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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实界限-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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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嗽声停止了几十秒,然后一个老人出现在拐角处。那老人穿着棉衣棉裤,脚上也是双厚底棉鞋,这样的装扮,又驼着背慢慢地走路,所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老人一只手背在背后,一只手握成拳头捂住嘴,整个人在不规律的深呼吸。
  见到苏尧他们后,老人终于是憋不住了,倒吸一口凉气后,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声音好像含混着一大口浓痰,而那架势,好像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了。
  伴随着他的咳嗽,从他嘴里喷溅出的不是口水,而是地上那些虫子的同类。那些虫子降生后,只在原地短暂地思考了一阵,随后,像得了指令一般,齐刷刷地冲向了苏尧他们。
  虽然都只是手指大小的虫子,但以这样的数量来看,被缠上就很难彻底摆脱了,不仅需要担心会不会钻进身体里,还需要担心它们有没有毒。更何况在这个鬼地方,这些虫子是否仅仅是虫子,还有待商榷。
  还好老人吐得快,跑得慢,苏尧他们很快就摆脱掉了他。他们现在还在一楼,虽然不知道二楼以上有什么其他的危险人物没有,但一楼显然已经不够安全了。
  “我们上楼吧。”没头苍蝇般乱跑了一阵,苏尧终于找到了安全通道的指引。“在一楼逛了这么久也没看到他们,说不定都在楼上等着我们呢!”
  说着,三个人同时拐进了楼梯间。苏尧的想法很简单,虽然之前在楼梯间遇到了那个小婴儿,但这儿还是比外头安全了不少。至少那婴儿的杀伤力很有限。
  “我们是从二楼往上找,还是从顶楼往下?”邹意又变了。不知道是不是苏尧的错觉,之前变得古古怪怪的邹意,来到医院之后竟然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她看起来还是那么理智冷静,说话的声音也很温柔。
  “顶楼呗,下楼总比上楼轻松,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苏尧照旧走在最后。
  由于楼梯本身的高低起伏,苏尧微微向下的目光正好就落到了前边两人的脚上。因为自己脚上还缠着东西,苏尧的目光也不经意地注意起了她们的脚踝。
  赵诗云的脚踝上跟他一样,有一根挂着号码牌的红绳,可邹意的脚踝上,竟然什么也没有。
  “赵诗云。”苏尧犹豫地叫了一声,模糊重点地说道:“你脚上有东西。”
  赵诗云闻言整个人靠倒在了身侧的墙壁上,借着背部和墙壁的摩擦力,轮流抬起两只脚疯狂地甩动。“哪儿呢哪儿呢哪儿呢,是什么东西,是刚才那种虫子吗?救命呐小意,小意救我!”
  邹意还是有点怕的,蹲下去之后,她仔细检查了赵诗云的脚踝和小腿,“没有看到什么东西,可能被你抖掉了吧。”
  苏尧蹲到了邹意侧后方,趁着邹意看不到他的表情,语气平静但眼神满含怀疑怀疑地问赵诗云,“刚才看到东西在左脚脚踝上,现在脚踝难受吗?有没有被咬到?”
  赵诗云第一次看到苏尧露出这样的神情,有些陌生,有些阴冷,有种无法形容的怪异。她素有的大大咧咧都被这样的苏尧唬住了,支吾了半天,只好伸手摸了摸脚踝,尬笑着说:“我感觉好像没有诶,运气挺好的。”
  然而这样的反应在苏尧眼里,显得格外可疑,他没有多问,垂下头起身道:“那我们先去五楼吧。”
  “等一下。”再度出发前,邹意抬手指向了楼层号。“怎么回事?”
