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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线:你我他她-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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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这是种压力,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是肖安雌雄莫辩的嗓音让雷一达第一次真正相信,这个世界是属于他的。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理直气壮。
刚刚,穿着高跟鞋的李凌超给了他类似的感觉。
雷一达猜测这种感觉就是自由。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我就是部分映射美帝(摊手
当然大部分还是。。。。。emmmmm。。。。。。。
☆、风
在精神高度紧张了二十多个小时之后,雷一达开始学会在高压的环境下放松。也可能见了肖安之后他心中有了奇异的安全感,因此他在轨道上的最后五分钟竟然睡着了。到了最后比较偏城郊的几站之后车厢里的人已经越来越少。李凌超看着睡着的雷一达有些哭笑不得,但他将雷一达的头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吻了吻雷一达的额头。
到站之后,李凌超把雷一达拍醒。雷一达刚醒过来的时候似乎是没想起来自己所处的险境,还对着李凌超灿烂地笑了笑。笑容刚绽开就僵在了脸上,然后变为一种失落——一种孩童才会有的失落——因为事情不能如愿而委屈。
李凌超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既不能让事情如两人所愿,也无力承担改变的责任,因此他只能给了雷一达一个吻。
“谢谢。”雷一达说了一句。
车停了,他们就站起来走了出去。
道谷站是一个地上站点,就如名字所示,就建在西京最大的水稻养殖站旁边,站点下车的也多是水稻站工作人员。他们两个人之前都没有来过这地方,因此一下车就有些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轨道站高度大概三十多米,分三层,17号线下车点在一层,三层接了一个公共停车区。道谷站是雷一达和李凌超整个视线范围内唯二的两个建筑物之一。除此之外,他们的整个视野里都是成片的、全自动机械化培育的稻田。在他们所处位置大概3点钟方向有一个监控塔,监控塔上有一次雷达在旋转,监控所有种植机械的运作。下车的工作人员都上三层换成开车飞到监控塔的塔顶平台上,监控塔里应该有专业人员控制整个养殖站的运行。
由于刚下过雪,土已经冻了,地上铺了一层白色,但仍旧能看到白色之间墨绿色的芽。
李凌超皱了皱眉,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现在水稻都已经这么耐寒了?冬天也能长成这样?”
雷一达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整个水稻站像是什么超级工程,在李凌超心里冲击出了一块阴影。面对一个如此强大、集中、甚至征服了自然的联邦政府,他第一次开始怀疑他们是否真的有任何胜算。
离六点半还有三分钟,他们正跟在附近上班族队伍的最后往三楼走。
雷一达突然抓住了李凌超的手。
“你怎么了?”
李凌超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否认雷一达的担忧。他还是盯着周围的稻田在看。
“我不知道。如果联邦政府走向终结,我们是否再也不会有能力做成这种事情。分裂会不会是必然的结果?分裂之后会是比现在更好的生活吗?我原来也想过这个问题,但是现在才……”
雷一达愣了愣:“想太远了。”
“啊?”
“你想太远了。而且我想要什么的生活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如果我没看错,小安他们找了那么多人一起想,到现在都还没有个统一的结果吧。总会有结果的。但是不管怎么说,我绝对不想要现在的生活。”
雷一达看起来非常疲惫,但很平静。
李凌超抬手示意了一下周围的稻田:“至少他们让你不至于饿死。”
“你是睡太少了脑子不清醒?连我都知道,就算有十万吨的牛奶,他们也可能宁愿倒进河里也不给需要牛奶的人。物资的充沛并不意味着人们就可以享受它。整个联邦这么大,以现在的科技水平,我们缺的本来就不是资源。我饿不饿死,和他们手里有没有吃的,没有关系。”
这话让李凌超对雷一达有些刮目相看。
“我还以为你选风?”
