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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兽文书-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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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还将是毫无成就的血战。
  终究是不能再拖了。
  火炼闭了闭眼睛。决定的取舍对错姑且不论,但这一点确是无比肯定的。
  倘若他只是火炼,单纯的火炼,自然可以无休止的拖延下去,一直拖到路狄亚回归,好歹听他亲口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然而如今的他身份地位都不再单纯,因此也不得不从中体验到身不由己的滋味。
  不管怎么说,他都没有资格拉着同族为自己的错误决定陪葬。其实莫说是他火炼了,即便是几千年前的皇帝曦冉,都没有这么做的资格。
  “通知凌纹吧。”火炼轻轻开口,语调并不高昂,然而决心已下。
  楼澈欣慰的点了下头,事实证明他并没有选错主人。对于上位者而言最大的考验是什么,说穿了不正是这种决断力吗?必要的舍弃,即使无比心痛,但对于大局却是必须的。
  当初楼澈在进行妖兽队伍整编的时候已经充分考虑到了各个支队、分队、小队之间的横向纵向联系问题,只有通畅的情报系统,才能确保每一道指令的准确下达,并且为最终顺利完成提供保障。
  由于曾经准备充分,如今到了真正要用的时候,楼澈也几乎费不着什么太大的力气,他只是暂时离开火炼一小会儿,招来一名传令官交代几句,这件事就算完成了。要不了多久,火炼的意思就会准确传递到凌纹所在之处。
  看见楼澈折返,火炼便知道自己方才的命令已经传递下去,再也没有回收的可能。他无从得知此时此刻那只可恶的猫咪究竟在什么地方,倘若路狄亚被某种始料未及的突发状况困在了宫殿的某种,一旦他们这边启动炸毁计划,他只怕也要跟着粉身碎骨。
  在等待宫殿炸毁的阶段里,时间上出现了些许空当,火炼不知道是自己家话唠的毛病突然发作了,还是被心头不断翻涌的焦躁折磨,总之他非要说点什么不可的感觉。
  “楼澈,在你看来,符文那边出现问题,究竟是什么原因?是路狄亚遇上什么麻烦了,还是说……他本人并不想为妖兽解开契约?”火炼的话语中出现了一个十分明显的停顿,原本他是差一点说出“背叛”这两个字的。或许是不忍吧,也不愿就这么简单的做出裁定,火炼才会在半道上换一个说法,起码听起来不再那么刺耳。
  无论是什么组织,最不愿见到的都是叛徒的的出现。寻常组织都已经都对叛徒的存在焦头烂额,而正处在战争阶段的妖兽全族,如若真的出现叛徒,极有可能会害得他们全军覆没。
  不管火炼自我评价是如何缺乏责任心,并不适合当前的职务,但他毕竟不是真傻,许许多多的事情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他也不可能毫无觉察。
  远的不说,光是乐园岛这一战,妖委会一方竟然把翎篁山那边的主力当成诱饵,另外派遣一众实力彪悍手段残忍的猎人杀到乐园,说穿了不正是仗着他火炼不在,岛上防守力量不足准备来一个浑水摸鱼吗?
  按照原定计划,火炼的确是打算亲赴翎篁山的,毕竟那个地方对他而言太重要了,重要到根本不放心将任务假手他人。之所以火炼最后会留在岛上,也仅仅只是一时间的心血来潮,完全是个意外。
  那么,将火炼亲赴翎篁山的消息出卖给妖委会的人又是谁?