  苏尧方才一直在想红绳的事情,没有抬过头,否则他应该也会注意到这一点。他们已经爬了好几层楼,即便没到5楼,也不可能还在1楼,但那楼层号码标注的确实还是“1”。
  苏尧爬到栏杆上,头探到了楼梯间的缝隙里朝上看,那里果然出现了无限循环一般的场景,重重叠叠不断缩小的栏杆没有尽头,似乎这栋只有五层的医院,本质上是幢摩天大楼。
  赵诗云也把头探了过来,她先跟苏尧一起看了看上边,然后低头往下看。“下面也是这样……我去,这不就是鬼打墙吗?鬼打墙要怎么破解来着,烧点犀角吧?可我们没有犀角,也没有火。要不就试试看闭着眼睛走?哎哟会不会闭着走一段路,再睁开其他人都不见了……”
  “小心!”苏尧扯过赵诗云的肩膀,把她整个人往后一拉。邹意没有跟过去,不明就里,只得从后方接住赵诗云,两个人一起倒退到墙边。赵诗云平衡感不错,没有整个倒向邹意,只是借助了她一点力,自己站稳了。苏尧则是摔了一跤,跪坐到地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从楼梯间的缝隙里,密密麻麻地掉落了几十把手术刀,那些手术刀无一例外地刀尖朝下,均匀分布得好像在下一场夺命雨。
  “多金贵呀,看看都不行了。”赵诗云惊魂未定,抱着邹意发抖,“吓死老娘了。”
  苏尧也吓了一跳,坐在地上没有移动。
  他不得不承认,那个似真似幻的梦严重地干扰了他。虽然他觉得自己还不至于那么贪婪,那么自私,那么无耻,还不至于去主动祈求活下来的人正好就是他和裴印萧。但是面对理论上的幸存者,他内心的阴暗面蠢蠢欲动。所谓羡慕,稍稍失衡就会演变为嫉妒。
  他不仅不愿意承认自己可能已经死亡这件事,竟然还在寻找其他人身上的破绽。
  不能这样下去了。
  苏尧甩了甩头,“这刀掉了这么久,还没落地呢。你们先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还能不能退回到1楼。”
  苏尧起身走到门边,消防安全门负责的紧闭着。他伸出手去,正要拉门,突然感觉到一阵怪味窜进鼻腔。一低头,苏尧看见安全门的缝隙下方,正往楼梯间里渗血。那入口太窄,血只形成了细细的一股涓流,可它是朝着右侧流在流,已经快要接近朝下走的第一步楼梯了。
  血浪潺潺,苏尧心里的恐惧却爆发了。如果说他们所在楼层的血浪会朝下流,那他们所在楼层之上呢?难道说,他们走进死胡同了?
  “怎么又来了!老娘不想杀生啊!”苏尧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那个婴儿样子的怪物竟也跟了进来。
  怪物是从上边跳下来的,目标是赵诗云。此时此刻,那东西对眼珠的渴求似乎达到了巅峰,连指甲都没长齐全的手,硬生生地把赵诗云一边的眼皮抠出了伤口。
  赵诗云拉扯了半天,就是掰不动怪物的手。邹意在一旁用力扯下了婴儿,然后她只得倒拎着那两条肉腿儿,跟自己的身体保持距离。
  “不能放手!”听到苏尧的呵斥,邹意哆嗦了一下,但她还是直直地伸着手拎住了那东西。赵诗云光是在一旁看着,都感觉自己全身都无处安放。
  “给我!”苏尧接过那个怪物,强忍着心理不适感,把其丢进了血浪已经铺就的小片区域里。虽然那片区域还不及一个初生婴儿的大小,但怪物的一条腿好歹是陷进去了。
  怪物很明显地在挣扎,一只手想要攀住旁边还未被覆盖的水泥地面,一只手还朝着邹意伸过去,可这时,血浪里伸出了七八只手,齐齐的把婴儿拖了下去。邹意和赵诗云没敢看,苏尧也一样。
  但这婴儿似乎与那些没有呼吸的物件不同,吞下婴儿后的血浪,像饿极了的人吃了道开胃菜,食欲只增不减。
  苏尧眼看着它再次“咕嘟”冒泡,像是在宣告着什么。随后,安全门的缝隙里,竟然像漏水的船舱们终于支撑不住一般,开始朝内喷溅血液。苏尧慌忙退到楼梯上时,血浪已经铺满了整个平面,开始优哉游哉地缓缓上涨。
  三个人绝望地朝上跑,但上一层就如同苏尧所预料的那般,血浪正朝下倒流着。
  水往低处流。他们只能暂时退到靠下层的楼梯上,眼看着上边的血浪就要留过中间平台,朝着他们来了。
  赵诗云急得直抓头发,邹意为了让她放松,开始把话题引到脱发上。可是邹意能够冷静地岔开话题,赵诗云却没有心情接话了。两个人轮番叹气,然后拥抱在了一起。
  苏尧也有些无措,但他还不想放弃,就站在平台下不远处,眼睛死死盯着那朝下流动的血液。
  他想,不可能没有办法的。就算他跟赵诗云要交待在这儿,可邹意不是活人吗?邹意脚踝上没有东西,总不能陪着他们一起死。可他究竟漏掉了什么可以帮助他们脱困的线索呢?
