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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鸿-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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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九天
作者:羽小飞



帝鸿一直很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是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人渣,谁知有一天环视四周,发现身边每一个人居然都比他要渣。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主攻,主角渣过了头,于是被各路人马捅刀的故事。借鉴了一部分山海经的设定,但山海经的版图实在是太大了,经我默默地缩小加改编,已经面目全非,所以请勿考据,谢谢。




内容标签:强强 灵异神怪 恩怨情仇 阴差阳错
搜索关键字:主角:帝鸿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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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此乃我大婚之日。
  九重天上,重檐九脊顶的大殿灯火通明,从略高的渡廊向下眺望,便可见长长的仪仗沿着白玉石阶迤逦而来,锦绣翻飞,翠带飘扬,激昂的乐声向无限辽远处延伸开来,数以千计的灯笼发出的绯红火光与天际遥遥相接,宛若辉煌绮丽的晚霞,又如一匹流光织就的华丽锦缎。
  一派浮华热闹的气象。
  然而这声势浩大的仪式,对我和未来的天后来说,实则十分的无关紧要。
  只因这四海八荒之内,不论是神族还是妖族,民风都比较彪悍。若是看对了眼,我们一般习惯直接去抢,打得过就上,打不过就被上,易于操作,简单明了。
  这很容易理解——我们有着如此漫长的生命。按照我座下采鸟的话来说,若是神族活得如人族一般瞻前顾后、小心翼翼,事事都得讲点规矩,很容易就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日子过成又长又臭的裹脚布。
  当然我并不歧视裹脚布,毕竟存在即合理,按部就班的生活也未必就比精彩刺激的日子差到哪里去。可采鸟听完睁大了眼睛,觉得我的想法简直不可理喻,根本无法理解。
  我点头,告诉他不能理解是对的。就是因为思想高度上有不可逾越的差异,所以我才成了掌管神界的天帝,而他只能做我手下一个小小的御前护卫。
  采鸟恍然大悟,深以为然,并且举一反三地开口说道:“原来如此,就是因为思想上有差异,所以我老婆都生了好几窝的蛋了,而您十多万年了却还是一个悲催的老光棍?”
  我:……
  没人要和不想被人要区别还是很大的,这指控真是毫无根据,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听说了他回头被司幽打得三千年不能投身造蛋事业,吾心却依旧甚慰。之后我细细体会了一下这种大仇得报的心情,终于承认自己多少还是被采鸟的无心之语给伤到了。
  后位一直空悬,而那句话被我记了三万年,如今老光棍这个头衔总算能从我头上摘掉,真是可喜可贺。
  因此虽然不知道即将迎娶的姜夷是圆是扁、是美是丑,我的心情仍旧很是不错。
  毕竟九尾白狐,再不济总也要比一般妖类漂亮几分的,何况姜夷也称得上一句血统高贵——他毕竟是青丘之主姜回最宠爱的小儿子。而当今道法昌盛,风气开放,男男生子亦非难事。大抵不出几百年,我就能抱上暖暖软软的包子了罢。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便又好上了几分,看荼蘼花海的掩映之下,那片绯红色越来越近,便忍不住站起身来拾阶而下,迈出了大厅,信步朝着羲和殿走去。
  区区一只九尾狐狸自然还轮不到我去迎接,可他若是未来的天后,我孩子的另一个父亲,那自然另当别论。
  只是还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一声恭恭敬敬的“大人”。这偌大的端华宫中,会这么叫我的也只有一人。
  我停下脚步,回头淡淡道:“何事,司幽?”
