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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小镇血族实录-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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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知道什么?”
  他摇得太厉害了,为了减缓症状,卡尔尝试着闭上眼。
  “韦尔伯特家的财宝在哪里?说,不说就揍死你!”罗纳德迫不及待地叫了起来,“你这个混小子别想独吞!”
  卡尔脸色苍白。他真的难受,以前在健康手册上看过的脑震荡相关症状回荡在脑海里,“滚……开……”他话音未落,早上吃过的东西就离开了他的胃,落到鲁尼的上衣、鞋子、乃至下巴上。
  鲁尼立刻嫌恶把他甩开,“你这狗娘养的娘娘腔!”
  到处都是那股难闻的酸臭,鲁尼和罗纳德脸都绿了。
  卡尔努力让自己不被噎着,“你这头肥猪。”他扫过罗纳德的脸,“瘾君子。”
  硕大的拳头砸在脸上,卡尔有些迟钝地想,这不疼,这一点都不疼,但是下一秒,几乎要人发疯的钝痛从各个角落涌了出来。
  他弓起身子,冷不丁地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睁开眼发现是刺目的红。
  是流鼻血了吗?他发现那鲜红的液体越流越多,最后从指缝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
  呕吐物混合着鲜血,狭小的空间内简直像刚发生了一起谋杀案。
  我会死在这里吗?卡尔模糊地想。
  肉体上的痛苦和精神上的绝望同时折磨着他。
  也许他们说对了,没有托德的保护我什么都做不到。
  他伸出只手徒劳地摸索着,但什么都没有摸到。托德去医院了,他必须在医院接受治疗,否则他会死的。
  ——杀了他们。
  冷不丁地,他听到有人在他的耳边这样说。
  “谁?”他惊吓地缩了一下。
  ——杀了他们。
  头顶昏暗的白炽灯在晃动,卡尔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骚动。
  陌生而熟悉的力量正在从那个破了的洞里一点点涌出来。
  ——杀了他们。
  罗纳德朝鲁尼使了个眼色,鲁尼一把把卡尔拽过来,“你在装神弄鬼吗?我警告你,你不告诉我们财宝的下落,我绝对不会让你离开这里!”
  那股可怕的冲动消退下去。
  卡尔睁开眼。
  要不是洗手间内的灯光太过昏暗,鲁尼一定能看出,他的瞳孔已经彻底扩散,浅灰蓝色汇聚成一片阴暗的蓝黑。
  “地下室。”卡尔抬起手,擦着从自己鼻子里涌出的鲜血,而这一举动使得他满脸血污,愈发地吓人,“韦尔伯特家的财宝在地下室,随便你们信不信。”
  “你不会在糊弄我们吧?”罗纳德狐疑地瞪他。
  毕竟之前他们拷问了他那么多次他都咬紧牙关不肯说。
  卡尔微微笑起来,这笑容说不出的讽刺,“你们不会自己去看看吗?毕竟我都活着回来了。”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以后,罗纳德示意鲁尼把卡尔像一堆垃圾那样扔到角落里,急匆匆地走了。
  确定再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以后,卡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拧开水龙头,冲洗掉脸上干涸的血迹。
  镜子里的少年一头黑发乱糟糟的,脸色苍白得像纸,而瞳孔扩散得很厉害,看久了仿佛在凝视幽暗的深渊。
