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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念[修真]-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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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灵芮已经活了数百年,也不知经历了多少生里死里的磨难,在外人看来,早就是仙风道骨姿容绮丽的强大女修者,在孟亦面前,却仿佛还是当年那个才到自己胸前的小姑娘,爱撒娇喜恶作剧。
  此刻,灵芮便垫着脚尖,大病初愈的面上满是粉黛红光,衣服娇俏的小女儿姿态,一只手提着自己的裙边:“柏函哥哥,你想芮儿了吗?”
  孟亦未应她,而是声音含柔,问她道:“外出几十年历练,为何身中奇毒归来?”
  灵芮闻言咬了咬下唇,满眼不甘:“灵芮一路历练,想为柏函哥哥寻神药,几月前听闻西陆有神药出世,能活死人肉白骨,塑元婴破心魔,便立时前往……谁知……”
  孟亦接着她的话讲了下去:“谁知,神药是假,骗人是真,幕后有人在操控整件事的风声和消息,只看着有哪些修士闻风而来,自投罗网。”
  说完,孟亦轻蹙眉峰:“灵芮,我当初怎么告知于你的?”
  灵芮闻此,微微低下了头,仿佛听话的孩童承认自己的错误:“修真一事虽然势在与天斗,与命斗,但是切记不要为不重要的事以身涉险。”
  “可是——”说到这里,灵芮忽而仰起头,眼神坚定执拗,“柏函哥哥的事情怎么能算‘不重要的事’?柏函哥哥你放心,芮儿这次未能成功,下次必定为柏函哥哥寻来神药。”
  与灵芮执着的双眼对视,孟亦心中微叹,即使他素来宠着灵芮,此时也还是言语严厉:“修真界广阔浩大,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穷凶险恶难以预料,你方元婴初期圆满的修为,若是遇上些境界远超过你的大能,亦或是凶兽猛禽,该如何是好?”
  灵芮闻言,乖巧甜蜜地笑了,柳眉明眸弯成了月牙状:“我知晓柏函哥哥是担心芮儿,芮儿行事有分寸,必不会让柏函哥哥忧心。”
  但是,神药她要找,那几个人的元婴和心肝,她也要挖。
  柏函哥哥早就不复记忆中俊朗和煦,温润爱笑的模样,仿佛失了情爱,失了神念,只留下一道惫懒冷清的虚弱躯壳,可在灵芮看来,她的柏函哥哥还是那个天之骄子,那个顶顶风光,顶顶好看的仙人般的人物。
  见孟亦似乎还要叮嘱她些什么,灵芮两步上前,挽住了孟亦的胳膊摇了摇,嗔笑道:“柏函哥哥,随我去木灵峰坐坐吧。”
  因为玄温特意在禁止上定下的规矩,灵芮不能踏入九曲峰禁止之中。
  而这木灵峰,就是灵芮自己的峰头。
  孟亦想着,自己五十年不曾离开九曲峰,没想到这段时日来,不够短短时间,就因各种缘由外出数次。
  这么想着,他还是点头应了灵芮的要求。
  灵芮见状,高兴地笑开来,挽着孟亦的手臂不肯松开。知晓孟亦已经失去了修为,没了御剑飞行飒沓潇然的能力,她在孟亦答应随自己去木灵峰的同时,便祭出了一柄飞剑,挽着孟亦踏上飞剑,御风而行的过程中,又祭出一道纱幔屏障,为孟亦挡着风。灵剑上疾风呼啸,灵芮生怕他因此受了寒。
  在她为柏函哥哥找到灵药,使得他恢复从前风采之前,她都要保护好自己的柏函哥哥。
  孟亦见此颇为好笑,自己什么时候,竟要轮到让小姑娘为自己挡风的境地,当真是老了,也废了。
