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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风流-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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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玄宗在这个处治政事地地方召见自己,唐离莫名感到有几分不祥,定了片刻,他扭头对那小黄门说了句:“还请小公公缴差后通禀贵妃娘娘一声,臣唐离陛见之后再往请见。”

总算那厚打赏不算白花,这句话说完,唐离见那小黄门微一点头后,轻撩了七品常服径入勤政务本楼。

勤政务本楼内三步一个太监。五步一个内侍,预示着此次召见与以往的随意全然不同,唐离刚抬头打量了一下楼中地布置,就吃一个中年太监狠狠盯了一眼。

“下边都没有了还这么横!”,心底暗骂了一句,唐离毕竟没再四下张望。一路直往玄宗御案前而来。

初时还怀着侥幸,但唐离偷眼见正低头批阅奏章的玄宗半点也没有要免礼的意思,也只能强着行了一套完整的参拜大礼。

谁知行了礼后,好一会儿也不见玄宗发话,又等了小半盏茶的功夫依然没一点动静儿,拜倒在地的唐离很是有几分不好受,遂又抬起头来说了一句:“臣太乐丞唐离参见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此番他多使了三分中气。尤其是那三声“万岁”真个是响亮的紧。

“朕听见了!”。玄宗自那本奏章上抬起头来,挥手退了正待上前呵斥唐离地司礼太监。淡淡道:“在朕面前都敢如此咆哮,难怪今日有人上本章弹劾你跋扈”。

“不妙!”,心底自语了一声,唐离略抬头瞅了瞅那正禀笔而书的史官后,低头道:“臣少年气盛,中气略足些也是有的,咆哮二字实不敢当,至于跋扈,更是天大的冤枉!”

(5)玄宗闻言微微一笑起身,负手边向唐离身前行来,边依旧用淡淡的语调道:“冤枉?你指使那别情楼一干杂役在朱雀大街上堵住边镇节帅藩邸,更纠集流痞与王忠嗣牙兵械斗,引得合城往观,丧尽了大臣体面、朝廷威严,这事儿可是不是冤枉?”。

(1)“黑天早已出京,我与他那手下计议时并无第三人在场,人一早也都撤回,适才回府也丝毫未见异常,此事定是查无实据诈我来的”,电石火花之间想到这些,唐离随即道:“别情楼事发原因陛下当已知明,不需臣再饶舌,依本朝律令‘若士绅百姓有含冤受屈者,准其于该管官击鼓、拦马而申其冤’,因昨日借酒砸闹别情楼的军士乃是王大人的贴身牙兵,而王大人其时又身兼陇右、河西两镇卫尉监,此事正合他该管,兼且那些犯事地牙兵又悉数被其自京兆衙门提走,别情楼中人求告无门,臣才依据律令告知他们可向本管官鸣冤。另陛下所言纠集流痞一事,与臣更无半点关系。至于有人上本弹劾臣下跋扈,还请陛下谴人查证,凡能坐实一件臣以官虐民,欺压良善之事,臣愿自负邢牌往大理寺。以上所言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鉴。”

(7)“好一张利口,如此说来,朱雀大街上闹出如此大事你竟是一点错儿都没有?”,言至此处,玄宗猛然拔高了二分音量道:“那王忠嗣为国效力多年,于战阵上身披三十余创,豁开皮甲满身累累伤痕,即便不看在这些,昨日他好歹也是一方镇边大将,谁给你的胆就敢把他如此作践?”。

(z)“因别情楼一事,昨日朱雀大街上引得百姓围观伤了朝廷体面。臣实有虑事不周之罪!”,注目玄宗逐渐低沉下去的脸色,唐离继续言道:“王忠嗣虽国之名将,为朝廷征战多年实有大功,然人非圣贤,岂能无过!此次他驭下不严致使牙兵欺压良善已是有错在先,不合此后又一味护短而置国法军法于不顾。所谓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王大人若在事发之初禀公而断,或是别情楼人上门鸣冤时还他们一个公道,此事何至于迁延良久引得众人围观?陛下圣明之君,必能明断是非。”

