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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魂-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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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链接里还有段视频。
    于戎抬眼看看豪哥,豪哥冲他使了个眼色,于戎回了条:我十多年没见过他了,不是很清楚。
    他才发出去,林望月踢了他的小腿一下,挑眉问他:“你们干吗呢?在微信上八卦我?”
    于戎连连摇头,恰好服务生过来了,林望月放过了于戎,点了一杯曼哈顿吧,再要了一盘坚果,还说:“面条有吗?不要意大利面啊,你给我泡一包方便面吧。”
    服务生欠了欠身:“我帮您去厨房问一下。”
    林望月吃了会儿开心果,拍拍手上的碎屑,喝了小半杯香槟,自己给自倒酒,又和馨云搭话:“我认真的,我都给阿伊莲和淑女屋投了简历了,没人要请我,人总要吃饭吧,你知道我最近绝望到什么地步吗?”
    馨云问他:“你怎么到苏州来了?还以为你回江西老家了。”
    林望月说:“我每天出门前都要查一查星座运势!”说完,他自己抚掌笑开了,接着道,“来苏州也是一个叫苏珊米勒的美国神婆说双鱼座可以给自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能转运。我在鹰潭火车站第一眼就看到去苏州的火车班次跳出来,我就来了。”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高声宣布:“林望月已经死了!”
    于戎睁大了眼睛,林望月翻个白眼:“我说那个牌子。”他打了个手势,“天喜的艺人以后都别问他们借衣服了,从我离开的那天开始,望月这个牌子就只能生产出垃圾。”
    馨云笑着说:“我有个表妹在你们那里实习,怪不得整天发朋友圈说想死。”
    “那你别担心,她百分之百死不了,真正想死的人不声不响就去死了。”林望月说,他伸长了脖子看馨云的手机,“你是不是在和你表妹八卦?”
    馨云护住手机屏幕呵呵笑,一瞥于戎,道:“你们俩还是同学啊?”
    于戎说:“雅思补习班同学。”
    林望月看着他,一提裤腿,笑了:“我看到老同学,过来混口酒喝,你们当我不存在好了,你们聊你们的啊。”
    豪哥清了清喉咙:“那明天小于和我们一起去上海?”
    关老师此刻又道:“小于啊,你呢是素雁的独生子,你要是真想搞那个纪录片,我们当然可以做,没问题,老实和你讲,一呢你这个纪录片是讲素雁的纪录片,二呢,你还是素雁的独生子,光这两条,保守估计啊,就能给你拉到一个亿的投资,你先别担心票房啊,光是卖国外发行版权就就能回本了,纪录片后期快,你这片明年母亲节前一定能搞完吧?馨云啊,国际读书日是什么时候?咱们找几个格调高一点的明星,读一读素老师的文章节选,拍几个短视频,微博上营销一下,我再联系下出版社,花城的老板我熟,给素老师重新出一套精装合集。”
    于戎小声说:“可是我这个纪录片的概念,母亲节上估计不太合适,是讲召唤我妈亡魂的。”
    馨云问:“啊?不涉及封建迷信吧?”
    豪哥沉吟片刻,问道:“你没见到你妈最后一面?”
    于戎说:“见到了啊,她从有意识到昏迷,我一直都在。”
    关老师说:“那七月半还是万圣节?这也容易,开发个手机解密游戏,很简单,不用投多少钱,素材都是现成的,找个工作室,一个星期就能出货,再出两张概念海报,回头找几个游戏主播给你这么一直播,预售票房就能卖出去八千万,你信不信?”他瞥了眼林望月,“不过预售八千万在我经手的电影里也就是个中等水准吧。”
    林望月耸耸肩膀,朝关老师做了个鼓掌的动作。
    于戎说:“也不是走恐怖路线的,就是个纪录片,我打算先去云南,然后去泰国,日本,还有安布里姆岛,了解当地招魂的传说故事还有和亡魂沟通的方式,可能还会涉及到人工智能,当地的联络人我已经都找好了……”
    “云南,泰国,日本……”关老师掰着手指数着,“我算算啊,机票,酒店,请翻译的费用,当地的司机,联络人,器材……”关老师努努下巴,“你去云南哪儿啊?”
