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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第一弄臣-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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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叩击声突然变重了,随即,正德直起身子,表情也是严肃起来。

“开海禁之事,事关社稷安危,请陛下三思呐!”似乎被这种压抑的气氛逼得有些崩溃,王鏊突然声嘶力竭的吼了一嗓子。

“请陛下三思……”跟进的声音参差不齐,要不是有洪钟的大嗓门,这场景想必会更加凄凉。

“也罢,那就不开海禁了。”正德砸吧砸吧嘴,用讨论晚上吃什么的语气,做了最后的决断。

“臣等……啊?”丹墀下面倒了一片,许多人都是不顾体统的喊了出来。

皇党的人原本是想着帮正德敲边砖的,结果这一下差点闪了腰,自是苦不堪言;而士党这边也知道大难临头,本是打算再哭诉一番的,结果也差点咬了舌头。

皇上居然答应了?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几乎所有人都是愕然抬头,惊讶的看着那个身着黄袍的少年,脸上都是震惊无比的表情。

怎么可能呢?这还是那个专门跟人对着干的皇帝吗?难不成他太过兴奋,忘了原本的台词了?

或者是不分敌我的毛病发作,对拥有了一批喽啰的现实有些不太适应,结果搞混了敌对目标?

再或者是……王鏊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老脸,然后发现洪钟也正在注视着自己,他心里有些迷糊,难不成是自己突然魅力大增,用眼泪感动了皇上?看洪宣之的眼神,好像也是这么个意思诶。

众人都太过震惊,所以很少有人注意到,在这个要命的时候,皇党的领袖人物唐伯虎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连微笑时,嘴角的弧度都没变,还是那么一派从容。

这情景,只有严嵩注意到了,并且在微一错愕之后,严侍郎也是紧紧的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陛下,您的意思是,海禁不开了,以后都不开了?”焦芳终究不是核心人物,对正德的了解也有所不足,眼看到手的全胜就此溜走,他可从容不起来。

“嘛,算是先搁置一下,以后再议。”正德摆摆手,看他神情倒也不似在敷衍,可焦芳还是感到很茫然,遇到这么个高深莫测的主儿,皇党也不怎么好混啊。

“那……陛下,辽东巡抚麾下的船队,是不是也……”有人迟疑的问了一句,激起了不少不满的眼神。

真是穷星未脱色心又起,到底是哪个得寸进尺的家伙?皇党众人都是怒目而视。

哪个愣头青这么冒进?连胜利的成果还没巩固,就贸然乘胜追击?这是冒进,很可能导致功亏一篑的,要不得!士党中人也一样愤怒。

可当他们看到说话的人时,却又是一愣,这不是杨介夫么?杨廷和的沉稳谨慎甚至超过了李阁老,这是满朝百官公认的,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回家一定要看看黄历,今天实在太邪门了,一向强硬的皇帝突然变成了好好先生,王阁老的一张老脸突然也有了偌大的面子和魅力,最后连杨大人也变成了愣头青,绝对不正常!

面对一道道疑惑的目光,杨廷和心里也是苦笑,虽说有过几年师生之谊,可自己的这个学生,早就脱出了自己的认知范围,自己完全搞不懂皇上心里在转着什么念头。

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皇上肯定不傻,那些乱七八糟的举动中,往往隐藏着杀机和陷阱。那些主意也许是皇上自己想的,也可能是谢宏出的主意,没有人能搞得清楚来龙去脉,更没有人能把握到他们的思路。

因为这两个人本身就都很古怪了,搞在一起之后,怪异程度更是翻着番增长,能把握到他们思路的肯定不是人。

所以,即便有风险,他也要试探一下,看看正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依照众位爱卿的说法,海禁之策,禁的应该不是朕吧?杨先生你也说了,海禁是为了防止百姓离散海外,同时防止盗贼滋生的,对吧?”正德拍拍巴掌,然后一摊手,很无辜的说道:

“那好了,大家都知道,冠军侯麾下的船队是皇家舰队,属于朕的财产,杨先生你说,是朕有可能流落海外呢?还是冠军侯会沦为海盗呢?这都是完全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嘛!”

