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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还我剧情-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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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还要我冷静?!脑中乱糟糟的一片,我根本就来不及思考什么,忽的右眼再次灼烧般的疼痛起来,不过片刻时间,竟是在倒输出了无数几近凝成实体的灵力,而以我的修为根本没有办法承受这些灵力,不由艰难弓起身体,然而模模糊糊间又一个念头突然从脑中闪过!
  这时候外界的又发生了什么?
  
  我听不到,然而却慢慢笑了起来。
  
  松开毫无知觉的右臂,强到根本就不属于我的灵气汇聚至左手处,挤压的血管都开始破裂起来,原本完好无损皮肤表面逐渐渗出血珠,没人知道这一刻的我究竟在想什么,包括我自己。
  直到灵气达到临界点下一瞬,我倏然抬手,一束强悍到令人惊惧的“灵气”不受控制猛然击出,隐蔽,然而却如黑夜中一道雪亮的利刃!
  
  黑衣人先是一脸不屑,然而在“灵气”以惊人速度击中他的瞬间,那张令人厌恶的脸扭曲了起来,更加令人作呕了。
  “……好,好,好。”
  我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情况,就听到极为难听沙哑的三声好,虚影一晃,黑影瞬间就飘忽至我面前,紧接着左腿又是一阵剧痛,逼得我半跪了下去!
  
  “三师叔!求你放过他——”
  
  松晓宁的声音略略换回了我的理智,然而痛苦却并没有因此减弱半分,一只手扼在喉咙处,根本就接触不到丝毫的空气,左腿的剧痛逐渐加重,甚至能感觉到腿骨被一寸寸碾碎的感觉,无法抵抗的无力感简直令我恨到了极致,耳边狞然的笑声再次响起:“很好,老夫已经近百年未尝到受伤的滋味了,很好,是个硬骨头……”
  
  咔嚓又一声,右腿也一并被踩断,卡在脖子上的手一松开,我顿时失去重心倒在了地上,沾了一身血,狼狈卑微到了极点。
  “三师叔,算晓宁求求你了三师叔,放过他吧——!”
  
  “走开!”响亮的巴掌声简直犹如扇在了我脸上,我缓慢地仰起头,血红色的右眼从仍旧试图挡在我面前的松晓宁身上移开,死死盯着那个男人。
  “还有力气?”那人哼了一声,轻而易举地扯开松晓宁,一脚踹在我身上,胸口的肋骨可能又断了几根,然而这种被侮辱的感觉还比不上刚刚的一半。
  宁宁,宁宁……
  他见我只吐了口血,仍旧死死盯着他,反而又笑了起来:“能伤了我,算你本事。但你就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一个筑基期的弟子,就算你一时侥幸能伤到我,现在还能翻出来点什么花样?”
  
  新伤旧伤一齐翻了上来,此时我眼前已经暗了大半,只听勉强到他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来。
  “……你以为你怎么能加进天魔教的?若不是……”
  
  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
  
  这种突如其来的安静几乎让我以为自己已经失去了意识,直到我听到了人体重重撞击地面的声音,和什么东西熊熊燃烧的声响。
  我动了动手指,察觉到有人将我从地上小心翼翼地扶起抱在怀中,而那种冷寒中又混有一丝温雅的气息熟悉到让我连辨别都不用。
  
  我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紧接着毫不犹豫地用力推开他!也许是猝不及防,也许是愧疚,他竟然被我得了手,然而还没等我作何反应,双腿又是一阵剧痛,赶在我再次狼狈跌爬在地上之前,那只手重又将我拽起,声线低哑。
  “……别动。”
  
  我看不到他,从声音也听不出来他的情绪,有种茫然而可笑的情绪在我心脏处激荡,然而最终我还是闭上了眼睛,只声音嘶哑道:“若是……你伤了她,我定不会……”
  
  话到半途,腥咸的血抑制不住的从口中涌出,不得已打断了接下来的话,我扔不打算放弃,刚欲继续开口,忽的感到后颈一凉,未竟之语再无机会出口。
  
                  相处
  我做了一个梦。
  修仙之人修为越高,越是甚少需要睡眠,更别提做梦了。但我偏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似乎梦到了很多东西,但我醒来的时候却什么都记不得了,唯一记得就是大片大片,令人心悸的暗红色。
  
  “……你醒了?”
  凉凉的温度覆盖在我额头上,下意识我就想转头避开,半途却又停住。我并不想睬理他,只睁开眼睛,视线中依旧有些模糊,沙哑问道。
  “她怎么样了?”
  