    “我妈的老家啊,关老师您和她三十多年朋友,您知道的吧?”于戎说。
    林望月噗嗤笑出了声音。关老师看了看他,又转回去看于戎。于戎说:“其实我也没打算找太大的团队,最多找个摄像,器材我自己有台佳能,还带了台dv,我妈之前老用这个拍些家庭录像。”
    “这哪行?!不行不行,”关老师喊豪哥,“阿豪你马上打电话给一厂,问问他们那边还剩几台Alexamini。”
    “真的,就是个特简单的片子,其实没有公司发行也无所谓。”于戎说,“原本我就打算拍完了直接放网上。”
    馨云说:“那你不是做无用功吗?还得自己倒贴钱吧。”
    关老师斥道:“钱算什么事呢!人家小于是讲艺术追求!但是你说拿个dv拍,真不行。”
    于戎说:“肖恩·贝克拍《橘色》,用的是iphone……“
    大家都看他,于戎进而说:“就是拍《佛罗里达乐园》的那个。”
    还是没人说话,林望月的曼哈顿送上来了,他又问服务生要了根吸管,用吸管喝鸡尾酒,哧哧地响。他垂着眼睛,像在笑。
    于戎道:“威廉·达福拿了18年奥斯卡提名的电影。”
    关老师道:“冲着奖去的吧?明白明白,回头拿个什么金摄影机,什么最佳处女作,那往后的投资就方便了,确实,确实。”
    馨云出来打圆场:“小于么,文艺青年,想法还是比较艺术的,可以走艺术院线看看。”
    林望月又叫了杯牛奶。
    关老师问于戎:“你打算在国内待多久啊?今天是不行了,改天我们好好坐下来聊聊你那个纪录片吧。我个人感觉采访的人员和线索可以集中围绕在素老师得奖前后那段时间。“
    林望月的牛奶上来了,他拿起杯子说:“他刚才不是说了吗,他是要拍招魂。”
    关老师没理会他,继续和于戎说话:“团队还是要组的,你一个人搞,不是瞎胡闹嘛,你愿意,我也不同意啊,这不光是你的作品,也是要给你妈妈一个交待。”
    于戎低头喝水,才要讲话,只听噗的一声,像有人放了个屁。
    桌上静默了,林望月高高举起手,道:“有些人,想放屁的时候不敢放,想说屁话的时候倒是张口就来。”
    说完,他起身就走了。于戎想笑,扫了眼桌上,忍住了,豪哥正给关老师倒酒,说着:“那我们明天下午一点多出发吧。”
    关老师频频点头,馨云在发信息,打字飞快,一张煞白的脸被手机荧光照得更白,于戎起身,和众人道了别,也走了。他急急忙忙搭电梯下了楼,在大堂里找了找,又走到了酒店外面,林望月就在酒店门口抽烟。于戎看到他,先喊了他一声。
    林望月看他,吞云吐雾,不说话。于戎走过去,问他:“你住这里?”
    林望月说:“这里我怎么住得起,我住如家。”
    他又说:“我来卖身。”
    于戎咳了起来,林望月拿出手机,给他看自己的微信聊天纪录。
    白色对话框:我在洲际,晚上七点。
    绿色对话框:2000。
    白色对话框:ok。
    林望月的微信名字是flymeto,头像是一片漆黑。于戎记住了。
    于戎也点了根烟:“我也不住这里,我住竹辉路上的宾馆。”他偷偷看林望月,“你住哪里的如家啊?”
    林望月大笑了起来,看着街上,说:“我想起来了!于戎!那年考完雅思,我们一个班一起去澳门玩,在巴黎人,大家都喝了不少,你偷偷亲我!”
    于戎用力抽烟,吐烟,熏得眼前青烟翻滚。他不响。
    林望月说:“大作家的儿子也得腆着脸来拉电影投资啊?”