  好笑之余,尽管胸膛无心在跳动,眼中也生出一点柔意。
  到底是自己当亲妹妹一样看宠大的小姑娘,明明还是自己记忆中孩童稚嫩的模样,现如今也成了能独当一面的修者。
  灵剑上,灵芮没有再与孟亦对话。
  仔细想想,这木灵峰还是孟亦由着灵芮要求,一手帮她建造装点的。
  鸿衍宗的修士除了孟亦,都是在初成元婴之时,才有资格拥有一座峰头。八十多年前,灵芮突破金丹期,晋升元婴初期,作为鸿衍宗的宗主及灵芮师尊,赏下了这一座灵力丰裕的峰头。灵芮也是资质出众之辈,又被孟亦宠着,在外端庄,于内却总是有着一番小孩心性,屡屡念叨着要孟亦亲自为她装点这峰头,做她结成元婴的贺礼。
  于是便有了如今的木灵峰。
  木灵峰上没有如九曲峰一般针对性极强的禁制,非要在九曲殿禁制外就卸下法力,由身有铭佩之人引着进入其中。
  两人本可以一路飞至木灵殿,灵芮去却偏在山脚下停住了脚步。之前飞剑灵芮未与孟亦说话,此时二人下了飞剑,她这才绕着孟亦跳来跳去,笑说着自己五十年的经历,也说现在也是自己五十年后第一次回来自己的峰头,且还是柏函哥哥陪着一起,光是想着就觉得欢喜。
  二人跨入木灵峰地界。
  入眼便是铺装整齐的大理石地板,沿着山间走过一道蜿蜒曲折的小长廊,可见一方湖泊,湖泊一侧架过去一段琉璃桥,站在桥上可以看到下面的水波凛凛、鱼儿嬉戏。桥后面是照着凡人间的院落设计,修建成的雕栏画栋的亭台楼阁,山间树木葱郁,小楼高高矮矮遮挡在草木中。在所有朱漆青瓦之后,峰顶的位置,才是灵芮平日里用来修炼住宿的木灵殿。
  两人正沿着弯曲走廊往上行走,灵芮说笑着,孟亦在一旁静静地听,却见天边一道冷光闪过,挡在了他们身前。灵芮定睛看去,却见那人是一名薇罗仙子坐下的亲传小弟子。
  那弟子见着灵芮,立时露出庆幸讨好的笑意:“灵芮师姐一声不吭就离开了丹岩峰,师尊怕你出了事,特叫我们几人去各处找你,如今既然是找着了,我先告诉师尊和师兄。”
  说着,他放出两道灵光朝着天边抛去,眨眼不见了踪影。
  灵芮闻言,蹙起柳眉。
  这弟子口中的师兄,必然就是宿歌那混账东西了,看这情况,这名弟子是要将他的师兄叫过来了。
  真真是哪里都有这些混账东西。
  这般想着,灵芮召唤出本命法器炎月鞭,轻甩了甩,鞭风凌厉呼啸,啪啪作响。


第18章 
  那弟子放出去消息没过片刻,就收到了薇罗仙子的回讯纸鹤。
  弟子将自己的灵力输入回讯的媒介之中,那纸鹤便扇了扇翅膀,于空中盘旋半周,嘴中吐出人话,正是薇罗仙子的声音——
  “灵芮无事就好,然你身体初好,且在宗内休养些时间,谨慎外出,其他随意。”
  话音刚落,纸鹤便化作浅黄光点,消失于天地之间。
  灵芮不是薇罗仙子门下弟子,薇罗仙子此番上心,还第一时间寻人来找她,一番叮嘱,无论缘由是何,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那弟子听了薇罗仙子的话,转头对灵芮拱了拱手:“灵芮师姐,师尊放了心,既如此,我就先行告辞了。”
  说完,他转头看向孟亦,欲言又止。
  他初到宗门四十载,一番刻苦修炼,十几年前才拜进了薇罗门下,做了普通弟子,认识的内门中弟子并不多,之前薇罗仙子让他来寻找“灵芮师姐”,只给他看了灵芮的样貌,所以他此刻并不知道灵芮旁边的人是谁。
  看这人的气度姿容,定然不是杂役,然而既不是杂役,身上又怎么会一点修为都没有?
  如此想了想,那弟子心中怕得罪了人,于是言语谨慎道:“这位师兄,在下告辞。”
  说完,正准备御风而去,就见天边一道冰蓝光芒划过,下一刻,宿歌便稳稳当当地站在了他们身前。
  那弟子见到宿歌,神情激动地叫了一声:“大师兄!”