(小)玄宗在早朝时因王忠嗣之事已是落下一肚子火气,此时见唐离又是说一句顶一串儿,顿时将满腹龙怒悉数发作起来,嘿嘿冷笑道:“朕素来倒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除了状元利口之外,居然还是个‘强项’!”。

(说)唐离自小身世孤苦,乏人照应长大,自然生就了个倔强性子,穿越来后虽然往日地愤世嫉俗消失不见,但这天生天养的脾性却是消不掉的,他本就是个不主动欺人,但也不肯吃亏地主儿。加之此事自忖有理,又少了一份时人天生对皇帝的敬畏,此时倔性发作上来,那儿还按捺的住,听玄宗说完,他已接口折辩道:“臣下幼时入蒙馆。常听先生言及陛下于武后朝龙潜时,正值武氏宗族气焰极盛,某日陛下驾车入宫却为一武氏子所阻,当其时也,其他宗室子弟对武氏子惧怕不已,避之惟恐不及,陛下却是抽鞭而下,口中喝道:‘我自入吾家宫室,干卿何事!’,前塾师每每言及此事都是啧啧赞叹不已。称陛下‘强项’而禀持天地正气而生。说来。臣今日之‘强项’正是随陛下习得!”

(网)至此,玄宗已是面色铁青。半俯下身子用钩子般的眼睛盯住唐离道:“好好好!说来说去竟成了朕地错儿,今日朕倒要看看是你的颈子硬,还是朕地杖硬,来呀,拖出去廷仗!”。

正在两个内侍应声上前时,却听一声清脆的喝声道:“且慢!”,随即就见凤冠彩衣全套打扮的杨妃堪堪自楼门处走了进来。

那楼门处的内宦不合看着玄宗微微阻挡了一下,满面严霜地杨妃随即抬手一巴掌掴了个脆响,“好个不开眼地奴才,居然连本宫都敢拦,来呀!与我拖下去打,不必再等后旨。”

玄宗贪恋杨妃美色,把她给宠到了天上,但就是如此,也有三次因太气恼不过将杨妃送出宫的,由此而知如今这位三千宠爱于一身地贵妃娘娘生性也实不是个善岔儿,她这喝一声打,身后人那敢怠慢,随即就有人上前将那内宦拖了出去,不定数儿,更特意加了句“不等后旨”,这分明是要将那内宦活活打死了。

天生霉星照头,只是任那内宦肝胆欲裂的叫个不休,这时节皇帝、娘娘那儿还能顾到他身上?

“爱妃,你怎么来了?”,今天早朝后因王忠嗣之事两人已闹了几句口角,加之此时盛怒之下,玄宗益发的没了好脸色。

玄宗没有好脸色,杨妃面上也是挂满了寒霜,“妾身是为陛下处事不公,擅杖诤臣而来!”。

闻言,玄宗眉头一皱,却还是尽量放平声调道:“后宫不得干政,此事爱妃岂能不知?”。

“臣妾平日何曾干预过政事?但此次却大不同!”,说话间,杨妃还着意正了正头上的凤冠,“臣妾已在楼外听得分晓,那王忠嗣‘交通敌国’陛下也不过将他发落在大理寺,连一指头都不曾弹他的,如今唐离句句在理,分明行的是‘诤臣’之事,陛下却要将他廷杖,这是怎么个区处?臣妾如今却是循着贞观朝独孤贤皇后力谏太宗御免魏征的旧例而来,是为佐辅陛下做有道明君,不为干政。”

此时,勤政务本楼内,玄宗固然是因王忠嗣及唐离之事龙颜大怒立意要打,素日受尽宠爱的杨妃也为了同样地的理由坚决不准,只苦的那两个内侍进而不得、退也不是,一时间整个楼中气氛正是一触即发……

第一百三十八章 廷仗(二)

长安宫城勤政务本楼。

楼内气氛异常紧张,那些宦官、内侍们见陛下与贵妃娘娘杠上了,那儿还敢有半点儿动静?就是呼吸之间,也是忍了又忍,惟恐鼻息太重饶上了霉头儿。

玄宗少负大志,登基为帝之初励精图治,历二十余年手创开元盛世,成就了足以媲美太宗的伟业。

开元后期,做下一片丰功伟业的玄宗随着年纪渐老,如同历史上那些禀国长久的帝王一样开始倦政,美其名曰“无为而治”,将权柄悉数赋于李林甫,自己终日沉迷于崇道建观,也正是在这一时期,杨妃娘娘由寿王府转女道士之后,循着当年则天武后的旧路顺理成章的走进了内宫。