    于戎说:“他们不想做就算了,我自己拍。”
    林望月说:“托马斯·温特伯格拍《家宴》也只用了台dv。“
    于戎愣住,正巧一辆空车经过,林望月拦下了车,上了车。于戎恍然回了神,高声问道:“你会用dv吗?我请你啊!我给你开工资!”
    出租车开远了,于戎不死心,牢牢盯着,出租车消失在了转角处,他垂下手,在酒店门口站着,手里的香烟烧到他的手指时,他接连收到了两条微信,两条都是豪哥发来的,一条说明天下午一点去竹辉接他,另一条问他:你拍招魂,想表达什么样的主题?
    于戎一并回了:上海我就不去了吧,电影的事你们拿主意就好,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我一定积极响应。纪录片的事就当我没提过吧,我预定下个星期回纽约,有空再聚。
    忘魂
    第一章(中)(二)
    于戎回到宾馆就睡下了,醒时凌晨两点刚过十分钟,他再睡不着,起床洗澡刷牙,煮开水,把笔记本电脑拿了出来,接上充电器,连上网,挂着代理服务器看邮件。Ja发信来问他最近怎么样,纪录片进度如何了,她还说:“Matt绝对不会想让你知道,老天,他现在得找三个人来干你一个人干的活儿。等你回纽约,说不定那会儿我也辞职了,谁知道呢。希望你那儿一切顺利。想念苏州的小笼包,替我向你父亲问声好。”
    于戎点进了回复界面,手指搭在键盘上想了半天,退了出来,他往下看其他的未读邮件,几乎都是些群发的邮件,什么航空公司的促销礼包啦,纽约电影学院同学会邀请函啦,合合影视一档境外真人秀助理导演的招聘详情啦,还有第四届蒙特利尔华人电影节招募启动啦。
    水开了,于戎泡了杯茶,阖上电脑,坐在窗边点了根烟,他抽烟,喝茶,看手机。半夜里,朋友圈还很热闹,不时有人更新,曲笙歌的新片午夜场点映,电影公司到处派票,不少人都在晒票,发观后感;王童接受了香港vogue的专访,上传了张内页照,摄影师是个日本人,拍摄地在纽约唐人街,王童的第二部华语长片会在那里取景,柏林影后搭档金马影帝;馨云连发了两张自拍照,看不出背景有什么不同,配文一张写:夜色苏城,另一张写:学妹说,扎心了,配了个笑哭的表情;有人转发时代杂志票选20世纪百大电影,还有人转发公众号文章,聚焦三和,关注二胎,如何走出消费主义困境,消失的村庄何去何从。
    于戎点了几篇文章,看了几个开头又都关了,他给微信好友珍妮弗发去一条微信。
    我到苏州了。
    隔了歇,他又发了一条:桂花开了,到处都很香。
    珍妮弗没有回复,夜更深,连自拍照都没人发了,世界里里外外一团寂静,于戎抓着手机,抽完了手里的烟,拿上房卡,背上背包出门了。
    街上没有人,偶有汽车驶过,碾碎斑斑路灯光,风沉睡着,城市吞吐着温热,带着花香的气息。路过几棵桂花树时,于戎停下了,他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光线黯淡,成像效果很差,他调出闪光,又拍了几张,花的样子拍出来了,米白的小花一朵朵簇拥得紧紧地,怕见人似的,谨慎地躲在长而厚的树叶下头。
    花太香了。
    于戎打了个喷嚏,把照片通通发去给珍妮弗。
    他沿着凤凰街继续走了会儿,看到阔家头巷的路牌,拐了进去,巷子极窄,堪堪容一人通过,道路很不平整,经过网师园的正门后才稍微宽阔了些,可路还是很难走,又往前走了十来米,于戎瞧见一面白墙上挂下来几串枯萎的爬山虎,那些爬山虎边上开了扇电子闸门,闸门上潦草地用黑色油性笔写着:阔家头巷-4。