王鏊差点没当场骂出来,怎么不可能?皇上您会不会流落海外咱们不知道,可那个谢宏明明就是海盗,目前在东海,就属他势力最大,祸害的人最多了!

江南士人自然也是同仇敌忾,众人都是一脸激愤,要不是还有几分理智在,恐怕会当场跟正德对质都未可知。

士党的其他人也是一脑门官司,皇上,您算是青出于蓝了,比起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千古之下,您要是称第二,谁还敢称第一啊?圣人都不行。

别说这些对头了,就连自己人也一样面色古怪,眼神飘忽,尤以三公公为最。

天津码头那一幕三公公还记忆犹新,他可以很负责任的说,要不是上次被冠军侯拦住了,皇上这个时候没准儿真的已经流落海外了,倭国诶,目的都有了!

当然,对于正德的胡说八道,他也只是在暗地里翻了个白眼,三公公可是明白人,记吃更记打,他可不想说了不该说的话,然后被皇上一脚踹到大明湖里去。

“好吧,世事无绝对,这种话朕也不该说的太满,这个去海外什么的,还真不好保证呢,嗯……”从众人的反应中,正德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信用度有点低,他摇摇头叹口气,从善如流的改了口:

“总之,只要是辽东巡抚旗下的船队,就是朕的船队,海禁怎么也禁不到朕,这是毋庸置疑的,谁要是敢质疑,那就是跟朕作对,跟朕作对,就等着被流放海外吧!”

斩钉截铁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连立场最坚定的王鏊都不敢出声了,不正经归不正经,皇上认真起来还是很较真的,不信邪不要紧,可若真的被流放海外,那可就生不如死了。

“嗯,朕今天很尽兴,就此散了吧。”正德打了哈欠,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然后便起身离开了,留下了诸多朝臣,这些人立场各异,神情各异,心情也是各有不同。

出得承天门,死里逃生的士党都是长吁了一口气,皇党倒也没有气馁,朝争本来就很少一局定胜负的,胜利就是一次次的上风组成的。

也有人与众不同,士党的领袖人物李东阳和杨廷和就都是眉头深锁,愁眉苦脸的样子。

“西涯兄,介夫,看你们的模样,难不成事情还有什么变数?”王鏊并没有沉溺于自家魅力的增长,兴奋中他还是关注到了杨、李二人,入目的情景让他有些担忧。

“唉,有没有变数,老夫不知道,可就今天皇上的表现来说,实是令人忧虑……”李东阳长叹一声,他政略出众,对人心的揣测也是非凡,皇党那些人的心思他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其实能猜到那些,也不用什么智略,只要保持冷静,如李东阳这样的老狐狸,又怎么可能不如皇党那些人?王鏊不过是对开海太过着紧,这才乱了心神罢了。

“焦孟阳那些人的心思确实不堪,可也不必……”王鏊鄙夷的看了一眼远处的焦芳,后者正为人群簇拥,极是风光得意,他刚想贬低对方几句,可心里却猛然一激灵,惊道:“西涯兄,你说的莫非是皇上……”

李东阳和杨廷和都是默默点头,证实了王鏊的猜测。

王鏊心中冰凉,要放在昨天,让他说什么样的皇帝最难对付,他肯定会说强势的皇帝最难对付,可换到现在,他只能颤抖了。

既强势,又会玩政治手法的皇帝……天啊,皇上果然是将皇党和士党一视同仁,而且试图将两者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且他已经成功了。

再看一眼焦芳,王鏊的心情完全不同了,他的心中满是苦涩,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是暗哑:“若是和焦孟阳他们讲和……”

“时至今日,为时已晚,唉!”杨廷和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有了裂痕,而且还是撕破了脸,纵然能表面上弥补了,可实际上相互的信任却已经消失,就算自己这边主动上门,焦芳能不能信也一样是个问题,何况,那班人占了那许多重要位置,自己这边又如何安置?

