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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仙能有几多愁-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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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爆发的破坏力。

    这么一瓶药汁,不知用了多少人的血肉与灵魂熔炼而成,才会有这么芳醇入骨的味道。

    这个看似普通的少年,竟然有着妖魔都比不上的残忍。

    庞大的龙身忽然间消逝,化作了一个如谪仙般完美的形体,瞬间扼住少年的颈项把他拉到怀里。

    “原来你可以变化人形啊。”少年丝毫没有反抗,还是那付笑眯眯的模样,“你轻点,我只是个蝼蚁般脆弱的凡人,你开个玩笑,或许我就死了。”

    “没得到契约你就敢切断枷锁,胆子倒是不小。若不是你先喂饱了我,我第一个会吃掉的就是你。”昭龙邪笑着,尽管外形是人,但橄榄形瞳仁里急欲吞噬一切的热望分明还是兽类。

    “我这个人从不干亏本的事情。没有十分的把握,我不会动手。”少年笑着回答,“龙君,现在我已经是你的主人,不可对我无理。”

    “要成为驱使我的主人,你就必须给我能令我满意的交换物。”人类是那么普通又卑微的生物,但这脆弱的皮囊之内却能容得下各式各样令人惊讶的力量和灵魂。

    “那么你想要什么?”

    昭龙的手指缓缓移到他的脸上细细琢磨:“你。”

    少年愣了愣。

    “怎么,舍不得这付皮囊吗?”昭龙笑道,“每个月有七天时间,这半张脸属于我。”

    “你怎么也有和人类一样的恶趣味。”少年忽然笑起来,“我答应你,这张脸,你喜欢,尽管拿去。”

    他笑的时候是极好看的,犹如花火衍生罂粟绽放。

    却自始至终都让人觉得危险。

    这个少年打从骨子里就是残忍冷酷的,无论是对别人,还是他自己。

    从梦中醒来,苍魇伸着懒腰打了个哈欠。

    这些日子幽冥昭龙和夏苍穹的记忆总是在他脑海里交错出现,令他越来越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属于夏苍穹和苍魇的记忆顽固的恪守着诀尘衣的一切,幽冥昭龙的记忆却把倪戬的影子深深的烙印在灵魂深处。

    是倪戬偷走了何苏叶偷偷炼制的禁药,然后放走了昭龙。

    所以在这场错综复杂的恩怨情仇里,刘扬帆与何苏叶都是被牵扯进来的无辜牺牲品。

    而那条冰冷而高傲的幽冥昭龙,居然喜欢上了那个笑容绝美的少年。

    难怪苍魇会对倪戬动情。

    那是幽冥昭龙至死也不肯放开的执念,即使他被倪戬利用去追杀夏青城一家,乃至于被诀尘衣杀死成为灵魂容器也不肯放开的执念。

    苍魇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曾经如此的迷恋倪戬,却一次次被他利用出卖,如今倪戬开始渴求他的感情,他却已经不在乎他了。

    说起来这条龙虽然悲催,到底还是赶不上他,因为无论是诀尘衣还是倪戬所喜欢的都是他身上夏青城的影子,他到底也只是一个替身。

    空气里多了一股香气。

    灿烂缠绵的昙花香气。

    能让他瞬间联想到不男不女满身珠宝紫色衣服骄傲自大无礼欠揍等词汇的不祥香气。

    “妖道?”

    苍魇皱紧了眉头朝树下望,却瞬间被眼珠光宝气晃花了双眼。

    “妖道,果然是你。”罗曼在树下仰着头惊愕道,“何欢说是你,我起初还不信,你……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苍魇笑起来,翻身从树上飞跃而下,立刻听到了一阵惊恐的抽气声。

