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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装仙君-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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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师父。”宛如十年之前,洞庭湖底的那个少年客。

  面前之人,却久久不语,沈约抬起头来,只见龙君正望向洞庭,并没有看他,许是少时积威甚重,他不敢多言,只在一旁执着弟子礼。

  “这十年,你过得好吗?”忽然,一个清冷的男声响起。

  沈约望向面前的男子,正对上他那一对如碧波一般的秋瞳。

  十年,他就如沈约的记忆里走出来的一般,不曾有一丝一缕变化。

  十年,岁月不曾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的痕迹。

  而他,从那个毛头小子,变成现在一个仍是毛毛糙糙的男人,一路披星戴月赶路,不曾修整的下巴上,也有几点青葱的胡渣。

  “还好,走了许多路,看了好多地方,又是斩妖除魔的,又是在朝廷里封了官,

  师父,你别看我这样,你徒弟我如今还是当今道门斗战第一呢!”沈约听面前的师长问起过往,倒是开朗了起来。

  他挺了挺胸,似是要证明自己所言非虚,但却挠了挠头,发觉拿不出半点证据。

  他本就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故而性格暴烈,才会被派去伏魔殿。也因嫉恶如仇,世人总是敬他畏他,却不怎么亲近他。

  他在太清阁上朋友虽是不多,但好在他擅长自得其乐,随遇而安。

  是以,他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

  龙君也不曾言语,两人微妙地尴尬了起来。

  就这样,一个雍容的贵公子,与一个身着鸦青色半侠半道的少年人就在洞庭湖畔,听着自山道旁奔涌来的溪水,潺潺汇入云梦。

  月光落身,洗却两段尘寰。

  倒是沈约先行打破了宁静。

  “只不过,最开心的还是在山里和在水下的日子罢。”沈约摸着鼻子,有几分自嘲地笑了笑。

  他的目光之中水色涟涟,似是回忆起了过往的快乐。

  “避水珠还在吗?”面前之人,面色不变,只是轻轻说道。

  “在的,师父给的,徒儿无时无刻带着,就连被北地妖王追杀得裤子都没了,徒儿都不曾丢掉。”沈约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枚鸽卵大小的明珠来。

  这枚宝珠,举世罕有,更是几次救他于水火,但更多的,却是因他而起的横祸。

  “师父是要我回龙宫嘛?我记得龙宫不接待凡人,像我这样盘桓数月的都是例外了。”沈约说道。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多想回龙宫,多想回甘州城的后山,那里有他的童年,有他患难与共的朋友,有如友如师的人,葬的坟地。

  可是后山已焚于一场大火。

  而龙宫缥缈无处,凡人不可二入龙宫,这条横亘在水晶大殿之上的祖训,如此刺目。

  让沈约的言语,与欲求都变得像是笑话一般。

  可面前的男人托着前额,微微眯起双眼,在沈约不可思议地眼神之中,

  竟是轻声说道:“是。”

  沈约像是听到这句,像是想到了什么,没来由地狂喜充斥了他的周身,他激动地就想要把面前这位龙宫之主抱起来旋转个几圈。

  但想到刚才这位龙君的雷霆手段。

  恐怕,沈约还未碰到他,就得被他一掌击毙。

  他可不管什么师徒情谊,他犹记得当年水府之中发生的事情。

  宛如昨日,历历在目。

  于是他只得悻悻收回了手。

  但他却想到了什么,轻声说道:“多谢师父,可不肖徒弟,暂时还不能回去。”

  沈约忽然看到,刚才还语气平淡的龙君倏忽间,一下子睁开眼,似是有几分愠怒地看了他一眼。

  只是这般情景,就好比水中月,一时消散。

  让他怀疑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可今夜的错觉,许是有点多了。他自嘲地低下头,瑟缩地抱着自己双臂。

  “十年之前,甘州左近盘踞的太平道还留了个烂摊子给我,我既然回到了这里,总不能不管不顾。”

  沈约伸了个懒腰,说起往事,他总有几分抹不开的惆怅。

  “五行大阵?”