三人相视无言,都是叹息不已。

正这时,人群中忽然有人高呼了一声,随后,人头涌动,有人直往焦芳所在而去,听声音正是洪钟,这人离开的比较早,却不知为何又回来了。

李东阳等人三人见状都是一惊,急忙追了上去,就算不能弥补裂痕,但也应把关系搞的太僵,鹬蚌相争,便宜的可是渔翁!

“哈哈,焦孟阳,你别以为有了靠山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告诉你吧,善恶终有报,不是不报,是时辰未到,那奸佞就要遭报应了,接下来就是你们这些奸党!”

洪钟状若疯狂,两旁众人都是失色,杨廷和眼力不错,却看到他挥舞着的手中,似乎攥着一封信,难不成洪宣之是得了什么消息,这才如此?

难道真是锄奸有望?杨廷和本已经冷却了的心又开始躁动起来,随着距离的拉近,更是化成了一团热火。

第495章 良辰美景奈何天,哀鸿满江南

金秋八月,江南风景正好。

余姚县的一处大宅院门前,轿如流水,车马如龙,一派熙熙攘攘的繁华景象。

朱红色的大门,亮黑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谢府’二字,时隔年许,余姚谢府再一次热闹起来。

若是没有宁波报来的那档子事儿,谢府众人一定会很欣慰的,这种景象,还是去年老爷在朝中的时候才能见到,自去年冬天以后,谢府已经冷清很久了。

对这些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的人,谢家人都有些鄙夷,可终究还是不敢怠慢。

尽管其中没有阁老,可在场的或是致仕告老的官员,或是家中有人在朝中任职,就算是自家老爷,也是不敢轻易怠慢的,何况他们这些下人。

而且来的也不光是余姚人,随着消息的扩散和进一步的验证,正有更多的人从杭州、从宁波、甚至从南京赶来……

不经意间,余姚县突然成为了江南的中心,只是没人会为此感到高兴,就算不看谢府的气氛,单是看来宾的神情,就可以感到那一份沉痛了。

谢府人头涌涌,却是寂无人声,连脚步声都是静悄悄的,无论是身处其间的,还是旁观在侧的,所有人都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直到来人已经稀落,而后院也响起了低沉的话语声,在外间伺候的下人们这才算是松了口气,老爷们既然已经开始计议了,那一时三刻就不会结束,对自己这些下人们来说,实是个难得的放松机会。

至于为什么在后院说话,唉,不是谢府的花厅不够大,实在是来的宾客太多,哪怕是一家只有一两人,合计起来也逾百人,谢府的客厅又不是金銮殿,哪里放得下这么多人?

“各位同道。”虽已罢官,可谢迁的名望还是很高的,众人也都是冲着这点来的,主持会议的职责当然非他莫可。

“宁波那边的消息,各位想必已经知道了,国家不幸,社稷不宁,乃至出了这等祸害,竟然以天家名号,对江南良善之民,横施这般暴行,真是,真是……”

“谢阁老说的是,华夏传承数千载,多少风雨波澜在其间,可这种天人公愤的行为,却是闻所未闻呐!苍天不仁,黎民何辜啊!”

“是啊,身为朝廷大臣,不思报效,却在海外劫掠良善,这人实是恶贯满盈,让人恨不能寝其皮食其肉啊!十数艘商船,以及其中的财货竟是……我宋家实是凄惨呐!”

“你能有我惨?可怜我洪家子弟,百余人出海,如今竟是片帆未归,谁还能比洪家更可怜?”

“我方家更……”

一片哀鸿声中,谢迁额头青筋直冒,脸色也是泛青,比惨?谁能有老夫惨?宋家好歹还有人回来,洪家的人虽然没回来,可人终究还活着,但是,谢家船队却是全军覆没了,这可是有很多人证实过了的!