玄宗之所以会如此痴迷杨妃,除了她那最符合唐人审美观的倾国丰腴之美外,另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还在于两人于音律上难得的契合相知,一个是历代帝王中最具有作曲才华的帝王,一个是历代后宫中最具有舞蹈天赋的贵妃,二人的相遇真个是珠联璧合;年近六旬,时光老去,面对有史以来人数最为庞大的后宫,玄宗却早已没有了“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心情,径将满腔宠爱都给了这个前儿媳。

杨妃本就是大家出身,自小也没吃过什么苦,脾性难免就骄纵,在寿王府时还要好些,及至入了宫受到如此倾尽天下的宠爱,恃宠生娇也就再所难免。尤其是当她确知眼前这个日益老去的君王再也离不开自己之后更是如此。虽然并不至于如民间夫妻一般动手厮打,但相互吵闹却是屡有发生。既然是老夫少妻,这类情况总是难免,纵然身为帝王也是一般无二。

相处数年,玄宗如何不知道杨妃地脾性,上午早朝之后两人已经因为王忠嗣的处置问题小闹过一回,此时渐渐步入暮年的玄宗实在不愿意再与她争吵。是以一时隐忍并没有多说话。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勤政务本楼在杨妃说完话后。有了片刻的沉静,也正是这片刻沉静使楼外那个内宦的惨叫声突然变的清晰起来。

听着这样地惨叫声,玄宗一皱眉头扬手道:“打的也够了,来呀!让外面停了吧!”。

年年节岁受着剑南道节度使章仇兼琼地巴结供奉,如今在一件分明占理的事情上却不能替剑南讨个说法儿,早朝后匆匆说了几句玄宗就拂袖而去,杨妃心中也是憋了满肚子的怒火。适才来勤政务本楼,在楼外她只觉唐离字字句句都实在是说到了自己心坎儿上,及至见玄宗竟然要将唐离廷杖,她就再也忍不住的怀着满腹理直气壮的盛怒走了进来。

搬出太宗朝独孤贤皇后的旧例将玄宗驳倒,正是气势如虹的杨妃焉能容得放过那个不开眼儿地太监?

几乎是在玄宗话刚出口的同时,正过凤冠后的杨妃依旧面如寒霜道:“慢!这大胆奴才竟敢藐视本宫,不处严刑,内宫纲纪何在?”。一句说完,她才又面向玄宗道:“唐卿适才所言句句合于律法人心,陛下还宜对此贤明臣子施恩才是,王忠嗣……”。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玄宗虽然年纪渐老,雄心消磨。但天子之气毕竟没有如后来骗过合城百姓。远逃蜀中时那般消磨干净,加之早朝时因王忠嗣之事早闹了一肚子不痛快,回到宫中又因为此人引得贵妃吵闹,及至唐离进宫还是因王忠嗣之事闹出如此干戈,一天连受三场不痛快,天子的忍性本就小,原本还是强自忍耐的他在杨妃再次提到“王忠嗣”后,终于忍无可忍大喝一声道:“放肆!后宫干政、藐视君旨,你还有没有将朕放在眼来!来呀,饶了外边那奴才。请娘娘回宫!”。

见那些宦官与杨妃带来的侍女迟疑着不动。玄宗嘿嘿一声冷笑道:“好,尔等是想抗旨不成。”

“抗旨”二字一出。那些内宦们再也不敢迟疑,边劝边拥着杨妃向外走去。

明明自己占着理,玄宗竟然如此翻脸,杨妃一愣后脸色瞬间变为雪白,喝退那些围上来的太监宫女后,就见她冷冷一笑道:“既然陛下听不得忠言,臣妾自己会走!”。

目送不容一人靠近的杨妃走出勤政务本楼,玄宗回过头来看也不看唐离一眼径直向御案行去,抚案而坐,随着一只极品越窑青瓷“啪”地碎裂声,“来呀!将他拖出去廷仗,杖到肯开口伏罪为止!”。