  沈约点了点头。

  随后,他伸手往山道上方的小镇一点,说道:“师父,我与山上那位公子萍水相逢,出家人慈悲为怀,他在寻他的生身父亲,我理应帮他一把……”

  他转过身去,那个水蓝色衣衫的男人已是一振衣袖,沈约只见得他宽大的衣袍。

  转瞬之间,男人已是失去了踪影,无迹可寻。

  他叹了口气,对着远处荒村上,探出的一个白发身影招了招手。

  沈约自然知道,这位小公子不是一盏省油的灯,恐怕真要计较起来,比之没头没尾的五行大阵还要麻烦得多。

  他学着太清阁上的那位糟老头的口气叹了口气,说道:“这世间最难搞的就是人心,我便是宁可杀上百只北海的妖王,西山的妖兽,也不想掺和到人情冷暖之中。

  人心叵测咯。”

  他摇了摇头,大步往山腰的废墟行去。

  只在山道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背影,即是落拓,又是滑稽。
 

作者有话要说:
嗯对的,不肖弟子只能龙君自己“管教”!撒点糖渣,周末快乐呀!





第5章 匪石(一)
  夜色深深,对影成三,佳人已是踏月而去。

  如一尾衔珠而来的青鲤鱼。

  沈约翻检着那个地洞边沿的碎石子,鲜血四溅,巨大的裂缝直通地底。

  任谁被拖入其中,都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沈约“啧”了一声,给那个到现在都不知姓名的倒霉蛋下了死亡判决。

  一边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站在一旁,同样饶有趣味打量着他的小公子。

  他忽然觉得,这些半妖是不是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他那个无常孩儿不到十岁,就与他一般搏杀百年的蛇妖,浴血而战,从不知退。

  而李练儿经历了刚才百鬼夜行,又是龙君执掌雷电,杀人如饮水,居然没半晌就活蹦乱跳了。

  还煞有介事地和他研究起他那位被方相鬼拖入地底的家人的死活,与方相鬼的口味来。

  沈约直起身,掸了掸手上的尘土,缓缓走到了小公子身前,他面色温和,只是让人猜不透他在思索什么。

  “沈道长。”小公子静静地坐在一块被烧得漆黑的大石上,不顾那一身白色的绫罗,被弄得肮脏斑斓。

  沈约却突然抽出了长剑,直直地抵住了面前少年白皙的喉咙。

  他站得笔直,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

  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道长觉得我是什么人?”小公子盘膝端坐在大石上,似乎不在乎脖子上这把蟒皮宝剑如何锋利。

  若是说沈约像是一柄开了锋的宝剑,他便是一缕寸长的绸缎,华丽而柔美。

  纵使百炼钢,都曲折于缠指柔。

  他随意歪了下头,剑尖在他的脖子上划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他浑然不觉疼痛。

  几滴血珠,顺着他的皮肤缓缓滑落进了衣襟之内。

  “你是不是也要大义凛然地说一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恐怕是异族细作,仗着半妖之身闯入道长身边,伺机出手’之类云云?”

  白发的少年笑得没心没肺,似是听到什么再好笑不过的事情。

  沈约望着面前的他,抿着嘴,复杂的神色闪过他的面庞。这个被称作“小公子”的人太过不寻常,铜牛镇之事,从一开始就透露着不一般。

  他不过半日之前,被龙二小姐透了行踪,便有一打的太平道人在此埋伏他,而这个凭空出现的李练儿,更是身份奇特。

  他的手握着长剑,望着他戏谑的表情。

  “如果沈道长要动手,便快些,我正盘算着要不要去见那个十六年来,从未来见我一面的死鬼老爹,你这一剑给我个痛快,便少了个决断,少了纷扰,”

  他嬉笑间看了沈约一眼,有些慵懒的语调,“而且,死在美人剑下,何其痛快。”

  他言谈自如,好似当真不畏生死一般。

  “……”李练儿只觉得自己颈项一松,面前的少年已是收剑还鞘,没好气地看着他了。

  “我说沈道长……”他话还未说完。

  只闻一声水响,在沈约两步开外,竟是凭空出现了一位身着宫装的少女,髻上明珠点点,更有几支不知何等材质,剔透明晰的发簪。

  宫装华丽,如天女衣衫,她莲步轻移间,环佩叮咚,响如鸣琴。

  不过,眼前的少女似是也大为不习惯这套衣着,还未走上两步,就是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沈约你个混蛋,还不来扶本宫一把!”她抬起眼,第一眼,正看到沈约对着她挤眉弄眼。

  沈约反倒是往后退出几步,干笑一声:“你龙四什么时候还要人扶了?”

  言谈之间,他又退了几步,好似生怕这个少女黏上前来一般。

  那少女这才站稳脚步,沈约还在那边说着风凉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鼻子就问:“我哥刚才是不是才来过这儿?”