  身边侍从齐刷刷地对来人低头行礼。身材颀长的青年绕过檐廊缓步而来,衣袂在熏风中无声轻扬,厚重的华服穿在他身上便如没有重量一般,他周身有一种奇特的气质,仿若以烟为骨,以风作态,像是夜色中洒落的一抹淡薄月辉,极清,极纯粹。
  原本我和帝晨在路边随手捡来的一条小龙,想当年瘦巴巴半死不活的样子,如今却也已长成这么一个风仪秀整的青年了,真当是岁月如梭,不甚唏嘘。
  司幽默默无声地看着我,黧黑的瞳仁中流淌着沉静而复杂的光。诚然他的目光饱含深意,可惜我着实不擅长从一双眼睛里分辨别人的情绪,于是只好陪着他一起沉默。
  半晌,他垂下眼帘,开口说道:“臣下斗胆求大人屏退他人。”
  我颇有些意外,然想到司幽性格不像采鸟跳脱,总归不至于无的放矢,因此挥了下手遣退一干闲人,才转向他道:“说吧。”
  司幽拱手道:“请大人不要同姜夷成亲。”
  我一愣之后,立刻皱眉叱道:“放肆!”
  即使司幽是掌管端华宫一应事务的文官,地位二人之下万人之上,此事却也还轮不到他来置喙。
  我迎娶姜夷,并非单为了狐族的美色。十年之前,姜回被逼得走投无路,来此寻求庇护,便是用了这一桩婚事来换青丘上万生灵的一条活路。我与青丘已有盟约,岂能因为司幽一句话就再掀波澜?
  司幽向来稳重,今日却不知为何有此失态。
  我冷冷地望着他,沉声问道:“你难道不知我的安排么?“
  巨大的威压让司幽脸色瞬间惨败,可他反而直直的与我对视,凝然不动的表情没有半点波澜:“大人,臣下发现一日之前,有不明人士曾在青丘默许下与送亲队伍接触,可疑之处太多。臣恐青丘内部也非铁板一块,姜夷会对大人不利。臣下冒死进谏,婚事即便不能终止,推迟几日也好,不出一天,臣必然能查出原委,请大人明鉴。”
  青丘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国,若不是地理位置,恐怕谁也不会在意。这次联姻于青丘可说是有利无害,何必冒这样的险?
  但司幽不是会为这种事说谎的人。
  我忽然有些头疼,目光轻晃,侧头看向远处缥缈的亮光。九九八十一下钟声震荡着我的耳膜,姜夷的仪仗已经步入了宫门。 
  说实话,我并非一个喜欢强人所难的暴君,若姜夷真不想嫁,我也可以送他回去。但此事尚且存疑,说不准只是司幽大惊小怪误会了,姜夷其实仰慕我仰慕得不得了,很想嫁我,只是半路上无聊,所以才随便找个陌生人说说话而已。
  当然我也不知道车架里这么多侍从,他有什么事一定要找个外人来说一说,但我仍旧选择给他个机会,只因我确实很强,而强大的人,终归是能拥有一些额外的权利的。
  归根结底,姜回再怎么闹腾,也还是称不上我的对手。至于姜夷么,到底不过是只才几千岁的白毛小狐狸罢了。
  我转回头,司幽依旧直瞪瞪地盯着我,等着我的回答,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不过是件小事,却弄得他如临大敌,实在让我不明所以。我沉吟片刻,开口对他波澜不惊地说道:“无妨,婚事照旧。此事暂时不要声张,派几个人暗中查探。”
  司幽的眼睛倏忽就暗了下去,藏在宽大袍袖下的手猛然握拳,竟掐出血来,叫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再开口时,他的声音已是一脉冰凉:“遵旨,大人。”
  看他决绝转身离去,我对他的激动委实感到莫名其妙。大喜的日子被人泼上一盆凉水,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怎么看该发怒的都是我。若说物种不同所以交流困难,我从前与大黄明明也从未出现过类似的问题。
  大黄是帝晨从人界抱回来的一只土狗,因为毛色是黄的,便唤作大黄。当年父神还在,我们兄弟二人仗着头上有人,便十分的乱来,成天混世魔王一般到处晃悠,招猫惹狗,捡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说起来,司幽就是那时候被带到九重天上的,他那时还不叫司幽,因为鳞甲是黑的,所以我们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大黑。