    树下峨冠剑眉手执玉箫的少年,白衣当风,瘦得几乎脱形。

    旁边站着苍魇的名誉妻子白潇潇,此时却是大腹便便脸色红润,显然这些日子被何欢照顾得不错。

    罗曼,何欢,白潇潇,这三个人能凑到一起才真是一件趣事。

    “你……你别过来!”白潇潇看见苍魇在打量她,立刻被吓得打了个冷颤,横撑着腰部朝何欢背后躲避。

    “娘子,难得为夫大难不死,你见了为夫怎么如此冷淡?”白潇潇越怕,苍魇反而越想戏弄她,直接走到她面前想摸她的肚子,“快过来与为夫亲近亲近。”

    “妖道,你就别逗她了。”何欢没有站出来维护白潇潇,罗曼却一脸嫌恶的揶揄道,“也亏得是我们,要是普通人见了你,恐怕得当场吓死。”

    “我的娘子,我的血脉,为何我自己不能看?”苍魇显然没把他当回事,继续朝前凑过去,不但吓得白潇潇惊叫连连,就是罗曼也跟着来回躲闪。

    “别闹了,你现在的模样,确实不太对劲。”何欢终于开了口,却直视着他,并没有要闪避的样子。

    苍魇眉峰一扬,奇道:“何欢,你不怕我?”

    何欢沉声道:“你就是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会怕你。”

    “我就是我?”苍魇大笑,“如果我不是我呢?”

    连同外表都早已经不是往昔的模样,内里半是夏苍穹半是幽冥昭龙的那个人还会是苍魇吗?

    苍魇纵声大笑,罗曼和白潇潇的表情看来多半都觉得他疯了。

    “你烧掉了水月洞天?”何欢的问题倒让苍魇觉得有些措手不及。

    “水月洞天是我最后的栖身之所。”苍魇反问道,“你会没事烧掉自己住的房子吗?”

    “水月洞天有封印围护,如果不是从中破坏,它不会被付之一炬。如果不是你的杰作,那就证明水月洞天的主人已经不在了。”何欢皱眉,“莫非你师父……诀尘衣已经仙去了?”

    苍魇回忆着那场离奇的火,就像是从地底窜出来似的,瞬间便烧得沸反盈天。若是受外物控制,以幽冥昭龙的感知力绝不可能找不到火势的源头,除非真如何欢所说,是封印破裂之后的劫火。

    莫非诀尘衣真的不在了?

    不,诀尘衣此时非但不能成仙,连六道轮回也不能容他,想死又怎会那么容易。

    那这场大火又作何解释?

    “若你没有去处,不如和我们走吧。”何欢终于说出了此行的目的,“这些日子你不知去向,堪魔大计就此搁置,如今只好退而求其次,集结各门派高手结成法印暂时将巨坑封住。纵使昆仑再对不起你,为了天下苍生,也只能求你随我们走一趟。”

    “果然,灵虚子老头儿精明得很,时至今日,也只有你们能说得动我。”苍魇举目望向昆仑的方向,灵虚子要他堪魔,待到危机过去,自然又是过河拆桥兔死狗烹吧,只怕面前这几个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好,我就随你们走一趟。”

    灵虚子,生死祸福也是债,你如此的算计,早晚也是要一点点清算的。

51从此再不轻言相爱

    清流;扁舟;载酒而行;应该是人生最为潇洒快意的一段。

    何欢一个人坐在船头;悠扬笛曲凄婉得就像快要掉下眼泪来;罗曼坐在船尾静静的凝视他的背影,神色怅然若失,满是心疼加心伤。

    船行一路,白潇潇吐了一路;此刻正躺在船舱里有气无力的呻吟。

    苍魇嘴里叼着一根小草仰躺在顶棚上;阳光,苍穹;云淡风轻,无论是夏苍穹还是昭龙都深深爱着这样的景色。

    “前面有处小埠头;我们停船歇息一下再走吧。”罗曼言听计从,白潇潇无力计较,苍魇万事不操心,所以何欢的建议绝不会有人反对。

    “我去买点吃的,你们呆在船上等着,休要乱走。”何欢咳嗽了两声,然后眉头紧蹙忧心忡忡的望着苍魇,显然是放心不下。

    苍魇眨眨眼睛:“放心,我不会吃了白潇潇母子的,人肉的味道未必会好过香喷喷的烤猪吧。”