    于戎掏钥匙,开门锁,进了门,门后是两列矮公房,他转进东面一幢四层的公房,上到三楼,开了301的门,进了屋。屋里有些热,各扇房门,窗户紧闭,于戎先把楼下的门窗都打开了,接着又去了二楼开窗通风,二楼只有个布置成了书房的客厅,三面都是书柜,在那书柜的包围下是一张只放了一盏台灯的书桌。于戎过去摸了摸桌子,又看了看地板。
    于戎点开微信,给明明姐发消息:谢谢明明姐帮忙打扫了,帮我和老于说一声。
    说什么,想不出来,于戎就又删了。这条微信没发出去。
    他把手机塞回口袋,从书柜里抱了几本书放进背包,他又看看那书桌,想了想,去楼下厨房找了个垃圾袋上来。他把书桌下头的抽屉全拉开了,四格抽屉,里头乱七八糟什么都有,迷你手电筒啊,相簿啊,绒线团啊,空了的文件夹啊,泰株,越南盾,十字绣收纳盒,一叠又一叠银行存取款纪录,快递单。他扔东西,收东西,撕了带名字的单据,在最下面的一格抽屉里他找到了两个鼓囊囊的信封,信封大小和样式是同款的,都印有:胡秉顺,真取馆,地址:江苏省苏州市阊门内下塘街89…1号。
    附有两个座机号,区号都是上海的,另有个手机号。
    不同的是,一个信封上手写着:于戎,八字浅测及本命卦象简析,另一封写的是:黄秀丽,八字浅测及本命卦象简析。
    于戎坐下了,打开了台灯,打开了黄秀丽的信封。那信封里折有五张A4纸,两张是八字浅测,三张是卦象解析,那三张卦象解析里有一张是表格的形式,一侧印有天德,月德,天官等名词,这些词后头有的画了圈,有的画了勾,这五张纸上几乎全是文言文,于戎看得囫囵吞枣,只看明白个大概,总之,根据这位胡师傅的测算,黄秀丽乃食神转世,财福双全,只是要提防小人加害,八十八时会遭一厄,若能平安度过,活到一百岁,子孙满堂,共享天伦不是问题。
    于戎又打开“于戎”的信封,纸上说因他凌晨出生,五行缺水,建议在住处东南方挖一处水井,今后生活中当防小人加害,还说他一生财源兴旺,且无劫财靡耗之迹象,另外还说他一生中会遇到两个贵人,能助他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于戎把纸摊在桌上,撑着脸颊想了歇,给珍妮弗发微信:感觉像在拍电影。
    他望了眼窗外,发语音过去:“外面天还没亮,我坐在这里看我自己的命数。”
    他自顾自笑了出来,把这两封信也装进了背包,关了窗,关了灯,走了。
    从阔家头巷出来,他往干将路的方向走,天仍没亮,但凤凰街上的锅贴店,煎饼摊头,熙盛源已经开始做生意了。于戎背着包,点了根烟,香烟抽完,近水台就在附近,他进去吃了碗面,出来时,对面的朱鸿兴卤菜开张了,他去打包了半斤熏鱼,一看马路,人多了起来,电瓶车在人行道上刷刷地开过去,他避开了几辆,揣着熏鱼,往回去了。
    他进了房间,按下“请勿打扰”的指示灯,放下背包后,坐在沙发上又把那两封算命信拿了出来看,他还是看不太懂,这些成行成行的看不懂的文字就绕着他,困着他,绕得他稀里糊涂,困得他头昏脑胀,他的意识忽而断了线,他像是睡着了,还像做了梦。他看到一个女人坐在书桌前写字,坐在书桌前看信。他还看到林望月,看到他从一张杂志照片里走出来,看到他从堆积如山的假人模特下面钻出来。看到林望月十七岁,坐在台阶上抽烟,裤腿卷到小腿上,头发和手臂都是湿的,还看到他穿黑色的袍子,像死神,像帝王。他挥动镰刀,他又手持权杖,头顶金冠。
    他像乌鸦,飞走了。
    于戎醒了,一看时间,下午三点半,于戎捏捏眉心,给老于打了通电话,他说:“我现在去你那里,大概一个小时能到吧。”
    他提着熏鱼去坐公车,935,到胥虹苑下了车,走了十来分钟到了新康花园,又找了十来分钟才找到老于家。
    老于在家里等他,于戎进了屋,老于踢给他一双拖鞋,于戎边换鞋边说:“买了点熏鱼。”
    老于穿着棉衣棉裤,看看于戎:“你穿这么点,阿冷啊?”