  宿歌颔首。
  那弟子还想说什么,却见师兄如以往一样,气势冰寒,拒人千里,一副不欲多说话的模样,他唯恐惹了师兄不快,只道:“灵芮师姐安好,师弟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
  “嗯。”
  那弟子这才御风离去。
  宿歌将视线转向孟亦二人。
  宿歌先前在九曲峰下与柳释打作一团,又被灵芮暗伤一鞭,心里正是不愉,偏生他刚刚回到自己峰头,便收到师尊传信,言灵芮不见,让他确认灵芮安危。于是他吃下丹药,治好了身上的皮外伤,换了身衣裳就又来到了九曲峰,欲确认灵芮是在此处。
  他在九曲峰禁制外待了良久,都未有人引他进去,就在他面色越加冰寒,以为自己被孟亦拒之门外的时候,终于收到了刚刚那师弟的传信,说灵芮安好,是回了自己的峰头,木灵峰。
  本来确认了灵芮回了自己的地界,宿歌便可以回去了,然而他细一深思,就想到孟亦十之八…九是和灵芮在一起,都在木灵峰。
  这么想着的同时,身比心先动,等意识到了的时候,他已经在去往木灵峰的路上了。
  此时,他看着孟亦站在灵芮身侧,神情虽然依旧惫懒,却较平时柔和了一丝,心中莫名郁结。
  宿歌忽视了一旁的灵芮,直视孟亦:“孟师弟,我送你回去。”
  “啪——”
  与此同时,一旁的灵芮一鞭扬下,挥向了宿歌。
  宿歌修为高了灵芮两个小境界,之前不过是大意才会被伤了一鞭,此时自然不会再次被她的攻击伤到。他轻巧的躲过后,冰寒眸子凝了霜雪,挥手一根缚灵绳扔了出去,灵芮便被绳子束缚住了身体,灵力无法使用。
  灵芮怒视宿歌:“混账东西!”
  孟亦看向宿歌:“放了她。”
  听着孟亦无喜无悲的清哑嗓音,宿歌心底郁结莫名减了些,他对孟亦对视,声音漠然:“我离开后,缚灵绳自会解开。”
  “现在放。”
  宿歌闻言一顿。
  明明没了修为,这人怎么还是能有如此从容不惧的气势。
  那刹那间,宿歌心底竟然隐隐升起了些不愧是孟柏函的诡异认同与自傲感。
  自傲?他自傲些什么。
  虽是这么想着,但宿歌没有放开灵芮,而是语气漠然不容拒绝,重复说道:“为了令师尊放心,孟师弟,我送你回去。”
  言语间,是把自己的行为解释成了为师尊而为之。
  闻言,孟亦眸中并无波动,他不知道宿歌忽然有此番所作所为是想做什么,然而无论宿歌意有何图,孟亦都没有将灵芮拉进来的打算。尽管灵芮从很久以前就念叨着要将那三人抽骨剥皮,但孟亦却不想她这么做,无论是天资还是修为,以灵芮之能,想要打过那几人,都是以卵击石。孟亦只想自己当做妹妹养大的灵芮,能有仙途广阔的一生,而不为了自己,被仇恨歪了前程。
  思及此,孟亦将一储物袋放进了被绑着的灵芮的手中:“这是给你的重逢见面礼,我改日再来看你。”
  灵芮蹙眉,眼中波光粼粼:“柏函哥哥……”
  “听话,”孟亦道,“我也有些乏了,需要回去休憩。”
  灵芮闻言焦急:“是身体不舒服吗?”
  孟亦摇头。
  灵芮转头怒视宿歌。
  孟亦看向宿歌,神情淡漠:“不过不用麻烦修士送了,孟某有手脚。”
  宿歌闻此,直接伸手揽住了孟亦的腰身,如第一次一样强制性将他带上了自己的飞行法器之上。
  灵芮怒火中烧:“宿歌你,混账!”