雷一达因为这句话背后的称赞心都飘了起来:“这都是大白话,也不能算真理啊。你看,这两件事并不矛盾。我们本来就应该在拥有这些资源的同时光明正大地在街上接吻——”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们上到了三层,看到了迎面走来的一个女人。那女人一看就是肖安的妈妈。他们长得太像了。他们有一样的眼睛。
肖英英看着他们,坐在了休息区的长椅上。李凌超和雷一达对视了一眼,也走过去坐下了。
“这里监控坏了。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就行。”
肖英英一边说,一边将两个小包递给了他们。
“深蓝色的是一些细项链,每一条克数都差不多,金、银、白金都有,你们收好,这种比较好流通。灰色的那包是一些坠子、戒指,里边还有两颗整克拉的钻石,路上如果你们需要收买一些人,应该也用得上。往南走离这里五六公里的地方有一个私人运输站,你们可以去试试,可能会有到滇宁附近的通道。到了滇宁附近,你们咬咬牙,走也能走到克林去。”
李凌超将两包东西收过来,直接塞进了外套里。
“我也没什么能帮的,除了小安,我只有钱。”肖英英稍微侧过头,看了他们一眼,“如果你们被抓,那我离失去自己的孩子也就不远了。所以,希望你们好好活下去,希望你们安全,希望你们自由。”
说完,肖英英握了握李凌超的手,好像她握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孩子。她透过李凌超的手握着自己的孩子。然后肖英英站起来,上了旁边的一辆车,开走了。肖英英还化了妆,看起来非常年轻,穿了一条黑色的紧身裤,棉靴,灰色短呢子上衣,背影像是一位女战士。
雷一达和李凌超都不想说话,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四面开阔的稻田,在监控盲区下享受这种奢侈的无人打扰的安宁。冷风像刀子,割到他们的脸上。
过了一会儿,雷一达叹了口气,先开口打破了平静。
“走过去?”
李凌超点了点头:“穿稻田走过去吧。不过太累了,17号线半个小时一趟,还有二十四分钟才会有人来,先在这儿睡一会儿。”
雷一达拍了拍他的胸口。
“东西你可要收好啊,这是咱们俩的身家性命。”
李凌超对着他笑了笑,露出几颗白牙。牙还是早上在网吧用那一次性破牙刷刷的。
“来,你就抱着我,正好把东西夹到两个人中间,肯定丢不了。”
雷一达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和李凌超手牵手走在稻田里,他们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担心踩到检测稻苗的自动报警器。本来他还在考虑下一步落脚在哪里,突然间不知怎么就进了一个房间。雷一达走进去的时候,李凌超跟在他身后。他进门就看见了肖安。肖安光着身子,骑坐在一个人身上,腰腿在一条单薄的被单下起伏。肖安的手臂洗白,确有肌肉线条。他的手正掐着一个人的脖子。
那个人是余江海。
余江海已经死了,脸色青灰。肖安俯下身,把脸埋在余江海的侧颈旁,也不知道是在亲吻,还是在撕咬。
“做梦了?”
李凌超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刚醒过来的大脑一片空白,但他甚至在意识清醒过来之前就已经睁开了眼。李凌超这两天明显瘦了,双眼下边一片青黑。
“要走了?”
李凌超看了一眼站台边的屏幕。下一趟车还有五分钟到。
“该走了。”
李凌超站起来,用身体挡住一处摄像头,拿起手里一蓝一灰两个首饰袋看了看,将灰的那个给了雷一达。
“分开放比较保险。”
“嗯。”
两个人一起顺着楼梯又下到了一层,然后从站台上跳出去,穿过轨道区,跳进了稻田中。冻土比雷一达想像的还要硬实,震得他脚疼。
这情景奇异的和他梦中很一致。除了稻苗、检测器、各种浇灌设备之外,留给他们落脚的地方很少。刚开始,他们都在认真地走路,踩稳一步,思考下一步要落在哪里,有点像是在攀岩。走了一会儿之后,这种高度的紧张和安静反而让他们犯错。雷一达先是踩断了一个稻苗,他吓坏了,等了一会儿发现检测器没有告警之后才敢继续往前走。后来李凌超又踢坏了一个蒸汽喷灌器。
附近一个检测器立刻告警。可告了一会儿警也不见有人来。
雷一达的手心已经出汗了:“我看踩坏了也没什么?那我们何必这么小心翼翼……”
“不能靠侥幸。”
稻田漫漫无边,看起来根本走不到头。
李凌超有通讯带看方位,走在前边,他和雷一达牵着手,互相帮助保持平衡。
两个人走了一会儿之后开始迎来惊人的默契。他们几乎是同时停下,喘了几口气,小范围放松了一下肌肉。李凌超检查了一下他们的前进方向,然后轻握了握雷一达的手,两人就同时继续走起来。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化妆的?”雷一达问。
这个问题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飘来的,与他们此刻的现实如此遥远。李凌超抬手摸了摸自己粗糙干涩的皮肤。他的指尖和脸颊因为在寒风中长时间走动,都有些微微充血发胀。
“十五六岁的时候吧。我和我小姨一起生活。我们关系挺好的,但她不适合做母亲。”李凌超可能是想起了儿时的趣事,笑了几声,“她肯带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我妈的死对我冲击太大,我从很早开始,就对’妈妈’不再具有任何期待。”
雷一达点了点头,随即意识到李凌超其实看不见。李凌超讲的这些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他身上会有成熟和天真奇异混合。某种程度上讲,那件事发生在李凌超的童年对他来说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至少他之后还有时间重新找到自己的方向。
刚刚的一番剖白让李凌超心里有些打鼓。他回头看了看雷一达,雷一达正低头专心走路。
“如果你不想听我讲——”
“当然想听,不想听我就不会问了。”
“嗯。”
“那你小姨现在呢?是……什么情况?”
