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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呈祥-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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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资料说他只失手过一次; 险些丧了命,被寇凛从江里捞了起来,自此金盆洗手成为寇凛的奴才。
段小江摘了令牌之后,迅速退下。
裴志坤看罢密信内容; 吃了一惊:“圣上竟让你就地秘密处死洛王?但证据不足; 不经押回京中审判; 何以堵得住悠悠众口?”
不将金矿案翻出来,只凭一件龙袍和他的证词,并不能落实藩王谋反。不然的话,其他藩王将人人自危。
袁少谨和楚箫对视,那封密信他们刚才都看了,没这么写啊。
信是假的!反正圣上的密信通常是由司礼监的亲随太监代笔,没有固定笔迹,更不会署名盖章。
但寇凛这是假传圣旨,杀头重罪!
寇凛浑不在意:“圣上许是怕洛王被审时,将金矿案说出来吧。”
裴志坤摇头:“不可能,那是自寻死路。杀头和监禁之间他懂得选。”
寇凛有些许无奈:“圣心难测,本官只能担个骂名照办,回去等着被言官们弹劾,反正也被弹劾习惯了……”
这话裴志坤相信,寇凛是真小人不假,也肯定没少替圣上背锅。
寇凛问道:“那裴指挥使觉得,本官该让洛王怎么个死法,才能将影响最大程度的缩小?”
裴志坤隐觉有诈,道:“裴某一个带兵打仗之人哪里懂这些,寇指挥使才是行家。”
正准备走,寇凛自顾自道:“本官喂他吃金子,做出他畏罪自尽的解释,如何?”
裴志坤已生戒心,不咬他的钩:“寇指挥使看着办,告辞。”
“那不送了。”寇凛也没拦着,吩咐段小江,“去地牢将洛王带过来,再去问夫人取二十两金子。”
段小江:“遵命!”
已走到门口的裴志坤听着这几句话,皱皱眉,快步跨出门槛:“走!”
罗佥事立刻带着一百精兵紧随其后。
离开锦衣卫百户所,天已黑透,骑上战马,裴志坤依然心绪不宁,总觉得寇凛这狗贼有所图谋,但又看不透。
一直伴在他右侧身后的罗佥事催马快走几步,纳闷道:“大人,您的牙牌呢?”
裴志坤忙不迭摸腰间,牙牌不见了!
罗佥事压低声音:“属下记得您进议事厅时牙牌还在,莫不是落在议事厅里了?”
落在那?分明是被段小江给偷了!
裴志坤咬咬牙,寇凛拿牙牌做什么,又不是兵符和官印。一定与秘密处决洛王有关系,是想将他也拉下水,将裴家拉下水?
难不成他准备将自己的牙牌让洛王吞下去?
多亏了罗明辉细心!裴志坤暗骂一声,策马转头,先在罗明辉肩膀一拍:“范扬已死,这空出来的同知之位是你的了。”
罗佥事目光一亮,抱拳:“多谢大人!”
随后裴志坤带着人马迅速回到锦衣卫百户所,不顾锦衣卫阻拦,冲到议事厅外。
段小江守在厅外,见到裴志坤去而复返明显吃了一惊,伸手拦住他:“裴指挥使,我家大人这会儿不方便见客……”
裴志坤愈发确定寇凛准备拉他下水,只管大步往厅里走:“我有军机要事!”
十数个锦衣卫立刻拔刀冲上来。
以罗佥事为首的神都卫精兵数量是他们的几倍,也纷纷拔刀与锦衣卫对峙。裴指挥使敢闯寇凛的地盘,他们不得命令,是不敢入内的,只负责逼着锦衣卫不敢上前。
唯有段小江追在裴志坤身后进入厅内。
裴志坤进去以后一怔,厅内已不见寇凛几人,只剩下被上了锁链的洛王在地上躺着,胸口被刺了一刀,还在汩汩往外流血。
看上去像是刚刺的,洛王仍有意识,见到裴志坤之后,想起这个叛徒,两眼死死盯着他,拼劲力气颤巍巍指着他,想说话:“你……”
裴志坤尚不及反应,“嗖”,从窗外射入一支冷箭!