  尽管火炼打从心眼里不愿思考如此麻烦纠结并叫人难过的问题,可惜这个问题偏偏关乎生死,容不得他不去想。
  事实上,麻烦只是一个方面,真要计较起来,这个问题其实并不太难。
  那一日商议确定首战目标的时候,在场的人实在不多,一只手的手指头都能够计算过来——楼澈与未希,另外,大概还要加上一个在窗外无意或者有意“偷听”的……路狄亚。


第182章 第182章—弃若敝履
  在楼澈的印象中,火炼大人直接称呼他名字的次数并不多,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每每听见,总是别有一股郑重的意味。
  关于路狄亚的种种,楼澈本意并不愿多说,不管过程如何,如今他们已经能算得上一个阵营里的同僚。对于上司适度的提醒倒是无妨,可一旦说得太多了,就难逃诬蔑之嫌。
  只是楼澈也看得出来,当前的火炼需要有人和他说说关于路狄亚的事。楼澈推脱不得,只好整理语言,“路狄亚为了留在岛上,甚至不惜亲手毁了自己的双眼,如此决绝的手段,实在不是常人能及的。他究竟为了什么目的,如今尚不得知,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目的肯定非常重要。”
  相似的内容,未希也曾经说过,她提醒火炼路狄亚留在乐园岛的动机可疑。尽管当初听见的时候,火炼没有任何表示,可这番警告还是在他心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假如只是楼澈一个人的怀疑,大概还可以置之不理,可是怀疑的来源还要加上一个未希——这两位,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如今妖兽这一方举足轻重的人物,他们都有着十分惊人与准确的分析判断能力。
  当他们同时怀疑到一个人的头上,这个观点不得不被重视起来。
  然而火炼并没有马上表示赞同或者反对,相反,他提及了一件过去发生的事,“我第一次见到路狄亚,是在他的小店中,不知庄锦在那店子下了怎样的禁制,似乎牢牢困住了路狄亚,让他半步也离开不得。”
  楼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先不管他此刻正在阐述怎样的怀疑,但是对于路狄亚本人的遭遇,他还是不得不同情一场。只是楼澈并不清楚,被同情的那一位,是否也感到难过?别人认为路狄亚被困在一隅着实可怜,但说不准他自己对此却甘之如饴。
  火炼继续道,“这么重要的事,我居然忘记了。我应该知道的,若是没有庄锦的默许,路狄亚根本不可能来到乐园岛。”
  火炼也不明白自己说这些究竟是为了表明什么意思,他只是忍不住罢了。如若一定要给他的所作所为添加一条说得过去的理由,应该只有一个词语勉强合适——后悔。
  不错,火炼正为自己的粗心大意而感到十分后悔。
  “总之不管怎么说,还是派一队人去设法找找吧。就算路狄亚最后……最后死了,也不可能半丝痕迹都不留下,找回这些,我们也好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了证据再去推测,总比我们这样胡思乱想要有意义的多。”
  对于火炼的这一道命令,楼澈并没有表示反对。尽管他清楚,火炼命令的本意还是以“救助”为主,这位大人怕是从心底里不愿相信路狄亚的背叛,他宁可认为那只猫是被什么麻烦困住了,派人出去寻找也是为了路狄亚救回。
  只不过楼澈想的却是另一回事,据凌章所言,路狄亚知晓乐园岛上一切秘密,甚至于那些精妙隐蔽的机关,他也照样了如指掌。楼澈并不知路狄亚是从何得到这份传承的,但毫无疑问,其中很多东西应该都相重要。
  路狄亚要利用自己的所知来做些什么?这个问题太重要了,楼澈判定必须设法弄个清楚明白。
  光是冲着这一点,的确有将路狄亚找回来的必要。
  ————
  乐园岛上的山腹密道,毋庸置疑称得上极其重要的场所,几千年前如此,几千年后重要的地位也没有太大的变化。然而这条密道却随着整座山被炸的灰飞烟灭,除了一堆碎石扬尘之外,半点儿有价值的东西的没能留下。
  随着这一场精心策划的爆破,同样搭进去的还有猎人组织的A队,已经血穗草温离团长的左膀右臂。甚至可以说,正是因为温离在密道爆炸中身负重伤,之后才会轻易被白昕玥所诛杀。
  不管妖兽们如何看不起人类创造的技术,但是在这一次的战术中,炸药实在发挥了无以伦比的重要作用。
  毁掉密道还仅仅只是第一个步骤,接下来轮到此等命运的便是在乐园岛风风雨雨这种矗立几千年的雄伟宫殿。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一场计划的制定者火炼大人,简直堪称妖兽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级败家子。
  炸药是预先埋好了的。与炸毁山腹密道的过程一样,甚至还找了这方面的专家选定爆破点,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比起先前的那座山,乐园岛中心的宫殿却有着其独特之处,仅仅依靠炸药就够了吗?