“她是个搞艺术的,前几年跟一个搞音乐的跑了。走之前就给我留了一张便条,之后我收到过几次明信片,再后来就没有了。不过我后来想想,她其实走前一个月有和我隐晦地谈过这个问题。”
“谈过?”
“她拉我一起喝酒,当时我们俩喝得都有点多。她问我对她是什么看法。我记得我说谢谢她这么多年的陪伴和爱,但我希望她自由。”
“真心话?”
“当然是真心话。我们俩之间从来不说假话。”
正是在这个时候,远处地平线突然有了点什么动静。两个人都抬头去看,发现是一辆车。
“操。巡检的?地图上看这附近有条驾驶线。”
“这种车可能是无人驾驶。”
雷一达点了点头,环顾四周后指了指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检测箱。
“先躲吧。”
他们尽量快地朝检测箱走过去。那个检测箱虽然体积不小,可以挡住两个人,但支架和底座却收窄了,又很难遮住两人的腿。雷一达只能和李凌超冲着那条路的方向站成一侧,并尽量贴近。车辆的声音由远及近,两个人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李凌超伸手抓住了雷一达的手腕,好像抓住一根系命稻草。
雷一达站在外边,所以能稍微看到车的运动态势。那车看起来就是严格在行驶线上走。李凌超背对着检测箱,面对着雷一达,为了减少两人的体积还几乎是和雷一达抱在一起。雷一达有些刻意为了避开李凌超近在咫尺的眼神而去瞟那辆车——在他知道了李凌超的身世背景之后,再看对方的眼神,就觉得看到的还是那个缩在柜子里躲他爸的小孩子。可李凌超抓住他的那只手又太震撼了。在这种四面楚歌的环境下,人很难不去靠近唯一的温暖。
所以他看向了李凌超。他不过刚和李凌超对视了两秒钟,就前倾身体,和对方接起了吻。在接吻时,李凌超又不再像是无助恐惧的孩子,而像是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半边脸化妆的奇怪的年轻人。
他听见了一声什么东西和金属碰撞的声音。他睁开眼,看见自己已经把李凌超推到了检测箱的外壳上。
李凌超的嘴唇干裂冰冷,但口腔湿润可人。雷一达听见自己的□□。他模糊地意识到那辆车已经走远了,因此他抬起手扶住李凌超的脖子,顺着脖子向下摸到了对方的背包,他把背包肩带推下去让包落在地上,这样李凌超贴着检测箱的姿势终于更适合接吻了。
不过这地方真的不太合适。
他用意志力停下接吻,李凌超还为此很不满意。
“时间地点真的不太合适。”
“嗯……车走了?”
“走了。”
“操,我现在倒是他妈不冷了。”
“因为快到中午了。”
李凌超半闭着眼笑了起来:“扫兴啊。”
“你相信我,我比你还觉得扫兴。”
最后,两个人决定坐下来吃点东西。
“东西”不过就还是他们出门前和路上准备的一点能量条以及带的水。可是都冷冰冰不太吃得下去。李凌超吃着吃着突然眼前一亮冲到稻田里手指接了点蒸汽喷灌器里的热水水雾尝了尝,尝完之后兴奋地拿水瓶开始凑上去接。
“你确定是纯水?没掺肥料或者农药之类的?”