皇帝龙颜暴怒,那些内侍岂敢再有丝毫怠慢,只是不等他们动手,唐离已自先站起身来向外走去,临出楼门时,其中一个内宦分明看到这个新科状元居然嘴角还有一丝淡淡的笑意。

新科状元,宰相爱婿,杨妃亲自来保的人物,那四个司职行刑的内侍虽然在楼中是满面谨严,但刚出楼口不久,立时就变换了神色过来,其中一位最年长者更是陪上两分笑意轻声道:“状元公,陛下口诏留的是个活口儿,您这就张个嘴道声错,咱们禀过陛下说您已伏罪也就是了,没的还真能打到您身上不成?”。

“某惹陛下着恼,认错也是臣子本分”,这句话引来四个内侍连连点头,唐离看着他们随后又跟上了一句道:“但我本无罪,又该如何认法?”。

刚刚而起地喜意立即消失无踪,那内侍一脸苦笑道:“状元公,好我的唐大人,这都什么时节儿了,您还叫这个真儿?陛下、娘娘都是老恩宠您的,再有老相爷在那儿供着,今天不拘什么先伏个罪,免了这皮肉之苦,没得还真敢有人来查您的不成?过几日陛下天心回转。您还是驾前宠臣,今个儿搁这儿僵着,您自己受苦不说,不也让小人们为难嘛!”。

“罪岂能轻认,何况还是自污?”,唐离摇摇头,向那内侍道:“但凭适才这番话。某已极感诸位公公回护之情,今日若能不死。异日必有后报。”

说话间几人已来到勤政务本楼外行廷仗处所在,见唐离铁了心不肯认罪,那内侍也只能轻叹一声道:“哎!状元公你又何必要学张九龄张相爷,‘气节’这字儿听着唬人,终还是个虚地,痛那可是在自己身上!”。

俯身爬下,唐离听到“气节”二字后忍不住又是浅浅一笑。这一刻的他竟莫名想起小时候偷橘子那件事儿来,其时他也不过小学四年纪,有一次随村里的孩子野到山上玩儿,却意外发现了个夹在山谷中的橘园,其他孩子蜂拥而下,惟独身为孤儿,知道惹不起事儿的他没有伸手摘一个橘子,孩子们的闹腾惊动了在另外一边山梁上干活儿地橘园主人。张口骂了几句,不成想那些孩子居然恃着路远,又觉得好玩儿,居然与那主人隔梁对骂,这一下儿惹恼了那个四十多岁地倔强汉子,竟一路追到了村里。可巧不巧的抓住了唐离三人,另两个孩子一见立即低头承认自己偷橘子犯了错儿,唯有他张口就是:“我没有偷!”。

其他孩子给地橘子还在兜里,这种话那汉子如何肯信,一发的动起手来,唐离虽然吃了橘子,但他坚信自己没有身手去摘就不是偷,所以任那汉子如何打骂,终究还是“我没偷!”三字儿,打到后来。那汉子再也打不下去。也不敢再打,遂喝骂着离去。而从地上爬起来的唐离揉着淌血的鼻子,说得依然是:“我没偷!……”。

“啪”的一声廷杖的击响打断了唐离莫名而起的回忆,只奇怪地是声音如此之大,但他身上却感觉不到太多的疼痛,略一思忖随即明白,这必然就是这些司职廷杖的内侍们专有的手段了。

依稀打了将近二十杖,唐离就听身后一个内侍小声“呀”了一声道:“高公公来了!”。

唐离刚要抬头去看,就觉背上蓦然一个重击,木木的感觉片刻间散去后,彻骨的疼痛自骨缝里由内向外的钻了出来,突然遭了这样一下,饶是他闭嘴的快,本能而出地那声叫喊已脱口而出,传出老远。

自那一下之后,随后的廷杖都是货真价实的重击,唐离咬牙忍住不使发出一点儿声音来,几乎是瞬息之间额头已激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扭头之间他甚至能依稀看到那杖上带起的点点血花。

