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劫无名-第2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无名默默地看着无敌,冷不丁地发问:“若当初救你的不是我,而是三弟、四妹或者五弟,他们临死前,要与你欢好,你也会答应?”
    “……”无敌想了想,若换作那几个,他一定会忍不住送他们去见阎王,他懒得细思,索性来个抵死不认,“大哥,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厚颜无耻。实话告诉你,和你苟且,老爷不吃亏,一来是你相貌不错,二来是你武功尚可,三来是老爷当时中了千欢断绝散,你伺候得老爷也很舒爽。彼此各取所需,谁说苟且一定要有儿女之情了?”
    无名道:“这就是你和庄少功的不同之处。庄少功的心思比你干净许多,我亏欠庄少功,决不会误他害他。再者,我并非庄少功的良人,欺他瞒他,背负江家百余性命的血债,若以报恩和亏欠之心,对待他的一腔痴情,这是万死莫赎的辜负。”
    无敌听闻此言,没来由地心中一痛,暗道,怎么老爷我心思就不干净了?
    他一向把无名当做世上仅存的亲人看待,哪怕无名把他看得一文不值,他也要做到对得住自己认定的手足之情。此番无名醒来,言行举止,却好似把他看作女子,对他颇为轻浮。究其根源,无非是在金陵城外,与无名行苟且之事,让无名彻底瞧不起了。
    那时,他只以为无名会死,才会舍去尊严,陪无名疯一场,哪想到会有今日。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盼无名醒转,却是这般的局面,论武功,已远不如无名,又当着无名的面,让玉非关欺辱了一场,无名自然将他看轻,不再把他当做对手。
    无敌不禁发起呆来,心道,在大哥眼里,庄少功教他识字断句,教他握筷子,才是他最亲的亲人,我向他讨什么手足之情,实在是闹笑话了。原本我和他身手足以匹敌,他对我还敬畏三分,总是留意着我的,可如今我武功不如他了,这右手还能不能恢复如初,也未可知。以后,我再也不能和他并肩闯荡江湖了。
    越想越屈辱难过,无敌眼眶湿热,不由自主翻了个身,背对无名。
    无名忽想起,无敌第一次杀人,害了一场病,无人照料,也是如此蜷缩在被窝里,一躺便是三日。他发觉时,无敌已烧得神志迷糊,嘴里念叨着爹娘。他只好把无敌抱入自己房中,与他同眠。那时无敌缩在他怀里,还像个狼崽子般,不如现下健壮。
    一晃多少寒暑过去,此番醒来,他许多情话,可以同无敌讲,却一句也讲不出,不合时宜,无敌这个连自己心思也弄不明白的蠢材听了,也只会以为他是“移情别恋”。
    此时无声胜有声,无名环住无敌的腰,轻轻地贴上他的后背,把他搂在怀里。
    无敌试图掰开无名的手,岂料内力相差悬殊,反倒像是欲拒还迎。他心道,大哥真把我当做女子玩弄了。可“各取所需、苟且并非儿女之情”的豪言,也是他自己讲的,无怪乎无名会误会他,何况,已苟且过一回,再做推拒之态,未免有些矫揉造作。
    他一气之下,任由无名在自己身上爱抚,为了表示自己不在乎,引着无名的手往腿间要害游走,无名却无意停留,漫无目的地摩挲,他只觉那手指不带欲念地将自己的身躯描绘了一遍,说不出的温柔舒适、催人入眠,便也不知不觉,沉入了梦乡。
    
    第60章 蜜里调油
    
    无名搂着无敌,指掌游走爱抚,待无敌酣然入梦后,才住手调心入定。
    他为冰蚕丝所伤,以七返九转之法推血过宫,数个时辰便恢复了元气。
    这武功以性命双修为本,不仅能使碎裂的筋骨愈合,且能随心所欲将气血运至脏腑。自昨夜咯出淤血,肺上的毛病,竟也大有起色,和无敌长篇大论,也不觉气虚。
    唯一的弊病,就是运功之后,腹中十分饥饿,难以入眠。
    左右是睡不着,无名静下心来,趁这片刻闲暇,把小半辈子的经历审度了一遍。
    他从未忘记,母亲为庄忌雄所负,死无葬身之地。而他寄人篱下,好不容易脱身,却又连累了江家。当初他只能任人宰割,隐姓埋名入庄家做死士,一则是他决不会拆穿庄少功的身份,二则是他决不会认庄忌雄和俞氏为父母,三则是他只能如此报复——
    冷眼看庄忌雄将江家遗子认作亲生儿子养大,而其唯一的血脉,自己却做了个短命的死士,练《天人五衰》这门害人的邪功,何尝不是一种讽刺?
