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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龙算命的日子-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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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他回家时,仍然是一副摇摇欲坠、精神恍惚的样子,只是他一点也不说上学的苦,只紧紧抿着嘴,再也不提一句放弃的话。
  花珏开始觉得这样子有些奇怪,有一回,他看到姚非梦手腕上有明显的红痕,擦破好大一块皮肉,但他仍然不说什么,只蹲在水池边用力地洗手,直到洗出血点来。
  “是不是读书太用功,他有些疯魔了?”玄龙询问道,“花珏,我没有见识过人间的学堂,你说说,这样是可能的么?”
  花珏十岁读书,虽然一直都是私塾先生的掌上明珠,但他十六岁辍学算命,实在要算,也只能归类于学渣的一份子。他答道:“有这样的,京中年年都有这样的事,有人中不了举,回来便疯了,或是自杀死了。”
  他仔细瞧着那个在水池边洗手的、消瘦的背影:“但是他这时候……应当连童生试都还没考罢?他还这么小,过不了童生的,四五十岁的都大有人在,这样实在没有道理。或许是他将自己逼得太紧了罢。”


第95章 真…再遇艳鬼
  幻境限制在姚家的小院子里; 跟不到姚非梦的上学事; 许多事自然也无从查起。花珏倒是没有想到这一趟会无功而返,他和玄龙一起看了下去,看见姚非梦自从那次发烧之后; 身体底子便越来越差; 时不时便会烧上一场。
  但这个小孩性子闷,到了后来也是死活不肯找先生请假; 只有一天姚大婶出门卖鞋时; 他回来吃饭; 在床榻里躲了一个下午; 而后哭着出了门。
  花珏看得有些心疼。其实到了这里,此后的事也有了预兆; 姚非梦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姚大婶也越发严厉,有一天姚大婶考他记诵最基本的贤文首章; 姚非梦竟然没能背出来; 要他默写牙牙学语的小童们都会的千字文,姚非梦竟然一字未写。
  原本就清减的少年变得越发瘦弱,小小的一团缩在椅子上剧烈颤抖着; 幅度之大竟然带得桌椅也震动起来。本以为母亲会责打他; 但兴许姚大婶自己也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并未叱骂,只将手里的书递给他,要他先休息。
  “歇会罢; 若是不想学,那便不学了。”妇人的声音难得的温柔,小心翼翼的,仿佛怕惊碎了什么脆弱的东西。
  姚非梦捧着书爬去了床上,动作缓慢,仿佛浑身都很痛似的。他呆呆坐在那儿,手里拿着一支笔,墨水饱和后倒流进袖中,但他并没有低头拭去。他的目光呆滞怔愣,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此时离他十六岁只剩下一个月。
  一个月后,浑身冰凉的姚非梦被人抬进家,已经气绝多时。据说他是在学堂中发着高热倒下去的,过后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单薄的少年真的成为了一根枯死的冬日苇草,飘零无依地黏附在破落冰凉的草席上。姚大婶跪在他身边,伸出手轻轻揩拭他白净的脸颊。
  始终都没有说出一句话。
  给姚非梦下葬过后,姚大婶的生活又恢复成千篇一律的模样,每天早起,刺绣,做饭,刺绣,收整房屋,做饭,而后睡觉,迎接另一个一模一样的第二天的来临。生活钉死了她的儿子,也钉死了她,生死不能,便苟延残喘,凭着本能在这孤单人世中续命。
  花珏沉默着,伸手想找玄龙的手,玄龙偏头将他拉到自己怀里。其实看到这里便没什么必要再继续下去了,多年后,悲伤被掩藏在积厚的心脏之下,生活还要继续。鬓角染白的妇人变成垂暮老人,时间和身子骨一起缓慢下去。
  姚大婶佝偻着身子,声已苍老,只有面庞不见多少风尘,因为一成不变的岁月宽待了她的容颜。院子外传来模糊的人声,也同样苍老:“婶婶保养得好呢。”
  “六七十岁的人了,保养什么。”姚大婶淡哂。街坊邻里匆匆过,有时候一天下来,开口说的也不过只有这一句而已。
  幻境戛然而止。
  花珏眼前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他握住玄龙的手,凭着记忆往之前院门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光亮骤然袭来,寒风凛冽,鼻尖传来一阵煤炭特有的香气。玄龙此前见过花珏往火盆里投橘子皮,烤得满室生香,过后便投龙鳞进去,好像身上的鳞片不要钱似的,让花珏所过之处尽是他身上幽微清冽的草木香气。
  “回来了。”玄龙低声道。
  花珏点点头:“回来了。”
  “回家吗?”玄龙接着问道。
  花珏点了点头,忽而又摇摇头,询问他道:“我们……去看看姚大婶罢?”