  “师父,刚来就走了,我都还没来得及和他说几句话。”沈约说道。

  “哼,我就知道。你是不是又正义感泛滥,要去处理那个什么道的五座大阵了?”宫装少女直直地盯着他说道。

  沈约四下打量,一会儿看看天空,一会儿看看山下洞庭,就是不直视那言之凿凿的异族少女。

  龙四冷哼一声:“我哥说的对,你便是狗改不了吃屎……”

  沈约:“师父什么时候会说这种粗俗的话了?”

  龙四一时气结,想了想,确实他那个温文尔雅的二哥,这辈子都未曾说过一句脏话,就是龙府家宴,久来统兵点将的大哥三哥齐聚,推杯过盏,说起行伍之间的事来,

  脏话与秽语齐飞,二哥仍是淡定自若,他喝他的酒,就连眼光都不偏上一些。

  “你一定要管上一管了吗?”

  沈约叹了口气,把那把蟒皮宝剑放回腰间。 “太平道的事儿,与我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是我十年之前,莽莽撞撞,仗着一身不知出处的本领,

  说不定,这祸乱各地的大劫,便不会爆发得如此轰轰烈烈了。”

  “可这不是你的过错,二哥说‘万物消长必有其理’……”

  沈约笑着说道:“‘但一饮一啄,必由天定’是与不是?此事起始于我,壮于天师教与太平道,最后落幕于当今道门与朝廷的围剿,

  既然首恶已经伏诛,那么剩下的都是些小喽啰,对于我而言,可是轻而易举。”

  面前看起来仿佛年方双十的少女,轻轻咬着嘴唇,一张与龙君有些相似的面容,怔怔地望着沈约。

  “在水府的时候,你什么都学不好,倒是把我二哥那股子倔脾气学了个一干二净。”

  沈约听完这话,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望向面前的少女,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轻咳一声,问道:“我说龙四你……”

  “你干嘛,我不会喜欢你的,你本事又差,脾气又坏,还不老实!”

  沈约尴尬地干笑道:“说得好,我也不喜欢你,只是,我想问……那个人,她近来可好吗?”

  龙四听得此言,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皱了眉头:“你问得是谁?我哥吗?你不是才见过他,他可好了,吃得好,喝的好,就是睡得少,每日大清早便在在玉珠殿处理公文,

  往日里还得见得我晚起,还得抓着机会,训上我几句,

  只是每日中午,不知在后花园干啥,也不让我跟去,神神秘秘的……”

  沈约沉默地听完,随后轻声说道:“是汐水林里的那一位,说来凑巧,晌午过后,我在官道边的客栈里,遇到她了。”

  龙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少年道人,脸上似是有憋不住的笑意,她捂着肚子,指着他说道:“你居然……”

  随后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接着用一种高深莫测地语气说道:“她嘛,她好得很!只不过,若是你再不回水府,恐怕你们今生都不得相见了。”

  沈约听得这般言语,不曾调笑半分,久违地沉默了下来。

  “龙四,麻烦你帮我带个话,‘若是她嫁去西海之时,约必会送上一份大礼,还少年之时抚照之恩’。”

  龙四却摇了摇头,大声说道:“沈狗蛋,你个大笨蛋!有什么话,你自己去龙宫与她讲!

  本小姐不管你了!我回龙府了!”

  “哪里的小姑娘这般刁蛮,如此这般,怕是难以嫁人了。”忽然,一个有几分慵懒的男声忽然插入了这场对话之中。

  龙四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白发的男人衣衫半露,正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人。  

    她冷哼一声,大大方方对沈约说道:“既然你意已决,咱们相识一场,五行大阵的阵眼,已有两处被我寻得毁去,

  一处在铜牛镇,还有一处在裴州城,还有一处正在你老家甘州,本小姐懒得折腾了,你自己破阵去吧。”

  随后,轻声对坐在一旁的半妖少年说道:“都说物老成精,你却毛毛糙糙的,他人言语,岂有你插嘴之理?”