  苏尧闭上眼睛,从头开始回忆。
  冰凉的病房,长在肉里的红绳,爬行的婴儿,亮起的灯,红色的高跟鞋,虫子和老人……
  “我知道了!”苏尧抬起头,血浪已经靠近了他的脚边。赵诗云和邹意眼看着他竟然冲着血浪的方向跑过去,以为他疯了。

  ☆、广播

  其实苏尧心里也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他只是在赌而已。
  那个婴儿可以接二连三地找上他们,要么是因为气太好,要么就是因为那东西有什么追踪他们的本事。假设原因是后者,那么他们身上必然会留下什么可供其追踪的线索,而说到线索,苏尧第一个想起的就是灯亮之前那婴儿留在自己身上的血迹。
  他想赌一把。就算楼上是1楼,楼下也是1楼,就算现在有无数个1楼,可这无数个1楼里,也仅仅只有一个苏尧存在。那么如果苏尧有什么特殊的印记留在现在所处的1楼,没有苏尧的1楼是不是就不会出现那种应急?这样是不是就能区分真正的1楼和其他,打破禁锢他们的幻觉呢?
  血浪窜得奇快,平台上已经没有苏尧可以放心踩下去的位置,他只能在迈到最后两步台阶时纵身一跃,手掌拍上开关的位置。随着灯“啪”地一下熄灭,落地的苏尧又一次崴到了脚,可他无暇顾及疼痛,双手撑地时脑袋里只有一件事在滚动重播:落地了!落地了!没有掉进血池里,而是落地了!
  赵诗云和邹意眼看着灯光熄灭后,从楼上往下流淌的血迹消失了。而在她们身后的血浪,还在肆虐着拍打安全门,甚至从溅血演变成了飙血,昭示着楼梯已经不再安全了。
  苏尧摸了摸自己的后背,那里已经完全被血液浸透了。他找不到任何出血点,似乎这血液不是由伤口涌出的死物,而是个彻头彻尾的活物,在附着到他身体上后,这活物体从某个虚空之地汲取能量,然后把血液源源不断地运送出来。
  “这是……”邹意看到苏尧的背后正持续滴落着血滴,刚才灯亮时是没有这东西的。
  “是那个婴儿第一次见面时给我弄的。我估计那东西也是靠着这个才能一直尾随我们。我原本以为灯灭时的血液是我的幻觉,没想到这个东西是这么个毫无逻辑的原理。”苏尧快步上楼,确定真正的2楼出现在他们面前了,才招呼着赵诗云和邹意一起继续上楼。
  “我们还是去5楼吗?”邹意问道,“如果血浪一直保持这样的速度上升,要不了多久就会淹没过2楼,紧接着就是3楼。要是其他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在低楼层停留太久,也许会来不及逃跑……”
  苏尧看了看楼下的血浪,感觉自己已经快要习惯那股腥臭味。可是现在就他们三个人,要跑遍5楼以下去找人,且对方都是处于移动状态的,这难度似乎有点大。“医院里应该有广播系统吧?我们先去找找地图,看看医院的办公区域在哪里。找到广播室,就可以试着通知他们这件事了。”
  “办公区域在3楼南边。”赵诗云说出这句话,就好像说出“我叫赵诗云”一样轻松随意。甚至于说完之后,她完全没有从苏尧和邹意诧异的目光中领会到什么,反而用比他俩更加诧异的神情问道:“你俩看我干嘛?我脸上有东西?”