  之后他法力见长,能化作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颜色变了,我们就在他应该叫什么上面一度很是犯难,最后还是帝晨翻书随手给他指了个名字,驳回了我叫司幽“大黄黑”的提议。也是因为这个,司幽一向要更亲近帝晨些,可见他对大黄黑这个名字确实深恶痛绝。
  我年轻气盛,比不上帝晨便觉得不服,于是兴致勃勃地去书房翻看典籍,想给大黄也起个含义丰富、充满书卷气的好名字。谁知大黄却没有司幽这样的运气。养了几个月,肉体凡胎没能抗住这九天之上太过浓郁的仙气,小土狗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没了。
  大黄的死像是一个不详的开端,七万年过去,父神去了,帝晨也不在了,身边的人和事早已离去多时,想必今时今日已然都化做尘土。大黄虽说好好地在后花园柳树下头埋着,最后也到底没能像帝晨所说,修成一只能蹦能跳能陪我的白骨精来。 
  回头看去,我只孑然一人。
  这么算来,倒也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光棍。                        


  ☆、第 2 章

  我其实也并非特别伤感,毕竟这十几万年来随便什么遭遇,拿到四海八荒之中胡乱与别人比一比,都能找出将其甩到九霄云外的惨来。
  只是活得久了就是这点不好,几乎看到什么就能勾起一段回忆来。等我回过神来,便发现思绪已经不知道绕到什么地方去了。
  吉时将到。
  没有我的召唤,侍从只能远远地站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总管高阳却有些按捺不住,在花园那头的亭子旁一边绕圈一边跳脚。
  高阳这模样十分有趣,我忍不住又看了一会,才开口叫他过来。
  “君上。”高阳急匆匆地走到我跟前,搓着手期期艾艾道:“时辰已到,外头宾客都已落座……”
  我猜他多少琢磨出一点司幽同我说的话,担心我面子上不好过,因而现下有些忐忑,生怕一言不查便触怒于我。
  自帝晨死后,我一直闭门不出,端华宫几万年未曾有过这样的盛况。高阳安逸得久了,倒变得有些不能担事。
  我无意为难于他,便颌首答道:“把我酒窖里那几壶千里醉拿出去待客,然后把姜夷带入新房。”
  高阳微微睁大眼睛,花白的胡子颤了一下:“可君上,这拜堂……”
  身为神族,难道还真要一一践行人族的规矩么?这拜堂也不过是余兴的节目,不想做自然就不做了,哪里需要质疑?端华宫不比从前,这些手下竟一个赛一个的不听话,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冒犯,真是让人头疼。此事过后,或许应该花点心思整肃一二。
  我一面这么想着,一面打断他的话,勾唇凉凉地笑道:“新房外面选些可靠的人服侍,旁人不许靠近。你可以下去了。”
  我的声音一时冷了几分,高阳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僭越,单薄的身体跟风中的枯叶一般抖个不停,应了声是,惶恐地低下头,倒退着躬身走了出去。
  他也是伺候了我许多年的老人了,把他吓成这样,确实非我所愿。我一直觉得自己虽然外表严肃了些,但严肃里透着亲切,亲切里透着和蔼,着实是一个如春天般温暖,平易近人的好主子。
  这着重体现在我从来不扣高阳的月钱,我一直坚信,对一个人好,光给钱是不够的,必须要认真地多给一点钱。
  由此可见,我委实是个见识广、心肠软的好人,比如在心情不佳的此时,我甚至还记得在去新房的路上扯了扯嘴角,尽力露出一个笑来,免得一进门就吓到那只远道而来的白毛小狐狸。
  然而我这笑容很快就僵在了脸上,因为姜夷正直直地站在房间中央,面色惨白,脸带泪痕地恨恨将我看着,眼神真真是草木为之含悲,风云为之变色。
  我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又一跳一跳地开始疼了。
  姜夷挺直脊背,双目赤红:“帝鸿,你这衣冠禽兽强取豪夺,欺人太甚,竟生生拆散我与陆郎,你就不怕天谴吗?”
