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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护-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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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子叶看着他俩,直接将身上外袍罩在唐翎的头上,转身出去大殿。
  简淳在他身后喊道:“阿叶,你又要去哪儿,一会儿就要开饭了!”
  苏子叶摆摆手,连头都没回,“你们俩太烦人了,我不想跟你们待在一处。”
  简淳闻言愣了一下,心道:“这臭小子,越来越没个正形。回头得和师父说说,不能再这样惯着他了。”
  苏子叶无所事事,兴致缺缺地走出凤阳门,沿着石阶慢慢向下走去。
  走到山腰处,他又觉得一阵无聊袭上心头,便找了个路边的大树,轻松翻上,从怀里掏出匕首,在树干上随意乱划着。
  正在此时,面前传来一阵鸟鸣,清脆婉转,十分动听。苏子叶定睛一看,只见不远处的树枝上,伫立着一只小黄莺,它通体黄色,只有鸟翅末端染上几片黑,时而低头用鸟喙啄啄自己的翅膀,时而仰头鸣叫几声,一副灵动可爱模样。
  苏子叶来了兴趣,他用匕首划下来一小块儿树皮,置于两指间轻轻揉搓一下,突然猛一发力,将它弹出,那树皮打着转儿冲向小黄莺。
  这树皮转得又快又猛,带着苏子叶的七分力道,只怕下一刻就会将黄莺击落。
  电光火石间,一小石子击歪树皮。小黄莺终于意识到了危险,扑棱两下翅膀,飞远了。
  苏子叶啧了一声,翻身下树,不满道:“三师弟,你干什么打飞我的树皮。”
  投出小石子的正是苏子叶的三师弟,卓飞。
  卓飞看他一眼,问道:“二师兄,那小黄鹂怎么惹到你了,非要打落它才行。”
  苏子叶耸耸肩,轻描淡写道:“也没碍着我什么,就是单纯想打它下来。”
  卓飞便道:“你这一下又猛又狠,它就算不死也是重伤,干什么平添杀戮呢。”
  苏子叶满不在乎,笑道:“这整个山都是我凤阳门的,别说一只鸟了,就是我把整片林子都烧了,又能怎样?”
  卓飞不愿再与他争论,直接向着山上走去。
  苏子叶见状追上他,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卓飞答:“师父要我下山采买些物品,这才刚回来。”
  苏子叶眸子亮了亮,手伸进他身后的包袱里,一顿翻找,“让我看看都买了什么好东西!”
  卓飞被他弄得身形不稳,险些摔倒,微怒道:“二师兄,你能不能别玩儿了,回了门里,你爱怎么看就怎么看,非要在这儿胡闹吗?”
  闻言,苏子叶松了手,挑眉道:“行吧,那就一会儿再看。你好好说不就行了,生什么气啊。”
  卓飞对自家二师兄的脾气太了解了,要是好好说能有用,他用得着发火吗。他拽着苏子叶胳膊将他往山门方向拉,略微无奈地敷衍道:“行行行,我不该生气,我的错。快走吧!”
  两人一路互相拉扯着回了山,简淳早已在山门前等候多时。见到苏子叶便道:“小祖宗,你又跑哪里去了,师父找你半天了。”
  卓飞故意讥讽道:“我们高贵无比的凤阳门少主,闲得无聊,在山里打鸟呢!”
  简淳立刻道:“你又去打鸟了?说了多少次,不许你再伤害山中生灵,你怎么就是不听!”
  苏子叶狠拍下卓飞的头,不满道:“就你话多!”
  然后他看都不看简淳一眼,向着苏皓阳的房间跑去。到了屋前,苏子叶整理下自己的衣服和发,轻轻叩门,道:“父亲,我进去了?”
  不等屋里人回答,他就已经推开了门,又自顾自地坐在方桌前,翘着腿问道:“父亲,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苏皓阳看他这副样子略感无奈,沉声道:“阿叶,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越发骄纵跋扈,礼数教养都快忘干净了!”