  宿歌充耳不闻,带着孟亦消失于天际。
  许久之后,灵芮身上的缚灵绳才松了下来,跌落在地上。
  ——————
  飞剑之上,周身强风呼啸,宿歌一如既往的冷漠,说起话来公事公办:“散源长老五千岁寿辰将至,这段时间,我不希望鸿衍宗中出了什么事,弄得宗门里外的人难看。”
  孟亦闻言,原本因风吹得过重而半掩着的上眼皮抬起,冻得有些苍白的唇边带着几不可见的清冷弧度,淡声评价道:“有宗门大师兄的气魄。”
  宿歌闻言心中一滞。
  这话,百年前,是他说给孟亦的。
  当时的自己,是何心境?
  孟亦比他入宗门时间要晚,也比他年岁小了许多,他们二人都是天灵根,但是偏生孟亦悟性极高,此后百年,不知不觉在修为上竟已追上了他,相信不假时日便能越过他去。再加上孟亦容貌绝好,为人俊朗正气,很快就成为了宗门上下口口相传无人不仰慕的宗门大师兄。
  在那之前,宿歌一直是被宗门上下所称赞敬仰的大师兄,后来无知觉间竟与孟亦齐了名,甚至隐隐还被其超了去。
  宿歌生性凉薄,一心修炼,本不应该将此事放在心上,但无奈那人实在太过惊艳,眉目如画,天资过人,自己用十日参透的玄妙口诀,他五六日便能琢磨个通透。
  他无法不去注意“孟柏函”此人,更无法不去在意二人偶遇之时,孟亦看向自己的温润灵澈的眼神。
  宿歌心中渐渐滋生异念,这对他的修行极为不妥。
  于是,不知出于什么念头,嗔妒或是试探,在某次偶遇,孟亦一身素衣,飘然而立,笑问他“宿师兄,这是要往那里去”的时候,他鬼使神差挑眉说了一句“有宗门大师兄的气魄”。


第19章 …
  回忆起往事的刹那,宿歌心中情绪倏而波动,原本压制在心中底层的魔障竟然莫名翻涌起来,凝结成浓稠的不知名邪念,呼之欲出。
  他眼底划过几不可见的墨色暗芒,驱使灵力,使得脚下飞剑行的越快。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九曲峰。
  待飞剑巨地面只有半仗高度的时候,孟亦兀自下了飞剑,往九曲峰上走去。
  宿歌见状,眼中沉积的深沉墨色越来越重,明显是心魔郁结的样子。然而即便他匆匆抵达了九曲峰下,却没有急着回到自己的峰头打坐,以压制心魔,而是凝视着孟亦头也不回潇然而去的背影,伫立良久。
  究竟有哪里不对。
  宿歌不禁自问。
  虽然他许久以前就知道自己有心魔未解,因此修为不得进境,但那时候他只以为是自己根基不够稳,于修炼一途上过于执着而导致。
  如今看来,却并非如此。
  为何……
  宿歌凝视着孟亦消瘦背影。
  为何,会因你而有了心魔。
  孟亦的身影消失在禁制之后,宿歌这才飞身而去,离开九曲峰的地界,掠过重重青山,回到自己的苍殿之中。
  宿歌步伐匆匆,于殿内最深处用九天玄冰堆砌的冰寒彻骨之地坐下,阖眼盘腿打坐入定。此番作为,他明明该静了心,却不知怎的,脑海中却全是孟亦曾经的明朗笑意,以及他那一句眉目含柔的“宿师兄”。
  意识深处,孟亦笑着,笑的好看极了,眉眼动人,那双明澈通透的眸子弯弯的,看着自己。
  他叫自己——
  宿师兄。
  宿师兄……啊。
  心魔越是翻腾,那人明晰鲜活的音容笑貌便越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真实地仿佛印在了自己心中。