这些家伙还好意思叫苦?面对奸佞的凶焰时,只有谢、屠两家一身正气,誓不低头,而其他人全都妥协了,否则怎么会被人连船带货全给抢了?

想到日前南京传来的消息,谢迁的心情更加灰暗了,甚至都有些意兴索然起来。

“诸位同道,我等聚集在此,本是为了商议对策,又非是为倾诉苦楚而来,何必作此儿女之态?诸位应当努力振作才是。”

眼看批斗大会变成了诉苦大会,谢迁又是情绪低落,不能主持,有人看不过去了,一声断喝压住了众多悲声,然后这人又向谢迁一礼,道:“阁老,您是江南众望所归,这等时候,您一定要拿个主意,引领我等走出困境啊。”

“原来是明仲,朝野上下素有赞誉,说明仲勇于任事,仗义感言,今日一见,果不其然。”谢迁抬头一看,认得是南京刑部右侍郎王鉴之,欣慰之余,不由连连赞叹了几句。

“不敢当阁老谬赞,”王鉴之略一谦逊,又道:“今年事已至此,众位同道被那奸佞打了个措手不及,已是无可挽回,不过若是不思量个对策,今后又该当如何?”

“明仲顾虑的极是。”谢迁微微颔首,其他人也都是频频点头赞同。

能坐在这里的,多半都是大世家,今年的损失固然让他们伤筋动骨,可却还不至于就此一蹶不振,比起诉苦告求,明年的海贸如何进行才更加重要。

本来也是,以众人所知的谢宏,吃到嘴里的肥肉无论如何也不会吐出来了,本也多想无益。而他占据了福江岛和长崎,直接断了海贸的航路,这才是最要命的。

虽然各家家业丰厚,坐拥良田千顷的不在少数,可是,享受惯了海贸的暴利,田地里那点出产,还真是不够看的。

“南京那边已经送了信,那奸佞劫掠了数百艘海船,日前已经回到了大明,传信的是山东巡抚朱钦,传信的时候,船队正沿着山东海岸而行,目的地应该就是天津。”

这消息已经到了有几天了,不过在座的人也分了远近,有的知道,有的不知道,可不论知情与否,听到谢迁这话,都是哀叹不已,显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除了各家的海船,大明又哪里会有那么多船只?

“敢教阁老和各位同道知晓,下官从南京动身之前,又接到了河间府送来的消息……”说话的又是王鉴之,谢迁毕竟已经在野,名望再高,比起消息灵通,还是比前者这样的在职官员逊了一筹。

“明仲但说无妨。”只从王鉴之的语气和神情中,谢迁已经知道不会是什么好消息了,所以他并不动容,只是冷然摆了摆手。

王鉴之语气沉痛的说道:“船队已在天津登陆,皇上亲自率领近卫军前往接收,户部天津分司主事方晓,以直言劝谏不果,如今已是生死不明……”

“咕咚!”

话犹未说完,已经有人应声而倒,王鉴之略一辨识,认得是宁波方家的家主,彻彻底底的人财两空,连儿子都搭进去了,倒也难怪方老头如此。

“上有昏聩天子,下有奸臣当道,这世间难道没有公理和正义了吗,可怜我的晓儿啊……”

抚胸的抚胸,捏人中的捏人中,好一阵忙乱之后,方老爷总算是醒了过来,刚一睁眼,老头就嚎啕大哭起来,听得众人也是心有戚戚,座下掩泣者颇为不少。

谢迁语重心长的权威道:“方兄请节哀,令郎犯言直谏,大有名臣风骨,虽然横遭惨祸,不过他为了正义而献身,日后纵是身殒,清名却将广为流传,成为后世的楷模。名留青史,方大人在九泉之下,也必含笑,而天下人也同样不会忘记方家的。”

“多谢阁老。”得了谢迁的许诺,方老头也安下了心思,儿子他不止一个,若是牺牲了一个,可以成全整个方家,倒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明仲……”安抚了方老头,谢迁又转向王鉴之,示意对方继续。

“……天津港口,地方军卒加上朝鲜水手,数千人忙碌了整整两日,这才将货物尽数卸载,并且装上了漕船……圣驾沿运河返京,随行漕船数百,各船吃水极深,靠风帆难以驱动,因此又以朝鲜水手为纤夫,拖拽而行,据说船中尽是金银,京畿为之震动……”

天地良心,装了数百艘船,还压得船无法行驶,里面的除了金银还能有啥?