  她一击掌,李练儿凭空被打飞了出去。

  随后,少女一扬裙摆,化为一片泡沫,消失在了沈约跟前。

  一如水府龙君,神龙见首而不见尾。

  沈约却仍站在原地,不复往昔骄狂。

  十年。

  人的十年很长。

  而龙,而妖,而虚无缥缈的仙。

  他们的十年,不过是他们午后随意地打了个盹。

  千年,万年,对于这些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生灵而言,实在不算什么。

  可一切却呼啸而过,来得那般快。

  他仍记得,在汐水林的玉树下,他靠在她的膝盖上,她伸手替他拂去在龙宫校场上摸爬滚打之时,沾上的细细河沙。

  汐水林间,摇摆的海桫椤,纷纷扬扬地落下一阵,接一阵的花雨。

  她忽然说,她将嫁去西海。

  自此之后,便不回内陆洞庭了,恐怕再吃不上云梦的稻米了。

  他心下戚戚,却全无办法,却仍是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阿姐你便去,到时候,我去西海看你。”

  乘龙佳婿。

  他这十年多方打听,便知道了,原来西海龙王膝下有一长子,名为孟章君。

  乃是天地之间有名的勇士,独立于海外抗击异妖大军,掌得百万水兵,坐拥西海以西,十万城壁。

  是惊世绝代之人。

  正可谓是“乘龙佳婿”。

  而他在世间,虽是十年征战,荡平世间妖异,却只赢了个道门斗战第一,文不曾封侯拜将,武不曾掌过一兵。

  修为平平,祁仰天道,也不知此途有凡几。  

    一道名为神人相隔的壁垒横亘在两人之间,而那位少女虽是游戏人间,放荡不羁,但或许她只将这个误入汐水林的少年,当做一个过客,当做一个闲来调剂的玩笑。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沈约苦笑着抬起头,天边的明月也偷偷探出了头。淡淡的阴影,好似嘲笑着他的无能为力。

  ……

  甘州城坐落于洞庭湖七十里外。

  自古以来,便是被大城株洲与群山环绕,颇有几分出尘之味。

  只不过,也因着车马不便,即便背靠鱼米之乡,仍是少有的贫瘠之地。

  也因此,民风淳朴,说得上路不拾遗。

  沈约生于此地的山民之家,他的父亲乃是山上的樵夫,甘州城之后有一大片荒山,无有典故,也无有名字。

  城中的老学究,称之为“甘山”。

  而更多的人,则只是叫他作甘州后山,此地乃是一名张姓猎户的地产,沈约一家客居于此,已有三代。

  沈约望向面前不时有人进出的城门,不由得长长地舒了口气。

  离家远游,已有十年。

  风尘仆仆,前来此地,不曾想,是因着这般缘故。

  不曾衣锦还乡,也不曾车马载道。

  他的脸上浮现出几缕愧色与羞耻。

  “沈道长,我在株洲城就听闻甘州城乃是一未曾开化之地,不曾想,却是屋舍俨然,倒与传闻不同。”

  正当沈约感慨万千之时,冷不丁,耳边传来一阵慵懒的人声。

  他回过头去,只见小公子正站在官道上,抛着他那只绣了金线的钱袋,身边千恩万谢的车夫驾车而去。

  “李公子,你们株洲城的上等人自然瞧不起我们甘州穷乡僻壤。”沈约似笑非笑地答道。

  “你是狗伢儿?……”

  忽然,沈约听到面前有人似是有些迟疑地问话。

  他急忙回过头去。

  只见一个面目依稀,但已是垂垂老矣的老翁,正直直得看着他。

  他心中一紧,“梁掌柜的?”

  “真是狗伢儿!狗伢儿!你可要为咱们乡亲百姓做主啊!”那人似是激动了起来。

  沈约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可一切发生的却是快得不可思议。

  “梁掌柜的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如此惊慌,乡亲们怎么也都如此。”他环顾四周,那些神色灰暗的百姓们纷纷停下脚步,神色复杂地望向他。

  “狗伢儿,不对,沈道长!甘州城有妖怪吃人啊!”

  那老者说完这一句之后,两腿一软,竟是“扑通”一声,对着沈约跪了下去。

  







第6章 匪石(二)
  “牛能言,如其言占吉凶。”