  刹那间,宿歌原本已经被冰寒之气压制下来的心魔顿时更加剧烈地于心底滚动起来,那不知缘由的执魔化作了浓稠的黑雾,一寸一寸于心底弥漫侵染了宿歌全部的心神。
  宿歌睁开眼,眼底彻底被黑雾占据,仿佛被执念摄了心魂,郁结于胸。
  心魔不知缘何滋生,修炼受阻。
  孟柏函。
  宿歌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茫然的神情。
  我是不是,该杀了你。
  ——————
  孟亦从不与自己过不去,即便以往受过些伤害,如今再见到那几人他亦不会有情绪上的波动,更不会因为他们的存在而让自己的悠然日子与生活步调有丝毫的错乱。
  他不是会因磋磨而郁结到不知死活痛不欲生的人,因为做错事的人从来不是他。
  他不需被自己所受过的伤害所困。
  。
  孟亦回到九曲峰后,歇了片刻,日暮渐渐西垂。
  童衡那边尚不知要闭关几日,孟亦这几日费了心神,疲于自己准备吃食。
  他因放血之故,这几日身子虚,总不愿意动弹,幸而食物并不只有做熟的那些灵米灵谷,灵果灵蔬,还有“辟谷丹”。这辟谷丹,能顶腹饿,没有修为的垂髫小儿也能食用,就是滋味不佳,灵力不强,滋补身体的效用没那么好罢了。
  正当他刚刚拿出辟谷丹,准备咽下之时,便察觉九曲峰的禁制被人触动。
  孟亦只是停顿须臾,便继续用微凉手指捏着辟谷丹,送入口中,又抿了温水咽下,动作轻慢,极富韵律。任那禁制荡起不平静的波动,他并不急着去为外面的人开门。
  片刻后,孟亦将辟谷丹消化,有了果腹之感。他起身准备去看看是哪个闲人大驾光临,却意识到外面触动那禁制的人,竟然安然跨过了上了禁制的木质栅栏门,自己走了进来。
  孟亦停住了脚步,眉头微蹙一瞬后旋即展开,静静地候在原地,等待着奇怪的“来客”。
  九曲峰上禁制是玄温设下,虽不知原因,但设立之初他便立了诸多规矩,诸如“需佩戴铭佩之类”,约束着前来九曲峰地界上的修者。玄温是渡劫后期的大能,数千年来一直被人誉为东陆第一人,来者如果不是身上戴有铭佩,那就必定是修为可与玄温持平,甚至超越过他的修者。
  东陆上修为能与玄温比肩的修士,闻所未闻。
  这令孟亦不禁忆起前段日子,自己熟睡之时,在九曲峰上感知到的异常气息——或许,那时的陌生人与今日不请自来的来者是同一人。
  那人渐渐靠近,周身似乎萦绕在奇异的烟雾之中,看不清样貌,甚至看不清体型。
  禁制对他不起作用,这意味着,若是来人欲对自己不利,他是可以攻击自己,甚至夺了自己性命的。
  即便如此,孟亦依旧无惧,神情冷清,双眸平淡地看着来人的方向。
  那被灰色雾气围绕的人渐渐走近,灰蒙缓缓退散了去,露出来者原本高大英挺的身躯与邪气俊美的面庞。
  来人一双含着笑意的邪气眸子看过来,便见着孟亦正站在庭院中央。
  此时暮色渐隐,柔软昏黄的橙色暖凉光芒撒在孟亦面颊一侧,于翩跹睫毛处投下零碎光斑,平日里苍白姣好的面庞似乎有了温柔轻软的颜色。他周身沐浴在夕阳西下的微光中,一双冷清漠懒的眸子看向来者,气度雍容,形貌出众,整个人美好地仿佛一场绮丽幻觉,令人分不清现实与虚妄。
  来者将视线转向孟亦淡色的下唇,眯了眯眼:“我们又见面了。”
  孟亦猜测,来人话语中所谓的“又”约摸就是之前他私探九曲峰之时。
  孟亦看着他,淡声开口:“魔修?”