  那只手明显一顿,移开了,稍显冷淡的声音随即响起。
  “天魔教的人自会带她回去,你勿需为她担忧。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我摇了摇头,这次醒来最意外的一点就是除了有些脱力之外,什么感觉都没有,之前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我做了一场梦一般。
  甚至在有心查探之下,我发现自己竟然不知在何时结了金丹。悬浮在丹田之中的不光是那颗淡金色的金丹,还有凝结了因入魔道而呈现淡红色的血雾,雾气随着金丹的旋转而旋转,明显是金丹中期的模样。
  刚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一种莫名的荒谬而疲倦的情绪却先涌了上来。
  如今我究竟要怎么称呼他,我该叫他什么,师兄,还是师父?他如今对我来说又究竟是谁?
  
  “叫我……师兄吧。”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的声音突然低声响起,“云玄,此事是我之过……你若是愿意,接下来数月无事,我可再教你些东西。”
  我没说话,甚至没再看他一眼,只阖上眼睛点了点头,就当做是回答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床边放了件湖绿色的新衣,泛着寒意的半月刀连着崭新的刀鞘就放在衣裳上面。定定看了半响半月刀,我低头又瞧了一眼身上明显也是新换的白绫绣纹里衣,默不作声地穿戴了起来。之前用于束发的发带早已不知掉落在哪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替代品,最后我只得披散着头发推开门。
  刚一推开门又是一愣,那人着了一袭暗银云纹的白衣,容色冷冽精致,恰恰就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望着我。
  见我披头散发地提刀出现在门口,他神情明显一滞,半响,才缓声道:“……如何这样就出来了。”
  
  我看了他一眼,并未答话。
  空气中灵力微一波动,就见那人手腕稍一移动,手上就出现了个什么东西。我虽修为有所长进,但不知为何视力却愈发的差了起来,哪怕相隔并不远,眯起眼睛也只能勉强瞧出他手中物件的大致形状和颜色。
  
  又一阵极为清凉的风拂过,他已经走到了我身边。
  我也不吭声,只觉得耳后一凉,披散着的柔顺青丝已经被他舀了起来,只片刻功夫,就见他宽大的袍袖重新落下。
  
  让师兄替师弟束发,不敬成这样的我恐怕也是紫霞派第一人了。
  
  “好了。”他看着我淡淡道,听不出来情绪,却也并无不悦,语气一转又道:“你如今可还是要执刀?”
  
  几丝没拢好的发丝挡住了视线,看来也不是为常为人束发的主儿,我撩开那几丝发丝,语气平静地回答道。
  “自然,师兄可是觉得不妥?”
  
  “你若是愿意,并无不妥。”他随即道。
  
  凭心而论,无论是青阳子还是云和,对于教学方面都足以让人赞叹。不偏不倚,每每切入都恰到好处,使听闻者受益匪浅,哪怕是他并不常用的运刀法决都能娓娓道来,提出的见解多能令我豁然开朗。
  加之原本的半月剑根本就是以他的真元力所化,他拿起刀的刹那,周身气势瞬间就和半月刀融为一体,冷冽寒疏,寒光一闪,我只能看到刀光从眼前闪过,用以示例的木桩就已然无声无息地倒成两半,用力之精准简直让人胆颤!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不自觉得就将灵气汇聚于右眼当中——如果不这么做,我连看普通的景物都显得吃力,更别提看不清他的动作了。
  
  “……手腕翻转之时凝气于刀,非要处不得——”他突然停了下来,漆黑的视线远远地盯着我的右眼,忽的又道:“你依然打算行魔道?”
  
  我一怔,不自觉的收了右眼的灵气,眼前重又模糊了起来,两者之间几乎称得上天差地别,不得已我只得再次汇聚灵气于右眼,又不愿看他,偏过头低声作答。
  “天魔教所予功法比紫霞派的要速成不少,况且一旦入了魔道,再重归正道已是千难万难。师兄,我如今既然已结了魔丹,已再无反悔的可能,若要云玄碎了魔丹再结金丹,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看了我半响,视线让我愈发紧绷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又道:“魔道艰险比之正道更甚,你当真不悔?”
  