    阳光越强的时候他的瞳仁就越发显出金黄的颜色,像两颗琥珀似的,里面橄榄核似的瞳孔一览无余,怎么看都不像是人。

    “我去吧,你们休息。”养尊处优惯了的罗曼居然主动站起来,从何欢身边路过的时候抬起手想探探他额头的温度,“是不是又发病了?你的药快吃完了吧?我再替你抓点药……”

    “不用,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何欢马上退了开来,显然并不愿意接受他的好意。

    罗曼举着手,尴尬了半晌,最后还是只能踏着船沿借力一跃,轻飘飘的飞上岸去了。

    “呵呵。”苍魇探出头,望着船下面荡起来微微的涟漪发笑。

    何欢奇怪的望着他:“你笑什么?”

    “他的衣服发饰重成这样居然还飞得起来,我以为刚才那一脚这小船绝对要被踏沉了呢。”

    噗,何欢忍不住笑了,跟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还忘不了那件事?”苍魇发挥了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精神,然后如愿的收获了何欢尴尬痛苦的神情。

    何欢退了一步,重新依着船舷坐下:“如果是你,你能忘掉吗?”

    “你那么痛苦,因为你不爱罗曼,也不爱白潇潇。”苍魇总算看出了端倪。

    何欢叹了一口气,却什么也没说。

    埠头边开满了粉红色的芙蓉,云蒸霞蔚中一派清俊灵秀,他的身形就恰似被托在花中,脆弱得几乎一碰就要消失掉一样。

    “你那么想和破月山庄联姻,干脆嫁给我好了。”苍魇忽然开口,惊得何欢整个身子都微微一僵。

    “你……终于想起来了?”破月山庄的一场灭门惨案,何欢也在一夕之间成为了孤儿,无依无靠之际被诀尘衣送上了昆仑,那么多年来寄人篱下,只有他一个人铭记着离散的痛苦和仇恨,什么都不知道,果然会活得比较开心些。

    “那是夏苍穹的记忆,不是我的。”苍魇顺手摘了一朵粉色芙蓉插到他鬓边,“但那段记忆里有你。”

    何欢眼里隐约有水色在弥漫,缓缓把芙蓉拔下来握在手里,却没有像儿时那样怒气冲冲的踩做粉碎。

    “所以……你爱的人……”苍魇的嘴角浅浅的弯起来,“是我吧?”

    “如果是你,你会兑现你的承诺吗?不会吧。”何欢笑着把手中的芙蓉抛进了水中,重新把视线投向远方,“夏苍穹死了,但不是在那场浩劫里,而是在他把我推给罗曼的时候。”

    苍魇无奈的苦笑一声,难怪在那件事后何欢会有这样的反应。

    何欢根本不恨罗曼,何欢恨的是他。

    “算了,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潇潇睡了很久了,我去看看。”何欢站起身来,大步走下船舱,紧接着就听到了他的惊呼,“苍魇,快下来!”

    何欢一向镇定,很少会如此惊慌失措,苍魇一听就知道肯定出大事了,立刻飞身跳下了船舱。

    早已没了气息的白潇潇靠着船舷,脸上的表情惊恐莫名,看来她应该是挣扎了许久企图逃离,所以整个船舱里都是血迹,因为她用双手护着肚子,所以双手和腹部都遍布伤口,显然凶手的目标并非全是她,而是她腹中的孩子。

    “是谁?是谁!孩子是无辜的,为什么……为什么要对他下手!”何欢的双眼犹如疯兽般瞪得通红,因为极度的哀痛和愤怒浑身都在发抖。

    纵然他不爱白潇潇,但这些日子他对白潇潇呵护备至,证明他非常珍惜这个意外到来的小生命。

    苍魇飞身冲出船舱。

    埠头上还是那几个正在修补渔网的渔夫和清洗衣物的农妇,除此之外再无异状,若是他们看到杀手满身是血从船中出来,他们怎么还能毫无察觉的依旧在此谈笑?