  我是怎么了?他又浇了一捧冷水在脸上,迫使自己再冷静一点。刚刚和罗纳德他们在一起时,他直觉有某种极其可怕的东西要冲破限制出来——但那究竟是什么?难道我不是普通人,是漫画里的那些超级英雄,身怀超能力?他的嘴角扬起,凝固成讽刺的笑容。怎么可能。英雄们都勇敢无畏,即使面对邪恶也从不退缩,而我只是个需要托德还有埃德加保护的懦夫。
  上课铃响了,他也正好洗掉最后一点血迹,摇摇晃晃地朝教室的方向走。
  又是数学课,在门外他都能听到耶茨先生那断断续续的声音。
  他敲了敲门,推开教室的门,“抱歉耶茨先生,我回来晚了。”
  整个班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他没空在乎,因为他已经晕得随时都有可能会摔倒。
  耶茨先生虽为人古板,但并不坏,看到他这副惨兮兮的模样顿时瞪大了灯泡一样的眼睛,“小莫里森先生,我想你需要去一趟医务室。”他放下手中的三角尺,“先生们女士们,请你们安静地自习一段时间,我陪你们的同学出去一趟。”
  卡尔感激地握紧了耶茨先生干燥、粗硬、还沾着粉笔灰的手,小心地把自己一部分体重压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谢谢您,先生。”
  为了配合他的步调,耶茨先生特地放慢了脚步,“没什么,小莫里森先生,留着点力气去和医务室的女士们说话吧。”
  他发誓,等他康复起来他一定会好好学习数学,再也不会在他的课堂上看一些没意义的杂书了。
  医务室的女士稍微看了几眼就确定他有些轻微脑震荡。
  “我会向医院打电话预约治疗,在此之前就让这可怜的男孩在医务室里休息吧,如果没有好转再叫急诊。”
  听着她和耶茨先生说话,卡尔的胃里又翻搅起来。他想吐,但空荡荡的胃里已经没有东西可吐。
  “我会打电话让你的家人来接你,在此之前就先睡一觉吧。”耶茨先生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我先离开了,祝你好梦,小莫里森先生。”
  耶茨先生和医务室的女士都离开了,留他在病房里翻来覆去。
  他的后脑隐隐作痛,胃里烧心得厉害。空气中弥漫着清新剂的淡淡花香,床很暖,毯子也很柔软,但是没来由的,他有些想39号那张硬邦邦的沙发。
  埃德加·弗格尔桑,他在心里默念金发吸血鬼的名字。
  几天前那个夜晚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埃德加险些杀了他,埃德加警告他不要相信吸血鬼,埃德加……明明埃德加都已经做到了这一地步,他还是无法害怕埃德加。
  这难道就是被吸血带来的副作用?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一定得小心不能让其他吸血鬼吸自己的血了。
  脑震荡病人应该多休息。他尝试性地闭上眼,痛苦、愤怒、憎恨燃烧在他的血管里,至今未有完全冷却。
  罗纳德和鲁尼会到庄园去吗?会的,一定会的,罗纳德那个瘾君子不可能放过这么个发大财的机会。他的眼皮像涂了胶水,一旦合上就再睁不开。
  他又做了那个与石头走廊有关的怪梦。
  做成怪物脑袋形状的黄铜油灯里燃烧着冰冷的魔法火焰,风从走廊的深处出来,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到处都是回荡的哀嚎悲鸣,痛苦如同灵魂被榨取,令听的人毛骨悚然。他还是那个瘦小的孩童,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冗长曲折的走廊里,什么时候摔倒了都不知道。
  这次他碰到了那扇沉重的大门。门背后的东西正在呼唤着他,渴望着他。他知道他应该感到恐惧、害怕,随便什么都好,除了喜悦。
  他是这样期盼与门后的生物见面。
  ……
  卡尔睁开眼睛,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的后背都是冷汗。
  他的妈妈坐在床头,眼圈通红,担忧地凝视着他。
  “你要去医院吗?”她温暖的手搭在他的额头上,“你一直在叫一个叫埃德加的人,他是谁,是伤害你的坏人吗?”