    可无敌如此胡搅蛮缠,连死也不肯让他耳根清静,使他误打误撞堪破了《天人五衰》的玄机,如获新生。这以后的日子,算是白捡来的……还没个安排。
    无名一走神,忽觉怀中微动,无敌于睡梦之中转过身来,与他相对而卧。
    这蠢材生得很喜庆,倒也并不难看,神仪英武,睡颜也是器宇轩昂,眉上一缕不服帖的卷发,遮了半边眼睛,压弯了乌浓的眼睫。
    他擎住这缕卷发,替无敌别至耳后,才松手,卷发却又滑落下来。
    无敌似觉得痒,眼睑微颤,含混地嘟囔了一声,挪动身躯向他拱来。
    无名起了捉弄的心思,伸出两根指头,捏住无敌的鼻尖。
    无敌喘不过气,抬手扒他的手腕,昂头张嘴换息,模样颇有些滑稽。
    无名瞧了片刻,凑头封住无敌的唇,把舌探入那一片温热柔软之中……
    无敌睡得正酣,骤觉一物撬开唇齿,带着一股清淡的药香,在舌间舔舐。
    他心神一凛,辨出是无名在捣鬼,可也不知为何,这般不紧不慢地舔弄,轻吞慢咽地吸吮榨取,好似一只娇弱的小猫在饮水,毫无腌臜之感,撩得他有些焦渴、心痒。
    无名察觉无敌分明是让他吻醒了,身躯有些僵硬,却梗着脖子装睡。
    他拧了拧无敌紧实的腰身:“醒了就别装睡。”
    无敌这才睁眼,眼底闪动着情欲的火光:“老爷睡得好好的,做什么舔老爷?”
    “我饿了。”无名理所当然道。
    “你饿了关老爷屁事,”无敌坐起身,斟茶漱去满嘴药味,“舔老爷又不管饱!”
    “去找吃的。”
    “大哥你有手有脚,自己不会去找?”
    “……”无名不说话,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仿佛已经饿得无力下床。
    无敌只得在洞府中胡乱翻找一气,奈何巧汉难为无米之炊:“没吃的!”
    无名点点头,不知从哪寻来一张皱巴巴的旧画,老神在在地观摩。
    画中有一名极英俊的黑衣男子,坐在小院梅树下的琴案旁,抱着个孩童,凤目低垂,窥睇着宣纸正前方,好似在瞧作画的心上人,眼波传意,蕴着克制而入骨的情思。
    无名的目光停在题字上,“万里何愁南共北,两心那论生与死”。
    无敌见无名专心致志地赏画,不屑地瞥了画中男子一眼,这男子的线条十分硬朗,身量与他有些相似,却不如他年轻健壮,且神情颇有些木讷:“以前怎没看出,大哥你还是个断袖中的饿鬼,对着个英俊汉子的画像,就茶饭不思了?”
    无名的肚子应景地咕了一声,的确是很饿:“你把玉非关扛过来。”
    “怎的,”无敌眉头大皱,“要吃人肉?”
    无名自画中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无敌,难道他像是个吃人的妖怪?
    无敌暗想,困在洞府中,迟早得饿死,按大哥的性子,什么都能入口,为了回去见少主,这吃人的事,只怕也做得出。想罢,依言行事,将不玉非关放在石床上。
    无名自行囊中取出针袋,柳叶小刀和九针,银光闪闪,沿玉非关的身躯铺展。继而扯开玉非关的衣襟,兀自挽袖擢刀,正是个大快朵颐的架势。
    无敌嘿然冷笑,忍不住嘲讽道:“大哥,母螳螂会吃公螳螂——”
    无名对灯仔细燎一柄柳叶刀:“你想说什么?”