京畿震动?能不震动吗?其中的金银,至少也有数百万两啊,大明一年的税赋才多少啊?

在座众人没有掩泣的了,他们已经欲哭无泪了,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用力反复搧过一般。

打脸,这是赤裸裸的打脸,抢完了大伙儿的财货,还大张旗鼓的搞得天下皆知,这脸打的真狠,真疼啊!

“谢阁老,王大人,我等不能就此束手待毙!”有人奋然而起,昂然道:“为今之计,只有以暴制暴,贼人的船只、武器虽有古怪,可终究不过十余艘船只而已。广东、福建皆有水师在,只要调动水师前往倭国,必可一举将其剿灭,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不错,以暴制暴,彻底消灭海盗!”说话的人是南京御史李熙,他这番话也算是慷慨激昂,激起了一片叫好之声,院落中,原本的阴霾之气一扫而空。

“话虽如此……”谢迁只是摇头苦笑,长叹道:“朝廷的水师,实是不堪用的……”

海商们乘坐回来的朝鲜船只很破烂,其实,大明水师的船只也好不到哪儿去。水师终究为朝廷所控制,若是太强,被皇帝加以利用,那么民间的海贸岂不是有了风险?

士大夫们盘算得仔细,天子不与民争利,不但是主观上的,而且要从客观上杜绝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

所以,他们要打压内官,不能让其为皇帝收取盐矿之税;水师也是同理,不但要安插眼线钉子,而且还不能让水师拥有足够的实力。

他们确实达成了目的,不过也同样造成了如今的尴尬,让水师远渡东海,其实也是属于极限运动的。

在座的人都是明白人,谢迁也不用多解释,只略略点拨两句即可,而且顾虑还不止这些,他继续说道:“劳师远征,贼人却是以逸待劳,实在难保胜算,更何况,那奸佞素来诡计多端,谁能保证他没有埋伏?以暴制暴固然是良法,可尚需多多斟酌,谋定而后动啊!”

“难道……这贼人竟是无法可制了吗?”李熙颓然坐倒,满脸都是绝望之色。

“也不尽然,请各位且听我一言。”

一语既出,满座皆惊,众人精神一振,抬头看时,却见发豪言的人依然是王鉴之。

第496章 多管齐下

“请明仲直言。”谢迁闻言大惊,当即起身相询。

老谢在谢宏手上接连吃亏,如今已经不复去年的劲头,很有些意态萧索的意思。

这一次江南士人的聚会,本也不是他召集的,而是众人惶惑之下,自发前来,他也没法拒绝,只能强打精神主持大局。要知道,声望这东西,树立时艰辛,耗时良久,可去时却快,只要稍有不甚,就会轰然而倒,实在由不得谢迁不努力。

他今日若是拂了众人之意,士林中很快就会传出他年迈怕事,不复当年之勇的风声,到那时,就悔之晚矣了。

勉强出来终究是勉强的,谢迁心中实是彷徨无计。

这两年来,以江南士人为主,士大夫们也使出了浑身解数,为的就是一个锄奸,可不论文的武的,急的缓的,如今都已经沉沙折戟,他谢迁不就是最好的明证吗?

正因有了雷火之夜带来的心理阴影,当李熙提议要动武时,谢迁才断然否决。

表面上看来,谢宏在海上的实力似乎不值一提,可谁又知道他真正的王牌是什么呢?势力对比再悬殊,难道还能比四千对十万更夸张么?