他心下一悚,躲开的同时立即拔刀。
便在他拔刀时,段小江忽然双手握住他的刀刃,猛地划过,他的刀刃上旋即沾满了血。
段小江震声大喊:“裴指挥使!”
院中正与锦衣卫对持的罗佥事立刻冲了进去,随后,一干神都卫精兵愣在当场。
厅内他们家指挥使提着刀,刀尖还滴着血,面前躺着被刺了一刀的洛王,尚存一息的洛王目眦欲裂的指着他们家指挥使……
段小江一直是没带刀的。
收到消息赶来支援的锦衣卫也随后冲了进来,一起呆住。
“发生了何事!”寇凛的声音却从厅外传来,两卫屏息让出一条道,由着他入内。
寇凛见状惊道:“本官提审洛王,刚去方便了下,裴指挥使为何去而复返将王爷给杀了!”
段小江更是惊惶道:“属下拦不住,裴指挥使非得冲进来,二话不说便将王爷给杀了!”
“寇凛!”裴志坤怒火冲天,横刀指着他,“你盗了我的牙牌,我是回来讨牙牌的,而你设计陷害我!”
“牙牌?”寇凛指指他腰间。
两卫全都看向裴志坤腰间,表情皆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裴志坤心头一跳,伸手一摸,牙牌又回来了!
是段小江刚才拦他时,又给他挂上了!
他立刻看向罗佥事:“你来说!”
罗佥事冷汗直流,道:“大人,说、说什么?”
裴志坤道:“是你提醒我牙牌不见了,我才回来!”
罗佥事为难道:“下官……下官……”
裴志坤微怔后,冷笑:“好啊!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开封千户所锦衣卫何在!”寇凛收起惊讶,厉声喝道,“将裴志坤拿下!”
几日前刚从开封调来的锦衣卫千户入内,将裴志坤团团围住,转身亮出锦衣卫令,对神都卫众人道:“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回避!”
神都卫也怕锦衣卫,他们将目光投向了罗佥事。
罗佥事似是经过几番挣扎,下令道:“先撤出百户所,在外候命!”
“是!”
罗佥事退出时看向寇凛,想起寇凛邀他密谈的话:“指挥使和指挥同知一倒,你这第三把手便是最大的,本官会与吏部尚书联合推你坐上指挥使的位置,往后这神都卫便是你的了,本官与楚党,皆是你的靠山。”
机遇险中求,绝不能错过。
……
“寇狗贼!”裴志坤提着刀怒火冲天,已被气的几近失去理智,他要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杀了这个卑鄙无耻的阴险小人!
但他根本冲不出锦衣卫的刀阵,这些地方锦衣卫除了开封千户所千户是真的以外,全是寇凛身边的暗卫假扮,各个不容小觑。
更何况其中还有易了容的陆千机,他哪里是对手?
两三下便被卸了刀,押跪在了地上。
“你先出去。”寇凛指了指那千户。虽也是亲信,但外放的久了,依然得防备着。
“是!”千户二话不说朝外走。
柳言白四人则从后厅里绕了进来,看看寇凛,再看看跪在地上的裴志坤,面色各异。
寇凛笼着手走到裴志坤面前去,居高临下睨着他。
裴志坤抬头,猩红着眼:“你以为这样摆我一道就算了吗?我裴家不会放过你!”
寇凛好笑道:“你裴家现在怕是巴不得与你撇清关系,还来救你?”
裴志坤浑身颤抖:“你说什么!”