  “当真非要走到这一步吗?”凌章死死盯着面前那人,口中发苦,最后一次徒劳无功的问道。这么一个无视天地纲常,无数罪孽加身也要活得恣意畅快的男人,什么时候在他身上见过这般手足无措的状态?
  凌章说不清自己当下是什么心情,但自己想要做什么却是相当明白的——关于这一点,自打他与自家哥哥再见以来,就一直没有变过。
  不过,对于一意孤行的阿纹,费尽唇舌苦口婆心都没有半点用处。要改变他注意唯一的办法就是……干干脆脆剥夺他的全部自由!
  之前凌章也曾经说过,没了密道中的监牢也没什么关系,他完全可以为阿纹量身打造另外一座,只有将他与灏湮那些乱七八糟的遗命彻底隔绝开来,才能够打消他不要命拼死也要一搏的念头。
  然而,想做是一回事,可是直到最后时刻,凌章究竟还是什么都没有做。他都不知道自己这算是怎么一回事,他珍惜陪在阿纹身边最后的时光,可是这般浑浑噩噩的错过组织后机会,他岂不是最后要亲手为他们之间划上终止符?
  凌纹把手伸出袖子,由于他的动作实在过于缓慢,从旁边看上去简直像是几根枯瘦的骨头一点一点长出来似的。
  并非凌纹装模作样,他只是没有力气,不要说多余的,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余力还能不能够支撑自己完成正在做的事。
  饶是如此,当手掌伸出到一半的位置时,凌纹还是勉强自己分出一点精力,“你赶紧走吧,现在离开还来得及。”
  在场的统共就两个人,一个凌纹,一个凌章,说话之间也用不着点名道姓,每一个字都是对谁说的,理当不言而喻。
  几千年来一直都是凌章无所不用其极想尽一切办法只为接近自家哥哥,莫说对方主动与他说上一句话,哪怕只是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都足以让凌章欣喜若狂。
  可是这一回,不知怎的他竟然有些无动于衷。
  “你……是什么意思?”即便都是听不懂,在这两者之间依然有着不小的区别——一种是真的不明就里,而另一种则是装作不懂。
  如今放在凌章身上,显而易见便是后者。
  凌纹叹了一口气,不欲多说。实在是因为说得再多也没有什么用处,他并不能说服这个固执的弟弟。当然了,从过去发生的一切来看,当弟弟的那个也不见得能够说服哥哥。
  不愧是一脉相承的血亲,竟然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性子。
  “都到了这个时候,你为什么还要让我离开?”明明什么都明白,偏偏要装糊涂的男人变得不依不饶起来,非要逼对方说出什么不可。“你之前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利用我了吗?眼看着我甘心被你利用,你自己却又不愿意了?”
  利用自己的亲弟弟,即使这个亲弟弟也算得上恶贯满盈,但此等做法终究见不得人,无论是从公道还是从伦理来衡量,都着实恶劣的让人不齿。
  凌纹当然明白自己的心思堪称恶毒,但他却不能加以否认。事实上,不仅之前他起了利用凌章的心思,直到此时此刻,他的这份心思也没能完全消退。
  试问,一个为了过去主人的遗命,可以将自己全部赔进去的人,付出的代价中添上一笔亲情,他又怎么会真的在乎?