    白潇潇的血液还未凝固,显然凶手行凶就在不久之前,但这个人究竟是怎样才能从众目睽睽之下就此消失无踪?莫非他不是人吗?

    一阵清风从对岸的密林那边吹过来,隐隐含着一股新鲜的血腥味。若是正常人,根本不会察觉到这细微的气息,所以这就像是邀请函一般,明摆着是冲着苍魇来的。

    不是人?可我也不是人啊。

    苍魇一笑,忽然纵身飞起,朝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飞去,才跟出不远,便看见了远处那架悬在半空里的艳红步辇。

    和倪戬分开不过月余,在他看来却像是隔了几世,所以这场不期而遇就变得格外有趣。

    夏云染已经归于尘土,倪戬又创造出了新的姽婳。

    何苏叶和夏云染没了,新的黑白骨和姽婳马上就会被创造出来。

    倪戬倒真是个天才。

    若不是这样,他该上哪儿去找为他赴汤蹈火死去活来还能够陪他一直走下去的人。

    “怎么?想我了,所以专程来看我?”倪戬的笑容会让人上瘾,一旦陷落便无药可救,“走的时候那么无情,最后却还是舍不得我吗?”

    “变作这个模样,你还能一眼就认出我。”苍魇大步上前,飞快的把他拽进怀里,“你早就知道我的躯壳是昭龙吧?”

    “从看到你背上的痕迹我就知道了。夏青城身上的是烧伤,而你身上的尽管类似,却是另一种痕迹,那是龙的逆鳞。”倪戬没有反抗,温驯得就像初识时的玄清,但身上却有着浓重的血腥味,显然刚刚杀过人。

    “那你也知道昭龙为你而死?”

    “我给予了他对等的代价,更何况他的死换来了你的生,我并不觉得愧疚。”

    苍魇抚摸着他的脸,忍不住笑出声来:“倪戬,夏苍穹和昭龙都是被你放弃的牺牲品,而你却喜欢上了这二者拼凑起来的怪物,你不觉得讽刺吗?”

    “讽刺?这个怪物能替我报仇,能把诀尘衣折磨得生不如死,能哄我开心,我为什么要觉得讽刺?”倪戬直视着他,嘴角带着微笑。

    “利用我折磨诀尘衣……”苍魇沉吟着,细细的摩挲着他的容貌,这付形体如此的美好,内里的灵魂却如此的残忍冷酷。

    昭龙对倪戬迷恋至此,即使是现在把他抱在怀里,苍魇灵魂里属于昭龙的一部分还是疯狂的想要这个笑容绝美的少年。

    “姽婳用自己的血肉催开了艳骨昙,那是她对抛弃了自己的哥哥最后的报复吧。”倪戬依旧温驯的依偎在他怀里,“怎么样,结果还满意么?”

    “艳骨昙花开,我心里隐藏的感情就会失去控制。若我最在乎的不是诀尘衣,那就肯定是你。难道你不怕祸及自身?”

    “如果你所爱的真的是我,那我高兴还来不及,即便是死又有何惧?用我的性命来换一个答案,值得。”倪戬笑道,“只可惜……不是我啊。”

    苍魇慢慢的抚摸着他的颈项,慢慢的加重力道:“你真的不怕死?”

    “我知道,现在你比我强……但是你对我还有情,所以舍不得对我动手。”倪戬反过来握住他的手,重新放回自己脸上,“你想要,我就是你的。”

    “然后继续利用我?”苍魇大笑,“倪戬,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昭龙迷恋你是没错,但如今的苍魇对你的情分还有几分呢?”

    “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被他重重的刺了一下,倪戬的表情居然没有丝毫的变化,“如今真心待你的人,也只剩下了我一个人而已。”

    苍魇重重的扣住他的肩头令他直视自己的双眼:“所以,你才杀了白潇潇?”