  玄龙却否决了他的想法,摇了摇头:“她方才在你这里测梦一场,前脚走你后脚跟着去,未免有些突兀。我们过些天再去罢,也能提早准备些吃穿用物给她送过去。”
  花珏小声道:“好。”而后跟着玄龙回了家。
  刚刚踏入家门,花珏修整一番,给家里的家伙们做了一顿饭后,再去对面城主府上打探了一番,知晓谢然仍旧没有回来。另外突遭横死的人分散各地,尸身正在陆陆续续被送回来,其中一具尸体则早一步,已经提前送去了州衙中。
  花珏便跟着玄龙他们再去了一趟。只是这一回,因为案件紧迫,尸身紧急送来的江陵,死者还未入殓,家人亲戚也在陆续赶来中,守夜一事应当由地方父母官代为完成。城主未归,桑先生忙得几天没合眼,花珏便告请了桑意,想要代为守夜。
  桑意睁着一双疲惫的的眼睛,摇头要拒绝:“不行,你身体底子不好,熬不得,换个人去。”
  玄龙便道:“我去罢。”
  桑意将二人打量一番,起身认真对玄龙道了谢,这便将守夜事宜交代了下去。皇命所迫,死者没能如期进入早已择定的墓地安葬,所以不能起灵,需要等到家族亲眷赶到之后,再起棺送往墓地中。之间各种流程繁琐不一而足,花珏原先办过一场丧事,便跟着过去核对清算,等到晚上便和玄龙一同守在灵堂中。仵作验尸,也是花珏在旁镇灵。
  玄龙问:“以前人家办丧事,会请你吗?”
  花珏摇头:“不请的,一般人家里办丧,请几个吹唱敲锣班子就好,除非是那种格外凶煞的死法。但是我怕鬼,一般都不接的,像今天这种情况是头一回,还是按照老祖宗书上写的办法,不知道对不对。”
  过了一会儿,花珏望了望摆放棺材的地方,摇了摇头:“其实连镇灵都不用,这个人的魂魄也被吃干净了。”
  “元阳呢?”玄龙再问。
  “元阳自然也……”花珏说到一半,忽而想起他们几人其实并未再查验过此事,于是赶紧从玄龙兜里摸了片龙鳞出来,点燃了送去棺材旁。
  他小心翼翼地盯着死者破碎苍白的额头,强压下心中的恐惧与不安,将点燃的龙鳞慢慢地凑近,却发现并不像上次玄龙见到的那样熄灭,反而还持续少了一阵子,最后火焰熄灭,龙鳞被火点燃的地方却仍旧亮着暗红色的火星。
  花珏有点惊讶:“还有阳气?所以,这不是艳鬼做的吗?”
  玄龙皱了皱眉头,什么话都没说。他凑近了想要接过花珏手里那片龙鳞,耳边却突然掠过一阵风声,紧绷绷地鞭挞在人心上——几乎是下意识地,玄龙将花珏拽进了怀里护好,再抬眼时却发现灵堂中的烛火灯盏都被悉数吹灭了,灵堂顿时陷入一片诡异的漆黑中。
  花珏一下子看不清东西了,只晓得玄龙护住了他,便伸手抓着他的手臂,茫然问道:“怎么了?灯怎么了?”