  “如今已经没有利用你的必要了。”没有太久犹豫,凌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是不是会伤人对他而言已经不再重要,他一个将死之人,即使当真伤了别人的心,他死后也只是无知无觉了。“你曾经分析的不错,灏湮大人留下来的任务的确分为两个步骤,以我一人之力要全部完成实属勉强,所以正好利用你来帮我分担。既然路狄亚已经去了,也就……用不上你了。”
  加以利用的时候,毫无顾忌;一旦没用了,便弃若敝履。凌章自认心狠手辣,在这种时候还是忍不住心下抽疼。
  难受到了极点,凌章便有些口不择言,“很可惜,路狄亚失败了。”
  未能按照原定计划,用灏湮留下的符文解除族人身上背负的桎梏,对于这一场影响深远的失败,究竟谁更加遗憾?火炼,亦或者楼澈?在凌章看来,他们所有人的遗憾加在一起也比不过阿纹一人。
  所以,“失败”两个字当真不该说,尤其不该在阿纹的面前说。
  凌章早已经打定主意,尽管路狄亚最后能够顺利参与到这场任务之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穿针引线的作用,但发现路狄亚因为某种原因失败之后,凌章便决定再也不会提及此事,一个字都不会提。
  凌章的决定当然不应该被质疑,他自己也坚信一定可以做到,且这原本也不难,缄默而已。
  可是,当有些局面的演变超出预期,身在其中的人才会陡然发觉,原来缄默两个字做起来是如此的不容易。特别是那些能够轻而易举刺伤人句子,只要稍不注意,就会从唇齿缝隙间溜了出去,想收都收不回来。
  即便是充足的睡眠之后,躺在床榻之间的凌纹也形销骨立如同一个死人,当他听见最不愿听到的事实之后会变成怎样?
  凌章眼睁睁的看着残雪一般的白从阿纹的脸上迅速褪去,转眼之后,甚至都不能再用“苍白”来加以形容了。
  浮在皮肤表面的细弱血管,将凌纹的面色映照的一片青白,皮肤几乎是半透明的。放在这里的,哪里还是鲜活的生命?完完全全就是一只无依无靠的……鬼魂。
  凌章哑然。
  倘若他也有楼澈那等让时光回溯的力量,也无需倒转太久,他只要回到片刻之前,撕烂自己那一张无遮无拦的嘴巴。
  凌纹也不说话。有些事情的打击如何惨重,只有当事人自己才明白,他面上的惊慌也仅仅只是折射出其中十分之一。一个常年以来只依靠精神力量支撑人,一旦被抽走了最后一根支柱,他面临的就将是彻底的消亡。
  没有犹豫的时间了,凌纹也决定再不等待。
  既然凌章不走,那便由得他好了,因为此刻的凌纹莫说赶走对方,哪怕只是再劝两句的精力都没有了。
  如果可以,凌纹倒是真心希望自己弟弟能够全须全尾的闯过最后的这道难关。
  毕竟这么多年,凌章为了自己身体康健,甚至不惜采用了那么多见不到光的手段。
  不错,目前还在战争之中,的确是步步艰辛。然而只要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这应该已经是妖兽最后的劫难了。尽管福祸依旧难料,不过这一次他们却有火炼大人亲自率领,难道不是胜算最大的一次吗?所以只要再坚持一下,坚持到这场战争分出胜负,凌章就可以……自由了!
  还在数千年前,当凌章与自己哥哥一并被选为侍奉大祭司的高级侍从开始,自由,不正是他一直心心念念期盼的东西吗?
  而以往遥不可及的期盼,如今似乎已经触手可得。
  得到自由之后,凌章便可以去往任何他想去的地方,只要他能够安然无恙,今后还可以过上很久很久如此美好的生活。
  在这么一瞬间,凌纹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对方还要像一根木头桩子一样杵在原地。
  他,为什么不走呢?