  苏子叶闻言,眼眸低垂,将翘着的腿放好,喃喃道:“父亲,孩儿知错了。”
  苏皓阳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依旧沉着脸,“你会知错?只怕你现在这样说,出了我这个门就忘干净了!”
  苏子叶心头泛起一阵烦躁感,但碍于苏皓阳的威严,他生生将这种感觉压下去。
  苏皓阳继续道:“我让你认真体会每一天,你就是这般体会的?”
  “……”
  苏子叶近日来,每次见到苏皓阳都会被一顿教训,他心中便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说:“不想见到父亲,不想见到父亲。”然而,老天都像是跟他作对一般,苏皓阳这段时间找他谈话的次数越来越多。
  苏子叶心中那点儿烦躁,不耐烦的情绪也越积越深,甚至有几次,他都差点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和苏皓阳动手。
  苏子叶撇撇嘴,他不想再听苏皓阳的教诲了,便故意撒娇般道:“父亲,今日是孩儿的生辰呢…”
  苏皓阳听后,神色略有缓和,但依旧严厉道:“不管是不是你生辰,今日都有一件事情要问你!你前几日是不是弄坏了王伯送菜的车子?”
  像凤阳门这种大门派,居于山中,人口又众多,便会在山下寻一农家,让他们每天往山中送些新鲜的瓜果蔬菜。王伯正是给凤阳门送菜的农夫。
  苏子叶硬着头皮道:“父亲…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想闹着玩推一下,谁成想那个车子那么不结实,只推一下轮子就滚下来了…”
  见苏皓阳脸色越发不善,他又连忙补充:“不过,不过…我给王伯修好了,我又把轮子装上了!”
  苏皓阳一拍桌子,怒道:“你修好了?!你只是将轮子轻轻挂在了车上!你知不知道,王伯眼神不好,根本看不出来轮子有异常,他就这样推着车下山,在半山腰轮子滚落,王伯差点把腿摔断了!!”
  苏子叶一听,连忙急切问道:“那王伯现在怎么样,他没事吧?”
  苏皓阳指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这么大个人,怎么做事就没点分寸!!要是王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说,我们凤阳门怎么对得起他!”
  苏子叶:“……我错了…”
  苏皓阳继续道:“阿叶,过了今天,你就十三岁了!要是穷人家的孩子,这时候都要独当一面,自己出来谋生了。而你呢,天天游手好闲,就知道给我惹事儿,你就不能好不好反思一下自己吗?!”
  苏子叶:“………”
  苏皓阳:“我知道你身患顽疾,也不要求你武学造诣能有多高,只求你踏踏实实地好好做人,这个要求你也做不到吗?!”
  苏子叶:“…………”
  苏皓阳:“要是你母亲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她该多寒心,多生气啊!”
  苏子叶突然打断他道:“别说了。”
  苏皓阳瞪着他,喝道:“你现在听不下去了,之前你做那些荒唐事儿的时候,怎么没想到…”
  苏子叶猛地站起身,双眸赤红,大吼着:“我让你别说了!!!”连日来积攒的烦躁与不满,在这一刻瞬间爆发,他手握双拳,喝道:“父亲要是对我诸多不满,当初为何要救我,还分了我体内一部分真气,你干脆直接让我死了,不就正好称了你的心意?!”
  苏皓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怒道:“你说什么?!”
  苏子叶此时心里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父亲是不对的,是他分走了我一部分神力,我才会饱受痛苦,我要拿回全部的真气!
  苏子叶一掌打在苏皓阳胸口,凝出两指吸取着他体内的内力。苏皓阳睁大双眼,直直地盯着苏子叶,他这会儿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儿子有哪里不对劲了,但是内力的流逝,让他全身无力,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好几岁。
  苏子叶看着苏皓阳越发苍老的面颊,霎时回过神来,收了手。然而他身体中一直有什么在叫嚣,让他取走苏皓阳的全部内力,他控制不住,也停不下来,只能冲去房门,猛地吸上几口气,堪堪定住了心神。
  正巧,简淳从远处走来,看到他后笑道:“寿星公,原来你在这里,大家都等着你开饭呢!”