  那人勾起唇角,凌冽峰眉扬起,语气轻佻:“你竟能分辨出我是魔修。”
  他已经用法器遮掩了自己身上的魔气,修为低于自己的修者是无法察觉的,然而上一次自己来时,就已经确认眼前这人的丹田虚空,没有半点修为。若是这样,他还能肯定地指出自己是魔修,只能说这个人感知实在太过敏锐,又或者说,这个人在成为废人之前,感知一定十分敏锐。
  是个天纵之才。
  就在那人面上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意,心中思索之际,便听见孟亦言语惫懒道了一句:“你生了一张不行寻常路的脸。”
  来者闻言一愣,随即大笑出声,言语不羁:“你果然有趣。”
  孟亦抬眼看他:“所以,你是谁。”
  那人似乎并没想着掩饰自己的身份,唇边含着一丝邪气的轻笑,直直望进了孟亦那双冷清双眼中:“沈五渊。”
  “记住,我叫沈五渊。”
  作者有话要说:  不用等玄温了,这个老不死的要后半段才出来_(:з」∠)_来,让我们从宿歌开始搞起来


第20章 
  孟亦闻言,只道:“记下你的名字,有何用。”
  沈五渊笑:“我喜欢你,所以你现在归我看照了。你且记住我的名字,日后,若是有谁欺负你,你莫要怕,尽管报上我的名号就好。”
  见沈五渊一副自己的名头可以横行修者界的样子,孟亦淡然不语,看着这奇怪的魔修,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既然修为高深到可以与玄温相提并论,那必然百千年前就该声名远扬的,然而莫说在九曲峰已有五十年不曾外出的孟亦,就说鸿衍宗内,却是从没有过这人传言的。
  果不其然,不稍片刻,边听那魔修摸着自己一侧峰眉,笑道:“你报完我名号之后,那人必会一愣,而后说不认识,你记着,趁着这几刻时间赶紧跑。”
  本以为这么说笑,能看着孟亦不一样的神情和情绪,然而沈五渊颔首看去,却见他仍旧是一副冷清漠懒的模样,双眸平静地看着自己。
  沈五渊叹惋般摇了摇头:“好生标致的小美人儿,却如此不解风情。”
  孟亦不再理会他,兀自从屋内拿了盛放烫滚泉水的水壶和一只玉白茶杯,又拿出童衡晒制的茶叶,悠然走向了院中桌凳处坐下,为自己冲了一杯茶水。热泉水蒸腾起的烟雾缭绕,氤氲成浓郁的白雾,夹杂着灼人的热气,弥散于夕阳西下的余晖之中。
  孟亦姣好绮丽的面容隐在那雾气蒸腾之后,显得模糊不清,线条柔软。
  魔修啧了一声,走过来,隔着烟雾看他:“怎么,不问我来此的目的。”
  孟亦抬眼看他,轻嘬着热烫茶水,没有说话。
  魔修又向前走了一步,俊美邪气的脸更靠近了孟亦些,又道:“也不怕我对你不利?”
  左右这魔修从一进来的时候,就没有释放任何恶意和杀意,想必没有想对自己下手的意图,孟亦便懒于费了言语去回答他,只喝着茶,神情悠然从容地看着这魔修。
  沈五渊素来喜怒无常,不料对着眼前这人,除了兴味和笑意,竟是无论被如何漠视,都生不出半点恶感怒意。
  “罢了,”沈五渊后退一步,撤回身子,“不与你说笑了。若我告知你,我是来你鸿衍宗偷东西的,你可会去告发我?”
  他既然这么问了,就是笃定眼前这看起来无情无欲的人不会将自己的目的告知别人。
  又或者说,以魔修的修为及能力,他有足够的自信心,任他告知了宗主长老那一行人,他们也抓不住自己。相反,若是那群人真的知晓了自己是为何而来,为了保护自己想要寻觅的神药,必定会暴露了神药信息,于自己是有好处的。
  他这些心思,聪颖如孟亦怎么会想不到。
  但是任他如何强悍,为偷何物而来,又藏着怎么样的心思,只要扰不了自己的清净,就与自己无干。
  沈五渊本意是想在鸿衍宗内调查是何人拿了神药,才进了鸿衍宗地界,竟是不由自主来到了最偏远的九曲峰上,想看看自己之前见到的沉睡之人醒来的时候是何种绝妙姿态。
  此时,看也看过了,耽搁了些时间,沈五渊知晓,自己也该走了。
  这么想着,沈五渊周身再度萦绕灰色雾气,转而消失在了原地。
  忽然而来,匆匆而去。
  消失之前,魔修于风中轻声调笑着道了一句:“小美人儿,下一次来,我会叫出你的名字。”