  不久之前凌章才提过任务的代价,从那时候开始,凌纹已经确定自己弟弟什么都知道了,尽管他并非大祭司灏湮选中的托付者,但过去的时间已经太长太长,长的足以让凌章将每一根线索都抽丝剥茧的分析个清楚透彻,弄明白前前后后林林总总的一切。
  所以,凌章之前所说的一切都不是随口胡编乱造,他无比肯定完成任务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以死亡为交换。


第183章 第183章—怪异
  宫殿,轰然倒塌。
  随着玉宇广厦亭台楼阁一并倾覆的,还有猎人组织一并凶徒。
  根据相关统计,在温离的率领之下,此次有超过八百人的妖兽猎人前往乐园岛展开这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规模行动。登陆之后,所有猎人分作三队,但不管温离的部署如何周祥,至此,连同他本人在内,八百余人全军覆没,而且死在岛上两场陷阱中的无一不是各大猎人组织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好手。
  罪孽深重,这简直毫无疑问。但凡在妖兽世界混出名堂的猎人,其手上无一不沾着数条、甚至于数十条妖兽的性命。但是不管怎么说,眨眼功夫,八百余条活生生的性命便倾覆于此,此等战果,还是足以让敌我双方为之动容。
  若说有人对此依然无动于衷,也不是找不出来,眼前正好就有一个。
  一棵参天大树,看那粗壮的树干,看那枝繁叶茂的姿态,或许,这就是整座岛上最大的一棵树了。与大树的雄壮极为不相称的,是最顶上树桠上那一道小小的影子。浅浅的白色,小小的一团,就像是卡通片里常常出现的可爱小幽灵。
  然而,只有远观的时候才会觉得这道影子可爱,到了近处细瞧,便会觉得可怕。再怎么漂亮的面孔,若是配上木雕一般没有任何起伏变化的神情,看起来都将是无比可怕的。
  即使未希的模样的确称得上精致漂亮。
  未希死死盯着眼前正在上演的画面,她选择的角度堪称上佳,可以将所有的细节都纳入眼中——自从火炼与楼澈商定炸毁宫殿的计划开始,她就开始苦心寻找这么一个看台。
  别人怎样评价这个陷阱计划,未希不想管,她只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她要当一个见证人,见证这座雄浑宫殿覆灭的最后时刻。
  这里,宫殿上层的幽莲池,是她与皇帝曦冉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这里,隔着墙壁的东之宫,是帝王之花最后留存与盛开的地方。
  比起见证覆灭,那些死在这里的猎人们又算得了什么?不要说对他们充满鄙夷与不屑,如今的未希,自始至终彻底忘记了还有那么一群陪葬者的存在。
  宫殿依山而建,它的巍峨是许多人,不,许多妖兽亲身感受过的。当宫殿的禁制还存在时,为了让来到此地的妖兽们怀着最为崇敬的心情登上最高的祭台,宫殿范围内不可使用妖兽的力量,必须依仗双腿,一步一步的攀登而上。就在这一个脚印连着一个脚印的丈量中,有多少妖兽会被这座宫殿高耸入云的强悍气势所折服?
  然则,太过宏大的建筑,在倾颓的那一瞬间,也难免会展现出笔墨难以形容的悲壮感。从高处落下的砖石檐梁,在地上砸出大大小小的坑洞,烟尘飞溅,轰鸣的声响震耳欲聋。
  可是不知为什么,未希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不管场面如何惊天动地,在她看来只不过是一场无声的哑剧。
  就连她自己在内,分明想要嘶喊,而她也用上了十足十的力气,喉咙里甚至都可以尝到一丝丝腥甜的味道,想必是用力太过撕坏了嗓子,饶是如此却依旧发不出半点声音。
  真的是太过麻木了吗?正如她此时半点儿波动都没有的表情?
  那为什么脸孔上还是一片潮湿?