  “……”他张了张嘴,说出的却不是人类的语言,他定下神,重新说,“妈妈,我很好,我已经没事了。”
  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微弱的笑,“不,埃德加从来都没伤害过我。”
  同一时间,布洛迪卡镇医院病房里,托德·克罗夫特躺在病床上。
  电视里播放着一档老掉牙的节目,他已经看过了好多遍,实在没有兴趣再看,就叫来护士关掉了它。
  陪他来的是他的母亲。此刻她已经靠着床边的椅子睡着了,而他用一只手勉强翻阅着面前的鸡皮疙瘩漫画书——这是他最好的朋友卡尔送给他的礼物,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还是非常喜欢——用来打发这枯燥的几个钟头。想到自己今天没有去学校,他衷心盼望卡尔能跑快点,别让罗纳德和鲁尼那两个混蛋给逮到,剩下的事情等他会学校再处理。
  殷红的液体一点点流进他的血管里,他莫名地有些累,把漫画书扔到一旁,自己靠着枕头,渐渐合上了眼睛。
  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确诊为轻度地中海贫血。这是种非常麻烦的遗传病,通常来说许多患者都活不到成年,幸亏他的程度不深,否则他想象不到他的父母该有多么绝望。他的母亲因为身体原因已经很难再怀孕,而他的父亲曾向外祖父发过誓,永远不会让她伤心,这么多年来,他们想尽一切法子来延续他的生命。除了吃药,他定期就要到医院来输血,否则他就会死于贫血,可输血带来的后遗症毁了他身体里的许多东西。
  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是个聪明的男孩,现在超过两位数的加减乘除都会令他感到烦躁。至少他还活着,光这一点他就应该感谢上帝了。
  半梦半醒间,他意识到有人推开门却没有进来。
  护士刚刚进来过,所以绝对不可能是护士。托德想到自己小的时候,父母就曾这样夜夜站在自己的房门外,悄悄地注视自己,生怕自己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就回归了上帝的怀抱。
  他快速地睁开眼睛瞥了一眼,发现是认识的人,顿时松了口气。
  “维拉德先生?”他小声地喊着,“您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汉格尔·维拉德,黛西·维拉德的父亲,他想他有必要和这位颇受人爱戴的医生搞好关系。幸福的笑容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的脸上。
  黛西,他的黛西,她是那么的美丽,那么的可爱……他定了定神,“维拉德先生,您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汉格尔·维拉德被他喊得倒退一步,脸色难看得像是见了鬼,“托德·克罗夫特?你怎么会在这里?”
  对此托德感到十分奇怪,就算他和黛西的关系曝光了,维拉德先生也不该是这幅反应,“是我,我有家族遗传性贫血,您不知道吗?”
  “是啊,我知道的……我早就该知道的……”汉格尔·维拉德把目光落在针管里流淌的鲜血上,语气阴沉沉地说,“看在我女儿认识你的份上我最后警告你一句,你来得可真不凑巧,小心把命都丢在这里。”
  就在托德要继续说些什么,一道尖利的女声插入了他们中间,“维拉德先生,我和我的丈夫一直尊敬您是位真正的绅士,但听听您都说了些什么,向我的儿子道歉,现在!”
  托德凝视着自己满脸神经质的母亲,“好了,妈妈,没关系的,可能我说了点什么惹维拉德先生不开心了……”
  “抱歉,请原谅我的失礼。”汉格尔·维拉德朝她点了点头,“最近我家里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这导致我心烦意乱地厉害。我不是故意要说这些话的。”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克罗夫特母子在病房里。
  “亲爱的,”克罗夫特夫人伸出手抚摸他苍白的面颊,喃喃自语,“我做了个很可怕的噩梦,我梦到我要失去你了。”
  “不会的妈妈,”托德用自己没有输液的那只手握住她的,“不会有那样一天的,我会一直留在你和爸爸的身边。”
  暗红色的血液一点点流进他的血管,为他带来新的生命力——他们谁都没有看到,血液中掺杂着一条恶意的黑线,蛇一般钻进了他的身体。
  她将他的手凑到唇边亲吻,“希望上帝保佑你,愿上帝保佑你,我亲爱的孩子。”
  托德越来越困,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梦里,没有无法治愈的疾病,没有孱弱的身体,有的只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
  这是托德·克罗夫特身为人类最后一个梦,美好的梦,他都不愿意醒来了。
  太阳落山,地表的温度迅速降下来,寒冷再度成为大地的主宰。
  回家的一路上,卡尔的心都跳得非常快,就像是有什么极其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一样。
  天幕尽头大片暗褐色的彤云预示着大雪的到来,母亲忧愁地握着他的手,喃喃背诵着《圣经·新约》里的篇章。他的头还是很晕,被撞的地方鼓起了很大一个包,碰一下都疼得厉害,但为了让她停止忧虑,他不得不做出一副我很好的样子来。
  她语调哽咽,“是谁做的?是谁把你打成这样?”