  ——《易妖》

  沈约被乡亲们,众星拱月一般簇拥着进了梁掌柜的祖产悦来客栈之中。

  连带着一并而来的古怪公子都被甘州百姓奉为上宾。

  甘州城自古以来,便没出过什么有名的人士,在十年之前,最是有名的乃是被举了孝廉,又因守灵错失了官途的洪老学究。

  而十年之前,洪老学究病故,却出了一个堂堂正正,由官家册封的光禄大夫。

  不仅如此,还因着这位光禄大夫的面子,甘州城的百姓免了整整三年的赋税与徭役。

  一时之间,到处都传说着后山老沈家出了一只金凤凰。

  不仅是朝廷的一方大员,还是一位小神仙。

  当时质朴的乡民们,甚至要上山请尚在家中与父母依依惜别的沈小神仙下山来,为他塑像造祠,保佑一方太平。

  好在沈约拒绝得快,不然恐怕他就是当世之中,活着立神祠第一人了。

  梁掌柜哆哆嗦嗦地往门外张望了一眼,随后神秘兮兮地将大门关上。

  其余之人也是神色凝重,往日说不上繁忙,但尚算热闹的客栈之中,如今阴冷一片,跑堂的小哥,与往来的掮客走夫早已无影无踪。

  沈约说道:“梁掌柜我们是老相识了,这是怎么了?为何整座甘州城都死气沉沉了。”

  小公子插嘴道:“我看大白天也不见有什么妖异,是不是你们搞错什么了?株洲城也常常有这种事儿,只不过都是乡民愚妇以讹传讹罢了。”

  梁掌柜抖着手,指着小公子问道:“沈家小哥,这是什么人,怎么,怎么这般没规矩,在这里胡言乱语!”

  梁掌柜此时,已有些神志不清,他的嘴角流着几缕口水,一脸的褶子随他的动作不断地抖动,干巴巴的好似一张破烂的皮。

  沈约瞥了一眼仍是不以为然的李练儿,打圆场道:“梁掌柜,这是我朋友,小时候得了脑痫,如今脑子不灵光,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众人听罢,纷纷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与此同时,更是同情望着言行乖张的李练儿。

  摇起头,似是觉得好好一个美人竟是个智障。

  “沈清为,你!”

  一个妇人走上前,一把握住小公子指向沈约的手指,慈祥地问道:“小伙子,没事,你生得好看,咱们甘州城山好水好姑娘好,你属意哪位闺女,三婶这就给你说亲去,

  这可怜的娃儿……”

  眼瞅着这妇人如丈母娘看女婿,絮叨个没完,就差要给李练儿介绍对象了。

  一旁的老者看不过眼,咳嗽一声,说道:“三婶,沈家小哥还在呢。”

  他转过脸,对着沈约说道:“沈家小哥。”

  沈约说道:“张太爷,到底发生了何事,什么吃人的妖怪?”

  老者苦笑一声说道:“咱们都是自家人,老头子我也不和你客气了,沈家小哥,梁掌柜所说吃人的妖怪,在城中盘踞已有两年了……”

  梁掌柜突然大叫道:“狗伢儿,你一定要替大春报仇啊!”

  沈约眼前不由得浮现出一个少年跑堂的模样,梁大春。

  他少时在城中厮混,除去形影相吊的张有德之外,与之熟络的还有稻香楼的小林子,以及这悦来客栈之中,

  与他年岁相仿的跑堂少年。

  印象之中的梁大春生的黑瘦,但却爱笑,薄薄的嘴唇总是透着和气。

  与有些憨厚的张有德不同,梁大春生就质朴,在学堂之中,也是面面俱到,但又不失乡下少年的脾气。

  爱玩爱闹,当时先生便说,众人之中,唯有大春最是有进有退。

  他眼底不由得浮现起了那个学堂之中,众人嬉笑打闹的场景,朗朗书声,与明黄衣衫的少女,布衣芒鞋的孩童们。

  只是,眨眼之间,弹指十年,却已物是人非。

  “春儿哥怎么了?回到我怎么都没有看到他?”

  他环视周围,不由得眉头深皱。

  梁掌柜听得“春儿哥”三字,终于失去了力气,他颓然地倚在柜台边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将这件事骇人听闻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正如梁掌柜等人所说,这一桩凶事,正起自于两年之前。而始发之地,正是梁掌柜家的祖传基业,悦来客栈。

  当日刚过了小暑,梁掌柜一如往昔起了大早。

  甘州虽是交通不便的小镇,但却盛产一种松子,向来被引为上好的食材。

  天下老饕无不趋之若鹜,故而即便此地偏僻,但总有几个投机的商贾上门,故而他这家县城独一份的客栈,还能满足一家老小的生计。

  这一天,梁掌柜巡视客栈之时,忽然发现在他那个供骑手临时停靠的简陋马厩之中,竟是多了一头遍体漆黑的老牛。

  悦来客栈有一项别出心裁的服务,便是只要住客想要一饱口福,便可以找梁掌柜安排一名当地的骑手,去城中的稻香楼采买,

  为了这些骑手停靠方便,梁掌柜特意扩建了此处马厩。

  只是,十年来,除了早先那个贪嘴的老道士之外,便没有人用过这项服务了,故而这马厩也就废止了下来。

  平日里,只让梁大春给食槽添些马草和清水。

  正是这往日无人前来,连野狗都不曾打量的偏僻角落里,却来了这般一个不速之客!