随着高公公越走越近,那四个内侍下杖也愈发的重而快,堪堪等冠军大将军高力士刚走到身边时,唐离就觉眼前一黑,就此晕了过去……

……

唐离是被耳边一片盈盈哭声给唤醒地,刚醒过来的片刻,他首先感到眼睛有些迷糊,随后背脊上钝而深长的巨痛如影随形而来,他忍不住的“哼”了一声。

“少爷醒了,少爷醒了!”,宝珠又哭又笑的喊叫声听来古怪的很,强自睁开眼的唐离随后就见到了两位夫人梨花带雨般似脸上的笑容,李腾蛟倒还好些,郑怜卿脸上却是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随后就见那个行廷杖地老内侍在众人仇恨不已地眼神中强自挤了进来。

“高公公向陛下求情终了大人的廷杖,又吩咐了一个小太监给尊府报信,随后就命小地几个将大人送到这承天门!”,这老内侍卫说完,搓手看了看身边周围,才又苦着脸赔笑道:“状元公,廷杖是陛下的口诏,刚才高公公来了,小的们也不能不……”。

略抬手制止那内侍再说,唐离呻吟了一声后沙哑着嗓子道:“此事怪不得公公!怜卿,给几位公公厚厚补上一份茶钱。”

“相公,我知道,我知道,你就不要再说话了!”,说着话,郑怜卿边向那老内侍打赏,眼泪已是忍不住的又汹涌而下,而素来没经过什么事儿的李腾蛟看着唐离背上血糊一片,早已慌了手脚,又心疼又害怕,也顾不上其它事儿,将头埋在唐离肩颈处哭个不停。

知道这不是个说话的时候,那老内侍道了句:“谢唐大人!”,便先自领着其它三人入宫缴差了。

抬起头看了看上面的内宫承天门城楼,再看看前方气派的各部司衙门,唐离勉强伸手挡开了来扶的护卫并郑怜卿等人,喘息一声后道:“扶我起来。”

“唐离,我已跟皇城门守将说过,准咱们轩车进来,你这样……”,唐离竟似对李腾蛟带着哭腔的话语没听到一般,沙哑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道:“扶我起来!”。

只稍稍动了动身子,额头原本消了下去的冷汗又密密的盖了出来,等唐离在夫人并护卫的扶持下站起身时,他的双腿已如秋天枝上的树叶般瑟瑟抖动个不停。

大口喘着粗气儿,等发黑的眼睛恢复之后,唐离终于站定了身子。

“看你们哭的!为夫这不是没事儿吗?从现在起,谁也不许再哭!”,伸手替李腾蛟及郑怜卿擦了擦眼泪,满头汗水的唐离做出一个不成形儿的笑容后道:“我现在这样子肯定狼狈的很,蛟儿你替我套件外衫。”

套上洁白如雪的极品湖丝外衫,若非额头的冷汗及粗重的喘息,唐离几乎又是往日那个风仪出众的状元郎了。

“谁也不许多事,让我自己走出皇城”,放开了扶在郑怜卿肩头的手,唐离刚踏出第一步,眼前又是一阵眩晕,袍衫下的腿也跟筛糠似的战立不住。

挥手阻止了要靠上前来的李腾蛟等人,唐离强自站了许久,“踏出宫城,谁也不许哭!”,沙哑的喉咙说完,他又迈出了第二步。

早在唐离被抬出宫城,李腾蛟等人驾车来接时,皇城各部司衙门早已知道新科状元受了廷杖,只是他这身份太过于特殊,又是在这个敏感时刻,是以每个人都闭了嘴不敢议论,却少不得透过窗扇向外窥看。

夕阳西下,绚丽的晚霞透过宫城明黄的琉璃瓦折射在一身白衣胜雪的唐离身上,隔窗而望,他们看不到他脸上密布的汗珠,也看不到他痛苦的神色,反倒是那缓慢的步伐,使之看去益发象郊游踏春的士子,施施然而来,施施然而去……

只有等唐离一步步走过去之后,背上那一片对比鲜明、触目惊心的血红才让观者倒抽一口冷气。

“小小年纪,状元的才华、潘安般的相貌,没想到这是这么一个狠角儿!”

“狠!李主事,咱这可是刑部衙门。”

“对别人狠算得什么?象这样对自己都能下此毒手的,那才是真‘狠’!”