寇凛淡淡道:“放心,本官现在不会杀你,只会将你软禁在你自己的府中。兵部和刑部的高官们还在赶来的路上,等他们来时,你会在家中吞金自尽,留下一副血书悬挂于洛阳城楼,自揭你们十年前犯下的罪行,将真相公之于众……但你本只为图财,近来才发现洛王竟将金子留做造反资金,于是你向本官举报,连同本官拿下了洛王。十年来,你对当年的罪行深感愧疚,折磨的你寝食难安,诛杀洛王之后,你选择自尽,以告冤死百姓的在天之灵……”
袁少谨抖了抖手,这封血书,就是他稍后要写出来的。
裴志坤瞪大眼睛:“你摘不干净的,朝中定会……”
寇凛啧啧道:“两部高官抵达、你血书挂上去时,本官早已离开洛阳城了。何况,京城里还有本官那老谋深算的老岳父,本官怕什么?”
裴志坤瞠目:“你怎敢如此!”
“刚吃过亏,怎就不长记性呢?本官前几日不是才教过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道理?”寇凛半蹲下身,与他平视,笑着道,“哎,说起来,从前本官也不懂,这还得多谢你那好侄子裴颂之,当年在大理寺监牢里,一片片拔光本官手指甲逼着本官认罪时,口中一直念叨着这句话,本官才牢牢记在了心里。”
裴志坤是真怕了,一瞬收起气势,哀求道:“寇大人,你是个识时务之人,我侄子害你至深,你碍着我们在京中的势力,至今不曾动他,如今你冒险来害我,你能得什么好处,你放了我,我裴家……”
“裴颂之只是陷害本官,本官如今依旧好端端活着,且我与他之间存有私人恩怨。但你害死多少无辜之人你可知道?”语气严厉起来,寇凛倏然捏着他的下巴,“松县内几个镇子,地动加上瘟疫,共计九千七百多人!”
裴志坤已近崩溃,又忍不住吼道:“那又与你何干!”
寇凛被他这句话吼的平静下来,良久才淡淡道:“封住嘴,锁起来,在地牢关押一夜后,送去他府上软禁,看管好。”
“是!”陆千机拱手,将他拖起来。垂着头,尽量不与柳言白对视。
裴志坤还在怒吼:“奸贼!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鬼?”
寇凛“嗬”了口气,缓缓道,“世上若真有鬼,那九千来个鬼魂早将你啃得渣也不剩了。正是从你们身上,令本官看明白这世道早已是正不压邪,连老天爷都是一样的欺软怕硬。想治服你们,必须比你们更邪更奸更丧尽天良。”
他的语气十分平淡,说到最后几句时,嘴角挂着一丝笑,令人冷进骨头缝子里的狞笑。
柳言白望着寇凛的背影微微失神。
寇凛这番话,也是他曾顿悟到的。所以他才同意加入天影,以恶治恶,以暴制暴,推翻这腐朽到无药可救的梁氏王朝,建立一个全新的政权。
寇凛……或许与他乃是同路人?
或许不必除之,策反他加入组织并非全然不可能,天影将如虎添翼。
不容易,但他尽力一试,行不通再下手不迟。
尽管背对着柳言白,寇凛也知道柳言白在盯着他。
他方才说的每一个字,皆是肺腑之言,倘若柳言白与他是同路人,指不定会想策反他。
自己找借口邀他去福建,他定会同往。
寇凛没有入邪教做卧底的心思,让他像陆千机一样受人摆布,那是不可能的。
他准备策反柳言白。
这不急,眼下最重要的是回房去陪楚谣吃晚饭。
“小江。”寇凛喊了一声。
“大人。”段小江机敏的递上来一条帕子。
寇凛看一眼小江的两掌,早已包扎好了,且活动自如,才接过他递来的帕子。
一边往后衙走,一边仔细擦着自己捏过裴志坤下巴的手。
嫌脏。
第89章 商议
窗子照常开着; 寇凛走回院子里就透着昏暗的光; 看到楚谣安静的坐在窗前低头画画。
从京城来洛阳这一路; 她像是习惯了,即使案台不在窗下; 也会喊人给挪过去。
寇凛驻足在院门口,静静看着她。
谁说他没学问不懂画,现在他眼中; 她就美好的宛如一幅画; 而她所在之处; 便是一片净土。
寇凛觉着奇妙; 有时候看她柔弱的令人心疼,可有时候看她; 又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轻易既可抚平他难以自控的焦躁。
楚谣听见动静; 手中画笔停顿; 仰头朝他望过去; 朱唇微弯:“忙完了?”