    于戎穿短袖,单裤,他摇摇头:“不冷。”
    老于引他去了客厅:“买熏鱼给我吃啊?坐忒歇吧。”
    “正好路过朱鸿兴。”
    “朱鸿兴的卤菜有什么吃头?”老于说,领着于戎到了沙发边,拿了他手里的熏鱼往厨房去了。于戎坐下了,四下看看,开了电视,问老于:“家里就你一个人?舞舞礼拜天还要上学?”
    舞舞是明明姐的女儿,和老于没有血缘关系。
    老于没说话,急吼吼地从厨房里跑出来,手里还提着那袋熏鱼呢,他着急关了电视,说:“电视现在没什么好看的。”他往走廊那边比眼色,“小赵么,房间里写作业。”
    于戎笼起了手,不响。老于提着熏鱼又进了厨房,不一会儿,他出来了,笼着手,站着看于戎:”等歇一起下楼买点菜吧,你要吃点什么?”
    “随便吃点好了。”于戎说,老于咕着:“随便么吃什么呐……”
    他皱着眉,不很痛快的样子。于戎不说话,默默坐着,他看到老于身后的电视柜,问了句:“那几个花瓶还有紫砂茶壶,你从家里拿过来的?”
    “啊?”老于侧过身子,在空中胡乱挥了下手,坐到于戎边上:“这个么,和你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我买的歪,你不记得了?”
    于戎不响了,客厅里还有些其他摆件,什么玛瑙盆栽,青铜貔貅,黄山迎客松的迷你泥塑模型,墙上挂着不少照片,有老于年轻时的黑白照还有老于和明明姐的合影,在海边的,依着山傍着水的都有。那其中有张照片背景是幢青石墙的老房子,房门前站着一队摄制组似的人,老于也在里面,戴着安全帽,和其他几个戴安全帽的人一块儿靠右站着。
    不等于戎问,老于先说了:“这个么之前上海不是有个改造老房子的节目么,来苏州做了一期,找到我做一些家具。”
    于戎点了点头,老于清喉咙,拆了包香瓜子,嗑瓜子,父子俩又无话可说了。
    后来舞舞从房间里出来了,经过客厅时,看到于戎,热情地挥手:“哥!回来了啊。”
    于戎也和她打招呼:“要出门啊?”
    舞舞背着书包,一双大眼睛在圆眼镜后头眨巴眨巴:“你在家里吃晚饭不?”
    于戎说:“怎么戴起眼镜啦?”
    舞舞说:“别提了,散光到了晚上看什么都像蒲公英!”
    于戎笑开了,老于搓着手,笑着问舞舞:“晚上要吃点什么菜呀?”
    舞舞说:“等下我去小风家里。”
    老于还是笑笑地:“那我送你过去。”
    于戎问他:“你驾照考下来了?”
    “小风么就住在隔壁小区,走过去好了哇。”老于说。
    舞舞说:“我自己过去好了,我走了啊。”
    她说走就走,老于追到玄关:“不要忘记和你妈妈说一声!晚上我去接你回来!”
    门关上了,老于回来了,竖着肩膀,来回抚手掌,说:“小风是她男朋友。”他看于戎,问他,“上次那个混血的小娘鱼(小姑娘),怎么这次没和你一起回来?”
    于戎说:“舞舞今年高考吧?”
