苦恼,他不知道怎么和应遥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说服他,低下头放任心魔回到他的后颈上,手指抬起在胸前捏了几个法诀,从芥子戒中拿出一张床挂在鲲鹏身上,把应遥挪到了床上,四肢张开把他捆在了床柱上。
第一百一十三章 渡情劫一
应遥神色冷淡地平躺在床上,救俗剑仍然被他握在手里,看起来已经和剑修重归于好,漂亮的红缨缠在他手腕上,不时扬起尾端拍他的手背一下。
卓远山看不懂剑修和剑之间的沟通,他极有耐心地站在离床稍远一点儿的地方调整捆着剑修四肢的束带,叫他既没有挣扎的空间,也不会因为约束太紧而感到难受。
心魔应景地吹捧他说:“他会感受到你的温柔的。”
饶是卓远山此时用长相思引控制了应遥,但经过剑修那狠辣的一剑穿心,他再也不敢说应遥还对他有余情,因此心魔的吹捧听上去反倒像是嘲讽。
又将入魔的修士垂下头发了一会儿呆,抬起手拨动长相思引牵连的丝线,在应遥的脖颈上也加了一条束带,叫他无法从床上坐起来。
“我不想杀他,”卓远山喃喃自语道,“他至始至终对我毫无爱意,我现在只要意识到他究竟有多恨我,我就可以不爱他了,一样可以渡过情劫……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杀他。”
鲲鹏鳞片间隙之间的地方没有那么大,床并不太宽,应遥放在身边的手稍微一动就从床沿掉了下去,他觉得自己隐约听到卓远山在说什么“杀他”和“情劫”,情不自禁地想撑起身细听,然而手腕刚微微转动一下,还没有发力,就被脖颈上的束带把力气约束住,无奈地放松下去老实地躺回了床上。
他手腕挪动时救俗剑跟着他的手一起掉下了床沿,应遥抬起手把救俗剑挪回床上,微微偏过头望了自己的剑一眼。
救俗剑自从骂完他后一直默不作声,剑灵不知道是该责备他到这种时候居然想的是不能给自己找一个好的下家,还是该和他同仇敌忾地痛骂卓远山一顿,只好在坚定地在剑修的连篇好话下保持沉默,然而剑缨却已经很诚实地缠上了应遥的手腕。
应遥把视线收回来,心平气和地看向卓远山。
他和卓远山无话可说,又不想把力气浪费在痛骂他上,于是也保持了沉默,只有一双写满漠然的眼眸望着他。
卓远山缓缓起身走到了床边,他低头和应遥对视了一会儿,突兀地对他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往后退了一步,盘膝坐到床尾。
元神从他的眉心里挤了出来,白狼浅灰色的肉垫无声地落在有点儿倾斜的鳞片上,抬起前爪搭在床边,然后极轻盈地跳上床,踱着步子走到了应遥身边。
白狼的爪尖藏了起来,肉垫看上去又软又嫩,加上洁白无瑕的毛发和隐藏在毛发下的优雅身形,救俗剑的注意力忍不住跟着他微微打了个转,有点儿不坚定地“哼”了一声。
卓远山坐在床尾闭目打坐,白狼元神身躯慢慢拉长,很快变得和躺在床上的应遥一般大小,抬起爪子踩在他的身体两侧,微微低下头,用柔软温暖的额头拱了他的下颌一下。
这叫他看起来像一只被驯化的、正向人撒娇的宠物,救俗剑干脆眼不见为净地翻了个身,愤恨道:“他不安好心!”
应遥早知道自己的剑是什么德行,他哭笑不得地捏了捏剑灵的柄,毫不在意道:“想吸就吸。”
“不!”救俗剑坚定地说,“我发过誓不吸大狗,除非他死了。”
应遥微不可察地笑了一下,抬眼看向压在自己身上的白狼元神,白狼固执地用额头蹭他的下颌,自顾自地发出快乐的咕噜声,毛茸茸的尾巴被救俗剑斩断了一截还没长出来,也仍然快活地翘在身后摇来晃去。
“卓世叔,”应遥说,“莫非你到此时,还想着与我双修?”
打坐的卓远山似乎正运功到紧要时刻,眉头紧锁着没有睁眼,从心脏伤处氤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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