  我忽然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满地的血液和尸体,还有那些狼藉不堪的场面,以及那响亮的一巴掌。若不是他及时出现……
  仿佛过了很久,我才终于扯出了一个不带感情的笑容。
  “云和,自然是无怨无悔。”
  即便不是为了我自己,实力也是我目前最迫切需要的东西。自尊被人轻易踩在脚底、所爱慕之人被人轻易羞辱的状况,只这一次,就足以让我永生难忘了。
  
  清晨的时候还有些雾蒙蒙的,没过多久,不算剧烈的阳光就照在了我身上,然而却带不来丝毫的暖意。
  我举起刀,重复他之前的动作,脑中不断思索着他告诉我的法决。
  一遍,一遍,又一遍!
  
  仿佛永远不知道疲倦般的重复。
  
  实力的提升给我增添了不少便利,就连灵力的回复也快了不少,哪怕一早上连续不断地往半月刀中注入灵气,我也只是双腿都在打颤,撑着刀还能坚持站在原地。
  
  如今我不过十三岁,十三岁的金丹中期,不说后无来者,单论九州大陆上,已经算得上是前无古人了。
  但实力进步太快导致最大一点问题也在同时显现出来。我的根基较为平常修仙者要差上不少,也并无什么护身法宝甚至本命灵兽,对上金丹前期的问题还不算大,然而对上同阶级的多半却是要落败的。
  
  更何况,我连自己怎么结丹的都不知道。
  
  直到云和喊停的时候,我的汗水已经几乎将新换的里衣全部打湿了。
  我也不在意,只趁着休息的间隔,干脆将他给我戴上的发簪抽了下来。原本就散乱的差不多发丝一瞬间倾泻下来,我喘息了一会儿,这才注意到是一根做工极为简朴大气的白玉簪,上面只雕了最为简单的流云式样。
  
  “此物虽算不得极品,却也算得上上品了。”寒凉的声音忽然响起,身侧温度倏的降低了不少,我侧过头,就见那人站在我身边,半边的面容逆光,漆黑的眼底有着什么我辨认不清的存在。
  “滴一滴精血便可任你使用,此物是我当年元婴期之时亲手所制,如今你用来,算得上合宜。”
  
  手上的玉簪触感温凉,不用尝试我也知道他必然说的是真的。
  我低头笑了一下,随手挽了发,重新插上发簪,并无丝毫滴血认主的打算,只作不知他话中的意思,抬头道谢:“多谢云和师兄,云玄暂且借此物一用,日后并当归还。”
  
  “你还在怪我?”
  
  “云玄已蒙师兄多次相救,委实不愿再收下赠与的物件,绝无责怪师兄之意。”我重新提刀摆出架势,朝他微微笑了一下,“师兄可愿继续指导?”
  
                  少年
  我坐在河边,粼粼的水光刺得眼睛都不由微微闭了起来。
  远处的芦苇荡一望无垠,正值秋季,漫天都是芦花飞絮,不时的就有一些落在了我身上,我望了一会儿,忽的就觉得时光漫漫,神思都有些倦怠起来。
  
  “……在看什么?”
  微凉如水的触感从身边滑过,只觉得有风拂过,边缘绣着凸银云纹的袖摆就出现在了视线当中,我抬头眯起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
  他容色完全称得上绝顶,气息冷冽文雅,又常着一身白衣,动作之间仿若行云流水,一举一动俱是带着隐蔽的气场,赏心悦目的很。
  只有那双漆黑的瞳孔,见之就生出几分凛然之意!
  
  “自然是看风景,”我转了一把刀,也不愿多看他,借力从地上撑起,又问道:“师兄如何有时间过来了。”
  
  窸窣的声音响了起来,片刻过后,才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你……三月后即惊鸿阁十年一次的南祥灵会,届时你随我一同去见见吧。”
  
  “全凭师兄做主。”我低头应道。
  
  上次无意间闯入惊鸿阁的后山禁地,唯一留下的印象就是复杂到让人惊叹的阵法和大片大片的桃花林,以及那个此生再难相忘的倩影。
  惊鸿阁位处南祥国境地内,不过修仙门派自然不能和凡俗国家相提并论,惊鸿阁自南祥国单独划出一块,又因地理委实难以分开,长年累月,南祥国也有部分地界凡人和低阶修仙者混住在了一起。
  
  再来到南祥国的时候,即使视线仍旧算不上清晰,我也没再将灵力汇聚于右眼之中,即便如此,我仍旧察觉到路人多不自觉地避开我,就连修仙者也不例外。
  修魔道者……便是如此了。
  我目光多少动了动,心底逐渐泛起了别般的滋味。
  
  云和却是同平时并无区别,只单手牵着我一路前行。握着我的手五指修长,掌心微凉,又干燥的很,言行举止之间看不出哪怕半点的异常。
  他又是如何想的呢?
  