  “是罗纳德和鲁尼。”卡尔低声说,“没关系的妈妈,他们会为贪婪付出代价……没关系的。”
  黑夜里的韦尔伯特庄园,是邪恶的巢穴,任何胆敢闯入的普通人都会被潜伏在暗处的黑暗生物撕成碎片。
  卡尔以为自己会有一点愧疚或是良心不安,但是他没有,仿佛从某一个时刻起,他内心的怜悯与慈善都消失了,只留下无穷无尽的憎恨。
  今夜莫里森家的晚饭由许许多多的冷冻食品组成:卡尔的爸爸刚从工作的位置回来,而他的妈妈太过心烦意乱,没有半点做饭的心情。卡尔的晚饭是由他妈妈亲自端到床头,他盯着那漂浮着速冻蔬菜叶子的汤和油腻的土豆泥,非但没有半点胃口还很想吐。事实是他也的确这样做了,他刚推开莫里森夫人就呕吐起来——他的胃里已经空了,只剩下少许胃液和胆汁。
  她尖叫起来,鞋底把地板踩得啪嗒啪嗒响,“沃伦,沃伦,把你的车开出来!卡尔需要去医院!”
  莫里森先生进来看了一眼。他是个四十岁出头的秃顶男人,半点都看不出婚纱照上的英俊潇洒,将焦虑的妻子按在板凳上,自己转身拨通了电话。
  “我是沃伦·莫里森,我的孩子受伤了,我们怀疑是脑震荡,他现在很不好,需要去看急诊……”
  兴许是电话那头的医疗小组还在试图劝说他脑震荡不过是卧床休息两天的小事,他扬高了声调,“我的孩子快死了,政府却不能让他得到应有的医治!他一直呕吐,晕眩,情况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糟,你们还在这里推三阻四你们是要害死他吗!”
  电话那头的人又说了什么,莫里森先生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他挂断电话,“亲爱的,看看卡尔能不能自己下床,如果不能的话就等我把车子开出来回来帮你们。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他拿起桌上的钥匙匆匆离开了屋子。
  莫里森夫人定了定神,回到卡尔的房间,用一条热毛巾一遍遍地为他擦掉脸上污渍,“没事了宝贝,我们马上就去医院,你会好起来的,所以不要害怕。”
  卡尔勉强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闭上。她哭了吗?她好像真的哭了,这让他的心脏像被捏住一样难受。
  “很抱歉,但是亲爱的,你能自己起床吗?”
  他很轻地点了点头,“我……我可以。”他攀住妈妈瘦弱的肩膀,克服世界天翻地覆的旋转,挪动着坐起来下了床。脚尖接触地板的一刹那,他险些向前扑倒,幸亏莫里森夫人牢牢抓住了他的手。他们艰难地一步步下了楼梯,经过客厅穿衣镜的时分,卡尔瞥到镜子里的人背后似乎扬起一大片黑色的阴影,可等他再定睛去看,那里什么都没有。是幻觉,他喘着气,他已经严重到出现幻觉了,真不幸。
  第一片雪花飘落的时刻,卡尔平躺在爸爸那辆二手汽车的后座,颠簸着往医院前进。
  “愿上帝保佑你。”
  平时空荡荡的医院急诊大厅里反常地挤满了人,卡尔坐在角落,等待轮到自己进去的那一刻。
  忽然有人推了他一把,他因为手脚发软,险些撞到身后的墙壁,等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头看那个粗鲁无礼的家伙,他的呼吸停顿了。
  前几天晚上,埃德加和他讲述吸血鬼初拥过程和那种怪物产生经过时,他听得十分认真,把每个字都记在了脑海里,因此这一刻他心中的恐慌和绝望终于达到了巅峰。
  “你……你怎么了?”他茫然地盯着那个中年女人,看着她的犬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你……你还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她张嘴发出一阵绝不可能属于人类的嚎叫。
  卡尔环视四周,发现到处都是变成了这样的病人,他们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想要往别的地方去。
  他的爸爸妈妈不知道去了哪里?就在他这样想着,莫里森先生箭步冲过来,“卡尔,你看到你妈妈了吗?快离开这个地方,到处都是这样的家伙,我说什么都听不懂,刚刚有个男人在我面前被撕开了喉咙……卡尔,快,到我背上来,我们一起找到妈妈离开这个地方!”