  带路的小宫娥倒吸一口凉气,生怕听到什么秘辛,立刻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留我一人直面小狐狸的咆哮。
  说句公道话,虽不及司幽,姜夷却实打实算得上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即便脱下凤冠霞帔,散了头发,衣物凌乱,他却仍然不显狼狈,肤色白皙若雪,墨发如瀑,敛着凛凛的光华。
  只是再漂亮的美人破口大骂,尤其骂的对象还是我的时候,看上去总归不是那么赏心悦目的。
  自己红杏出墙,硬要说成别人棒打鸳鸯,我于是忍不住问道:“陆郎是谁?”
  “陆郎虽是凡人,却胜过你千倍万倍。”姜夷一脸的傲气,冷笑道:“高高在上的天帝,你除了出身好,相貌好,学识好,法术好,还有那一项比得上陆郎?”
  我:……
  除了出身、相貌、学识、法术,还有什么好比的?他这话不知道是在骂还是在夸,虽说受之无愧,但也弄得我无话可说,一时沉默下来。
  事情发展成这样,真是无可奈何。开始以为是阴谋,不想却是这样一桩乱七八糟的风流韵事。
  近来妖族与人族交欢似乎成了一种风尚,而青丘与人界相邻,区区广野、察明二山拦得住凡人,却拦不住怀春的狐狸们。
  以我活了这许多年的经验来看,一件事若具备了天时、地利、人和三个因素,几乎没有不成的,于是青丘前赴后继多了不少人狐杂交的小崽子。然而毕竟血统不纯,这些小崽子们除了修习法术的天赋不佳,还有一个要命的缺陷。
  据说现在青丘狐狸们骂人的词已经从“生孩子没有屁。眼”变成“生孩子没有尾巴”了,青丘原本就在没落,这么一来更是加上了好大一把火。姜回为此愁掉了大把大把的狐狸毛,千防万防,没成想他这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儿子竟然以身作则,也走上了这条歪路。
  这真是人间惨剧,岂止是倒霉,简直就是倒霉。
  “你无话可说了?”姜夷上前几步,仰头看着我,唇边泛起一抹让人觉得冷入骨髓的笑意:“悲莫悲兮生别离,你知道我有多痛吗,你知道我有多恨吗!”
  我觉得他这状态十分不对劲,于是好心好意地劝道:“除了那个凡人,你没有其他在乎的东西了吗?你这样做,可知青丘会落到什么下场?”
  姜夷猛地闭眼:“果然,他说的对,你一定会用这一点来逼迫我就范。”
  我愣了愣,很想说我不想逼迫你就范,我只需要一只狐狸替我生一窝的崽子,所以青丘回头再换个世子过来联姻也没什么问题,然而话没来得及出口,就见姜夷忽然拔出一把尖端锋利的簪子。
  我本以为这杀招是冲我来的,当即后退一步,想要避过刀刃,姜夷却手腕一转,将簪子朝着自己的胸口直直地插去。
  我吃了一惊,这个距离之下也顾不得用法术,当下拉住他的手臂阻止了姜夷的自戕。
  刀尖堪堪没入他胸口一寸之处,鲜血顺着金簪涔涔地淌出来。我抢过簪子丢到一旁,将人重重甩在地上,眼睛微微眯起,语调已然冷意横生:“你这是何意?难道你的命就这样值钱,死了便真能将所有的事一笔勾销?”