“我刚才路上查了查冻土水稻的培育。在冻土期不需要打农药,肥料是冻土层下边的管道自动渗出的。灌溉水温保持在73度,为了保证水雾可以从冻土层渗下去。”
有热水喝了之后,两个人都觉得精力恢复了不少。
太阳正当头,李凌超把帽子从头上扒了下来。他的头毛在阳光下翘起了好几撮,雷一达笑着走上去给整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沉迷法罗朱音乐剧,然后沉迷底特律,现在终于老老实实回来写原耽了(不是。
☆、番外一 (可以跳过不看)【悲惨世界ER】地平线下七度
一年一度街垒日。写了悲惨世界同人用的这篇文的背景干脆发来当番外吧。
*Echo是E这个英文字母在无线电通话里的读法(就是Alpha; Bravo; Charlie; Delta这种读法,可能电视剧电影里都见过)。
*天亮的定义是太阳升高至地平线下七度,天黑的定义是太阳落至地平线下七度。
格朗泰尔抬头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不论是从高楼大厦玻璃外墙的反射还是从楼与楼之间的缝隙看,都只剩下染成橘红色的云,而不见那颗跳跃的橙日。橘红色的云蔓延到他的头顶渐变为紫色,再向西是蓝色,最后变成深蓝,像是特纳的一幅画。城市的灯光已经亮起,上下班高峰期很少有人会抬头看看天空。
只不过他在买酒,售货AI在他面前的售卖平台上转圈,转了一圈又一圈都没有完成信用点扣除。
格朗泰尔抬起左手,唤醒吸附在自己左手背上的通讯带,查看了一下自己的可用信用额度——几乎是于此同时,售卖平台发出了交易成功的提示。售卖AI退到一旁,平台内伸出的机械臂上夹挂着两瓶酒。
这是格朗泰尔用了这个月最后的两瓶购酒额度买的。之后的十几天怎么办?这自然可以之后再说。他认识几个朋友,都乐意买酒给他。不管这是怎么样的时代,生存总没有问题。
格朗泰尔用牙咬掉其中一瓶的瓶盖,仰头就灌了一半。剩下的一瓶半突然显得十分不经喝。格朗泰尔心里涌起一阵焦虑,因此他给弗以伊发了个会话请求。弗以伊却一直没接。
他就又把会话请求发给了博须埃。
博须埃直接挂断了。
格朗泰尔干脆停住了脚步,想站到一旁再找找谁能(谁愿)替他买酒。结果他没注意踏进了宣传栏区,铺天盖地的视乐效果一齐朝他涌过来。
“携手”。这是宣传区投放的第一个主题。大量的心理暗示画面投影包围了他。一时间他身处一片扭曲的光影之中,却又好像和千千万万个人一齐在往同一个方向移动。那个方向的尽头是一张标志性的脸,每个人看着那张脸都仿佛看见神明。那个人突然间又站在了格朗泰尔的面前,俯视着他,面带满意慈祥的笑容,手掌抚摸格朗泰尔的头,强迫格朗泰尔低下头来。
“奉献”。这是宣传区投放的第二个主题。格朗泰尔看见自己的妻子怀孕了。然后他们站在一起,怀里抱着一个新生儿。他妻子的脸先是像弗洛芮,接着竟然变成了艾潘妮。若不是艾潘妮的这张脸让格朗泰尔是在觉得违和,如梦初醒,咒骂着连退几步撤出了宣传区,他只怕还要老老实实站在里边看下去。
宣传区的所有视觉、音乐效果都经过精确的设计和计算,即使他们看起来破碎模糊,但其实可以达到最佳的心理暗示目的。
格朗泰尔心有余悸,还记得自己被那个人抚摸头顶的感觉——害怕,敬畏,动弹不得。这些宣传区就每个几十米一个设置在人行道边,人们很容易一不小心走进去。不过格朗泰尔应对这些也有诀窍——喝酒。
想到这里,他拿起通讯带又向古费拉克发了个会话。古费拉克倒是接了,但是说话不张嘴、通讯带也不敢放在面前,心不在焉,好像在忙着干什么其他事。
“R?怎么了?我这会儿不太方便。”
“我这月酒精额度用完了,现在手里还剩一瓶。古费,今天可才13号。”
“什么?”
“你得帮我买酒!酒!”