寇凛再次抬步走过去窗外; 视线下垂,见她还在按照虞清的描绘画五官。心知无用; 也不制止,由着她打发时间。忽地想起来问:“你为何喜欢对着窗子坐着了?”
明明尚书府里他们的房间,案台是背着窗的。
楚谣犹豫着咬了咬唇; 才道:“因为我发现对窗坐着有个优点。”
寇凛好奇她的神色:“什么优点?”
楚谣卖了个关子; 神神秘秘的勾勾手指。
寇凛是真被勾起了好奇心; 背着手弯下腰,腰腹贴着窗台边沿,将耳朵凑到她嘴边,听见她说道:“这样,你一回来我第一时间就能知道,就能早些看到你,而你也能早些看到我。”
寇凛微微一僵,旋即那只被她耳语过的耳朵红的发烫。她这张嘴有时候抹了蜜似的,总能甜进他心里去。
直起身子前,他本想在她唇瓣上咬一口,但有暗卫盯着,他还是得保持点形象。清清嗓子问道:“你为何不问我成功没有?”
收拾裴志坤的事儿,他安排好之后先告诉了楚谣,如今见她丝毫也不忧心的样子。
楚谣笑道:“这还用得着问么。”
见她这幅云淡风轻的态度,寇凛倒不知自己该喜该忧了。起初相处不深,她不够信任他,总是杞人忧天,令他颇为苦恼。
现在倒是十足信任,他又隐隐有些失落,甚至怀念她从前为自己提心吊胆、暗自垂泪时的模样。
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强悍了点?
需不需要受个伤什么的?
“真矫情。”一不留心说出了口。
“恩?”楚谣微愣,“说我么?”
“不是。”寇凛讪讪转了脸,走到门口推门进去,他说的是他自己,“近来也不知怎么回事,总是觉着累。”
楚谣扭头看他,担忧着问:“是近来事情多,太忙了么?”
“说的就像我从前闲着了一样。”寇凛脱下飞鱼服,赤着上身伸了个懒腰,再换上日常穿的云纹长衫,“估摸着是年纪大了,该辞官归隐了。”
楚谣好笑道:“爹若听见你这话,怕是会认为你在故意气他。”
“我与你爹所处的位置不同,不具有可比性。”寇凛提壶喝茶,发现壶里的水也是冷的,吩咐手下换掉,并对楚谣抱怨,“早知离京这么久,该带着春桃照顾你。”
“无妨。”的确有些不方便,但楚谣只需敲敲窗棂,想要什么暗卫小河就会拿来,习惯了也挺好的,“小河很机灵。”
寇凛道了声“是”:“武功不弱,办事挺稳,我身边一直是小江在明小河在暗。”
“现在整天围着我,有些大材小用。”楚谣颇感到可惜,“我整日里连门都不出,随便派个暗卫给我就行。”
“你的安全才是头等大事。”寇凛说的是实话,但将使唤惯了的小河派来保护楚谣,也有他最近不想看见小河的原因。
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时常不看眼色太多嘴。
他让小河去找云端居士,摆明了不知云端居士是谁。换成小江,小江立马会应下来,过两日再来惊讶的告诉他,云端居士原来是唐朝人。绝不会向小河一样,把自己搞的下不来台。
还有,先前被陆千机骗了以后,将京城美人图送去楚谣房间罗里吧嗦,害的楚谣与自己闹别扭的也是他。
得亏自己是位好上官,换个旁人早给吊起来打一顿再发配边疆去了。
……
这会儿正蹲在跨院二楼廊下,盯着楚谣窗口动静的小河,显然也知道自己是因为多嘴惹恼了他们家大人,才被“发配”到夫人身边提水买墨,教导新人。
这新人就是红叶县的捕快韩铁,自从红叶县牢房里出来,一直暗中跟着寇凛一行人,由暗卫负责教导。
“我们这些暗卫,都是童子功,七八岁就进了锦衣暗卫营接受训练。”小河正对段小江抱怨,“他都二十好几了,武功还行,但想培养成一个像我一样优秀的暗卫,那是不可能的。”
段小江也是蹲着的,两只手掌的掌心都受了伤,只用手指夹着根小黄瓜在吃,含糊不清地道:“但他有一点胜过你啊。”
小河皱眉:“哪一点?”