    老于找到遥控器开了电视,说道:“女孩子么嫁得好就好了,小风家里生意做得蛮大的,也是做家具的,我和他爸爸,叔叔都认识的。”
    于戎说:“这种话你和我说说就好了,阿姨面前不要讲。”
    老于一挑眉,丢开了遥控器:“阿姨面前我讲这些干什么。”
    于戎低下了头,摸手指,说:“阿姨蛮好的。”
    “阿姨是蛮好的。”老于的音量拔高了,“我对阿姨不好啊?车子还是我买的,舞舞到时候结婚么,三十万我肯定要给的,她爸爸给她多少我不管。”
    于戎没响。
    老于又说:“舞舞不在家里吃么我们就随便吃点吧。阿姨晚上不吃的,减肥。”
    说着,老于就去了厨房,锅碗瓢盆,乒乒乓乓,于戎看电视,偶尔看一看老于,老于手脚快,转眼就端了一锅汤,一碟炒鸡毛菜出来了,他招呼于戎:“吃吧!”
    他最后把熏鱼拿出来,开了瓶啤酒,拿了两个杯子。
    老于喝酒,给于戎也倒酒,说:“鸡汤里面放了百叶结,你喜欢吃的,多吃点!”
    于戎拷(盛)汤,一整只黄油鸡,只剩下半边鸡胸肉,两只鸡腿,两只鸡翅膀不翼而飞。
    于戎问老于:“有饭吗?”
    老于说:“我们现在都不吃饭的!吃杂粮!早上还剩下点泡饭,你先吃菜呐,吃啊。”
    于戎夹了点鸡毛菜,细细嚼着,老于喝酒喝得快,一下第二瓶了,酒一多,他的嗓门大了,话题也野了。老于说:“你今年么实足年龄也三十了,老爸知道的,你们现在都过实足年龄的生日的,生日么老爸一定就要给你过的!“
    “我生日已经过过了。”于戎说。
    老于打了个酒嗝,喝光杯中酒,咋咋舌头,开了第三瓶啤酒,瞪着眼睛说:“手表肯定要送你一只!”
    于戎吃菜,吃干巴巴的鸡胸肉,问老于:“我几点生的,你啊记得了?”
    “这怎么不记得呐!你么是中午生的!”老于的眼睛瞪得和铜铃似的。于戎放下了筷子,说:“我平时不大戴手表,钱你留着自己用吧。”
    “有了么就戴了歪!!”老于一摸额头,把头发摸得一根根翘了起来,他扶着桌子站起来,把鸡汤,鸡毛菜端进厨房,说:“以前么我煮菜粥,你最喜欢吃了!”
    他打开冰箱,拿了只包着保鲜膜的盘子出来,于戎看了看,似乎是几块红烧肉,五花腩在保鲜膜下结出了白色的油脂。于戎点了根烟。
    老于开了火,把鸡毛菜,红烧肉全下进了鸡汤里,最后加泡饭,汤锅里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他关了火,把锅拿上桌。一锅汤变得又混又红。
    于戎弹弹烟灰,老于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这混混沌沌的泡饭。他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坐下了扒了两口,呼呼地往外吐热气,哆嗦着嘴唇问于戎:“啊好吃?好吃吧?”
    于戎低着头吃泡饭里的鸡毛菜和百叶结,一歇,他抬头看老于,老于吃得热火朝天,额头上出了汗,于戎放下了筷子,看着老于,看着他身后的厨房。厨房的窗开了半扇。花香悠悠飘荡进来。
    于戎说:“过来的时候看到楼下的桂花都开了。”
    老于呼噜呼噜吃泡饭。
    于戎说:“好像是金色的桂花,比较少见一点。”
    老于要给于戎添泡饭,一看他的饭碗:“怎么就吃这么一点!再吃点,再吃点!”
    “有点困了。”于戎说,又点了根烟。
    老于眉头紧锁,问他:“昨天啊是玩太晚了,玩到几点钟?”
    “我在倒时差。”于戎说。他的头又开始痛。
    老于追问:“昨天几点回去的?你朋友送你回去的啊?”
    于戎说:“之后可能会和天喜传媒合作,写写剧本什么的。”
    “写剧本?你不是学导演的吗?”
    于戎不响了。老于还是喊他多吃点:“吃啊,你也减肥啊?你看看你的臂膀,不要一天到晚吃什么肯德基麦当劳,早饭吃了什么?酒店里吃的啊?多少钱?”