    “你实在饿得想吃人,”无敌故作轻松,“不如在我身上切几块肉,我身子骨健朗,也比这老猪狗干净。从此,你我就扯直了,谁也不欠谁。”
    无名凝视无敌良久,习惯了这厮的自作聪明,缓缓点头,算是默许了。
    无敌撸起袖子,把小臂递到无名唇畔,作慷慨就义、舍身喂虎之状。
    无名上下打量,有了些微兴致:“无敌,你可知道,你身上,何处肉最厚?”
    无敌自知胸膛的肉最厚实,然而自此处下刀,颇有些怪异,少了割肉救亲的悲壮之感,也不好看,因此环手抱胸,沉着脸道:“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肥拣瘦!”
    无名绕至无敌身后,持刀的指节微动,银光划了个弧,刀柄抵上他的臀:“你这坐墩肉,最丰厚,头一刀,肥八瘦二,可以熬油,醒锅。”
    无敌盘骨狭窄,大约是习武过于勤恳,臀肌比寻常男子饱满结实许多。
    刀柄陷入中间的缝里,往底处磨,布料绷出两瓣圆翘的形状。
    无名经验十足地评判道:“第二刀,肥四瘦六,皮薄肉嫩,佐以川椒和青蒜,炝炒出灯盏窝,就是一盘上好的川菜——回锅肉。”
    “……”无敌猛地醒悟,夺过刀柄,回转身怒道,“大哥你还是死了好,老爷好心救你,你反倒拿老爷寻开心,真他娘的不知好歹!”
    无名不吭声,眼若深潭春水,映出眼前人的怒容,嘴角漾出稍许得逞的笑影。这神情既顽劣,又恬淡,好似饱经沧桑,忽地返老还童,竟透着些封藏已久的孩子气。
    无敌与无名朝夕相对,从未见过这般笑容。表里不一的玉貌韶颜,一刹极慢地绽出梨涡。没有一丝丝暧昧,自然而然流露的,是一目了然的纯粹的无耻。
    真的是讨打至极:“大哥!你可知道,你身上何处肉最厚?”
    “我脸皮厚。”无名想也不想地答,一点也不难猜。
    “……”无敌无话可说。
    调戏毕,无名又端起了五劫老大的架子,正色道:“把刀还给我。”
    无敌冷哼一声,擢着柳叶小刀,抱手傲然扭开头。
    “一点也不乖。”无名取了几枚银针,扎在玉非关的神庭、大椎和鸠尾等穴位上。
    “……”这责备的口吻,好似把他当作不懂事的小儿,无敌恨不得一头撞墙。
    就在此时,衣襟大敞的玉非关睁开眼,悠悠地问:“在下似乎醒得不是时候?”
    无敌脸色顿变,意欲飞刀取玉非关性命,奈何无名坐在玉非关身畔,遮住了玉非关的要害。只听无名道:“天亮了,正是时候。”
    玉非关凝神谛听片刻:“鲍掌柜家的公鸡才打鸣,醒得比往常早了一个时辰。”
    “我施针暂时制住你的躁狂妄想之症,非长久之计,你若想保住玉非关的性命,还是趁早取出化生蛊,否则,此蛊的毒汁浸入脑中,他迟早会失去心智,作法自毙。”
    玉非关叹道:“苏贤弟也曾如此奉劝在下,只是,一旦取出化生蛊,在下这缕神思随蛊散去,不能再左右侄儿,他一定会闯下山,江湖中,便要有一场浩劫了。”
    “我有一法,砭石针灸配以汤药,佐以情劫之术,可令玉非关与你合为一体。”
    玉非关眉宇微动:“若在下没猜错,阁下想必是庄家的病劫,练得五劫皆通,倒也很难得。在下这侄儿是个可怜人,阁下若有法子化解他的心结,在下一定全力配合。”
    无名点点头,这白昼的玉非关,谈吐十分有条理,比夜里聪慧许多。
    无敌戒备地打量着玉非关,想到昨夜惨遭这老疯子羞辱,心中别扭至极。
    玉非关望向无敌,失笑道:“看来,昨夜多有得罪,还请阁下海涵。”
    “……你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无敌勉强压住火气,冷冷地问。
    “能猜出一二,”这白昼的玉非关,也是个厚脸皮的人,瞻瞧无敌破碎的衣襟,一本正经地道,“阁下不必害怕,在下并无恶意,君子成人之美,不夺人所好。”
    不待无敌发作,无名颐指气使道:“无敌,你去茶铺买些吃的。”
    无敌听他好似对此地了如指掌,不由得奇怪道:“大哥你怎知山上有茶铺?”