  苏子叶像是抓住了根救命稻草,他扑进简淳怀里,颤抖道:“师兄,师兄…我…我,我控制不住自己,我打伤了父亲…”
  闻言,简淳一怔,不敢相信地问道:“…你打伤了师父?”
  苏子叶连瞳孔都收缩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简淳稳住他的身形,扶着他一起快步走进房间里。苏皓阳还半跪在地上,唇角有抹淡淡的血痕,扶着椅子的手不住颤抖。
  简淳连忙将苏皓阳扶起,又将真气缓缓注入他体内,口气有些慌乱,“这…到底怎么回事?阿叶,你为什么会对师父出手?”
  苏子叶这会儿双眸又变得赤红起来,心中那个声音又开始叫嚣。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都不能将心中的阴暗压住,便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然而一点效果都没有。他声音里染上了哭腔,大吼道:“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住!啊啊啊啊啊!”
  苏皓阳则对着简淳道:“淳儿…你先将阿叶带出去…”
  简淳一把扯住苏子叶的衣领,粗暴地将他拉出了房间。然而,刚出房间,苏子叶便渐渐平缓下来,就好像是…他只要看到了父亲,就不能控制自己。在苏子叶意识到这一点后,心中越来越凉,一丝恐惧爬上心头。
  苏皓阳低沉的声音从屋内传来:“我这些年一直在研究所谓的‘凤凰之力’到底是怎么回事,终在苏家秘史中看一句,‘凰为阳力,凤为阴力,相辅相成,不可分割。’我当时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见到今日情形,便也能猜测到这股真气是不能强行分开的,否则承受者恐怕更加煎熬。”
  苏子叶低头一语不发,双拳紧紧握在一起,骨节咔咔作响。
  苏皓阳温声道:“阿叶,你进来,为父…”
  苏子叶怒吼一声,“父亲,你疯了吗?你想把所谓的‘神力’还给我?还是想让我直接吸取你全部的内力?你…父亲…你疯了!你疯了!!”
  苏皓阳却道:“这件事迟早会发生的。我能感觉到反噬的力量在增强,阿叶,你一定也感觉到了…为父,只是在履行一个做父亲的责任…阿叶,你一直很孝顺,难道现在就不能体谅下为父的心情吗?”
  苏子叶崩溃大吼道:“那为什么父亲就不能体谅下,我这个身为儿子的心情!”
  苏皓阳:“……”
  简淳心里也是一惊,若是将一个人的内力全部吸走,那这人便如同风中残烛,生命的火光也会随着燃尽。
  苏皓阳咳嗦几声,安抚道:“阿叶,为父现在没有力气,出不了门。你听话,乖乖进来,不要怕。难道你以后都不想再见我这个父亲了吗?”
  苏子叶双手掩面,突然跌坐在地上,他没有如此崩溃过,失去母亲时没有,知道自己身患顽疾时也没有,泪水顺着他的指缝不断流出。
  苏皓阳见屋外没了声响,转而对简淳道:“淳儿,你把他拉进来。”
  简淳一颗心早已乱了,“不…不…师父…我…”
  苏皓阳厉声喝道:“简淳,你不听为师的话了吗?你师弟现在饱受反噬之苦,你这个做师兄的,难道不想管了吗?!”
  简淳道:“我…我…师父,您为何非要为难我……”
  苏皓阳继续喝道:“简淳,我想得清楚明白,这是我的心愿,也是我最后的心愿!我养育你多年,你连这点儿事情都不能帮为师做到吗?!”
  简淳:“……”
  苏子叶:“……”
  简淳狠狠跺了一下脚,强迫自己做出决定,一把拽住苏子叶的胳膊。
  苏子叶瞬间慌了,跪在地上语无伦次道:“师兄…简淳,我,不行…不能…师兄,师兄!”