  黑暗不影响玄龙视物,他警惕地在周围扫视了一圈儿,带着花珏退后几步,将他按在一遍的座椅上,低声嘱咐道:“乖,不要到处跑,我过去看看。”
  花珏点了头。
  玄龙便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绕着四下走了几圈,逐步缩小范围,走走停停,身边的人都慢慢从陷入黑暗中的惊惶中恢复过来,有人开始找打火石,但始终没有找到。细碎的说话声中,玄龙听出了一种非常细微、突兀的声音,好似猫儿轻轻舔舐人的手心,粗糙的舌苔刮过人皮肤的沙沙声响。
  他顿住脚步,直接往棺木那边走去,驭水推棺,将覆盖冠冕的黄布也垂落在地。血腥味和微微发臭的腐烂味道飘散出来,玄龙垂眼看过去,望见棺木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却又一团影子,像是晨起的美人一样,慵懒而缓慢地从棺材中坐起,而后转头看他,唇角一勾,露出一道含着冷光的笑意。
  “艳鬼?”玄龙低声道,伸手过去抓的时候已经晚了。红衣的艳鬼倏忽不见,飞快地从他眼下消失了,只留下一丝泛白的寒气。
  终于有人找到了火石,点燃了蜡烛。花珏提着灯走过来找他,望见玄龙还沉默着站在原地,凝视着棺材内那具残破不全的血肉人体。他抬了抬手想要拉住他的手,问他见到了谁,却发现手里的龙鳞已经凉了下去,再也不见燃烧时蔓延的暗色冷光。


第96章 真…亓官
  “艳鬼杀人; 先以幻境惑人; 而后与之交合,在交合时吸取元阳,直到对方因阳气耗尽而死。”
  深夜; 花珏与小凤凰回了一趟家; 询问了无眉有关艳鬼杀人的细节,无                                                                                                                                                                                                                                                                                                                                                                                                                                                                                                                                                                                                                                                                                                                                                                             眉便再从他那堆破烂中再翻出一本书; 给他们慢慢念。
  他很好奇:“你是说那具尸身本来还残留着刚死之后尚未散尽的元阳; 半夜时艳鬼突然上门; 将他剩下的阳气吸走了?”
  花珏补充道:“还是当着我和嘲风的面。”
  “看清楚是谁了吗?”无眉问道; “是你们上次遇见的那个魅吗?”
  花珏沉默了一会儿:“是,嘲风说是……姚非梦。”
  玄龙追出去时; 姚非梦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鬼魅不像妖神一般拥有切实的形体,自然来无影去无踪,让人难以接近。花珏跟过去时已经晚了; 即便用了判官笔追查踪迹; 鬼魅的气息也只消失在灵堂外二三百尺的地方,被积雪和溪流掩盖。
  “如果人是他杀的,为何当时并未取其阳气; 反而此后潜入灵堂中下手呢?”花珏只感觉头昏脑涨; 犹豫着问玄龙; “即便他不知道我可以驱鬼,但是这里还有个你,他也不会不知道罢?”
  玄龙温柔地看着他:“我不知道。只能说; 大约这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以至于他不惜冒着被我发现的风险,也要潜入灵堂中吸取阳气。”
  花珏再问:“此前我们看见他在鬼市中喝鬼药,无眉说鬼药可以令他们法力大增,而魂魄很快便会在人间消散,他是在以这样的方式来续命吗?”