若是轻举妄动,说不定又要中了奸计,等到江南菁华毁之一旦的时候,那就悔之晚矣了,蓟镇的两个吴姓参将,就是鲜明的例子。

可不用武力又能如何呢?抵制珍宝斋,对辽东限运,这些对策得到了彻底的执行,在以往也是无往不利,无论是跋扈军将,还是天子近臣,都过不得这一关。

当日英宗皇帝的五十万大军厉害吧?可被断了粮饷,然后再加上点谣言,还不是一下就崩溃了?有了这样刻骨铭心的教训,就算日后成功复辟,那位皇帝还不是服服帖帖的?

但是,同样的手段,用在如今的这对君臣身上,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除了漕运断绝的威胁曾奏了效,将谢宏逼出京城之外,其他的策略完全没有收到相应的效用,谢迁这个运筹帷幄的人又岂能不烦忧?

限运和抵制的效果当然也是有的,至少皇上的行为得到了一定收敛,京城那些乱七八糟的机构也停止了扩张。

不过,当谢宏突出奇兵的跑去倭国之后,这些招数也彻底失败了。

有了劫掠而来的金银,那些机构也就有了经费;而有了足够的海船,再加上实力强劲的战船,谢宏就有可能垄断对倭国的海贸;再加上那些财富的示范效果,也许开海禁的一天都不远了,还谈什么限制?

到如今,断绝漕运大杀招也是昨日黄花了。谢宏的辽东新政保密级别并不高,就算没有陈世良那个眼线,谢迁也一样很早就收到了消息。

新政中的税收政策倒也罢了,无论谢宏收多少税赋,都是他自己的事。想要在全天下推广,那就不是江南士人一家的事情了,是在跟天下间所有的士绅作对,就算以太祖太宗的气魄,也不敢行此逆天之事。

不过,那垦荒令实在让人心忧,只是头一年,就已经开垦了百万亩田地,就算只是粗耕,辽东气候也不甚好,可一年总也会多出百十万石的收成!

若是换在从前,有人对谢迁说,辽东的粮食可以供应京城,他是断然不信的,八成会喝令左右,把说话的人叉出去。

可现在他却不会那么想了,辽东已经成了他心里的一根刺,谁能想到那个没人在意的蛮荒之地,突然有了这等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茫然中,谢迁甚至压抑不住心底的恐惧了。

妖孽,那个谢宏的确是妖孽!不然怎么可能做出来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老头连圣人的教诲都忘了,没有鬼神之助,那个少年又怎么可能如此逆天?

所以,当谢迁听到王鉴之充满自信的话时,他着实吃了一惊,之所以如此,与王鉴之的风评有关。

王鉴之是绍兴人,成化年间的进士,虽然一直未入中枢,不过名声还是很大的。弘治十三年冬,他奉谕抚郧,先是率军平定了何淮的叛乱,然后督建府学宫、在保康县建成,地方风评他为:修废举坠,具有成绩,属于士人中的实干派,作风颇为踏实。

谢迁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会为了邀名而出大言。既不是邀名之举,又须得何等经天纬地之策,才能对付得了谢宏那个妖孽?由不得他不惊骇,以至于长身而起,以示敬重。

谢迁这个阁老尚如此,更遑论他人,数百道讶异中带点期盼的目光聚集在了王鉴之身上,后者却是一派从容模样,更是给众人平添了不少信心。

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力,王鉴之向谢迁从容一礼,先行告罪道:“阁老,下官评述之时,可能会有些冒犯,还望阁老恕罪。”

众皆所知,谢宏一系列的成功中,谢迁多次扮演了失败者的角色,这也正是谢府禁忌的由来。不需王鉴之多说,众人也都心知肚明,不少人还偷眼打量着谢迁,想从他神色中看出端详来。

“无妨。”谢迁淡然一笑,一副全不挂怀的模样。对下人的态度当然不能拿到士林中来,宰相肚子里能撑船,谢阁老可是心胸豁达的长者,怎么可能计较这些小事呢?