  很多人都害怕与未希正面对视,不仅仅因为她的眸子颜色殊异,而是她双眼给人的感觉,似乎有一种被许多人公认的说法叫做“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但这句话放在未希身上则是怎么看都不恰当,或者换一个角度,窗户依旧还是窗户,只可惜不是反应她本人内在的窗户,两面银镜般的眼睛,总是将其他人的所有心思反照的无所遁形。
  此时此刻,光是看那一双眼睛的话,照样还是无波无澜,与玻璃制造出来的死物没有任何不同。然而,无休无止的泪水偏偏就从这么一双眼睛里面流淌而出,仿佛那眼眶背后暗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湖泊。
  未希觉得当前的自己,耳朵听不见地动山摇的声响,嘴巴也喊不出满腔淋漓的痛楚,唯独不受控制的只有这眼泪,恣意妄为的流着。
  ————
  之前炸山的时候,整座岛屿都已经跟着震上三震,如今可是岛上最为巨大的建筑在转瞬间被损毁,连带着的还有巨型宫殿所依附的山峦,其动静多大,可以想见。
  即便是楼澈、火炼这等妖兽中的佼佼者,在此时此刻也是惶恐的,亲身经历这么一场雷霆之威,尽管算不得天怒,可也当得上人怨。
  有那么短短的一刹,楼澈和火炼甚至不约而同起了一致的错觉——整座乐园岛或许也会随着宫殿一并化为齑粉吧。原来,给血穗草等一众猎人陪葬的,不仅仅是本族千难万险才遗留下来的历史,还有他们这些苟延残喘存活下来的妖兽。
  不过,这也是他们活该。既然计划出自他们之手,无论最终会引来如何残酷的后果,都只能由他们来承担。责无旁贷。
  可怖的震动已然蔓延到岛上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来周遭的海水都被牵连,起了吓人的连锁反应。高达数十米的海浪接二连三的翻涌,让人怀疑此地是不是马上就要爆发一场吞噬一切的海啸。
  方圆百里,似乎再也没有安稳的地方,这几乎是肯定的事了。
  然而,意外总是无所不在,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越是到了无比确定的程度,意外总是会挑在这种时候冒一冒头。
  乐园岛上还有一块风平浪静的所在,而且距离岛中心的宫殿……现在应该称之为宫殿的废墟还不远。
  倘若火炼出现在这里,定然会觉得无比眼熟,恰是他第一次上岛曾经亲自走过的神道的一段。
  不,说是“走过”似乎还不够准确,严格的说上一次的火炼是被骗到此地来的。他这么大的一个人了,被别人三言两语就能骗到手,说出来当然也并非什么光彩之事,但火炼坚决认为那是因为对方过于狡猾奸诈之故,不仅在他与白昕玥闹得不愉快的时候趁虚而入,而且还找出了当时对他最具吸引力的理由。
  没有错,骗人的那个自然正是凌章。而这个会让火炼觉得眼熟的所在,正是他曾经差一点便进入的神秘建筑物。幸亏当日带路的乃是严秀这位身份复杂的双重间谍,他衷心于真正的主人白昕玥,用了一点啊巧妙的法子将火炼大人安全交还回去了。
  那么,当日火炼未能涉足的建筑内部,究竟是怎样一番场景呢?
  异常狭小的空间。
  其实从建筑的外观就可以看得出来了,占地面积并不算太小,之所以空间会变得无比逼仄,那是因为被各种各样的东西给占据了。
  而且还是些极其古怪的东西。
  最先入目的是数不清的丝线,被人绷紧拉直,从房间的这一头直直的延续到那一头。倘若这样的丝线只有一根,大概也没什么好稀奇的,可同一件东西被难以计数的复制出来,则足以让人目瞪口呆了。
  丝线密密麻麻的占据了室内的空间,每一寸空间,就像是有一支加强连的蜘蛛刚刚在这里完成了一场伟大的作业。
  这种丝线独独一根的时候当然不会很显眼,怎么看不过都是蚕丝一类,顶多品种高档一点儿罢了。可当前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在彼此映照反射之下,那状似蚕丝的物件之上竟然隐隐反射出一抹不详的红光。
  简直就像是这满屋子的丝线都被……都被鲜血染过一遍似的。
  古怪的东西这还不算完,在某些丝线的交汇点上还挂着一个个小巧精致的铜铃,金灿灿的,单独看上去真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不过还是那句话,再怎么好看的东西,一旦多了,甚至于密密麻麻的堆在一个地方,那么就不是那么讨喜的了。
  密集恐惧症,说到底不正是这么来的?