段小江:“他话比你少啊。”被瞪一眼后,才笑嘻嘻道,“他往后对夫人肯定忠心,哪里像你,派你保护夫人,瞧你这愤愤不平的样子。”
小河看一眼他受伤的手:“我不是不想保护夫人,只是你们都在做事,我却只能蹲在这里。”求着段小江道,“你帮我向大人求求情呗……”
……
等锦衣卫将晚饭送进房间里来,寇凛走到楚谣身边去,将她铺在腿上的毛毯拿开,准备将她抱去桌前等着吃饭。
楚谣扶着案台自己起身,就这两步远,在房里他总抱来抱去,让她感觉自己像个废人。
寇凛陪着她吃饭,没怎么说话,心里合计着如何与她说去福建的事儿。
直言将楚箫扔去战场上,她怕是不会同意。她虽也想楚箫晕血症痊愈,可她和她爹一样,都舍不得楚箫吃苦。
更何况这不是吃苦,是去玩儿命。
楚谣同样颇为沉默,她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画画只为静心,也不知虞总兵出了什么事情,她担心着虞清,担心天影会不会落井下石。
“谣谣,告诉你件事儿……”寇凛衡量许久,将托小江师兄去找神医的事情说了出来,他强调了数次“不一定靠谱”,以免楚谣期待过高。
结果却是楚谣淡然的劝他:“你不要期待过高,这样的江湖神医,边塞游医,乃至巫医蛊医甚至西洋大夫,爹和小舅舅不知请回来多少……”
寇凛这心里当真一沉,道:“总之有机会,绝不能放过,我们稍后启程去福建。”
楚谣惊讶:“去福建?那位丁大夫很难请是么?”
寇凛信口胡诌:“是的,高人总是有几分怪脾气,为表诚意,我们得亲自前去。”
楚谣心里泛起了嘀咕,不去考虑其他,她感觉到寇凛想去福建,应不只是为她治腿的事儿。
一时间想不到哥哥身上去,只想到虞清身上。
楚谣见他没有告诉自己的打算,也不询问。出个北直隶他都忧心忡忡,如今竟想带她去战乱将起的福建,一定有着非去不可的理由。
而他既然决定要去,自会安排好一切,楚谣完全不用操心,点点头:“那我得写封家书给父亲寄回去。”
“走远了再寄。”寇凛嘱咐道。老狐狸能猜到他准备将楚箫扔战场上去,以他护犊子的心,绝对会派谢从琰带兵来将楚箫抢回京去,“先吃饭,菜凉了。”
两人继续吃饭,没吃几口,寇凛又询问:“后日便是除夕,我们是留在洛阳过年,还是明日立即启程?”
立即启程?楚谣眉头皱起来,“洛阳的案子结了?你找到送木偶来的幕后凶手了?”
寇凛点头:“算是吧。”
楚谣连忙问:“是谁?”
寇凛答道:“贺兰哲。”
楚谣正去夹菜,闻言顿住手:“贺兰老爷?金矿案他没有参与么?”
“参与了。”
“那他图什么?”