  简淳终是不忍心,蹲下来揉着他的头,“阿叶,这是师父自己的决定。如果不这样,你再不能像从前那般,可能时时刻刻都会遭受着这份痛苦,师父不忍心,我也不忍心,难道你想要师父一辈子活在这份不忍里吗?”
  苏子叶突然吼道:“他是我父亲,哪怕他内心十分痛苦,我也只想让他活着!!我…我没事,不就是反噬吗,我可以忍…我可以忍!!”
  简淳无奈道:“你这样又有什么用,你们父子难道一辈子不用再见面了吗?”
  闻言,苏子叶眼睛微微睁大,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我走,我现在就走…天涯海角…我走……”
  简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猛地抬手给了他一巴掌,“苏子叶,你清醒些,你可以躲去哪里?”
  然而,苏子叶心中早就做了决定,不管怎么样,他也不想父亲因为自己而失去生命。哪怕自己一生都痛苦不堪,哪怕一辈子再不能与父亲相见,哪怕…再也不能回凤阳门。
  他猛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认真道:“师兄,我要走了。你就说我们父子意见不和,我打伤父亲,连夜叛逃。从此,我再不回凤阳门了。”
  简淳指着他,“你,你…”
  苏子叶盯着他半晌,突然抱住了简淳,下一刻,一击手刀狠狠落在简淳的脖颈上。他将简淳缓缓放在地上,又对着屋内磕了三个头,“父亲,孩儿不孝,在此与您别过!”
  语毕,他不再听苏皓阳说了什么,一刻也不回头地向着山下奔去。
  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苏子叶知道现在凤阳门大殿上,一片欢声笑语,他的亲人们正等着为他庆贺生辰。但他无法回头,不能回头。
  从今日起,他就只是凤阳门的叛逃少主。


第27章 梦回儿时忆旧事
  苏子叶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了好几天。自从那晚离开凤阳门,他西行了一夜,最后在这座名为“渝莲镇”的小镇上落了脚。
  他不知道凤阳门会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父亲的身体怎么样。但那些,他现在都无暇顾及。身体中反噬力量不断来袭,烧得他五脏俱疼,浑身上下都是撕裂感,他蜷缩在地上,等待着痛楚渐渐消失。
  苏子叶那身白衣早就脏乱不堪,头发凌乱着结成一缕缕,他甚至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着一股酸臭味儿。
  好不容易挨过了反噬的劲头,强烈的饥饿感又袭上心头。苏子叶从小到大都没有挨过饿,他的一日三餐,均是王妈亲自做好,每日变着花样的弄些他喜欢的菜式。甚至,有时他发脾气,会故意不吃饭,还得让简淳又跳又闹地哄着,才吃上几口。现在想来,只觉得自己幼稚到了极点。
  苏子叶靠着墙缓缓直起身子,他眼前不远处就有一包子摊,圆鼓鼓的包子在蒸笼上冒着热气儿,阵阵肉香夹杂着葱花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味蕾。他把全身上下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一个铜板。离开凤阳门时匆忙,那会儿哪有心思去想着银子的事情。
  苏子叶性子高傲,十三年来一直是被人捧在手心里,要他去低三下四求人施舍,他是万万做不到的。思来想去,终于想到自己束发的带子上有块小翡翠,那是父亲送给他十三岁的生辰礼物。虽然心中百般不舍,但饥饿感实在太难忍受,苏子叶想了想,将带子取下握在手中,慢慢走到包子摊前。
  包子摊的老板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见苏子叶走来,不耐烦地说道:“小本生意,恕不施舍。”
  苏子叶盯着圆滚滚的包子,咽了下口水,道:“我要一个包子。”
  老板白他一眼,“三文钱一个,五文钱两个。先交钱,再给你包子。”
  苏子叶低头看了看手中发带,迟疑道:“我没有钱,不过…”
  那老板一听直接用力推开他,“你个臭乞丐,耍我呢?说了恕不施舍,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苏子叶一生中哪里受过这种气儿,他那少爷脾气也上来了,梗着脖子道:“我说,我要一个包子!”