  这头老牛浑身没有一丝杂色,正淡定自若地吃着精细的草料。

  梁掌柜大惊失色,却不知为何心中竟是有一丝窃喜:

  要知这头老牛一身上下没有鼻环,也没有铁掌,竟是个无主之物,一头牛在当时可以卖出一个大好的价格。足以抵得上,悦来客栈小半年以来的生计了。

  平日素来质朴的梁掌柜,这一次却是动了心思,他先是喊了正睡得睡眼惺忪的自家孩子梁大春。

  让他看顾着那头大黑牛,自己匆匆忙忙地上了街去,他留了个心眼,避过如今正生意兴隆的南城苟氏肉铺,绕去了西城的张屠夫家中。

  两人一拍即合,梁掌柜平白得了纹银,张屠更是多了上好的黑牛肉。待得他谈妥价格,志得意满地溜回客栈之时。

  一切并未生出变化。

  于是,他与大春两父子,趁着日头正烈,路上无行人之时,驱赶着这头大黑牛,往客栈后院去,待得晚上张屠上门,就将这头老牛大卸八块,卖个好价钱。

  可就在这时,那头黑牛竟是口吐人语!

  那牛声音瓮声瓮气,好似极为不熟悉如何发出人声,其言极短,却又极其古朴,正是四个大字:“竖子何为?”

  梁家父子一时之间愣在原地,那头老牛一道蛮力,将父子二人掀翻在地,更是挣开了绳索,扬长而去。

  梁掌柜却清晰地听得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在无风的空气之中,遥遥传来。

  “今日之赐,十倍还之。”

  乍听之下,如同感恩之语的话,听在梁掌柜父子耳里,就好似夏日里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

  别人不知,他梁掌柜可是知道,他刚才还准备磨刀霍霍,将这头老牛剥皮拆骨!

  梁掌柜乃是愚人,自小没上过学,操持的乃是祖传的家业,南来北往的客商,晚间就着一碟花生米,喝着小酒,说起天南海北的怪异,

  里头便有妖物报恩报仇之事,故而当即魂不附体。

  他当日就早早打了烊,与儿子躲在客栈之中。

  却哪成想,当日的半夜,门外竟是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梁掌柜忽然想起晌午之时,张屠与他有约,鬼使神差地竟是要去开门!这时梁大春却死死地捂着大门,不让他前进半步。

  忽然,一声“刺啦”的大响,一把染着尚未干结鲜血的屠刀摧枯拉朽地破开了门板。

  两父子吓得大叫了起来,可是意外地是除去那撕裂门板的一劈,之后,却全无动静了。

  此时,被两父子惊动的商贾也纷纷从各自的房间内走了出来,其中便有走南闯北的强人,不顾梁家父子的阻拦,

  推门而出!

  而此时诸人所见的场景,却不由得让所有人都作呕了起来!

  只见一个血肉模糊的人形,手中提着一柄屠刀,正躺倒在地上,已是有出气没进气了。

  他的整张人皮都被剥了下来,就连眼皮都被割了去。

  一双泛着血丝的眼珠子直勾勾地望着从悦来客栈鱼贯而出的诸人,最后定格在了梁家父子身上!

  此人,便是晌午时分,与梁掌柜谈妥价格,各自觉得占了便宜的张屠夫!

  而随着官差的到来,人们发现张屠夫不仅被剥去了人皮,失血而死,肚子里的内脏也统统不翼而飞!

  次日,他的一家妻儿,也被发现死在了自家宅中,与张屠夫一般,内脏全数被掏空,而他家的小女儿更是被敲开了脑壳,打断双腿!

  敲骨吸髓!

  官府忙了整整三日,却不曾有半点头绪,梁掌柜更是被“请去”衙门之中严加审讯,可他本就一无所知,耿直地说起那头大黑牛之事之时,更是被差吏嘲笑,

  说是痴人说梦!

  等到他一身倦容,回到家中。却发现本在客栈之中,看顾家业的梁大春竟是不知去向。

  他急急忙忙扑到柜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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