    “白潇潇?我以为你完全不在乎那个女人呢。”倪戬微微眯起眼睛,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苍魇眼眸里的光因为怒气而骤然发亮:“回答我。”

    “如果有机会,我会杀了她。”倪戬没有一丝犹豫,“我想要的东西,没有人能从我手上抢走。”

    “即便她肚子里真的是我的孩子?”

    倪戬冷冷答道:“是。”

    苍魇陡然睁大的双眼,锋利的爪子深深的扎进了他的身体:“那么……这就是我的答案。我对你的感情早就不存在了。”

    他的袭击来得太快,倪戬虽然术数冠绝天下,到底是没有真元无法周天循环的人,如此重创,当然也躲不过。

    “苍魇……你……”倪戬因为剧烈的痛楚而缩紧了身子不住的颤抖,用尽全力抓着他的肩头,“你真的要杀我?”

    “倪戬,你欠我的实在太多了,现在……统统还给我吧。”苍魇搂紧了他,把爪子扎得更深了些,“倪戬,你输了。我可以杀了你,因为我已经不爱你了。”

52亲手杀死我的挚爱

    “潇潇是他杀死的是吗?”何欢一向都是个聪明人;蒲然见到苍魇怀里浑身是血的倪戬;立刻就猜到了其中缘由,“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为什么!”

    “留他一口气,他对我还有用。”苍魇将倪戬放下;然后低头望着手上的血迹。

    “你留着他干什么?他害你害得还不够吗!”何欢第一次如此失控。

    “他利用了我这么多次;是时候还给我了。”苍魇朝何欢使了个眼色,“你出去,走得越远越好。”

    何欢一愣:“你想干什么?”

    “无论我干什么都是在替白潇潇报仇;你何必管那么多?出去。”

    何欢望着他半晌;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的转身离去。

    船身微微一晃;代表他已经飞离了小船。

    何欢就是何欢;很多事情不用说破他也能明白,所以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所以他才能认命,才能随波逐流,才能在昆仑安静的生活下去。

    如果当年诀尘衣决定把苍魇送上昆仑,按他无法无天的折腾劲,不出三年早就被灵虚子那伪善的老头罚死了。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呢?”苍魇为难的抚摸着倪戬的脸颊。

    鬼王终究不是鬼,会疼会伤也会死,就算他的心和体温一样凉薄,血液到底也还是热的。

    而不像苍魇自己,已经只剩下不会因为任何外物而变得温暖的身躯。

    倪戬的伤很重,从那么近的距离被龙爪刺入胸口,差不多是被贯穿了。但他的表情却是少见的平静温和,就像是在安稳的熟睡着。

    体内属于幽冥昭龙的感情依旧那么嚣狂。

    炽烈的爱恨,疯狂的占有欲。

    明明昭龙比倪戬更强,居然甘心屈服在他之下,那么多年都没做出过逾矩的事情。

    莫非这条龙对倪戬的感情竟然真的凌驾于肉体之上?

    想到这里,苍魇忍不住先笑了。

    龙族是最忠于原始本能的生物。

    说这种话,谁信?