  “你怎么知道办公区域在哪里?”苏尧看向赵诗云的脚踝,那根红绳格外地刺眼。
  赵诗云皱着眉头,很是委屈地说:“我怎么不知道?这医院是我舅舅开的。从小到大我有个头疼脑热,都是来这里看的。”
  “你还记得我们有可能死了吗?”苏尧问道。邹意“诶”了一声,似乎想要阻拦他过于直接的提问。
  赵诗云像是自己骗自己被揭穿了,面色阴晴不定,眼珠子上下左右来回打转,快赶上一节眼保健操的分量了。她喃喃道:“对哦,我都快忘了。我们不是……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为什么会在我舅的医院里面?”
  苏尧又问:“你还记得你舅舅的医院开在哪里吗?是不是开在万灵镇附近?”
  “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但肯定是离万灵镇最近的一家三甲。我爸经常说我妈爱折腾,一点小病小痛,坐那么久车跑过来看。但是我挺爱来的,因为需要来这里,就说明我又可以不上学了。”
  赵诗云越说越无力,她终于真正意识到,自己或许正以非人类的另一种状态,回到了这个她无比熟悉的地方。那种滋味太可怕了,比干巴巴地得知自己死亡更加具有冲击力。“原来那个不是梦,是真的吗?我们真的出车祸,死在去万灵镇的路上,所以被送来这里了?”
  “你也梦到车祸了?”苏尧闻言,紧张地抓住赵诗云的胳膊,“是不是车子掉水里了?”
  赵诗云被他吓得讲不出话来,一会摇头一会点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你,你干嘛把答案问出来,你让我自己想啊!你这么一问,我都不知道是我梦到的还是你告诉我的了!让我静静,我一个人好好想想。”
  赵诗云捂着脑袋跑去墙角面壁,苏尧又看向了邹意,邹意躲闪着他的目光后退,“我,我没印象……我好像,好像没有做什么特别的梦……”
  “快别想那些了,没时间了,赶紧3楼找广播室吧。”看着这两人说着说着突然丧了起来,邹意有些着急。她走到楼下,看到血浪并没有像一开始那样定时回退,而是越涨越高,已经快要淹没过1楼平台了。
  苏尧吐出一口气来,提醒自己还有一个活着的人没找到,必须振作起来。可他内心的汹涌无法平息。他急于知道活着的另一个人是谁,却又完全不敢猜,似乎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猜测,都是对其他生命的不尊重。
  赵诗云没有让人失望,凭着记忆,很快就带队找到了办公区域。按着门牌的指引,他们来到了广播室门口。广播室不大,但很深,一侧是类似于普通办公室的陈列,摆了四五张桌子,桌子上有一些办公用具和私人用品。而房间另一侧有个小门,门里的房间更大,放着各种仪器设备。
  邹意在学校担任过校园FM的播音员,对这些仪器多少有点印象,加上脑子灵光,随便摆弄了两下就成了,轻拍话筒能听见“噗噗”的声音。
  “我是苏尧,我和邹意、赵诗云已经汇合了。不管你们三个现在在哪儿,千万别往下走了,我们到5楼中庭去汇合。1楼有情况,绝对不要靠近,绝对不要靠近。”苏尧播完,赵诗云又凑上去接了一句“over”。
  看着她还这么乐观,苏尧有些瞧不起自己了。他原本还想问问赵诗云关于孟婆的问题,也决定作罢了。毕竟在这样的状况下能把生死抛到脑后,不是神经够粗就行,还需要一颗大心脏。别人想开了,自己想不开,也不能让别人跟着添堵呀。
  “再说一遍,我是苏尧,我现在跟……”几分钟后,苏尧又喊了一遍话。邹意和赵诗云特意站到走廊上去听了听,感觉声音还挺大的,另外三个人应该不会错过。
  “那我们走吧。”第三遍广播结束后,三个人准备离开。广播室的门做得比其他办公室的门更厚实,大概是为了让那个隔音效果好一些,但邹意她们刚才出去一趟回来,并没有把门关上。此时,门外能听见很明显的“嗡嗡”声,急促又刺耳。