  卡尔被他吼得顿时清醒过来。
  托德今天下午回来医院治疗,他现在离开了吗?
  如果他没有离开的话,他要怎么办……?
  月亮躲在阴云背后,絮状的雪花纷纷扬扬飘落,很快就在地上积了薄薄一层。
  这场象征着凛冬的大雪会持续好几天,直到将这座荒凉的小镇彻底染上自己的颜色。在这个季节里,它就是这里的主宰,它能掩埋所有流过的鲜血,淹没所有暗影里的罪恶。
  埃德加行走在阴影里,他追踪那家伙的踪迹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那家伙非常的狡猾,总是在他找来以前就躲到了别的地方。
  他没有告诉卡尔的是,那天他之所以会出现在维拉德家外不光是因为墙后的吸血鬼,更因为他感受到了那家伙的气息。
  伊格纳茨·杜勒斯,他曾经的挚友,如今的仇敌。
  知道汉格尔·维拉德在人类社会身份的那一瞬间他就知晓了伊格纳茨在打什么主意:他肯定用了某种方法威胁这位医生协助他感染人类。
  出于对伊格纳茨的了解,埃德加知道,他肯定不会错过自己一手造成的悲剧,他一定会亲临现场。
  深夜的医院大厅里仍旧灯火通明,埃德加在看清眼前场景的瞬间都快要说不出话来:离他上次追踪到伊格纳茨的气息才过去了四天,这四天里他都没有找到好的时机狙击那位汉格尔医生,但正是这短短的四天里,那个医生的手脚居然这么快,已经转化了这么多的无辜人类,把它们变成没有理性,只凭借本能追寻血肉的野兽。
  吸血鬼初拥是一个复杂而痛苦的过程:一般来说吸血鬼会选择对垂死之人进行初拥是因为越健康的人感受到的痛苦就将越多,而痛苦正是令新生吸血鬼发疯一大关键因素。
  无论用怎样的言辞来美化这一过程,初拥的本质都是将人杀死后趁着灵魂尚未离开在尸体上施法。健康的活人接受了吸血鬼的血液,那痛苦的程度无异于将人的灵魂生生撕裂——埃德加见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见过那些可怜的人类痛苦地把自己抓挠得血淋淋的,发出胜似野兽的哀嚎。
  到处都是濒临转化的人类。他们有的穿着条纹住院服,有的是医院护士,有的身上看不出明显伤口,有的脖子上留着两个清晰的血孔……唯一相同的点就是他们都痛苦地掐住自己的脖子,蜷缩成一小团在地上打滚,撕扯自己的头发,抓挠自己的脸孔和皮肤,把自己变成一个血肉模糊的怪物。埃德加走上前去制住其中一个怪物,发现他的牙龈突出,犬齿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他闭上眼睛,伸手捏碎了这可怜人的心脏,然后甩干净手上的血污站了起来。
  再往里边的走廊上游荡着少数熬过了生死之门的家伙,他们看起来更像是那天夜里在韦尔伯特庄园见过的怪物:虹膜充血,犬齿尖利,面容扭曲,只有身上考究的衣物能看出他们曾经优越的社会地位。如果换种情况,埃德加也许会放声大笑:伊格纳茨那愚蠢残忍的试验永远都不会成功,永远。他永远都无法参透神明的代码,无论他付出什么作为代价都不可以。
  吸血鬼就是被剥夺了在日光下行走权利的怪物。
  可面对眼前的种种惨状,埃德加笑不出来。伊格纳茨做得太过火了,以前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从来都不会做得这样过火。
  等太阳升起来,那批家伙一定会前往这小镇……到那一刻,他用性命保守的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
  如果要阻止这一切,他必须找到那个人类医生和伊格纳茨。
  这里已经不再是为人类治愈痛苦的医院了,这里变成了活生生的地狱,地狱大门洞开,邪恶的生物倾巢而出,将所见到的一切新鲜血肉都撕碎。