  我们来的时候离集会早了足足半个月,虽然已经聚集了一部分的修仙者,毕竟还未全到时候,也根本就未形成什么规模。我本想再回去练刀,然而暗示他了数次,却也不见他有丝毫回去的打算,我也无法,只得随着他的意思暂且住了下来。
  客栈是个练气后期的中年人所开,模样也是平凡,许是年龄到了,他自知修为再难更近一步,便以经营客栈,为家族管理产业为生,为人倒也豁达的很。
  
  我和他交谈数次,见他言谈之间自有一番想法,也不由升起了点好感。
  
  三日过后,客栈里又多了一批新的客人,不论年龄大小,都是一身青色绣八卦纹长衫,式样如出一辙,看来显然是同一门所出,其中有一名年龄不过十三岁左右的少年相貌更是极为出色,眉清目秀,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顾盼之间更是灵动十足,看上去倒有几分男生女相的味道了。
  
  彼时云和恰巧在屋内运功调息,我正与店家交谈了数句,就听见清脆中带着几分傲慢的声音倏然在自客栈外响起。
  “掌柜的,你这间客栈我碧罗宫包下了,还不快把无关人等赶出去——”
  
  话音一近,我径自转过头,正正好对上少年的目光。
  
  “……你叫什么名字?”他明显的愣了一下,眼睛不住地打量着我,半响才问道,语气中还有种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味儿,却又缓和了一些。
  我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却没开口回答。
  
  碧罗宫,筑基中期,模样又不过十三岁左右,脾性高傲,这几个关键词稍一串联,几乎立即就能让我联想到一个人。
  碧罗宫宫主封浩宕之子封飞英。
  
  “你听不见我说的话吗?”右手臂稍一紧,大意之下竟被他一把攥住,我一怔,回头就看见一双蕴藏着恼火的桃花眼,“耳聋了吗?”
  
  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我轻哼了一声,仗着自己修为比他高出一整阶,稍一运灵力就震开他的手,也不欲和这种无理取闹的人多说话,转身就打算离开。
  
  “我问你话你听不到——”
  耳边风声一啸,神情一动,还没等我冷下脸,眼前一道虚影窜过,少年低呼了一声,随即捂着软下来的手恶狠狠地看向这边。
  我侧过头,就见一截冷白的手指毫无烟火气息的收了回去,熟悉地声音随即响起。
  “……如何被这种人缠上了。”
  
  “你又是什么人?”少年颇为恼怒地挥退围在身边的人,望向这边的桃花眼里透出了几分稚气和狠意,“我碧罗宫问人还没碰到过这等不给颜面的,道友不妨报个名号,也好叫我封飞英认识认识!”
  
  紫霞派……云玄。
  然而想到如今的身份,我目光不由黯了黯,并未回答,只回首望向身侧的人。
  
  “走罢。”他只平静道,袖袍一甩,边缘的绣纹如银龙般活灵活现的游动闪过,我不由自主的便跟了上去。
  
  “喂!”
  见我们当真要走,那少年面色一急就喊道,云和头也不回,只须臾间一股令人胆颤的庞大威压就无声无息地就盘绕在厅中!
  如履针尖,这是一瞬间我唯一剩下的念头,等级差距几乎让我呼吸都滞住了,连我一个金丹中期的人尚且如此,周围的人早已七七八八多倒了大半,连客栈老板也脸色发白的倒在一旁,跟着那少年来的倒有几名修为高的,也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只有那少年勉力支撑了片刻,汗水很快顺着脸颊落了下来,看上去哪里还有之前半分的傲气,我最后瞥了他一眼,抬脚就欲离开客栈。
  
  “——站住,你究竟叫什么名字!”
  
  前脚刚离开客栈,身后就传来了那少年咬牙切齿的声音,我脚步一顿,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忽的就回头朝他淡淡笑了一下。
  “……在下宁青。”
  
  
                  重逢
  出门之后那人漆黑的视线就落在了身上,我莫名的就觉得他看上去有些不悦。街上仍旧是嘘嘘嚷嚷,但目所能及的地方已不再是筑基期或练气期这些低阶修士,多是金丹期,金丹期之上的修士虽然相对之下要少得多,却也不像平日般的难见。
  
  “云玄。”
  携手走了半响,他的声音终于响起。
  
  “师兄可是有话要说?”我倒是丝毫不意外,只干脆地问道。
  
  “方才那人,你可是——”他一顿,又道,“存有结交之意?”
  