  “是那个吐虫子的大爷又来了吗?”苏尧靠近门,想要把门关上,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虽然换了种吐法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了。不是我说,这医院的NPC战斗力有点弱。”
  “不。”赵诗云像吃东西噎住了,一口气半天没提上来,“这声音好像是……”
  苏尧刚拉上门,还没来得及松开把手,一个电锯便从门缝里刺了进来。惊吓之余,苏尧没忘记把门反锁,慌忙退到了赵诗云她们旁边。赵诗云这才说完了另外半句话,“是那种截肢用的电锯。”
  操纵者拿着电锯朝下移动,碰到门锁时还是吃了亏。电锯和金属碰撞的声音尖锐得令人眩晕,苏尧在家就特别怕不锈钢餐具碰撞的声音,更别说电锯这种加了动感特效的。操纵者都不堪忍受,抽走了电锯。
  “这门里有钢板吗?你们医院的门里有钢板吗?”苏尧忍着呕吐的冲动,把桌子和板凳往门那边推,想要去搬柜子时,发现那柜子实在太重了,即便叫上邹意和赵诗云也搬不动。而要挪走里边的书又明显来不及。
  “有就怪了,哪家医院会在门里安钢板。”赵诗云搬来了角落里的一盆绿植放到桌上,“你的脑子里倒可能有。”
  十几秒后,电锯再次出现,这次不是从门缝里穿出,而是直接割裂穿透了门板,露出一个尖来。苏尧扯下里屋的窗帘,拧成一股后缠到了电锯上,虽然在电锯面前,这种布料算不得结实,但拧成股又缠了几圈,倒是真的让一门之隔的操纵者感到疑惑了。一直在上下移动以求尽快破出洞来的电锯稍稍停顿了一下。
  苏尧他们趁机退回到里屋,开始搬里屋的机器挡门。三个人缩在角落里,听着电锯运作的声音,感受着操纵者隔开门板,推倒阻隔,迈着沉重的步伐朝里屋来了。
  “我有点想念那位大爷。”在电锯开始切割里屋的门时,苏尧说道。
  

  ☆、截肢

  裴印萧听到广播的时候,正在4楼卫生间旁边。从卫生间的水槽里里疯长出了一大堆头发,像爬山虎一样占领了那一片走廊的上下左右。
  裴印萧想起爬山虎,就想起了高中校园里有一栋被爬山虎覆盖的老教学楼,进而想起了苏尧。不,倒不如说他其实一直在想着苏尧,而想着想着,他就听到了苏尧的声音。他站在原地听了三遍,以为苏尧会在广播里叫一叫他的名字,可惜没有,看来事态是挺紧急的。
  裴印萧双手插兜,直接从那堆头发上踩了过去,虽然有点恶心,但走这边上楼要更快一些,他想要快一点见到苏尧,从相遇开始,他还没这么强烈的渴望过这件事。
  那头发还在生长,缠绕住一切能够缠绕的东西,藤蔓般延伸出美妙的弧度,如果忽略发质有些干枯毛躁,以及上边附着了不明物体这两点,倒可以勉强称之为艺术品——无人欣赏的艺术品也是艺术品。
  然而5楼中庭一个人也没有,裴印萧等了几分钟,意识到事情不太妙。要是他们三个一路顺利,就算是从负一楼往上爬,也早该爬到了吧。
  苏尧躲在门边的桌子底下。门被锯开后,电锯也被关闭了。从苏尧的角度是看不见的,那个电锯的操纵者先是弯腰看了看洞里,然后两脚踹翻了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门。
  半边门轰然倒下,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操纵者从那头挤了进来。那人穿着全套的一次性手术衣,口罩上还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透过镜片朝外看的,是一双毫无生气,蒙着一层白浊的眼睛。
  操纵者甚至没有试图用手揭开什么,而是再次打开电锯,直接开始进行破坏。他用电锯割裂一扇又一扇柜门,然后在里边疯狂地搅动,确认没有活物幸存后,又抽出电锯来,再去破坏下一扇。
  眼看着操纵者快要接近邹意她们躲藏的位置,苏尧连忙从桌下爬了出来。他先是扯高了之前布置在地上的电线,想要绊倒那个人。但那人的身体僵硬得像石塑的,明明是在移动中被绊倒,却连膝盖都没怎么弯,整个人直直地朝前晃悠了一下,又硬生生地朝后立住了。
  苏尧趁着那石塑的不倒翁还没有回头,轻手轻脚地站到了门边,然后大喊一声,“喂!”