  老板将搭在肩头的抹布一把甩在笼屉边儿,撸起袖子怒道:“你个小王八犊子,找茬呢吧!没钱还在这儿跟我装!你要是乖乖在跪地上,给我把鞋舔干净了,没准老子心情一好,还能赏你一个发臭的包子!”
  苏子叶冷眼看向他,怒道:“你说谁是王八犊子!还想让我给你舔鞋?我堂堂凤……反正我不是你这种人能羞辱的!”
  老板嗤笑一声,道:“你堂堂什么啊?你再怎么样也就是个穷酸的臭乞丐,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还不快滚!!”
  苏子叶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大吼一声,直接抬手将蒸笼全部推翻,圆滚滚的包子们裹着泥,越翻越远。
  老板见状气的火冒三丈,抬起一手冲着苏子叶的脖颈抓去。苏子叶略退几步,闪身避过,又随手抓起脚下一节断枝,置于右手,下下凌厉地顶在那老板心窝上,只消片刻,老板就受不住了,他啐了一口痰,捂着心口连连退后,怒道:“臭小子,你给我等着!!”
  那老板跑了,苏子叶便将树枝一扔,再次窝回墙角。闹了这么一番,体力消耗得更快了,苏子叶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把人家摊子给掀了呢,这下连包子都没得吃了。
  饥饿感愈发强烈,苏子叶感觉自己大脑都开始嗡嗡地响了,他呆呆地望着地上沾着泥土冷掉的包子,心中那点儿嫌弃感,慢慢消散,他再无法忍受,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地上的包子大口大口塞进自己嘴里。
  他狼吞虎咽地吃完一个,又抓起另一个,然而,刚吃了两口,那老板又带着几个汉子一起回来了。
  苏子叶连忙去找刚才扔掉的树枝,老板见状直接一脚踹向他胸口,苏子叶闪身去避,突然,反噬的感觉席卷全身。他一个不稳,跪倒在地,老板便一脚踩住他的右手,狠狠碾压,大笑道:“你刚刚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这会儿站不起来了?”
  苏子叶蜷缩着身子,忍着痛,将左手握成爪状,一把拉住老板的脚脖子,狠厉一带,将他掀翻在地。
  老板怒火中烧,从地上爬起来,招呼其余几个大汉,“给我打!!揍死这个小王八犊子!!”
  几人将苏子叶团团围住,每人都发狠般地踹在他身上,一下又一下。
  苏子叶被踹得眼冒金星,他似乎有种自己肋骨都快被踹断了的错觉,再加上反噬的撕裂感,他痛得脸色发白,手指用力握在一起,拼命不让自己泄出一丝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那群人终于停了下来,老板一口痰吐在苏子叶脸上,喝道:“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不然见一次,打一次!”
  突然,老板注意到他右手握着什么东西,便蹲下身,将他手指掰开,看到坠着翡翠的发带,面露喜色,笑道:“这玩意儿肯定是你这个小叫花子偷来的!老子就拿走了,当做赔我包子摊的钱!”
  苏子叶嘴里都是鲜血的味道,颤抖着冷声道:“还…给我…还给我……”
  那老板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还给你?为什么要还给你?你砸我包子铺,又吃了我几个包子,钱都没付,还想着要我还给你,别做梦了!”末了,又狠狠在苏子叶心窝上补上一脚,随着其余几名大汉,扬长而去。
  苏子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狠狠地盯着那老板远去的身影。良久,缓慢地爬向墙角,他感觉自己心里有个窟窿,身体上的痛,内心中的恨,似乎都无法将那个窟窿填满。他知道,那是离家的委屈与心酸。
  他仰起头闭上眼睛,强忍着不让泪水留下来。忽然,听到身边有脚步声,连忙睁开双眼,只见几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小乞丐围了过来。
  其中一人盯着他看了半晌,开口道:“你…没事吧,你是新来的?”