  玄龙摇头:“未必。说到底,他若是想要通过采阳来维持自己魂魄不消亡,令找一个不相干的人惑了便是,也用不着这么拐弯抹角。”
  花珏晓得他说的有道理,便不吭气了。
  过了一会儿,他蹲在一边,叹了口气:“嘲风哥哥,你说我的脑子是不是还是差了一点。我感觉我一点忙也帮不上。”
  玄龙也蹲下去瞧他:“你变聪明了才是坏事,现在这样刚刚好。”
  他拉过他的手,拉他起来:“等那姓谢的回来罢,现在我们可以去看望一下姚大婶。”
  花珏便跟着玄龙去了。连着三夜没合眼,玄龙脸上并不见多少疲态,一路上,花珏问,玄龙便慢慢地跟他讲:“我们龙类可以控制自己的脏器血脉,时刻令一半休息,另一半工作。我本来是不需要睡觉的,不过陪着你,也能在夜里睡眠。”
  花珏听得神往:“我也想要这样的好处,这样我可以连着看一个月的小传,不用合眼。”
  两个人话着闲,一人拿着一些粮食果蔬,慢慢往姚家住处走去。花珏和玄龙佯装成扫墓下来的人,找姚奶奶讨了杯水喝,只说带来的是安放不下的贡果,便当做谢礼送给她。
  花珏摸着鼻子道:“婆婆,又见到你啦,我是那天给你算命的人。”
  玄龙则道:“真是巧。您好,我是这个年轻人的家眷。”
  似乎是独居久了,难免寂寞,姚大婶有些局促不安地接待了他们,更连声说了不要花珏给的东西,但花珏学会了桑先生那一套,硬是给塞了过去,之后便傻呵呵地笑。
  一回生二回熟,花珏借口须得天天去墓前扫雪,连着几天都和玄龙上门拜访,帮着姚大婶清扫前院,送些果蔬菜品,等老人几番推脱时,便说这是街坊邻里情分,不用记挂。花珏怕来得太勤打扰到老人,每次都是匆匆便走,不多逗留。
  便这样到了三日后,又一具死者遗体送来,花珏又跟着玄龙去了一趟,发现这个人的阳气已经被吸了个干净,滴水不漏。
  至此,连无眉也差不多定论了:“杀人的便是那个艳鬼罢,找个时机将他捉住便好。”
  玄龙道:“凡人看不见妖鬼,此事最终结案时,要怎么说呢?”
  无眉冷冷地道:“我们这边便没办法推出凶手了。”
  花珏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但是……”
  无眉接着他的话往下说:“但是,如意糟老头子那边会怎么办?目前那个提刑官的底细,我们还不清楚,此人看似刚正不阿,怕就怕他也是青宫的同谋,到头来拉个无关的人出来顶罪,便说那是凶手。我们这边总不能昭告天下,说杀人的是一只鬼,这样下来有理也说不清,没准儿还要被倒打一耙。”
  花珏不吭声了。
  无眉看了看他,安慰道:“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抓到姚非梦,不能让他继续害人。国师之位我想要,但我自有办法,也不会让那个糟老头子得逞。”
  花珏点了点头:“好。”
  第二天,谢然回到江陵,整理出一个详细的案件卷宗,串在一起。花珏誊抄了一份,回家自己改动了一番,总结了一下:“死者悉数是来自南郭私塾庚丑年的一批学生,带老师家眷,此前在世的一共十三人,有十二人已经罹难惨死,均被吸空阳气,尸体遭到毁伤。疑是艳鬼姚非梦所做。”
  “剩下的最后一个人叫什么名字,现在在何处?”小凤凰探头问道。
  花珏的手指顺着卷宗滑下去:“江陵本地人氏,二十二岁中举人,二十五中进士,目前官居六品,在杭州一个地方当县令。今年已有四十五岁整。”
  “此人名叫亓官,据说正日夜兼程往江陵赶来。”(注:亓qí,二声。)
  江陵城外百里,半路山道,一辆马车的车轱辘突然发出咔擦一声响,紧接着毫无征兆地歪去了一边,险些栽下悬崖,好在路边有几仗高的巨石遮挡,这才没落得个人仰马翻的下场。
  “大人,大人?您没事罢?有无受伤?”