“天哪,R……”
“谁让你接了会话。”
“如果我不接,考虑到你的朋友圈,这里一半的人通讯带都得响一遍。到时候安灼拉不得……不得杀了我们……”
“你到底在哪叨叨什么,听不清。你在哪,我可以现在过去。你忙你的,等我到了出来帮我买几瓶酒就行了,也就两分钟,不耽误你的宝贵时间。热心肠的古费拉克怎么能不帮助你可怜的朋友?每个人的生活都无比艰难,这一点你可比我清楚多了。”
格朗泰尔对着通讯带露出了一个算是讨好的傻笑。古费拉克却好像被他的哪句话吓到了,眼神突然严肃起来。
“你别过来。操。你知道挂标的事吧?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们现在这些人再多聚集几十分钟就要触发警告了。如果触发警告的时候你定位也在附近,会被牵连成黄标——”
古费拉克突然噤了声,好像他说的这些话还会有除了格朗泰尔的第三个人听见。
对于古费拉克的小心翼翼,格朗泰尔完全不当回事。他只管古费拉克给不给他买酒。
“什么黄标红标,闹着玩的把戏,把人分三六九等累不累?嘿嘿,你上次和我开过位置共享,记得不?我是不记得咱们俩把共享关了。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你。”
格朗泰尔关了会话,找到古费拉克的定位之后跟着导航就走了过去。
那是三月十三号的傍晚,格朗泰尔去了之后,才知道他的朋友们有一个共同的领袖,就是那个有名的红标Echo。
官方的说法是“境外势力在国内的代言人”、“分裂主义者”安灼拉。
当天的安灼拉是愤怒的。因为政府再一次升级了监控系统的算法,由原本的只是“监控”、“警告”变成了计算人群行为模式之后的“预警”。这等于要从根本上杜绝群众聚集起来的可能。人们会开始因为自己尚未实施的行为而失去自由,这种牺牲将不会带来任何值得牺牲的结果。格朗泰尔找到古费拉克的时候,对方是在一个私人酒吧里。格朗泰尔在门口和AI闹了好一会儿,古费拉克才终于出来把他领了进去。
“我们一直尽量避免把你带进来,R。”古费拉克认真地说。
“什么?”
“你可能觉得可笑,但我们是想保护你。”
格朗泰尔猜测,“我们”是指弗以伊、博须埃、热安、若李他们几个,甚至可能还有那位公白飞。格朗泰尔并不是一个傻子,他已经多少猜到了他亲爱的朋友们都是怎么互相认识的。或许,今天的这一番折腾,也不过是他内心戳破这层纸的欲望的体现。他想要阻止他的朋友们去送死,可又害怕被他们落在后边。
他们绕过酒吧的正厅,吧台后侧有一个隐蔽的包间。包间的门边有一个原始机械式的生物识别器。
进门之后,格朗泰尔最先看见的是一个巨大的倒计时。
倒计时全息投影选在整个房间的正中上空,现在显示的数字是00:12:28。
“我们这群人里黄标人员超过百分之五十,弗以伊是橙标,因此如果聚集时间超过100分钟就要触发监控系统告警,之后应该就会出监查,监查到达时间大约15分钟。安灼拉没带任何电子设备来,所以不会被检测到位置,但是如果监查队到的时候他还没走,那我们就都完了。”
“安灼拉?”
古费拉克笑了,好像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刻。
“对,安灼拉。红标安灼拉。Echo。”
然后他就看见了安灼拉。
安灼拉对于格朗泰尔来说更接近一个都市传说,或者说是新闻里的一个名词。他——和他所在的组织ABC——一次又一次成功地在当今这个没有影子的时代制造出群体性的政治事件,并每次都会留下标记“E”。比如某一城市集体的网络静默,比如揭露了社保系统的巨大漏洞,比如那次轰动全国的线上直播思想管控脱敏——他在直播中大胆地和一个男人□□,还美其名曰性解放。所有人都疯了。一时之间,即使政府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进行信息管控,E的名号也爆炸一样传遍了全国。从那之后,就开始有人叫他Echo。
在那次视频直播中,即使只是二维图像,画质也不清晰,仍旧不难看出安灼拉是一个俊美如神祗的男人。格朗泰尔当然也看过那个视频,他还想办法找朋友帮忙下载加密了之后放在存储器里当黄片看。
直到他在古费拉克说话的同时,看到了正在与公白飞交谈的安灼拉。
他坐在公白飞面前的桌子上,微微侧头倾身和公白飞讨论着什么事情。安灼拉的发色在视频里更接近浅棕,但在此刻看来确实绝对的耀眼的金色。他的姿态那样正直、骄傲。神情那样坚定、自然。看着他的时候,格朗泰尔觉得,酒精把政府塞进他脑子里的那些鬼话淹没,他却可以把那些东西通通驱赶。