……

……

唐离丝毫也没有听见这些窗户门缝间的议论,此时的他正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不听话的腿脚,一步步,一步步向前方金碧辉煌的皇城朱雀城门走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廷仗(三)

“这屋里点的合香里分别有白芷、桂心、香附子、甘松香、槟榔、丁香、藿香、青木香、零陵香,蛟儿,为夫说的对不对?”,这是一间香气缭绕的静室,爬在一张楠木软榻上的唐离头放在抱枕上细细分辨了许久后,毫不迟疑的将室中这支燃香的合制成分给说的清清楚楚。

手拿一张绢纸半躺在榻边,唐离边说她边一一核对,堪堪九种成分刚刚说完,她已“呀”的一声叫出来道:“唐离,你怎么能分的出来,还是半点不差。”

榻边地上,那只白老虎忙忙溜溜的在地上转个不停,不时抬起头来冲着李腾蛟发出“呜呜”的叫声,看它的样子,分明是急迫的想要到榻上去。自经过虎奴那个神秘的仪式后,这个小家伙好似天然的与二人产生了一种亲近之情,尤其是对经常带人给它喂食的李腾蛟更是如此,每次见到她出现,小老虎都是兴奋异常。

“任谁天天这样闻也都能分辨的出来!”,心下这样想,故做高深莫测一笑的唐离口中却道:“市井间都说你相公是天上星宿临凡,这星宿下凡总得有非凡本事吧!”,调笑间,他探头向榻下看了一眼后道:“看把它急的,抱上来吧!”。

“这可不行,太医令给香的时候说了,唐离你这屋子里尤其是榻上要保持绝对洁净,小白三天才洗一回澡,脏也脏死了!”。口中虽这样说,李腾蛟还是弯腰将小白抱在怀中,只是她也不再半躺在榻上,而是坐到了榻边胡凳上,边防着小老虎的爪子碰到楠木软榻。

小白到了李腾蛟怀中后几次挣着想往唐离地榻上爬去,最终知道无法得逞后,它又就安分下来瞪着两只微黄的眼珠饶有兴趣的紧紧盯住唐离。

“虽然小了点儿。但它可还是只老虎,三天洗一次澡。小白可是这天下间最干净的老虎了!”,闲说话间见它那样子可爱,唐离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小老虎的头。“我这不过就是挨了几廷杖,未必真就打死了不成,看你们大惊小怪的!”。

“那天若不是唐星伸手快,唐离你就载倒在朱雀门下,那时候整个衫子背后都是血糊糊的。可把我吓死了!”,想到那天唐离一步步刚挪出皇城就地栽倒地模样,平日从不知道害怕的李腾蛟现在还心有余悸,眼圈儿也蓦然微微红了起来。

正是她这心神一分,就觉手上一股大力传来,随即就见小白“噌”地一下自她怀中钻出跳到了榻上,等她反应过来要去抓它时,小白那长满倒刺儿的粗糙舌头已舔在了唐离脸上。

李腾蛟见状。忍不住咯咯一笑的同时已快手将小白抱回了怀中,只是还没笑上几声,她已“哎呀”一声叫了出来,“还好怜卿妹妹不在这儿,要是让她看见可了不得。”

“这小白每次洗澡的时候肯定没嚼过齿木!”,被小白突袭搞的一愣的唐离刚玩笑了一句。就听门外一阵脚步声响,他无奈的叹息一声道:“又来了!”

透过帘幕看去,唐离养伤地房间外,一队七个僧人准时走进了这个安静的小院儿,这些个和尚们到了以后熟练的各依方位坐下开始“存思”,两柱香后开始走起让唐离怎么也看不明白的“禹步”,随后又是“营目”、“掌诀”、直到最后一步“手印”做完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至此,今天的“咒禁”治疗才算正式结束。

去古未远,咒禁在唐时的医事制度中占有重要地位。其时太医署在医、针、按摩之外。专设有咒禁博士,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山野百姓都相信念咒施禁能治诸般病痛,唐离纵然知道此事未免玄之又玄,也没法解释,为减家人担心,也自从善如流任他们施为,反正不会有什么坏处。至于该选择道家方士的“道禁”还是佛家的“禁经”,大慈恩寺和尚们地出现早已说明了一切。