  埃德加的眼神停留在某个地方。
  已化为炼狱的花园里,有个中年男人正拖着虚弱的黑发少年,他们焦急地寻找着什么,那少年的情况似乎很不好,走几步都要停下来休息,好几次险些被地上打滚哀嚎的怪物给拉住。
  是卡尔。
  卡尔·莫里森居然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第5章 无声夜
  雪落在肌肤上……
  没有月亮的夜晚,到处都是痛苦的哀嚎,卡尔拖着沉重的躯体艰难地行走在其中,身旁莫里森先生牢牢抓着他的手,粗糙灼热的呼吸成了这人间炼狱里他唯一的希望。
  不像韦尔伯特庄园里的那些,这里的半成品们都行动迟缓,只能勉强捕猎身边的活人,但就算这样,要不是莫里森先生反应迅速,他们也多次险些被那些游荡的怪物抓到。
  ——新生的吸血鬼都会有一段极度渴望血液的时期,不同的是我们会在“父亲”和“母亲”的指引下学会克制,而这群半成品不会,它们只会把身边的一切活物都撕碎。
  “爸爸,你放下我一个人先去找到妈妈吧。”卡尔咽了口唾沫,“我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太阳升起来就好了。”
  现在是晚上八点,距离天亮还有整整十个钟头。
  “卡尔,我会先把你送出去,”莫里森先生打断了他,“找不到你妈妈我就得先保障你的安全,更何况我现在带着你也不好找你妈妈……”他话音未落就被一只从暗处伸出来的手抓住了脚腕。幸亏他及时攀住了墙壁,用力往回抽自己的脚,顺便蹬了那怪物两下才勉强脱身。
  盯着爸爸涨得通红的脸,卡尔从没有这样憎恨过自己:他为什么要和罗纳德还有鲁尼他们较劲?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告诉他们宝藏在韦尔伯特庄园的地下室,那么他就不会受伤,不会害得自己的爸爸妈妈在这地狱一样的地方受苦。
  他们已经找了三个地方,但是都没有看到妈妈的呻吟,她到底被带去了什么地方?
  她会不会已经遇难了,会不会已经被那些可怕的吸血怪物感染了……卡尔用力地抠着手心,强迫自己清醒冷静下来。
  先前闹出的动静吸引了远处游荡的怪物,它们挟着浓重的腥臭往卡尔他们这边赶来。
  卡尔至今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几天前还静谧美丽的小镇此刻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驱魔人……回想起埃德加说过的话,他从来没有这样期望过传说中的驱魔人。
  ——求求你们了,谁也好,救救我的家人,救救他们……
  眼见它们的身影要将前方的道路堵死,卡尔做了个非常大胆的决定——他决定用自己血肉为爸爸争取一点逃脱的空间。
  他闭上眼,用尽微弱的力气想要把爸爸推向另一个方向,可他等了很久,料想中的疼痛都没有到来。也许被吸血鬼獠牙分食是不痛的,就在他这样想的同时,血肉被撕裂开的声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悄悄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了自己终生难忘的一幕。
  埃德加的瞳孔再度变成血一样的猩红。吸血鬼的猎杀状态,卡尔分神回想起书上说过的东西。
  埃德加手上的那只吸血怪物的胸口破了个大洞,源源不绝的深色液体喷涌出来,溅了他一身,让他看起来仿佛刚从血池里捞出来。
  “埃德加……”卡尔想要伸手碰他的袖口,“是你吗?”