    “听得见。”无名理所当然地解答。
    无敌一脸不解,茶铺离玉非关的洞府有不少脚程,就是狗耳朵,也未必能听见。
    玉非关笑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阁下无师自通,堪破《天人五衰》的玄机,得入我门中,天资厚极,福缘亦不浅。只是,逆行《天人五衰》心法,也还有许多谬误,若在下能为阁下指正,使阁下不再受经脉易位之苦,那便是三生有幸了。”
    无名道:“正想请教。”他替玉非关治病,自然不是一无所求地做善事。
    玉非关如此委婉地引诱他,正是要以此和他做一场买卖,是个久经世故的明白人。
    彼此有所图,心里有数,才能化敌为友,如此平心静气地交谈。
    无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觉这两个真是诡异,莫名地融洽。
    
    第61章 天人五衰
    
    “昨夜二位误闯在下的卧房,只怕触动了洞口石门的机关。这是在下设来以防不测的,”玉非关听无敌要去茶铺买吃食,起身踱至瑶琴旁,斜势按弦绰注,冰蚕丝弦与琴板蛇腹断纹相磨,走手音如松涛倾泻,沙醇悦耳,“还请二位见宥。”
    琴弦逐一牵紧,带动琴案里的机括,洞府的石门随之訇然开启。
    无敌蹿过洞府甬道,如猛虎出笼,奔向破晓的天光。
    ——他和玉非关、无名困在狭小的洞府中,先是让玉非关羞辱,又让无名搂抱调侃,几乎勾出火来。见二人若无其事,相谈甚欢,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早已闷煞了。
    隐约听见无名在卧房中问:“弹的是什么曲子?”
    玉非关答:“《拘幽操》,在下这门武功,与琴颇有些干系。遥想伏羲氏造琴,以御邪僻,将万象尽付于琴形。琴长三尺六寸六分,指的是三百六十日,宽六寸,六合之意。上圆下方,喻天地。五弦对应五行。后加二弦,分别为君和臣……”
    无敌虽对武功颇感兴趣,但涉及音律,他这个粗人可就一窍不通了。
    横竖是听不懂,不听也罢,不稀罕。
    奔至妙罗坤道的屋舍外,拣个石子打右侧的窗棂,唤了声:“苍术!”
    不多时,门扉打开,一个小棉球屁颠颠飞扑而来:“嗷,无敌哥哥!”
    无敌单手抱起苍术:“哥哥带你去吃羊羹泡馍!”
    “好啊,”苍术点点头,捧着小手,哈出一团雾气,哆嗦道,“好冷啊,下雪不冷,这几日雪停了,反倒冷得厉害。咦,无敌哥哥,你的衣服怎么破了,不冷么?”
    无敌低头一看,前襟七零八碎,胸膛露在寒风中:“这是让猴子撕的。”
    “峨眉山的猴子真厉害,这么冷的天,也来捣乱,”苍术扒住无敌的肩,用自己的小棉袄努力贴住无敌精壮的胸膛,机智地道,“无敌哥哥,我给你挡风。”
    无敌心中一暖,抖擞精神,抱苍术进茶铺,和掌柜打个招呼,掇了条长凳落座。
    鲍掌柜正卸着门板,连忙端来火盆,让无敌和苍术暖暖手,回头向后堂唤道:“儿他娘,米缆弄好了没?给恩公的贵客烫两碗!”
    “慌啥子嘛,”后堂传出阵阵米香和妇人的嗔声,“催地老娘鬼火冒。”
    无敌闲不住,摩拳擦掌,就要往后堂走:“内掌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后堂妇人佯怒道:“哪个要你帮?没你的事,坐好了。”
    鲍掌柜按住无敌,也道:“怎敢劳烦阁下,阁下是恩公的贵客,上回猎来野兔,还帮小店劈柴,鲍某已是惶恐得很了。”
    无敌只得坐回原位,笑道:“那算得了什么?掌柜的怎称玉前辈为恩公?”