    倪戬身上一定有一种东西令昭龙忌惮,那才是昭龙那么多年都没对他动手的原因。

    不是不想要,而是不能要。

    他知道,但那个杀死了白潇潇的凶手却未必会知道。

    手指勾住倪戬的衣带轻轻一抽,染满血的衣袍就像水滴滑过荷叶般温柔而轻巧的滑落。

    倪戬的躯体确实完美得令人惊叹,就算是超然物外的昭龙也忍不住被他所吸引。

    苍魇并不是第一次看到他光溜溜的模样,更不是第一次和他亲近。

    但以前的倪戬无论以什么身份出现,总是一付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情态。

    我要你的感情,你就得给我。

    我不要了,你也休想给别人。

    只有此刻,他才是这么脆弱,锋芒全无。

    苍魇俯□来吻他,唇齿之间那些腥甜的鲜血就像变成了噬骨的毒药,噼里啪啦的爆着细小的火星,像是正在滚油中来回爆香,若不是龙族的鳞甲够厚,此刻估计当场就会变成炸泥鳅。

    肯定是倪戬在昭龙身上动过手脚,才能令他这么听话。

    “呸!”苍魇狠狠的吐掉那些从唇上渗出来的血,如果真的打算趁火打劫,估计会付出很惨痛的代价,但现在骑虎难下,这件事情他不得不去做。

    既然所有的侵犯都会被抗拒,干脆省略所有无意义的步骤直奔主题吧。

    “苍魇,趁人之危这种事情好像不太光彩吧。”诀尘衣的声音成功的阻止了他伸向倪戬裤带的手。

    “你终于肯出现了。”苍魇的表情带着一分苦涩一分惊诧。

    “你既然已经算准了我会出现,又何必露出这种表情呢。”诀尘衣坐在舷窗上翘起嘴角微笑,脸颊嘴唇都透着桃花一样鲜嫩的绯红。

    他的笑容那么美好。

    好像黑白的世界忽然开始色彩斑斓。

    那件衣服明显并不合身,领口半敞,月白色的云纹松松的笼着肩头,似乎快要滑下来了。

    衣袍下摆倒着滑到大腿上面,白皙瘦削的双腿交叉着随意的搭在一边。

    也就是说除了外袍里面什么都没穿。

    甚至也没穿鞋子。

    苍魇的呼吸一紧。

    这算哪门子的穿法?

    且不说平时温和守礼的诀尘衣总是里三层外三层照着道门的规矩归置得整整齐齐,即使是另外那个喜怒无常的诀尘衣也做不成这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来。

    “你要找我,又何必把水镜给弄得魂飞魄散?”诀尘衣笑着说,“真是胡闹。”

    他弯下腰的时候,长发自肩头缓缓滑落,如同星河流泻。

    伸出手,自耳根撩起发丝在耳后顺在胸前,领子里露着一段后颈优雅的弧线。

    那种责怪苍魇胡闹的态度,全然不同于之前无奈的宠溺,而是暧昧的怨怼。

    这就是苍魇惊诧的原因。

    面前的诀尘衣已经不再是诀尘衣了。

    “我知道是你。”苍魇笑起来,“却想不到是这样的你。”

    用这种方法逼他现身是迫不得已,但现在他来了,苍魇却又不知道究竟该如何面对他。

    诀尘衣从舷窗上跳下来,鬼魅般飘行而来,手指抚上了苍魇的颈项,慢慢凑到了他的耳畔:“这样的我,有什么不好?”

    呼吸错落,那是极致温存的距离。

    即使是生命里最疯狂的那一夜,诀尘衣也不曾对他展露这样的依恋。

    “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苍魇反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我走进了地狱火泉。”诀尘衣笑得轻松畅快,就好像在叙述着他不过是到青萝山下走了一遭似的,“我以为一切的罪孽都会随着身形俱灭而烟消云散,结果我又回来了,活着回来了。想不到就连虚无境地都容不得我这样罪大恶极的人啊。非人非仙,不容于三界,入不得轮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

    苍魇抓住他胳膊的手忍不住收紧了。

    “身体发肤被烈焰焚烧的痛楚一下子就过去了,就在我以为终于可以解脱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我的形体重生了。”诀尘衣的眼睛里闪着一种奇异的光晕,仿佛把月光聚敛在了自己的眼底,尽管手被握痛了,依然如同沉湎在梦境当中轻轻呢喃,“我回来了,可惜衣服这种东西是没办法跟着我重生的,只能就近找人借了一件。”

    “借?”苍魇实在无法想象不出不着寸缕的诀尘衣到底怎么跟人借的衣服。

    “你非要逼我说是偷的吗?”诀尘衣轻轻贴进他怀里无奈的笑着。

    苍魇忍不住跟着笑了。

    现在的诀尘衣比以前多了一分人的活气,也多了一份魔的邪气。

    那是一种恣意妄为诡魅无状的邪气。

    “然后呢?”这样的亲近当然比爱恨纠缠寻死觅活要好得多,但诀尘衣的个性变得实在太多,直接导致苍魇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什么然后?”