    于戎说:“早上去近水台吃了碗面。”
    老于不响了,啃鸡爪,嚼鸡胗。于戎吃香烟,夹了块熏鱼,电视台在播娱乐新闻,曲笙歌新片点映大获好评,青年影人今年影坛表现突出,撑起半边天。
    老于抽了两张纸巾擤鼻涕,说:“你么可以去那个曲叔叔那边问问,你的推荐信不就是他写的么。”
    于戎收拾碗筷,说:“真的有点困了。“
    “时差么你撑一撑不就过去了。”
    于戎拿着碗筷去了厨房,他洗碗刷筷子,没回话,老于又说:“啊是阿姨回来了。”
    于戎关了水龙头,探身望出去,确实是明明姐回来了,正在玄关换鞋。于戎擦了擦手,走出来,抱歉地说:“明明姐,不好意思,老于拉着我吃,我们就先吃了。“
    “你们吃好了,没关系的,要不要加点什么菜?”明明姐穿着拖鞋过来,一看饭桌,转身就说:“我下去买个烤鸭吧,这些怎么够!”
    老于说:“吃掉再说,吃掉再说!”
    于戎说:“我已经吃好了。”
    明明姐已经走回门口在穿鞋子了,老于道:“再买点糖藕上来吧。”
    于戎追了过去,也换鞋,道:“真的不用了,我吃饱了,不麻烦了。”
    老于又在他们身后喊:“少出去玩玩!!明天过来吃晚饭!叫了你大伯伯和叔叔!多久没见到了!”
    于戎低头系鞋带,明明姐开了门,于戎抬眼看她,她道:“我送送你。”
    她的脸上总是没有表情。于戎笑了笑,两人一块儿下楼。
    走在楼梯上时,明明姐问于戎:“啊要帮你叫辆车,你手机里没有滴滴的吧,美国用不到的吧。”
    于戎说:“我坐公车过来的,935直接能到,游5也可以。”
    明明姐安静了,一歇,她说:“有空多回来坐坐,看到你过来,你爸爸很开心的。”
    于戎点了点头,不说话。楼道里装的是感应灯,反应异常灵敏,他们才走到转角处,下一层的电灯就已经亮了起来,明明姐走在于戎前面,下面。她说:“白鞋子脏了比较难弄。”
    于戎忙说:“国内有家电影公司有意向投资我的电影,工资开得很爽气(爽快)的。”
    “那蛮好。”
    “叫天喜传媒。”
    “嗯。”
    于戎说:“明明姐,明晚我可能有点事,就不过来了吧。”
    明明姐说:“你忙你的要紧,你爸爸有时候就是想到一出是一出。”
    到了底楼了,明明姐又说:“你爸之前摔了一跤,你看他走路是不是有点不太顺。”
    于戎说:“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
    两人站在公寓楼门口的路灯下,明明姐说:“我上去了。”
    于戎看她,喉咙一涩,说:“谢谢您照顾我爸爸了。”
    明明姐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走掉了。
    于戎还是坐公车回去,他走去了桐泾公园等游5,他看公车的电子信息牌,游5一会儿待发,一会儿还有两站,没个准信,四十多分钟才来了一辆,于戎几乎是被人流推上了车,遇上晚高峰,路况不好,一路颠簸摇晃,急停急走,公车里有人想开窗通风,一个人不肯,大家就都闷着,空气难闻,于戎想吐,但忍住了,回到宾馆,灌下大半瓶矿泉水,靠在床上躺了歇他才缓过来。
    天黑着,他脱了鞋子,拉起被子盖住脚。
    他想到林望月,突然之间,只想想他。
    林望月的老家在江西,他却出现在苏州,林望月在酒廊里看到他就朝他走了过来,林望月还认得他这个补习班的同学。
    于戎越想,心跳得越快,脑袋越清醒,手指越痒。
    他向flymeto发送好友申请,申请信息填的是:我是于戎。
    等了两三分钟,等不到回音,他又发:真的是我。
    这次他等得久了些,等了十来分钟,还是没通过,于戎咬咬牙,第三次邀约,这一次,他发过去的是:竹辉饭店411,5000。
    忘魂
    第一章(下)
    半小时后,于戎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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