    “……这说来话长了。”鲍掌柜自蒸笼中取出白面馍,裹上几层油纸,与两盅羊肉羹一齐放入竹篮中,仔细地拿棉布盖严。
    无敌道:“我就随口一问,掌柜的不便讲,我就不问了。”
    “那也没什么不便讲的,”鲍掌柜又舀了两碗羊羹给无敌和苍术,“早年,鲍某在益州散花楼做厨子,有幸得了一本前朝蜀王府珍藏的《汤液经》,因汤菜闯出了些名气,教江湖朋友戏称为‘膳圣’。当时的知府慕名而来,要鲍某款待京中来的一位贵人,点名要做一道百岁汤。这百岁汤,以百日小儿的心肝为料。正经人谁吃这个?鲍某自是不愿。因此得罪了知府,锒铛入狱,拙荆也庶几让知府的表亲霸去。”
    无敌听得拍案,震得碗筷直跳:“都说我们江湖中人以武犯禁,这些朝中蛀虫,饱读诗书通晓律法,却茹毛饮血,残害良善,岂不是以文犯禁?”
    苍术从未见过无敌发怒,只觉雷霆之声在耳边炸裂,吓得打了个小嗝。
    无敌赶紧换了副好脸色,给苍术挑羊肉:“是玉前辈救了掌柜的?”
    鲍掌柜点头道:“当时,官府诬陷鲍某做人肉买卖,还称《汤液经》记载了烹饪人肉的秘方。这完全是胡说八道,鲍某就把此书交给了官府,以证清白。交出此书的当天夜里,玉非关玉恩公潜入狱中,寻问此书下落。鲍某才晓得,《汤液经》中藏了一副前朝蜀王绘的图。据传,那蜀王富可敌国,死后王府的财物却不知所踪,想必是藏在了某处,线索就在此图中。”
    无敌道:“如此说来,玉前辈救掌柜的,也是为了夺取藏宝图?”
    鲍某摇头:“那倒不是,恩公的武功出神入化,当真觊觎宝藏,要夺此图,强取就是了,何必多此一举救鲍某?他救了鲍某之后,领鲍某和拙荆去见了两个人。其中一个,真是神仙般的人物,让恩公称作二叔。另一个,是前朝蜀王的兄弟,论起来,此图本就是他家之物。”
    无敌不由得为之咋舌,这段旧事,可比弹词先生讲《白蛇传》还要离奇。
    鲍掌柜自后堂端来撒了葱花的米缆,续道:
    “恩公的那位二叔,不但武功已臻化境,且博学多才,颇具智谋。没费多少力气,便寻到了宝藏的下落。问蜀王的兄弟如何处置。那蜀王的兄弟也没个主意,要恩公的二叔定夺。最终,恩公的二叔,自己出了一万两黄金,说是答谢鲍某。鲍某哪里敢要?勉强收了五百两银票。恩公的二叔又出了九万两黄金,与宝藏合在一处,说是留待他日,山河破碎时,造福苍生之用。”
    无敌吸着米缆:“玉前辈的二叔,难不成是个视富贵如浮云的善人?”
    鲍掌柜唏嘘:“不错,鲍某对恩公一家好生钦佩,加之为官府通缉,不能再重操旧业,就和拙荆追随恩公,隐居在蜀西雪山中。后来,蜀王的兄弟寿终正寝,恩公的二叔又与旧部决裂,搬来了峨眉后山。没过多久,恩公的二叔将毕生绝学传给恩公,一夜白头,百病缠身,卧床不起。恩公带着他四处寻医,最终也没能治好。从此,恩公便落下心病,脾气也一日比一日暴躁,总以为自己的二叔还活着,与他同住在洞府中。”
    无敌恍然大悟,心道,玉非关口中的“他”,竟是玉非关的二叔。白昼里性子谦和的“玉非关”,就是玉非关中了化生蛊,心智失常后,在不自觉地模仿这位二叔了。
    ——茕茕孑立,扮作亲人自欺,略有些可怜。无敌难得生出了一丝悲悯。
    鲍掌柜叹道:“鲍某受恩公的二叔所托,开这间茶铺,也只为照料恩公。阁下未上山时,恩公始终形影相吊,鲍某也曾担心,恩公哪一日神智全失,会对阁下不利。幸而相安无事,可见,阁下乃仁厚守信之人,恩公也不忍伤害阁下,极力克制。”
    无敌思索片刻:“隐居在雪瀑崖的各派高人,皆是为了照料玉前辈?”