    苍魇继续追问:“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肯现身?”

    “到处走走看看,权当散心。”

    “师父,你在说谎。”苍魇苦笑一声,把他推开些许,“既然是散心,为什么一路都跟在我背后?”

    “师父……若你当我是师父,又怎会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情。”诀尘衣似乎听到了很好笑的事情,直笑得肩头发颤。

    苍魇忽然怔住,明知道他是故意顾左右而言其他,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

    “放心,我不是在责怪你。”诀尘衣扶着他的肩头轻轻靠了回来,在他肩窝里低声笑着,“苍魇,疯的人不是你……是我。我曾以为即使你再像青城,我也能把你当成孩子一般悉心照顾抚养,即使你一再亲近倪戬,我也只当自己是在恼你自甘堕落与魔为伍。直到我的修为多年来再无近境,每每入定脑海里总是交缠着各种幻象,那时候我才忽然明白,每一天每一刻剜心噬骨般的痛,是不能再紧紧抱着你的嫉妒和怨恨……是我先对你有了非分之想,偏偏又想克制这种欲望,终于自食恶果,在走火入魔之际让元神分成了两半,身堕七情六欲之窟。”

    倪戬侵入水月洞天,故意在诀尘衣面前与苍魇亲近,就是想令诀尘衣分心乃至真气走岔。

    谁知诀尘衣对苍魇早已动情,所以才会直接走火入魔乃至于元神分裂。

    虽然此事出于倪戬的算计,但最后的结果却远远超出了倪戬的预测。

    “你那天忽然要与我亲近,我很高兴,高兴得甚至忘记了师徒伦常,忘记了礼仪廉耻,只是……那终究是天理不容的罪孽。若要抹灭这段罪孽,注定我们俩不能都活着。既然舍不得杀了你,只好让我自己灰飞烟灭。”

    “师父。”苍魇又唤了他一声,却是另一番心境。

    诀尘衣总是这样,一个人隐忍,一个人承受。

    即便苍魇这样的伤害他,他还是选择让自己来背负所有的罪孽。

    “重生的感觉真的很奇妙,走进火泉之前我只觉得满身云雨痕迹不堪入目,重生之后,我反倒很希望那些痕迹能留下来……”诀尘衣的手指抚在自己的喉结下面,似乎在细细回味着那种美妙的感觉,“永远刻印在我身上。”

    那种姿态,是惊心动魄的妩媚。

    “然后你就一直跟在我背后,看到谁亲近我,就杀了谁?”苍魇抓住他的手,他皮肤上润凉的温度依然如故,细腻柔软,丝丝入骨,微微的麻,微微的痒。

    “哦,原来是为了那个女人。”诀尘衣直视他的眼睛,不闪不避,“是我杀了白潇潇,那又如何?”

    “为什么?”

    “若不是那个女人假托孩子是你的,我们也不会闹到决裂的地步。”诀尘衣眯了眯眼睛,“偏巧我又看见你以孩子的事与她说笑……即使是说笑,但我还是不喜欢。”

    “那为何要嫁祸给倪戬?”

    “因为你喜欢他,即便他一再的利用你折磨你,你还是没办法对他痛下杀手是吗?”诀尘衣第一次露出了冷笑的表情,“所以我现在就给你一个理由,一个永远摆脱那段无聊过去的理由。”

    犹如凛冽如刀的冰风,恶夜迷梦里的魔魅。

    纵然知道那段美好的过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可苍魇却没想到打破这一切的方式是这样残酷而不留余地的被撕裂。

    苍魇默默的把他按紧在胸口:“师父,对不起……是我的错,最终让你变成了这个模样。”

    那天虽然是在恢复记忆的惊怒和艳骨昙两相催生之下的任性胡为,可也正是苍魇压抑许久不敢表达的心境,时至今日,他仍然不觉得后悔。

    但眼前这个人,熟悉的皮囊,完全陌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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