寇凛将她多吃了几口的那盘糖醋莲藕端来近处,说道:“原先我一直在揣测他究竟有何图谋,后来想起了红叶镇时被你指出的错误,你说我看人,从来只以恶意揣测。这一次,我恶意揣测过罢,又尝试以善意揣测了一遍。”
楚谣听得仔细,也注意他端菜过来的举动,微微一抿唇。
寇凛没在意她的神态,继续道:“贺兰氏这个世代经商的百年世家,家训是‘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不善之家必有余殃’。他们虽也有些黑市买卖,但并无大奸大恶的行径,善堂开了遍地,每当天灾国难,均是出钱出力。”
楚谣吃罢一口莲藕,猜测道:“所以,十年前裴志坤他们找贺兰老爷私买火药,或许没有告诉贺兰老爷实情,待天水镇大地动之后,贺兰老爷才知是怎么一回事。但他被洛王几人胁迫着上了这条贼船,无奈帮他们熔炼销赃……”
他颔首:“恩,自古民不与官斗,他一时懦弱,碍着家声和年幼的儿女,便替他们隐瞒,做了他们的帮凶。如今儿女们都大了,他背了十年良心债,终于寻出个解脱之法。”
楚谣了悟:“所以他瞧上了你,得知你与天影结了仇,利用天影将你引来洛阳?”
寇凛放下筷子,恩了一声:“一面觉得我会管,一面又怕我不管,不敢直接找我密告,才折腾出这么多事情。”
楚谣也放下筷子,问:“你准备如何处置他?”
有罪无罪,只不过是看寇凛准备让袁少谨在裴志坤的血书上写些什么。
楚谣禁不住想,有权有势的“奸臣”实在可怕,轻易便能指鹿为马,颠倒是非。只需寥寥几笔,便能决定一个百年世家是将延续家族荣光,还是被抄家。
贺兰老爷既然将赌注压在寇凛身上,一定是赌寇凛能查出所有真相,念在他以同归于尽之心检举洛王恶行的份上,饶过他贺兰家。
不过贺兰老爷可能算错了一步,寇凛虽会似今日这般为民请命,但同样睚眦必报,最痛恨旁人算计他,何况还将他们都置于危险的境地里,这和意图谋杀他没有两样。
当他心狠起来时,楚谣猜不透也拦不住。
寇凛没有回答,重新拿起筷子:“吃饭吧,真凉了。”
……
吃罢饭,寇凛拿着张大梁地图规划路线,询问楚谣想选哪个方案,陆路还是水路。
其实最佳方案,是喊来小江师兄施展轻功背着她,其余人骑马疾行。柳言白虽不会武功,但和楚尚书不一样,并不文弱,询问过阮霁,他精通马术。
至于楚箫,原本就有功夫底子,策马不在话下。
这样起码能在路上节省一大半的时间,还免遭歹人埋伏。
楚谣也认为不错,但寇凛心里不舒服:“若是小江还行,换个旁的男人……”
段小江的轻功强过他师兄,因为他个子矮小,骨轻灵巧。背人怕是不行。
地图留下,让楚谣自己考虑,他因为疲惫感太重先得去净房泡个澡再回房来睡觉。
出了门吹了声口哨,来的人却不是小江,而是小河:“大人,有何吩咐?”
寇凛眯着眼:“小江人呢?”
小河抱拳,有些心虚:“回大人,小江手疼,看大夫去了。”
寇凛信才怪了,明摆着是想给小河机会。
寇凛刚被楚谣说了一通,也觉得自己似乎小肚鸡肠了点,决定原谅他:“去神都卫挑选些千里驹来,在置备些必需品,稍后去福建……”
小河一愣:“去福建?”那需要什么必须品?“听小江说沿海不太平,咱们是去打倭贼?”
寇凛并不是去打倭贼,他只负责抓内贼,打倭贼干什么?但看小河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他挑挑眉:“本官自小在北元战场上长大,难道打不了倭贼?”
小河连忙抱拳:“不不,大人天下无敌!”却又补充一句,“但北方是草原,倭贼在沿海,大人您不是畏水么?”
寇凛听到前一句话才刚要翘起尾巴,后一句话如同被泼了盆冷水,心道这小子迟早死于话多!
指着他沉沉道:“你往后不用守着夫人了,等将千里驹挑回来,你就负责照顾马吧。”
冷哼一声,丢下他去了净房。
……
等着锦衣卫将水满上,寇凛照惯例吩咐手下全都远离,不然发出动静会影响他放空思绪。
站在浴桶边正准备除衣时,忽地又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又是陆千机?