  苏子叶嫌弃地看他一眼,没答话。
  那人也不生气,拍拍胸脯继续道:“来了这儿就都是兄弟,以后咱们一起乞讨,我们不会欺负你的!”
  苏子叶冷声道:“我不是乞丐。”
  那乞丐就和没听见一样,自顾自地介绍着这伙人,介绍完又对苏子叶道:“刚刚发生的事情,我们全看见了!那包子铺的李老板,是镇上的恶霸,你以后千万不要再招惹他了!而且,你做得也有不对的地方,下回不要…”
  苏子叶脸色阴沉,厉声打断他道:“我有不对的地方?你倒是说说看我哪里不对?!”
  那乞丐被他吓了一跳,喃喃道:“我知道是李老板先看不起你,这是他的不对。不过,你也不能直接砸了他的摊子啊。这世道就是这样,看不起我们这种肮脏的人太多了,总不能因为一句冷言冷语,就出手打人吧。”
  苏子叶怒火攻心,他堂堂凤阳门的少主,就因为自己出生就带着这个劳什子的破神力,一辈子不能用内力,饱受反噬之苦,有家不能回!有父亲不能见!现在还沦落到被乞丐当街教训的地步!!老天为什么对他这么不公平!!为什么这些苦难都要他来承受!!
  苏子叶大吼道:“你们这群臭乞丐都给我滚开!!你们凭什么教训我!!不过一群肮脏的小叫花,也敢来教训我?!!滚!!滚啊!!!”
  那群乞丐闻言跑开,嘟囔道:“好心关心你,你还不领情,说我们是乞丐,你自己也不是又脏又臭的小乞丐!!我们再也不会管你了!”
  苏子叶猛地靠在墙上,身体里再没有一丝力气,他慢慢闭上眼,什么都不想再管,缓缓睡了过去。
  …………
  苏子叶就这样在渝莲镇流荡了几个月。那群乞丐们真的没在管过他,也可以说没再搭理过他。
  苏子叶心中死守着那一丝傲气,决不低三下四向人乞求,偶尔也会有几个好心人路过时,给他丢几个铜板,但他都狠狠将铜板扔回去,不要别人的分毫同情。所以他能得到的食物越来越少,甚至会有三两天什么都吃不上。
  虽然日子越过越痛苦,但苏子叶发现了唯一一个好处,那就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渐渐习惯了反噬之苦,他自嘲般安慰道:“什么都会习惯的,我连反噬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惧怕的…”
  然而,当反噬再不能给他带来苦痛后,他觉得自己渐渐地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没有快乐,没有痛楚,心中的希望与光都已经消散,甚至他都开始不再怨恨包子摊儿的李老板了。没人与他说话,没人再看他一眼,活着早就失去了意义。
  苏子叶蹲在客栈的后巷里,每日这个时候,客栈的店小二都来后巷倒掉一些残羹冷饭。其实苏子叶已经不明白吃东西的意义所在,他只是麻木地重复着这个动作。
  他将地上已经有些发馊的白饭送到嘴里,突然,身侧跑出来一只瘦骨嶙峋的大狗,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苏子叶冷笑一下,随手捡起一石头冲它扔去。那狗晃动身形躲避过去,然后弓起背,有些警惕地望着他,嘴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苏子叶有些不耐烦,又抄起更多石块一起向它掷出,“滚!”
  那狗移动着四条腿来回闪躲,发出的呜咽声更重,但依旧没有离开。一人一狗就这样对峙良久,苏子叶突然回过神来,不再管它。他觉得自己疯了,居然会跟一只狗生气。
  他低下头,继续机械地将饭食送入口中,突然,腰间被一柔软的东西撞了一下。苏子叶低头去看,只见那只狗用头蹭着他的腰,喉咙里发出“呼噜”的声音,前脚想要踏上苏子叶的腿,尾巴左右摇摆着。
  苏子叶面无表情地向旁边移了一寸,避开了它。
  那狗便继续上前,越发肆无忌惮,脑袋直接抵进苏子叶怀里。
  它在示好,它喜欢苏子叶。
  苏子叶冷哼一声,直接将它的头推开,离它更远了。这狗也不放弃,一直蹭上来,逼得苏子叶都退到了墙角。他不耐烦地瞪它一眼,怒吼道:“滚!滚啊!!!给老子滚!!!”