    鲍掌柜摇摇头:“除了鲍某和孟兄,其余皆是山岳盟的好手,譬如妙罗坤道,与恩公的二叔约定,看住恩公,不让恩公重回魔……其中也不乏打宝藏主意的宵小,肯为恩公的二叔办事,只因恩公的二叔曾把宝藏的线索一分为五,画作《五岳真形图》,交予山岳盟的五岳门派保管。”
    无敌本以为《五岳真形图》是什么门派的信物,另有乾坤,一听是虚无缥缈的藏宝图,反而兴致大减。自打无名当了五劫老大,他就从不短银子花,对财物不十分上心,也懒得费这个神。
    听鲍掌柜说到孟兄,却是心中一动,猛地想起,昨夜玉非关提起过孟虎:“孟兄是谁?”
    鲍掌柜奇道:“阁下不是孟兄领上山的么?”
    “在山麓弹词的老先生姓孟?”
    “孟兄也真是的,忙着对付上山滋事的人,倒忘了自报家门?他姓孟,单名一个虎字。他与恩公……他十分仰慕恩公。”
    无敌难以置信,世上竟有如此巧合的事。他在金陵城外遇见的老妪,自称有个儿子名叫孟虎,数十载音讯全无。峨眉山的弹词先生也叫孟虎,却不知是不是老妪之子。
    吃罢饭,会了钞,他提起盛放羊羹泡馍的竹篮,折返玉非关的洞府。
    苍术想要随他去看活神仙和无名,让他坚决地拎回了妙罗坤道的屋舍。
    无敌独自返回断崖下的洞府,只听玉非关滔滔不绝地道:“……在下当时也和阁下一般,筋骨尽碎,幸蒙师祖襄助,才将《九如神功》练至大成,恢复如初。然而,数十载,不老不衰。不能与心上人共白头,真教在下苦恼。”
    无敌睨了玉非关一眼,从竹篮中取出一碗羊羹,递给坐在桌前的无名。
    无名当真是饿极了,伸手去拈白面馍,无敌拍开他的手:“也不嫌手脏!”
    无名眉心微蹙,任由无敌洗净手,替自己撕碎白面馍,泡入碗中。
    玉非关见状住了声,自去洗漱,回来与无名相对而坐,其乐融融地吃喝。
    无敌掠睄玉非关,想到他的言行举止,是在模仿离世的长辈,只觉既可悲又可笑。
    玉非关冲他微微一笑:“阁下不生在下的气了?”
    无敌浑身不自在,只当没听见,看向无名:“大哥,什么时候下山?”
    无名挑了一筷泡馍,细嚼慢咽,喉结蠕动,吞入肚中。
    又端起碗来,小口啜饮鲜美的汤汁,这羊羹中加了不少滋养的药材,难能可贵的是没有一样相冲,火候也把握得极佳。
    他头也不抬地对无敌道:“这是你惹的事,何时解决,何时下山。”
    无敌没奈何,强忍着不快,睁眉怒目,瞪了玉非关一眼,玉非关还以轻佻的目光。
    如此这般,以眼还眼,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玉非关的老不休本色毕露。
    “大哥!”无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摇晃无名的胳膊,“大哥,大哥,你看他!”
    无名不看玉非关,运功以粘劲托碗,以免汤汁泼洒。
    玉非关见这两个少年人拉扯,一个别扭气恼,一副告状的架势,对另一个颇有依赖之意,另一个却打死不来气,不由得噗嗤笑出声。
    无敌憋屈至极,双掌擢住桌沿,便要把石桌往玉非关脸上掀去。
    无名见状,把碗交予右手,迅疾揽过他,牢按入怀:“别胡闹。”
    玉非关叹道:“人到暮年万事休,难得来个活泼的少年,一口一个玉前辈,与在下解闷,在下却辜负了他的信任,这交情,也毁于一旦,真教在下扼腕。”
    无名道:“你若有心,要什么样的少年没有。何必假惺惺。说正事。”
    “那说的也是,弱水三千,在下也只取一瓢饮。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无敌自无名怀中挣脱:“男子汉大丈夫,整日谈论风月,算哪门子正事?”