  姜夷费力地用手捂着脸,凄厉的笑声从指缝之中泄露出来,一开始是压抑的低声苦笑,很快就变成撕心裂肺的大笑。
  他费力地抬起头,卷起自己的衣袖,胳膊上竟然有一条细细的红线,若非特别注意决计看不出来。
  “帝鸿,你果然中计了。我的命虽然不值钱,你的命却不一样了,是不是?我将毒。药涂满全身,你只要碰我一下,便会身中剧毒,此毒无人能解,你就安心陪我一同去死吧。”
  倒是小瞧了他。坐在家中也能无端掉下一桩祸事,这真是……看来几年不出门,所有人都已经忘了我即位之前是怎么样的人。
  我唏嘘沉默一会,忽然掐住他的脖子,将姜夷从地上提起来,一点点收紧手指。
  因为无法呼吸,姜夷那难听的笑声终于停住了,脸瞬间涨得通红,双腿在半空中不住地蹬着,大张着嘴吐出舌头,涎水沿着口角慢慢流下。
  我欣赏了一会他的丑态,随即不紧不慢地开口说道:“你以为抹了毒,我就不敢碰你了?姜夷,死是有很多种的。若是将你挖了眼睛,划破了脸扔到那个凡人面前,让你临死前可以见他一面,你觉得如何?”
  姜夷当然觉得不如何,立刻苍白着脸猛烈地挣扎起来,想来也是用了吃奶的力气,背后爆出九条毛绒绒的狐狸尾巴,被我一把扯住两根,生生地拔了下来。
  姜夷痛得大吼一声,其余几条尾巴扫过屋内摆设,轰然一声新房之内便是尘土飞扬。我一手稳稳地抓着他,一手轻抚他的脸颊,柔声说道:“说出你背后之人是谁,我或许能够饶你一命。”
  姜夷惊恐地望着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我将手松开一些,他用力吸了一口气,这才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他、他一直蒙着脸,我不、不知道……”
  话音未完,我便随手掐断了他的脖子。
  这里巨大的声响引来了司幽,震惊的表情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他像个影子一般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我杀死了姜夷,便递上一方手帕,不发一言,却隐隐透着一点欢喜。
  我转过头,漫不经心地擦过手之后就将手帕丢在了地上,不再看原本应该伴我一生的姜夷:“告诉青丘,这只废了,一年之内再送一只狐狸过来。”
  司幽抿唇:“大人仍旧要同青丘结盟?若大人需要那块地盘,那么我们可以借助此事,直接踏平青丘便是。”
  “此乃下策,战争说到底,也不过只是手段。”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这件事暂时不用往下查了。司幽,把常羲叫过来,明日起我要去一趟大荒。”


  ☆、第 3 章

  司幽和常羲是我的左右手,可我更喜欢常羲,着实不能算偏心,只因这么多个手下中,他是最让我省心的那一个。比如我找他,他早就已经在门外候着,比如我说明日要去一趟大荒,其他人要么忙着震惊,要么忙着慷慨陈词,只有他转身麻利地替我准备好了行李。
  常羲在手,夫复何求?
  也许只再多求一副解药罢。
  没错,我虽然看着很厉害,实际也很厉害,却还没有厉害到碰上流火之毒还能安然无事的地步。此毒听说产自极南之地的雷泽,无人知道制法,也无人知道解法。中毒者手臂上会出现一条红线,过一日,红线便短上一分,等一月之后全部褪去,便是药石罔效、身死命陨之时。
  而我此去大荒,正是为了解毒。
  云雨之山有木名曰栾,生于赤石之上,黄本,青叶,其果实可制不死药,医治流火之毒也算大材小用了。
  解药自然也可差人去取,我对司幽、常羲也算信任,然则这信任到底还是有限的。
  姜夷已死,如今除了幕后黑手,应当无人知晓我竟已中了流火之毒。此毒物十分贵重,若青丘有此实力,想来也不至巴巴地将小世子送到九重天上,只为求得我的一份庇护。想要我命的人,思来想去,恐怕还是在这宫中。
  我说要去大荒,那些个魑魅魍魉便少不得要出来蹦上一蹦,演一出好戏来给我看了。
  我当拭目以待,仅剩的问题,就是大荒距离端华宫太远,且还有个让人头疼的共工。