格朗泰尔当然能够看穿那些谎言,但谎言仍旧会制造阴霾。毕竟,当所有人都在说假话的时候,又如何证明假话仍是假话呢?格朗泰尔明白,安灼拉之所以可以成为领袖,是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证明——谎言受不了他,他蔑视谎言。没有人可以披着谎言的外衣面对安灼拉。
一切污蔑他的言论,在他身边都自然地消散;一切阴影中的臆想,在他身边都可以重见光明。
安灼拉看起来有些激动,有些愤怒。他的愤怒是人民的愤怒。格朗泰尔突然就面对了人生最关键的的两难抉择——是走过去还是躲起来。
于是他喝了一口酒。
那一年安灼拉二十三岁。
黑暗中的一些动静让格朗泰尔睁开了眼。他醒来的时候安灼拉正凑过来,吻了吻他的嘴角。
“嘿,我们得走了。”
安灼拉的金发束在脑后,但有一缕掉了出来,落在了格朗泰尔的面颊上。安灼拉的吻仓促,甚至有些敷衍。格朗泰尔从床上坐起来,看见安灼拉从枕下摸出了一把枪塞进了外套里,又从网络端口下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把递给了格朗泰尔。格朗泰尔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拿着枪翻身下床,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收拾出了一个随身物品的背包。安灼拉已经举着枪站在房门口了。格朗泰尔赶紧跟了过去。
“我刚看了一下门外的监控,应该是没有人。”
格朗泰尔点了点头:“还是谨慎为好。”
他们开门的时候,格朗泰尔甚至能感到安灼拉在肾上腺素作用下狂动的脉搏。好在公白飞的信息足够准确,监查队确实还没有摸清他们的位置——公白飞能在被捕前把这条信息发出来,完全是巧合的眷顾。
也是因为他们已经对这一切足够熟悉。从“预警”系统上线的那天开始,他们就越来越习惯于这种生活。系统计算推测所有人的活动,他们的朋友只要还互相联系,就早晚会被发现,并追溯到安灼拉的身上。
格朗泰尔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跟着安灼拉逃命。他们大概已经是这个国家最会隐形的人。安灼拉除了组织运动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社会生活,他们的物质也经常极度匮乏——格朗泰尔倒是不得不戒酒了,平时的生活基本靠朋友的接济。刚开始的一两年,安灼拉甚至和格朗泰尔大吵过几架,两个人之间有些话说到几乎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安灼拉说他“什么也不能”,安灼拉否认格朗泰尔的一切行为,认为他为自己并不相信的事情付出生命没有任何意义。安灼拉将他赶走。他靠在门外边睡了一夜,第二天安灼拉怎么推门都推不开,只能等格朗泰尔睡醒。格朗泰尔醒了之后敲门的时候,安灼拉正在切水果,拿着一把刀就出来了,可把格朗泰尔吓了一跳。
“你还没死,我不能走。”格朗泰尔当时张口就说。
拿刀的安灼拉点了点头,侧身把他让进来之后突然爆发,把他推到门上吻了起来。其实热安也问过他类似的问题,“安灼拉面对死亡并不会害怕,不会害怕还需要人陪伴吗”。格朗泰尔不知道如何回答。但至少,公白飞曾经私下里为此正式向他道过谢。
对于格朗泰尔来说,就如“走过去还是躲起来”一样,这看起来是个难题,但其实他没有其他选择。
十一月的天已经很冷了。他跟着安灼拉转到街道上,开始往他们准备了车辆的地方小跑。街道上没有人,因此安灼拉已经把枪收回进外套里。格朗泰尔虽然聪明,但从不清醒。他能够看透谎言,却仍旧会陷入谎言之中。因此当一小队特警靠近他们的时候,格朗泰尔仍旧有些被吓到了。
就是现在了吗?
是这一次吗?
格朗泰尔举起枪,将安灼拉挡在身后。安灼拉的动作很快,与此同时也已经举枪试图保护自己。但包围他们的是一个武装警察围成的圆,因此格朗泰尔在心里觉得自己的挣扎是有些可笑的。他能感到安灼拉坚定地站在他的背后,格朗泰尔想要干脆丢枪回身抱住他。
如果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选择抗争还是享乐?
可是那队特警在靠近他们的时候速度却慢了下来。他们神情的变化证明他们也是与安灼拉和自己一样活生生的人——他们在见到安灼拉本人的时候,同样被震撼了。他们的眼神中流露出认真和尊敬,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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