  我避开商贩的动作停了停,随即回身笑了一下:“师兄可是担忧云玄会招来祸事?云玄虽性莽撞,却也明晓事理,封飞英与我年纪相仿,虽有些骄纵,却并无恶意……”
  碧罗宫亦正亦邪,却也是难得极为利落的门派,紫霞派与天魔教之争也是两不相帮,加之相隔甚远,也算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了。
  
  “你如今的年纪也是正好,交些朋友自然无妨,只另有一事尚未知晓你的态度。”
  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街道尽头,周围零散的还有几名修仙者经过,他声音平淡,却让我不由地侧过头,就见他瞳色如墨,沉郁而温凉的正注视着我。
  
  “松姑娘之事——”
  
  我呼吸都差点没接上来,好在背上背着的半月刀森森寒气强行将理智拉了回来,即使是这样,我也停了相当久的时间,才终于淡淡开口。
  “师兄可知情之一字?”
  
  他没接话,恰巧站在背光处,我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修仙者没有轮回之说,与天相争,逆天而行,从来就无第二次的机会。”既然看不到我也不强求,松开被他牵着的手,心底有股涩然的滋味蔓延,我沉默了数秒,自顾自的忽然又道。
  “师兄,云玄和她,只有今生,没有来世。”
  
  便是再无反悔之意。
  
  接下来的数日,我和云和换了一身衣服,另寻了家客栈住下,街上偶尔还能见到身着青色绣八卦纹长衫的碧罗宫弟子在到处打听着谁,听描述正是我和云玄那日的装扮。
  每每遇到这时我就忍不住笑了起来,高阶修士多有盖头换貌的法术,而为避免再生事端,云和师兄早已做好了打算,任凭他们再怎么打听也是不可能找到人的。
  
  南祥灵会十年一次,一次半个月,涉及范围极广,种类也极多,加之举办方由散修盟、惊鸿阁、碧罗宫共同管理,百年来也未曾出过大的事故,规模逐渐发展,到了如今,几乎算得上修仙界最盛大的集会了。
  如今已是第一日了。
  
  “可是看上了什么?”耳边响起那人的声音,我收回停顿过久的目光,只摇摇头。
  他顺着我刚才的视线看去,只能看到了个摆放诸多物品的杂物摊,不由神情一敛,多了几分道不明的味道。
  
  “师兄又看上了什么?”
  理了理袖口,我假装未看见他的神情,抬头笑道。
  
  我看上的是个玉髓石,材质上佳,流光外溢,至少有七百年的年份了,虽只有婴儿拳头大小,全部融了之后再做个玉钗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与松晓宁相识近两年,聚少离多不说,还从未赠她任何东西。看到玉髓石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极为合适,色泽也极为满意,心中更是连玉钗的构造模样都画好了。
  
  但如今……我却是囊中羞涩,半块灵石也无。然而头上还插着云和赠我的玉簪,又逢他多次照顾,纵使浑身上下也称得上是两袖清风,也不可能再厚脸皮让他帮我买物件送人。
  纵然我一无所有,却也不可能这么理所当然的接受他的一切。
  
  “有甚么想要的,你自取便是。”他的声音忽然响起。
  
  川流的人潮顺着路前行,不时有修仙者停下询问着些什么,绵延数百步都是这样,和俗世间的集会有些相似,只是换的东西不同罢了。
  初听闻此言我就一怔,忍不住回头盯着他,却看不出他有丝毫玩笑的意思,神色之间虽仍是一贯的疏淡寒凉,却又有当真带了几分言无二价的意味。
  “……师兄何故对云玄百般照顾?云玄自认不是个好弟子,脾性也绝称不上好,何等何能承蒙师兄百加照顾?”
  
  犹豫半响,我终于开口问道。
  
  他并未回答,只深深看了我一眼,玄色绣金纹的袖袍一摆,身影如游龙般轻易避过人潮,潇洒肆意,声音不远不近的响起。
  “你既说唯有今生而无来世,何不多加珍惜?”
  
  我愣了愣,忽然就觉得这话中的意思有些奇怪,仔细看了他背影半响,仍是一派清寒冷意,看不出半点异样。
  是我想多了?
  