  时至今日,上古的大神不剩几个,能让我略微忌惮的,除了久居蓬莱、不问世事的东王公,就只有被流放大荒不周山下的共工。
  世事无常,端看姜夷一夜之间便从一个美人变成了想让我死的美人,又从一个想让我死的美人,变成了一个死美人,这个道理便可窥知一二。因此但凡能在滚滚时间川流之中屹立多年不倒的,一般都不会是简单的角色。
  而共工就是这样一个活了好几十万年的老不死。
  昔年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水潦尘埃归焉。
  虽说时至今日,我仍然觉得他那自残不够、还硬是要拖着大家一块去死的行为,实在像个疯子加傻子,但这事件至少也说明了他就算是疯子加傻子,也确实是个很不得了的疯子加傻子。
  偏偏共工对所有坐在天帝之位上的人,都有一种自然而然的敌视心理。当初他与颛顼争帝位失败,自此被流放大荒,如今天下已经不是那个天下,共工却依旧还是那个共工。
  多年未有人踏足大荒,我此去,还是应当收敛了仙气,免得惊动共工为好。
  这么一想,就未免觉得有些气闷,况且一旦动身,我便再没时间歇息,而大荒那个破地方,更是恐怕连个沐浴的池子都没有。虽已是深夜,坐在王座上想了想,我便还是决定前往从渊一趟。
  从渊位于东南面,比甘渊略大,因是个温泉泡着更加舒服,我便更偏爱它些。我洗浴之时自然无人敢靠近,四周静寂无声,天空高远。岸边凌乱散布着稚拙的顽石,柔风略过水面漾出阵阵涟漪,月光淡淡,远处黛色山川,疏淡仿若谁人不经意的戏笔。
  我于是难得有些舒心,靠在身后嶙峋的山石上,仰头闭上了眼睛假寐片刻。不知过了多久,却听见身后窸窸窣窣有人靠近。
  那人于三步之外停住,单膝下跪,轻轻地唤了一声大人。
  我以为他有公事禀告,便不怎么在意地开口:“起来吧,司幽。怎么,青丘的送亲队伍有什么动静?”
  司幽却不答,站起身来竟自说自话地又靠近了些,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仍是那一副浅而淡的样子,眉头却微微拢着,眼底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总归是我与帝晨一手带大,与旁人多少不同。看他神色,我终究没有斥责于他,只淡淡命令道:“下去。”
  司幽却纹丝不动,表情一凝,随后僵硬地扯起唇角,一字一顿道:“大人,常羲能做到的,我也一样能做到。”
  我挑眉,微微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实在不明白常羲帮我整理个衣物,司幽是在吃哪门子的飞醋?若他真心介意,把行李拆了,叫他重新收拾一番也未尝不可,只是他这目光却着实渗人得很。
  正这么想着,司幽却用修长手指松开了衣袍襟带,又去解腰侧中衣的衣带,衣衫渐退,露出白皙细瘦的腰身。他抬手取下束冠,墨色软玉般的长发丝丝缕缕地落下,流淌在肩上背上,于月光下闪着莹莹的白光,与这满湖的风景一道无比合衬,如同一副信笔而成却意境悠远的画。
  原本以为他是想整理我的衣服,他却二话不说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司幽这个人,着实叫我有点看不懂。
  我于是极平静地望了他许久,转而伸手一把将人拉下了水抱在怀里,捏住司幽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勾唇冷冷开口道:“你想干什么?”
  他攀住我的手臂,缓缓贴上来。我翻过身,将他重重压在尖利的山石上,水花四溅,司幽闷哼一声,却完全没有反抗。
  他是条黑龙,肌肤相贴便有凉意传来,我扣紧他的腰肢,用另一只手暧昧地搓弄他的唇瓣,语气却依旧冰冷入骨:“今日虽是我的洞房花烛夜,新娘却并不是你。司幽,你可知这样做会有什么下场?”
  司幽微不可见地颤了一下,偏过头隐忍道:“喜欢便该去追去求,这本就是神族的规矩。”
  他的声音很轻,却极为清晰,带着点毅然决然、破釜沉舟的意味。
  我欺身上前,望着他精致的眉眼,轻柔地帮他理理被湖水沾湿、贴在额上的碎发,却只淡淡笑道:“司幽,你当真喜欢我么,还是不过只喜欢我这张同帝晨一模一样的脸呢?”