“下官冒犯了。”王鉴之又是一礼,这才朗声说道:“谢宏所以难制,概因朝中对其估计不足,也不够重视。”

“王大人,这还不够重视?今年种种且不去提,单说去年八月……”

王鉴之晒然笑道:“那夜的变乱,实际上也是由于朝中不够重视,这才让谢宏侥幸得手,否则,纵是谢宏有千般手段,可朝中只要将各部兵马统一指挥,全力遏制西苑,又岂有不成功之理?”

他也不等旁人思考,继续说道:“实则,从谢宏入京的第一天开始,我等士人的预计就已经出现了偏差。虽是一个弄臣,可他却全然不同于以往的那些权奸,林林种种,也不须下官多说,各位心中自明。除了谢宏之外,皇上的心性也已经悄然转变,只是我等并未察觉……”

王鉴之敢言的名声果不其然,比起骂皇上,他这种直指朝中重臣谬误的做法,风险要大得多。所幸此时萦绕在众人心头的,是谢宏带来的重大危机,众人也没有心思计较许多。

就连首当其冲受到指责的谢迁也是频频颔首,面上不见一丝温色,当然,各人心中如何作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王鉴之既然已经开了头,当然不会因为顾忌而停下,他长叹一声,道:“其实回头再看,若是早早加以重视,将八月以后的诸般策略提前施行,又岂有今日之祸?”

“王大人,这道理大家都知道,可世上又没有后悔药卖,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李熙听的有些不耐烦,当即起身质疑道。

“李大人,本官并非卖弄言辞,想说明的无非是,对皇上和谢宏,一定要保持足够的警惕,拟策应对的时候,也不应该单单拘泥于一两种手段。”

谢迁听出了一些苗头,他捻须沉吟道:“明仲的意思是……”

王鉴之肃容道:“多管齐下!”

“何谓多管齐下?”谢迁追问。

“文武两道兼施,疾缓之策并行,此外,目标也不能仅仅放在一个人身上。”王鉴之眼中精光一闪,将谜底掀了开来。

“限运、抵制之策不能就此荒废。虽然京中得了几百万两的补充,不过,以京城那些机构的消耗速度,那补充也只能缓解一时,何况,皇上早先就提过军事学院等等构想,以皇上的脾性,得了补充之后,想必又是新一轮的扩张……”

王鉴之油然一笑,道:“试想,这一轮扩张之后,皇上的摊子也就铺得更大了,可进项却未必会跟着增加,到时候还不如重复到了老路上?”

“可谢宏已经控制了倭国的海陆,又得了船只,只要他组织起海贸商队……”有人提出了异议。

“呵呵。”王鉴之一拂长须,呵呵笑道:“敢问洪翁,您可知道在倭国行销,以何类商品为上?”

洪家老爷微微一愣,下意识的回答道:“呃,当然是丝绸、茶叶、瓷器……啊!原来如此。”

“不错,这些都是我江南所出,只要我等齐心合力,严格控制,那谢宏纵是能从私下里得之一二,又岂能足京城之用?”王鉴之沉吟道:“当然,倭国金银遍地,以那人性子,很可能直接动手抢……”

“若真是如此,正是国家大幸了。”谢迁哈哈一笑,接过话头道:“想那蒙元当年何等威风,结果远征倭国,也免不了损兵折将,若是谢宏真的调集兵马前去,呵呵,料他也难以轻易取胜,纵是能胜,也势必耗日良久,正是中原取事之时。”

“阁老所见极是。”王鉴之颔首笑道:“至于江南的商品,只要换个航路,去吕宋以及南洋便是,那谢宏如果来,那就是我等以逸待劳了。”

“王大人的意思,难不成是要重建水师?”在王、谢二人的带动下,众人有的献策,有的拾缺补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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