    玉非关笑道:“古人云,若无花月美人,不愿生此世界,若无翰墨棋酒,不必定作人身。可不是正事?若一样不沾,做个长生不老的神仙,也如行尸走肉,没些趣味。”
    “我看你是不愁吃不愁穿,不知民间疾苦,闷在山里,闲出了毛病!”
    玉非关摇摇头:“人之所以为人,而非禽兽,只因不论贫苦富裕,如何为生计奔波,皆有个情字挂在心头,皆能欣赏风花雪月之美,”末了,又问无名,“方才说到何处了?”
    无名道:“你说,数十载不老不衰,不能与心上人共白头,十分苦恼。”
    玉非关“嗯”了一声:“在下练成了《九如神功》,七返九转,易筋易骨,玉液还丹,身体与常人不同,想必阁下也有所体会。不老不衰,便是此功大成的好处。可在下所求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一时兴起,就想起了先母研制的一种毒药,名为‘天人五衰’。”
    听见“天人五衰”四字,无名和无敌对视一眼,一齐凝神倾听。
    “此毒能使人五感衰退,在下灵机一动,既然《九如神功》有驻颜强身之效,若反其道而行之,是否能如此毒一般,令人迅速衰老?在下苦苦思索,胡乱绘了些逆行《九如神功》的经脉图,没想到,让一个表亲拿了去,整理为一门心法,名唤《天人五衰》。”
    无敌将信将疑:“你说的《天人五衰》,可是我们五劫练的功夫?”
    玉非关微笑着颔首,论起来,他还是这两个少年人的祖师。
    无名道:“你这表亲姓庄?”
    玉非关道:“在下这表亲,也姓玉,确切说来,是姓俞。讹传成了玉,也就当做江湖绰号了。庄家如今的主母俞氏,便是在下这表亲的后人。”
    无名面无表情地看了玉非关一眼,俞氏是当年杀害江家满门的幕后主使,作案的则是俞氏的兄弟,这一对兄弟神龙见首不见尾,他到如今还未查出其下落。
    无敌道:“这么说来,《天人五衰》是俞氏带进庄家的?”
    玉非关摇头:“当年,在下发觉经脉图为表亲所盗,便和她讲道理——《天人五衰》与《九如神功》一脉相承,有一个好处,是可以速成。然而,急功近利,缺陷也是致命的,逆行《九如神功》的法门,全然打破了天人时序,折损阳寿,散功会忍受五种苦处,贻害无穷。”
    “在下劝她焚毁此图,哪知她治下不严,《天人五衰》已让一个过目不忘的弟子偷瞧了去,此后几经转手,才到了庄家手中。俞氏接近庄家,本是为了取回此功,谁知,与庄家家主情投意合,竟说服了娘家人,留在庄家相夫教子。”
    无名冷冷道:“只怕,俞氏是把庄家当做娘家的分堂,借以在江湖中施展拳脚。”
    玉非关不置可否,叹道:“俞氏的娘家,九如神教,曾在江湖中风光过些时日,那是前朝的事了。因这《九如神功》十分难练,兴荣系于教主一人,弟子多不成气候,逐渐式微,沦为乌合之众,与匪类沆瀣一气。论威风,远不如大肆收养孤儿、练《天人五衰》的庄家。但这庄家,以在下之见,也未必能常保兴荣。”
    无敌见他一副对江湖事务颇有见地的模样,不由得问道:“此话怎讲?”
    玉非关意味深长地看了无名一眼:“八门之中,庄家劫门,是最棘手,也最易击垮的一个。君子以道交,小人以利交。庄家主乃无道之人,私心过重,对手下全无爱护之意,恐怕以二位的身手,也未必服他罢?若想保住如今的威名,还需因势而动,尽快另谋出路。”
    无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