  司幽猛然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瞳孔猛然睁大,沉默片刻,忽然就像一条脱水的鱼那样绝望地挣扎起来,我压着他,觉得这人真是有意思得很,死了之后尸骨埋在柳树下头做个收藏,想必不错。
  心中念头一转,我便低头吻了上去,原本以为司幽会挣扎地更加厉害,却不想他忽然安静了下来,闭上眼顺从地张开嘴,探出舌叶与我纠缠。我用膝盖将他紧紧压死,从善如流地扫舐过他的唇齿,同时将手狠狠地探入了他的腰腹。
  司幽的身体猛然绷紧,随即剧烈地颤抖起来。气息凌乱,我安抚地咬了下他的舌尖,五指用力逐渐向外拉拽,血淋淋的手里边多了一颗琉璃样光华流转的珠子。
  这是司幽的内丹。
  司幽骤然失了修为,人形一时涣散,腿脚化为一条巨大的黑色龙尾。
  “我还记得捡到你的时候,帝晨欢喜得抱着你不肯撒手,才让我没机会将你做成一道羹汤。”
  我眼中莫测,略微支起身体,亲了亲他的额头,开口轻笑道:“司幽,我当年杀了帝晨得到天帝之位的时候,你是不是很恨我,迫不及待地想要为他报仇?”
  司幽仰起头,怒火在眼底积聚,未出口的呻。吟化作一声若有似无的呜咽。他气力全无,身体已经挂不住,朝着水下滑去,只一双漆黑的瞳孔泛着水亮的光,死死地盯着我看。
  我无声地弯起唇角,将手指穿过他乌黑发丝固定住他的后脑,随手丢了个术法定住他即将散去的身形,吻了吻他的唇,又顺着纤细的脖颈一路向下。
  司幽的呼吸愈发粗重,试图逃开,尾稍在水底卷起巨大的水流,细碎的鳞片在我的皮肤上划过,仿若厮摩。
  不是我的,终究还是成了我的,不管我要与不要,世事大抵如此,只要习惯便好。
  我调整了姿势,体温变得炽热,索性扣住他的肩膀将他压紧在了怀里,身体贴合。
  从渊之上,万顷碧波翻腾,白色的巨浪拍击着岸边的石渚,对岸的山水,远处的星光,摇曳在剔透的夜色之中,缥缈不清。
  万籁俱寂,月色正好。                        

  ☆、第 4 章

  第一声报晓鼓敲响,五更至,便是我启程之时。
  六重城门次第而开,朱红城墙之内,亭台楼阁,斗拱交错。正东栖灵塔孤单耸立,九十九层塔身尖利地突破丛云,将人的目光引向极高处,广袤高远的苍穹随之呈现眼前,蓝得纯粹而张狂。朝阳的金色光芒如剑一般从重重云层之中刺下,日轮之中隐约可见三足金乌引颈长鸣的身影。
  金乌虽不及鲲鹏,然朝发汤谷,暮至虞渊,顺道载我去趟大荒却是足够。
  有资格来送我的人不多。我不耐烦叫人跟着,就只让常羲替我备了一辆双人的木车套在金乌的背上。
  常羲如往常一般的贴心,做完了该做的事,便云淡风轻地拱手立在旁边。高阳却顶了张仿佛被人劫财又劫色的苦瓜脸,佝偻着身子一路亦步亦趋地跟在我的身边,拉着乌木车辕犹豫良久,还是咬牙开口道:“君上,君上要去大荒,身边总要有个端茶送水的人,老臣可否也跟随左右?”
  我不置可否。
  他虽忠心可嘉,然则挺大一条汉子,挤出满脸褶子硬是做出这副少女送别情郎的扭捏模样,却着实让我牙酸。
  常羲笼着衣袖,看我神色,便在旁悠悠道:“君上自有安排,且已有司幽右使同去。高阳总管多言了,以我等身份,如何能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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