  自己的名字?随便去这鸿衍宗中问一遭,总有人知晓。
  孟亦闻此不甚在意,继续自顾自地悠而饮茶。
  ——————
  寒宿峰,苍殿之中。
  宿歌依旧盘腿端坐在千年玄冰打造而成的冰室之中。
  他是冰属性单灵根,绝佳的天灵根资质。
  或许因着这灵根属性的缘由,宿歌生而情绪就鲜少有所波动,总是寒着脸,拒人千里,不喜与人交流。
  宿歌一心修炼,此生之愿唯有成就大道。为此,他曾经时常进出极凶极险之地,数次命悬一线,晕死在那些险恶之处。醒来的时候,会发觉自己躺在那些险境的入口中,满身伤痕,狼狈不堪,行走都费力至极,想必是九死一生之际,脑中记忆都不清晰,却仍旧拖着身体逃了出来。
  正因如此,他才能拥有和他的资质匹配的修为资历,也更看重自己的修为。
  他蒙蔽内心,执迷不悟,一再告诫自己不能有心魔,告诫自己既然在修行此路上九死一生,好不容易走到了现在,他的目标是得道飞升,而非被何人所牵绊。
  他从不认为这世上除了修行,还有什么可以乱了自己的心神。
  然而时至今日,他心魔涌动,坐在这经常闭关修行的冰室之中,后知后觉地发现,比起自己如今执魔心生,修行受阻的境况,自己此时想的更多的,竟然是孟亦的笑貌音容。
  修行登仙。
  孟柏函。
  孰轻孰重,一时间竟模糊了界限,想不分明。
  或许,人只有一直禁锢于自己心底的所有欲…望和念想都不在压抑,显露出它们本来的面貌之时,才会看清本心。
  什么一心修仙,得道成仙。
  宿歌神情恍然,双眸失神,捂住胸口,于口中喷出滚烫鲜血。
  脑海中所有其他纷杂的念头全都消失,换成了那人好看的面容,清朗的声音。
  ——宿师兄。
  此刻,宿歌终于明白,从五十年前起至今,他心中的心魔究竟是什么。
  无非是害怕罢了。
  害怕有朝一日天资过人的孟亦会在修为上越过了自己,到那时,自己便再也见不到那偶尔追随自己的倾慕目光。
  孟亦如此惊艳出众,明朗和煦如同初升旭日。
  若有朝一日,他飞的太高,自己落在了他身后,恐怕再也不会在路上偶遇时,见着他露出惊讶喜意,眼中带着亲近好看的神色,眸中璀然星子点缀,柔和了神情,笑着问他:“宿师兄,这是要往哪里去?”
  如果孟亦不再倾慕自己,看向自己的目光中不再带有温润柔意,那么自己会怎么样?
  这么想着,宿歌心底滋生的邪念和郁结升腾,交缠纠结在一起,缠绕成墨色凌乱的线条,令他暴躁压抑,心中毁天灭地之感暴涨。
  宿歌双眼雾黑。
  他终于想通了所有关窍。
  ·
  如果他不再看着自己。
  那么,毁了他好了。
  这样,无论何时自己走到他面前,都是曾被他仰慕过的姿态。


第21章 
  丹岩峰,宗主弟子居住的峰头上。
  柳释看着眼前这人泫然若泣,眉目含情的样子,明明是和那时一样的动作,一样的神情,不知为何他心底竟生出了一丝烦躁。
  他皱起英挺的眉峰:“应霜平,你哭些什么?”
  应霜平闻言,赶紧擦了擦清秀面颊上的泪水,眼中却是微波荡漾的湿润模样,语气微微有些哽咽道:“柳大哥……我,我没哭……”
  若是五十年前,见着应霜平这样,柳释只会觉得心疼,觉得他心软胆怯,定是受了委屈,恨不能立刻替他找回公道。然而为何,现在自己心底除了烦躁,竟然还有些说不清楚道不明的厌恶。
  不应该。
  柳释作为曾与孟亦相交百年的至交好友,对当初那事愧疚的很。
  当时应霜平的身体状况,若是未有元婴续命,轻则失去修为,重则殒命。
  柳释心悦应霜平,知道他天资平平,但是坚韧刻苦,最是看重自己的修为。相对的,应霜平的心性也较软弱可怜,怕是受不住此番磋磨境遇。
  所以自己不能让他出事。
  而反观好友孟亦,若是没了修为,却因着心性坚定,依旧可以活的极好,且总会有人罩着他,他们日后也会为他找到修补元婴之法。
  因此,柳释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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