  片刻后,一个男人的声音镇定地响了起来。
  “没事。”
  后面跟着的几个小马车都安然无恙,几个护卫急急跳下来,想要查看前车人的情况。却见那已经翻倒的车辆中勉强爬出一个人,此人四十多岁左右,相貌中等,面上不见老态,浑身都透着一股淡然内敛的气息。他低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伸手用力将翻倒的车辆扶正,再和旁人一起把车从沟里拖出来。
  马早已挣脱了束缚,在旁嘶声叫着,旁人走进了拉扯也不听话,甚而要扬起马蹄踏人,惊得旁人不敢再接近半步。
  亓官擦了擦手,抬眼看了那匹马半晌,寻到一个空当,伸手牢牢握住了缰绳,一把跨上了马背,意图让它调转方向。
  那马儿似是楞了一下,接着疯狂地挣动起来,企图将他从背上摔下去。但男人紧紧夹着马的肚腹,拽紧缰绳不松手,一步也不肯退。这样一人一马僵持了半晌,最终马儿乖顺下来,驯服地垂下了脊背,任由他驱使。
  亓官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牵着缰绳交给另一人:“可以了,换乘另一辆车,接着走罢。”
  下人迟疑道:“现在便动身嘛?大人……江陵这座山邪门儿,这一路过来,我们光是车辕便断了三四次,大家都有些不敢走了。说是山神在拦我们呢。”
  “不敢么?”亓官没有说别的话,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似是在咀嚼这两个字。
  他这样的态度,不说明,熟悉他的下人也便不敢再吱声了,只垂头办事,按着他的命令挨个嘱咐下去,责令即刻便继续动身。
  那匹马被人牵到一边,预备换上一个新的马拉子,只是这马仿佛只听亓官一人的话似的,又开始躁动起来,扭动着头颅不肯就范。
  下人无法,最后还是向他请示,男人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刚要过来再次接手这匹马时,却见到那马鼻孔喷气,睁大了眼睛,仿佛被什么东西惊吓到了一般,撒开蹄子便要往外跑。
  亓官下意识地避了一下,看见马眼睛里闪过一丝真真切切的绝望,还没反应过来时,这匹棕黑色的马便喘着气,直直地奔向了悬崖尽头,长嘶着跌了下去。
  周围人都被这一幕所震慑,瞠目结舌,不知道说什么话好。恐惧的氛围被再一次放大,近于一种无措。
  “……大人。”
  听得属下语带颤栗,亓官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半晌后,他低声下令:“所有人下车,剩下的路,我们步行去。”
  身边随从不敢抗令,便挨个收拾了车马上的东西,背到肩上准备步行。有一车专放着纸钱蜡烛等物,是亓官特意要求带来的,他去取了一些纸钱,蹲在那匹马掉下去的地方烧了,凝视着轻微跳动的火光,他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山脚下,摔落的马儿并未立即死去,喷张的鼻孔中拥着大股血块与血沫,染红了一地白雪。马儿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江陵微蓝的天空,片刻后,又被一片静立不动的阴影挡住了,那片阴影隐约见得,是深红色,是一个人的鬼魂。
  红色的人影在死去的马前伫立片刻,而后传来一声渺茫的:“抱歉。”
  随后消失在风中,像是从来没有来过。


第97章 真…举家搬迁
  亓官一行人抵达江陵时; 已经是半夜。他属朝廷命官; 按照流程先歇在驿站一夜,报批路途上损失一匹马,此后才回了自家的宅邸; 叮嘱下人说一夜不见客。无论是谁; 一概不见。
  城主府上,桑意看着手里的来信; 笑道:“此人好大的架子。”
  周围人讷讷不敢出声; 桑意再道:“不见便不见罢; 拨三十个人出去; 看住他的府邸,切莫让他也出事了。”
  花珏一行人也听说了当年那批学生中的最后一个已经来到了江陵; 用脚趾头想想,若是姚非梦执意对私塾众人下手,那么这一个也难逃一死。花珏心知如果厉鬼要害人; 加多少个侍卫都是无济于事的; 跟城主他们二人请示过后,便首先去了亓府。
  “几位留步,我家大人说今天谁也不见。”门口的侍卫拦住了他们。
  花珏神秘一笑:“我知道; 我不见他; 只是进去看一圈而已。近日江陵不平安; 流言四起,我是城主麾下的一个小相师,过来为大人镇宅安风水的。”
  那人见他带来了谢然的书信; 也便不再怀疑,迎着他进了屋,也把小凤凰和玄龙放了进来。无眉和花大宝没有跟来,今天仍旧是他们两个看家。
  那侍卫也将此事禀报了亓官,迟迟不来。
  花珏不知道,只四下走了几圈儿,凭着感觉找到大约是亓官住的地方,远远地打量片刻,见到似乎并没有人拦自己,便用判官笔写了“邪灵退散”四个字,伸手要往那大门口贴。
  他惟恐一张不够,还另外写了许多张,让玄龙和小凤凰帮忙贴去房顶和旮旯处。正贴到关键时刻,大门吱啦一声,花珏径直瞅见了一个四五十岁的男子,身量高瘦,眼神十分犀利地望过来:“你是谁?”