“什么人!”看样子被暗卫发现了,不可能是陆千机。
“嘭……”侧窗被推开,一道影子从窗子翻了进来,两个暗卫随后入内。
寇凛不紧不慢的绕过屏风来,刺客直接拉下了脸上的面纱:“寇指挥使。”
竟然是贺兰茵。这令寇凛颇感意外,开封千户所的锦衣卫来了之后,监守贺兰府的神都卫都换成了锦衣卫,贺兰茵竟能逃出锦衣卫的布控,还悄无声息的进入百户所,武功倒真不弱。
寇凛却直接对暗卫道:“抓住她,扔地牢去。”
贺兰茵忽然道:“寇指挥使想不想知道令姐的下落,民女可以告诉您。”
寇凛瞳孔一缩,立刻扬手,制止欲要围上来的暗卫:“你们都下去。”
“是!”暗卫们翻窗而走,且将窗子阖上。
“贺兰大小姐可以放心说话了。”寇凛冷冷盯着她,往常旁人这么说,他是不信的。但他昨天傍晚才恍惚瞧见了他姐姐。
贺兰茵摇头:“民女是骗大人的,民女哪里会知道,只是想单独与寇指挥使见个面罢了。”
寇凛最恼旁人拿他姐姐当幌子,一瞬动了怒,正欲发作,却见贺兰茵一拉腰间系带,脱了自己的衣裳。
第90章 吊坠
大梁疆域地图平摊在案台上; 楚谣正在认真的规划路线:“这里是洛阳……”指甲在地图上滑了好长一条线,途中路过几个省; 才滑到福建。
她从未试过前往这么远的地方,也不知道该怎样走才更合理。寇凛让她来做选择; 无非是让她选择喜欢看的风景。
侧窗被轻轻叩了叩,楚谣从地图中抬头,知道是小河; 锦衣暗卫每个人都拥有各自不同的叩窗节奏。
她站起身扶着腿走过去窗边:“有什么事儿?”
透过窗缝,一身夜行衣还蒙着面的小河低声道:“夫人,贺兰大小姐从贺兰府里逃出来了,还潜入了咱们百户所……”
楚谣微微皱眉:“她来劫狱?”
小河摇头:“她功夫不弱; 不知在哪里猫着,瞧见大人去了净房; 也跟着闯入净房。”
楚谣脸色渐变:“大人没让你们拿下她?”
小河解释道:“没有,大人让追进去的两个暗卫都退下了,净房里只剩下他二人。属下冒险往里头看了一眼; 透过窗纸剪影,贺兰大小姐似乎……似乎……”
楚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什么?”
小河硬着头皮道:“她似乎脱了衣服……”
沉默片刻; 楚谣问道:“然后呢; 大人没有将她赶出去?”
小河摇头:“属下不知道,属下立刻就来禀告夫人了。”
楚谣抬起手,将窗缝开的大了些; 目色不善的看向他:“小河; 你身为大人的贴身暗卫; 却出卖他?”
小河不卑不亢,正色道:“根据锦衣卫暗卫守则,大人将小河指派给了夫人,吩咐小河以生命护卫夫人,那么此时此刻夫人才是小河的主子,必须一切以夫人的利益为先……夫人,您尽管告诉大人,此事是小河告诉您的,小河愿受任何惩罚。”
楚谣微微颔首,看来他并不是两面三刀,心里放心了些:“你先下去吧,我知道了。”
等小河离开之后,楚谣扶着窗许久没动。
贺兰茵这是打算献身救父?
她对寇凛有意,楚谣再清楚不过。
想起来贺兰茵也是个美人,因自幼习武,常在江湖走动,她的美带着张扬,伴有很强烈的攻击性,令她心里不舒服。
不过,楚谣是绝对相信寇凛的。
她反而有些担心,先前她问寇凛准备怎么处置贺兰家时,他没有明确回答,可见还在犹豫。
以她对他的了解,贺兰哲的命肯定是保不住了,但贺兰家应该没事,他会夺他们部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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