  埃德加丢开那具失去心脏的躯体,“你怎么在这个地方?”
  “事情比较复杂……”卡尔靠在墙上喘着气说,“晚点再跟你解释。埃德加,能拜托你带我爸爸离开这里吗?”
  他本来还想请埃德加帮他找走丢的妈妈,但是他不敢得寸进尺——如果埃德加也拒绝他,那么他们真的就完了。
  同类的尸体就躺在脚边,感受到某种威慑的吸血怪物们不敢前进半步,犹疑着是继续捕猎还是离开。
  “卡尔?”莫里森先生惊疑不定地瞪着眼前的家伙,又转过去看看明显认识这可怕红眼睛怪物的儿子,最后战战兢兢地说,“您……您认识我儿子对不对?您……带着卡尔走吧。他是我的孩子,我必须得保护他……”
  卡尔怎么都想不到爸爸会是这样的反应。
  “我不要紧的!”
  埃德加垂下眼睛,像是感慨地扫过这秃顶肥胖的中年男人。
  “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但是您的夫人,我来的一路上都没见过她,希望您做好心理准备。”
  莫里森先生的脸色瞬间变了,他捂住嘴惊喘,“没关系,谢谢您。我……我知道了,如果真的遭遇不幸……也只能说是我们运气太糟糕,谢谢您肯救我的孩子。”
  就在他直视埃德加眼睛的瞬间,他失去神智倒了下去——倒下去以前埃德加很轻松地就接住了他。
  有卡尔指路,埃德加带着他们两个往医院外面走,很轻易就找到了那辆半旧不新的汽车。
  森森雪光中,卡尔勉强看清埃德加的模样。
  “你怎么这样了?”埃德加轻声问。
  不知道是不是卡尔的错觉,今夜的埃德加远比他之前见过的要温柔。
  “和学校里的几个混蛋打了一架。”卡尔沉默了几秒,“我骗他们韦尔伯特的庄园有财宝。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事情?如果他们碰到这些怪物……”
  “我不知道你们人类的道德观,但对黑暗生物来说,我们有仇必报。”
  埃德加把他们带到汽车前,卡尔从莫里森先生的口袋里摸出钥匙开门,而埃德加帮卡尔把他送进去。
  “过十几分钟他就会醒,然后你们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说完埃德加就转身准备离开,“到家以后记得把门关好,谁来敲门都不要开门。”
  他还要找到那可憎的叛徒。
  “那你呢?”
  “你会认出我的。”
  卡尔已经快到极限了,但他还是笑了下,“我知道我肯定会认出你。谢谢你,埃德加,谢谢你救了我和爸爸。”他已经要看不清眼前的埃德加,几个晃动的影子让他更加头痛。
  “睡一觉吧卡尔。我会帮你找到你妈妈,如果……至少会把她的遗骸带出来。”埃德加冰冷的手拂过他的眼皮,“醒来的时候噩梦就结束了。”
  “你……”卡尔拉拉他的袖口,“再帮我找一个人。”
  “谁?”
  “一个金头发,瘦高个子,脸上有雀斑的男孩。”卡尔的神智已经不甚清楚了,脑震荡加过度惊吓让他非常非常的虚弱,“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害怕他变成那种怪物。”
  金发的父母无论如何都生不出黑发的孩子。
  小的时候,卡尔曾在书上看到的这样一句话。
  他的父母在他六岁那年搬来了布洛迪卡镇,而对于六岁以前生活在大城市的事情他没有半点记忆——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妈妈的相册里只有他六岁以后的照片,更前面的事情完全一片空白。直到他在书上看到了这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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