  那狗吓了一跳,略微退后几步。苏子叶一手掩着面,一手倚靠着墙壁,跌坐下来。下一刻,一柔软湿滑的物体覆上他的手,是那只狗在小心翼翼地舔舐着他手上的伤口。
  苏子叶将手滑下,怔怔地看着它,两行泪水慢慢流了下来,良久,他倒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哭出来。
  不是因为心酸与委屈,也不是因为身体上苦痛,更多的是,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所经历的这些,几乎全是因为他的骄横野蛮,目中无人,藐视生命的性格所造成的!
  他打翻包子摊儿,是因为他不接受他人的辱骂,他一直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少主,是天之骄子,不是李老板那种下三滥的人可以羞辱的。
  他不听小乞丐的劝,是因为他从心底看不起他们,他不能接受这些卑贱之人的教训。
  他拒绝别人的好意施舍,是因为他抵触别人对他的同情,他不接受他们将他视为蝼蚁。
  可是,人哪有三六九等之区,生命哪有高低贵贱之分。是他自己,一直认不清,一直强行在心底将自己与他们隔开。
  苏子叶躺在地上,发疯般地哭了笑,笑了哭。
  他不过身患有顽疾,不能再回家,不能再见父亲,可这些又算得了什么!镇口的于伯,断了一条腿,却依然每天早起晚归地在街上卖着烧饼;东边的肖姨,身患绝症,却依然每天乐呵呵地过好自己的日子;还有街尾的王老汉,穷得叮当响,却依然将自己不多的食物分给有需要的人。
  生活中的善与美好,一直都存在,是他,强行闭目不看,只沉浸于自己那点儿自认为倒霉的苦痛中。
  苏子叶在此时此刻,方才明白,苏皓阳那句“认真体会生命中每一天”的含义。
  这时,巷口走来一中年男子,见到苏子叶后,问道:“孩子,你怎么了?为什么大哭?”
  苏子叶深吸一口气,平静地站起身来,“…没什么,让你…让您费心了。”
  那男子走向他,丝毫不介意他身上的脏乱,将他双手握起,温声道:“我是镇上医馆的晏大夫。你这手都化脓溃烂了,跟我回去吧,我帮你医治。”
  苏子叶双目微微睁大,有些不好意思道:“不了…我没钱……不能平白无故接受您的恩惠。”
  晏馆主轻笑一声,他觉得眼前这个孩子身上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头,便道:“你可以在我医馆里打打杂,用来抵治疗的药钱。”
  苏子叶抬起头,良久,他对着晏馆主行了个礼,“那…多谢馆主。”
  ……
  苏子叶随着晏馆主走出巷子,他们身边跟着一条不断摇晃尾巴的大狗。苏子叶抬头望天,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这世间,原来还有这么多的美好,他不曾体会。


第28章 重归故里温情乡
  苏子叶站在凤阳门的山门前,他身边围着的是他的亲人。
  唐翎眼眶发红,一把抱住苏子叶,哭了出来,“叶师兄,我们都已经知道你‘叛逃’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对不起,对不起,曾经我真的以为你忘恩负义打伤了师父,这么多年都没去找过你,对不起,对不起…”
  苏子叶笑着拍拍她的背,道:“师妹,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哭鼻子,也不怕别人笑话。”
  唐翎揉揉眼睛,白了她身后的弟子们一下,嗔怒道:“你们谁敢笑话我!”
  那群弟子们哪敢多说一句话,纷纷低下头不去看她。
  简淳直接将她从苏子叶身上拉开,语气有些不善,“阿叶,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白坞观的事情解决了也不回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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