  花珏举起双手表示清白:“我是一个算命的。”
  男人又往旁边看了看,望见了正琢磨着给池中的一只乌龟贴上平安符的玄龙,另一边小凤凰飞来飞去,最后停在花珏肩头蹲住,歪头与他对视。
  男人打量一圈儿后,收回了目光,冷声道:“请便。”
  而后又将门关上了。
  花珏喃喃道:“嗳,不是很有礼貌呀。但是他长得挺好看,不计较了。”
  玄龙瞥了他一眼。花珏见状,立马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就是没有我家嘲风哥哥好看,还是要计较一下的。”
  小凤凰没理这两个活宝,它抖抖翅膀,歪头问:“花珏,我们接下来干什么?”
  “干什么?”花珏想了想,“要不就在这里守株待兔罢,总感觉符咒也不顶事,他说不定要出来到处跑。”
  一群人便蹲在了房顶。
  夜晚风冷,头顶还有细雪在飘,小凤凰拍拍翅膀长大几尺,用翅羽把花珏裹了起来:“这样不冷,花珏。”
  玄龙被一个人晾在外面,又瞥了他们一眼,用白眼表示了自己的不屑一顾。
  花珏笑眯眯地对他勾了勾手,他立刻化了龙形扑过去,埋在花珏的怀里。花珏低头把他抱得紧紧的。小凤凰“哼”了一声,小声骂了句:“臭龙。”而后也给玄龙分了一小团翅羽。
  三人便这样呆到半夜,偶然从宅地边飘过的孤魂野鬼也碰见了一两个,但的确不见艳鬼。
  花珏的心态正在逐渐放宽,扭头看见天上飘来飘去的零星几个魂灵,只要不是死状特别吓人的,他也能冷静地接受了。到了后半夜,花珏有些困,险些埋在小凤凰的翅膀中睡了过去,不多时又感到怀里的小黑龙动了动,用尾巴敲了敲他的头:“醒了,花珏。有动静。”
  花珏睁开眼,扒拉开一点凤凰毛往外看去。此时大约是卯时,非常寒冷,亓家府邸阴森一片,他们底下的房中却突然亮起了灯火,不多时,亓官穿戴整齐,举着蜡烛走出了门。望见屋外飘雪,他又回过头拿了一件厚实的外氅,这才踏入院中。
  “他要干什么?”小凤凰小声问,又变回了肥嘟嘟的一团原型,落在了花珏手心。
  花珏打着抖,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几个人接着看,又发现亓官在自己房檐底下转了一圈儿,却是将花珏下午过来贴上的符纸一一撕了下来。
  花珏目瞪口呆:“他要干嘛?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怀里的小黑龙动了动,沉声道:“没关系,纵然他将房子底下的撕干净了,这处庭院应当还是没事的。我先前把这池塘里的一只乌龟抓了出来,给它的壳上也贴了你的符咒,这样就成了一只镇宅神龟。”
  花珏:“……”
  小黑龙睁大眼睛,抬头望他:“夸我。”
  花珏揉了揉太阳穴:“好,夸你。”
  玄龙满意了,这才慢吞吞地变回了人形。庭院中,亓官将符纸一一收进袖中,而后推开院门走了出去。花珏几人便也从房顶上跳下,不动声色地跟上。
  一路走下去,从东城走到西街,花珏一行人片刻后才发现亓官究竟在往哪里走。男人背着一个包裹,里面装着大堆纸钱并红烛、馒头等物;步伐稳健,目标明确地走去了坟场的方向。