虽然对僧人们每天用时长久的咒禁仪式很是不感冒,但让唐离高兴的是,在咒禁之后终于到了他的会客时间,说起来自唐离经历廷杖被抬回府养伤以来,不仅李腾蛟成熟了许多,郑怜卿更是如同变了个人一般,在往日温婉之外悉数露出了果决的一面,全面接掌后院事务的她惟恐邪气冲撞及影响唐离养伤,竟是下了严令将整个院子给封锁起来,将一切来往看望地人悉数堵在门外,就连刚刚完成一年一次闭关诵经的玉真公主也不例外,直到三天之后唐离背上杖伤全数结痂,她才撤了禁令,饶是如此,唐离现在每天能见的客人也绝不能超过三人。

目送李腾蛟离去,爬在榻上的唐离迎来了他今天的第一个访客——杜甫。

数天不见,杜甫的脸色与前时相比分明又有不同,身穿洁净细绫儒士团衫的他如今额头及眼角的皱纹渐渐淡了下去,双颊间的菜色也为淡淡的红晕代替。

自受廷杖以来,唐离还不曾见过杜甫,在榻上卧地久了早已不耐,此时见他来到顿时含笑招呼。

只是不等他说话,就见走进门来地杜甫正了正衣衫后,退后一步肃容躬身为礼道:“别情少兄义之所在,虽廷杖不避,实让愚兄心折钦佩不已。”

料不到杜甫进门就来了这么一出儿,唐离爬在榻上也动不了身子,只能抱手还礼间自嘲一笑道:“我只是不肯自污罢了,结果就成了如今这模样,实不敢当子美兄如此称赞。”

“孟夫子有言曰:‘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君子之仕,取其义也!’。别情少兄此次禀正诤言,正是取义忘身之举,如何就受不得这一礼”,微微偏着头肃容说完这番话后,杜甫又施了一个拱手礼后才在榻前胡凳上坐定身子。

唐离知他本就是这种人,是以对杜甫这些行为倒并不吃惊,对他口中的称赞之语也只笑笑而已。

问了伤势、叙了寒温。杜甫才又道:“不瞒别情,某初到教坊司时见少兄料理官事多在不经意之间。每每上衙也有迟缓,也曾心下暗道别情少年得意太过以至怠慢王事,今日始知少兄虽疏于小节却能谨守大义,往日种种却是愚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惭愧,惭愧!”,说话间刚刚坐下地他又半起身子再行了一个拱手礼。随后不等唐离说话,他已是长叹一声续道:“只可叹那王忠嗣半世英名啊!”。

唐离听他言及王忠嗣时感慨良深,不由接话问道:“怎么,子美兄与此人相识?”。

“他乃朝廷镇边大将,愚兄却不过一介寒儒,如何能识得?”,杜甫微微一笑道:“某开元间初应进士科失礼,遂携囊游历数载。也曾到过陇右、河西地方。这陇右道北接回鹘,河西则扼守西域进京门户、南接吐蕃,都是与异邦比邻的多事之地,以前每到岁秋必有胡人越边侵扰,尤其荒年更是如此,当地百姓实是不堪其扰。后王忠嗣镇守陇右时整军备马。数年间胡骑匹马不敢越边,当地百姓实对他感激的紧,甚至还有悄为其立生祠者。即便在军中,王大人也能提拔才俊、爱惜士卒,这些都是愚兄听当地百姓军卒亲口所言,断然不会差的,只可惜如此名将竟做出纵兵乱法、交通敌国之事,将半世英名毁于一旦,岂不可惜可叹!”,说话之间。杜甫早收了笑容。及至说完又是叹声不已,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若是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唐离还不免心上还要怀着三分疑问,但自杜甫口中而来,更是他亲自游历所见所闻,却容不得怀疑。

依杜甫所言,再据当日玄宗所说王忠嗣身上那累累战创,此人断然不该做出交通敌国之事,再想到别情楼那八个牙兵诡异的来历,唐离益发觉得此事大不简单,只是其中关节何在,他却一时难以想得明白。

暂将此事搁置一边,二人又闲话片刻后,杜甫也不便多打扰,留下近几日的诗稿后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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