  操纵者听到他的呼喊,就要朝他走过来。但电线缠在了他的脚上,几番挣脱后反而越缠越紧,操纵者不耐烦地拿起电锯,绕着自己隔了一个圈。电线应声而断,缠在他脚上的只剩几段碎节子。
  “来呀,来呀!”苏尧一路呼喊,把操纵者引到了外屋。那操纵者的智力应该不怎么高,就这么慢悠悠地跟着他。
  里屋里,躲在仪器背后的邹意和赵诗云听到电锯声走远,终于放开了咬在嘴里的手,抹了抹口水和眼泪,偷偷探出了头。苏尧的计划很简单,基本上也是那个情境下唯一可行的。那就是靠他引开操纵者,然后邹意她们俩就趁机赶紧跑,最后大家一起到5楼汇合。苏尧想的是,操纵者就这么一个人,只要自己跑得够快就能跑掉。
  但他忘记算算自己今天总共毒奶了几次,分别毒奶出了什么东西。
  倒退着走到门边后,苏尧加大了音量,继续吸引着操纵者。他正犹豫自己是直接跑,还是把人引得更远一些,以免他追不上自己,转而回到房间去。
  事实证明人不要想太多,想了也是白想。苏尧刚一退出门口,就被门口横着的一辆手推病床车给绊倒了。他抬高了头,还是免不了背部着地,摔得七荤八素,浑身骨头都散架了。
  操纵者不傻,他才傻。操纵者根本就不是一个人来的。在房间门口还守着两个人。苏尧倒在地上,还来不及做出挣扎,就被一左一右的两个人架着丢上了手推病床。
  “怎么还有埋伏啊!”苏尧不敢明说,只能暗示邹意她们,“这是要推我去做手术吗?”他不像赵诗云认得路,并不知道自己这是要去往哪儿,只能猜个大概。
  赵诗云在里屋什么也看不见,本来就急得不行,听到这个更是按捺不住。她贴在邹意耳边轻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现在吗?”
  邹意摇了摇头,“要是他们就在门口动手,我们出去就什么也做不了,只会白白送命。要是他们不在门口动手……那我们也应该去找其他人。”
  其实赵诗云已经做好冲出去的准备了,先问问邹意,其实是想跟她商量怎么配合。她实在没想到邹意居然会这样回答,连反驳的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赵诗云安慰自己,邹意比她聪明,也比她清醒,说的话有一定道理,然后焦躁地蹲在原地。
  苏尧躺在床上被推着一路前进。左右两边的人死死按住了他的胳膊。他试过好几次,想靠着翻身瞬间的力度踢开他们,翻身下床,可就连那一点力气都始终使不出来。病床被一路推到了一间手术室里,这过程中,那个拿着电锯的家伙一直紧跟在后面,而那个外形唬人的电锯虽然关闭着,但还是垂在苏尧脚边,时不时地与金属制的床碰撞在一起。
  苏尧的双手得到了片刻的释放,就在他想要最后一搏,逃离这里的时候,正上方的无影灯突然打开,强光晃得苏尧睁不开眼。就在他抬手遮住眼睛的时候,电锯又“嗡嗡”地响了起来。
  电锯在侧的恐惧也没能令苏尧的眼睛超常发挥,他努力了半天,还是只能睁开一条细缝来。
  “也不消个毒,就直接开始吗?”