  姚家附近的坟地位于近江陵城的山头,东西两面都有路走,亓官府邸在东面,姚家在南面,所以并不顺路。花珏起初以为亓官是想去给自己家人扫墓,但见他行事,似乎对路途并不是很熟悉,兜兜转转走了好几圈儿,终于来到一方小小的、破旧的墓碑前,蹲下来点燃了火。
  小凤凰飞过去偷窥了一下,回来告诉他们:“是姚非梦的墓碑。”
  玄龙在他身边轻声道:“我陪你去拿卷宗时,曾听见有几个人说,这个亓官当年在私塾中同姚非梦要好,似乎是唯一一个走得近的玩伴,但不知是否属实。如今知道的人都已死无对证,只能慢慢查了。”
  花珏点点头,忽而伸手把小凤凰接进手中,侧头问道:“小凤凰,你现在学会变化术了吗?”
  小肥鸟歪歪脑袋:“啊,什么?”
  玄龙颇嫌弃地看了一眼小凤凰:“你问它这个干什么,原来不会化形,看着也是永远都学不会了的样子……我晓得你想让它干什么,这个我会,我去便罢了。”
  花珏睁大眼睛,看着玄龙随手一指,凌空虚虚画了一道奇形怪状的痕迹,接着摇身一变,化为了一个一身红衣的艳鬼。
  小凤凰逮住机会埋汰他:“哼,你知道花珏为什么问我?就你这张木头脸,连半分艳鬼的的气质都没有,若是我能化形,肯定还是要我去。”
  玄龙往小肥鸟圆溜溜的脑袋上弹了一下:“随便你,替我看好花珏,我去去就来。”
  花珏便捂着小凤凰,偷偷摸摸寻了个隐秘的地方坐下。
  玄龙步履飘飘,有模有样地往亓官那边飘过去,等他烧完一扎纸钱后,便从容自在地显了形,还化了一些烟雾出来。
  亓官蹲在地上,先只望见了一放艳红色的轻纱衣角,愣了愣。他站了起来,视线追着那缕红色,那浅淡的影子却隐向了墓碑后面,只留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影。
  亓官站在原地,轻声问:“青慈?”
  在旁偷听的花珏和小凤凰均愣了愣,互相问道:“青慈?那是姚非梦的字吗?”
  玄龙非常入戏,有模有样地又施法放出了些烟雾,沉默不语地往后退,亓官追上前几步,又喊了一声“青慈”,伸手抓没抓到,便站定了,大轻声道:“收手罢,你不要杀人了。”
  花珏和小凤凰支棱起耳朵。
  “他们丧尽天良该死,我也有愧于你,唯独希望你能早些放下这段冤孽,早日往生,别在受这等蹉跎。”亓官低声道,“他们请来了几个道士……要抓你。你快些走罢。”
  小凤凰小声道:“有戏。”
  花珏听得兴致勃勃,认为案情终于有了个眉目,正准备接着看时,却隐约瞥见旁边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吓了一跳,捧着小凤凰退后一步,抬眼便看见了离自己三五尺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影子。
  深红纱衣,一颦一笑,尽是风情。
  小凤凰大叫道:“这个是真货!花珏,快走!躲到我后面去!”
  小肥鸟气势汹汹地跳到了花珏面前,拍打着短短肥肥的翅膀,全无惧色。而姚非梦却并没有看他们,他的目光在玄龙和亓官那边流转,面上隐约带着一丝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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