  这个时候无疑就要考验眼力了——随便望上一眼便会眼花缭乱的,自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如果眼光足够毒辣,思维也足够冷静,在仔仔细细的分辨之后,或许便能够看出铃铛悬挂点的独特规律。
  丝线构成的交汇点实在不少,堪称多于星辰,但稍作辨析就可以分门别类,并不是每个交汇点上都挂着铃铛。
  莫非在交汇点的选择上都是随意为之?手到擒来看中哪一个便在哪一个上边挂个装饰品?当然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一可能。
  只是这屋子内的一切实在太古怪了,“反常即妖”这样的措辞放在这里或许并不是那么恰当,但偏偏也能印证些东西——既然此处已经怪异到这种程度,而且每个细节中都透出一股子寒意,这样的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随随便便布置出来的。
  在这个基础上再加以观察,似乎就能慢慢看出所有铃铛的分布具有一定的规律。
  再继续下去,连带着原本杂乱不堪的暗红丝线,仿佛也慢慢构成了一副难以破解却意义深远的图案。
  不错,应该正是具有某种特殊含义的图案。甚至于超出了平面画的范畴,变得立体而更加繁复。
  那么这副图案的核心是什么呢?
  两个人。
  在此等怪异的空间中出现两道人影,原本已是相当突兀了,况且这两个人的姿势更是难以形容。
  他们非站非坐,甚至也不是蹲下或者躺倒,勉强形容一下,他们两人是半跪着的。半跪当然算不得如何奇怪,但如果他们的脊柱不足以支撑自己的身体,那么毫无疑问,跪姿就会演变的相当难受的样子。
  大概是为了不倒下,他们两人正面相对,可是双方的肩膀却死死抵在一块儿,互相成为彼此的支撑,从侧面看上去正好是一个大写的A字。
  既然两道人影成为了图案的核心,那些暗红色的丝线也在此处汇集。
  不,不仅是汇集,丝线还在继续延伸。只可惜,延伸的方向与样子已经能看不清楚了——因为,丝线的末端深深的没入两个人的体内。
  背心的部位应该是丝线交汇最为密集的地方,但身体他处也不能避免,不仅躯干,还有四肢,一直到双手十指的指尖,都有暗红的丝线侵入。
  堪称是无孔不入!
  不要忘了这些丝线的上面正挂着数不清的铜铃,而那些铃铛不仅样子精巧,虽然不知究竟是何时被制造出来的,但从光泽度看上去却是崭新的,这样的铃铛当然不是失败品,肯定会响,而且会是十分悦耳清脆的铃声。
  可惜,整个空间内一片沉寂,一点儿破碎的响声都没有。
  铜铃不响,说明了什么?说明核心里的两个人一动也没有动过。
  或许,不动是最正确的做法。在当前的状况下看起来,那些丝线不过只是了无生气的死物。
  可一旦起了波澜,随着“叮叮当当”悦耳的铃声,天晓得会引发怎样的变化。当前只是末端侵入人体,若是再进一步,会不会直接将人体刺个对穿?
  为了保持当前的平稳,处在核心的两人不得不仅仅挨着,互为依靠,维持着彼此间岌岌可危的平衡。在这种姿势下,毫无疑问,两个人的脸是紧贴在一起的,中间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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