  没人接他的话。操纵者拎着电锯,从苏尧脚的那头走到了这一头,苏尧抬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有些不甘心地说道:“这位大哥手下留情啊。手的用处大着呢,还是锯腿吧。”
  操纵者歪了歪头,死鱼般的双目微微转动,分明是在寻找下锯的位置。苏尧自我安慰,把他这个细微的动作理解为“我理解你的意思了”,仍保有留住双手的一点盼头。
  但苏尧对操纵者的理解只对了一半,就像操纵者对于他的理解可能也只对了一半一样。
  操纵者示意另外两人压住苏尧。苏尧正好奇这三个人是怎么用眼睛交流的。
  电锯抬高,再缓缓落下,目标却不是苏尧的手或腿,而是他的脖子。苏尧的喉结上长了一颗黑色的小痣,裴印萧很喜欢那颗痣,曾经拿着软尺在上边笔划了半天,然后告诉他说不管是水平还是垂直,这颗痣都长在正中间。
  苏尧大睁着双眼,全身紧绷,电锯落下时,他产生了那颗痣被缓缓割裂的错觉。随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喷溅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
  赵诗云和邹意出来时,苏尧已经不见了。赵诗云刚才几度提出该跟出来了,都被邹意以“只会一起死”为理由劝下了。道理她都懂,何况她也没有真的出来,没有立场去责备邹意,可赵诗云还是觉得邹意今天有些不一样。
  “现在该怎么办?”赵诗云的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埋怨。
  邹意假装没有听出来,冷冷地说:“我们直接去中庭,从中庭的楼梯上去。到了5楼,找到其他人了,再一起回来找他。”
  其实现在只有这一个办法,赵诗云心里很明白。但听着邹意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来,她就是不爽。她一言不发地朝中庭走去,刻意拉开距离没有等邹意一起。邹意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看着赵诗云的背影,神色中的确不见半分对苏尧的担心,随后她快步跟了上去。
  裴印萧下楼时,在4楼的中庭遇见了她们两个。听完赵诗云浮夸的讲述,裴印萧闭上眼睛,伸手捂住胸口,深吸了一口气,“我去找他,你们去5楼等吧。”
  “我也要去!”赵诗云赌气地说道。裴印萧不太耐烦地指了指5楼,连嘴都懒得张开,意思是你自己上去,别跟过来添乱。
  裴印萧下楼后,赵诗云还保持着背对邹意的姿势,邹意上了半层楼,看赵诗云一动不动的,忍不住催促道:“快走吧。你自己看看,一楼都已经被淹了。”
  赵诗云听到邹意的催促声,原本就烧得很旺的火气更盛。可邹意的后半句话,又像一桶冰水,给她从头浇凉到了脚心。她趴到扶手上朝下,想要看看情况怎么样了,又想起之前楼梯间里手术刀的事情,悻悻地退回来,改为贴着玻璃往下看。
  不管怎么努力,她确实只能数出一个扶手来,再往下,是那红色的血浪正起起伏伏。而吞噬一切的血浪表面,连个随波逐流的东西都没有留下。
  “别看了,伤眼睛。”邹意把手搭在了赵诗云的肩膀上。“会没事的。”
  赵诗云眨了眨眼,感觉是有些酸胀了。她缩了缩肩膀,躲开了邹意的手,“我知道,我又没跑出去救人,我没资格说你。我就是臊得很,怕别人为了我把命丢了。”
  邹意却没有继续说好话哄她,“你到现在还抱着活着离开的妄想吗?赵诗云,你也记得那场车祸,那么你也应该明白,我们也许早就没命了。”
  

  ☆、名额

  苏尧记得出事那天是一个阴天,赵诗云还调侃过,说明明是趟避暑旅行,怎么遇上降温了。
  从市区去到万灵镇,只有一班火车可以坐。之前为了方便,联系的是一辆能一次载走所有人的小面包车。面包车司机十分健谈,车打理得也干干净净。
  苏尧当时坐在第二排中间,头靠在裴印萧肩膀上,裴印萧的头则是靠在他头上。裴印萧瞌睡不多,但头天晚上他们玩游戏玩得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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