  “听说元通域内有高阶修仙者集会……”耳边传来的话转移了我的注意,不等我停下脚步,带有几分不屑和隐隐嫉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哼,只有南祥灵会首日才会有的秘密集会,各大门派以高阶修仙者集会为名,说是只有到达化神期以上的人才能参加,其实真正参加的又有几个普通门派的?!那些大门派的弟子往往金丹期就能在旁观看,我们这些小门派的又哪能见得着半分?”
  
  “方道友此言差矣,不去也未必是坏事。去岁就听闻了些传言,紫霞派和天魔教同时出现在集会当中,当时就闹得不欢而散,更逞论今年了……”
  
  手边一凉,有股力道引着我前行,我下意识的缩了缩,手一抽却没成功,这才意识到自己就这么停在了道路上。
  抬头就看见那双漆黑的眼睛注视着我,见我尴尬地低头,他略显冷淡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你若想去,我自可带你前往……虽得维持乔装,但你想见的人,还是能见到的。”
  
  我一惊,条件反射地想开口解释,话到口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宁宁她……现在怎么样了?
  
  有些浑浑噩噩又有些焦躁不安,跟在云和的背后,几度想要开口,然而每每想开口说些什么之前,我却又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满脑子都是那片盛开的桃花树下,清丽又俏皮的倩影。
  
  情之一字,情之一字。
  
  穿过人潮的尽头,袖袍之下那人的手依旧紧紧牵着我的手,一直引我到了一处看似毫无异常的酒楼前,忽然不动声色地推了我一把。
  “……师兄?”我踉跄了一下,回头疑惑道。
  
  “进去罢。”他又道。
  
  我迈了几步,又觉得哪里不对,瞬间就明白了周围的异常,来往酒楼的人并不多,然而就这些穿过的寥寥数十人,我能看透修为者竟然不超过五人!
  哪怕那五人,也像我来时一样,低头匆匆跟在一人身后,修为最低也在金丹初期。我心中一震,猛地回过头。
  “——师兄?!”
  
  青阳子已死,云和及云玄又被紫霞派逐出师门,尤其我还同时被天魔教所通缉,能拿什么身份进去?
  “云炎阁,褚和正,”他低不可闻的在我耳边道,“你自然是褚阁主新收的弟子。云炎阁此次忙于门派内部事务无暇参加,何必浪费。”
  
  我僵着脸,这才意识到自己顶了几天的脸根本就是别人的!
  
  “师父早就考虑到了——”顺势改了口,我刚想勉强开口问道,身后忽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叫甚么名字?
  清脆的如同银铃般的嗓音中带了点不确定。
  
  仿佛轻风拂过,树枝上的花朵扑扑的落下,我费了太多的力气,终于慢慢转过身,一眼就看见了着了一身鹅黄色衣裳的少女。
  她腰间仍旧挂着离凤魂铃,肩上蹲着一只锯齿鼠类的灵宠,眉目间依旧灵动好看的紧,却又带了几分隐隐的黯色。
  
  我喉见一哽,脑中空白了许久,好像过了很久,才竭力温柔的慢慢笑了笑。
  “在下云炎阁弟子,褚玄。”
  
  “褚玄?”她有些失落的重复了一遍,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猛然抬头,乌黑的眼睛望着我,亮极了,“你今年多大啦?”
  
  “十三。”我回答她。
  
  “十三岁,十三岁,”她低首呢喃了几遍,稍一转眼珠,轻轻巧巧地道:“我见过一片桃花林,桃林里面有一个很好看的人,可他不顾我的意愿,就把我推了出去,嗳,你说,他是不是很讨厌?”
  “很讨厌,”我应着她,酸酸涩涩的滋味从心底蔓延到眼角,我闭了闭眼睛,半响才又轻轻笑道:“松姑娘这么好看的人,哪有人舍得把你推出去,那人一定……定是个极为讨厌的人。”
  
  她望着我,眉目如画,眼里柔软到了极致。
  “我也是这么想的,若是他肯和我道歉的话,我就原谅——”
  
  “云炎阁不知何时和天魔教的关系好到这种程度了?”极为突兀的声音在松晓宁话到一半时陡然插入,十几日前还在四处搜寻我和云和的封飞英甫一踏进门,皱着眉扫了扫我们的位置,许是嫌弃挡路,桃花眼一挑,冷笑着就道:“你们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在这里谈情说爱……胆子真不小!”
  
  “褚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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