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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见欢-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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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柯自下了云,站在那户人家庭院之中,先念了段口诀,将杜撰来的自己生辰年月和成长履历都顺到这家人识海里,又缓了缓气,才慢慢将周边亲戚、邻居识海中关于他得印象补全。即便有些错漏之处,也都无伤大雅,况且,谁还不是只知道自己脑子里得那些事,又不会说轻易出来与旁人对比。
帝君在云上站着静静看他施为,只见他虽仅恢复了五成修为,行诀施法却并不见局限,仍是行云流水一般,便知他全盛时期修为应是不低,又是他早就点过得司战仙君,若再给他几万年得时间,届时与自己也有一战之力。这段时间得相处,九濡也大概知道他心性,这样有大才能者,日后还是要多留意匡扶着,切莫让他走到歪路上去。
黎柯觉得自己这一遭表现得应是不错,好悬才压住自己总是不自觉往上翘得嘴角,又回到帝君身边,仍爬上他得云彩。“弄好了,帝君看着可有什么遗漏?”
九濡点了点头,“做得不错,我也看不出什么,捷报明日一早便到了,你我二人先回去,待捷报到了你再回来也不迟。”
二人来去极快,回来时酒家大厅里还有不少宾客,店主见二人回来,忙迎上来陪笑道:“二位吩咐得酒菜已备齐了,现在便上吗?”
黎柯一双眼睛亮晶晶得,并不急着发话,只带着两眼迫切瞧着他,九濡倒是忘了自己还定了酒菜,不过既已劳烦了店主,又接收到黎柯眼睛里传来得信息,想着不能浪费也不好扫了他的兴,便点了点头。
店主给备得酒是放了几十年得陈酿,色泽微黄、醇香挂壁,黎柯酒量不错,但并不嗜酒,九濡也是节制得性子,二人都只浅尝了些。席间一直在谈论此次中选之事,九濡一开始是不赞成他竞选的,此时说起来,确实是他被迫入选。
“虽然你是被迫入选,可终归是要与那二公主结亲,你可有什么打算?”
黎柯也觉得有些为难,“我早有了心上人,此次意外入选,是被人算计的,只是不知是不是那二公主,不过,成亲这事定是不可能的了,只借着这机会查清了其中的缘由就是了。”
“既如此,若二公主当真无辜,总要给她个交代才好。”九濡听了他说已有了心上人,心中微微动了一下,只是那感觉甚微妙,也极快便消失了,九濡并未来得及分辨清楚那到底是什么。
“帝君说得是,若她确实是无辜的,那也是因为我阴差阳错毁了她一桩好姻缘,届时我拼尽全力也会护着她觅得良人的。”之前说自己已有了心上人时黎柯特意看了帝君的表情,并未找到什么让自己惊喜的变化,这会儿就有些失落,只是转念一想他二人这才算正式相识,该徐徐图之才是。
二人并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酒,却是黎柯第一次不再装作畏畏缩缩得小仙使,以真实身份和性情与帝君把酒言欢,言谈之间畅快恣意,九濡也觉得此人与他甚是投机,不免都多吃了几杯。
九濡第一次吃梦蝶族得酒,里面似乎掺了烈婆果,喝下去火辣辣的,只是不知后劲儿竟这般大。站起来之前他还觉得自己精神尚可,不料才站起来便来了一阵晕眩。黎柯是知道这酒得厉害的,虽然他喝的不比帝君少,但是他的功法似乎与这种酒极配,此时却是不怎么醉。
黎木见帝君双颊微红,连眼神泛着湿漉漉的光,他此时不敢有别的心思,忙上前扶住帝君手肘。九濡许是真的醉了,见他来扶,也不推辞,顺势借着他的力往外走。他常年自律惯了,即便有些醉意,也不至于丧失理智,只是脚步有些虚浮。
及到九濡房间,才松了他的手,摆摆手让他回去。黎柯怕他酒意上来头疼,吩咐店家熬了解酒汤送上来,看他喝了才回去。
这烈婆果吃着难吃,做成了酒却意外的醇香逼人,只是热意太盛,九濡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火烧一样燥热着,尤其是刚刚黎柯托扶他的地方,那一片似马上就要燃着了一般,燥得他直想将全身浸泡进冰凉的冷水里。
解酒的汤药也无甚用处,九濡翻来覆去得在床上折腾了一阵子,原先心续不宁时念念清心决也就过去了,可这次却不大管用,清心寡欲了几万年,九濡已经忘记了这幅躯壳也是会有需求的。他终是忍耐不住,原地捏了个决,找了个常年冰冻的寒潭,闭了气把自己泡进去,直泡了半宿才带着一身的水汽回来。
第二天九濡绝口不提昨夜的事,仍是和往常一样与黎柯相处。之后的二十多天,黎柯一直很忙,有宫中的礼仪太监要与他接洽。还有备办聘礼的诸多事务,九濡帮不上忙,便每隔几天给他摘个烈婆果回来。只是许是到了瓶颈期,黎柯的修为即便有烈婆果加持也进境寥寥。
隔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妙意和肥遗踪迹,九濡心里难免有些焦躁,虽然可以确定他们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却也忍不住担心他们会遭受什么苦楚。九濡甚至试着卜了一卦,不过他一向凭本事做事,于卜卦一途上实在没什么造诣,佔到其位于东南方,去了那也没找到什么。
各地婚俗都不一样,这梦蝶族并没有封建礼制严格的风俗,新人正式成亲之前会有一段时间互相了解,是以黎柯安排好了诸多事宜以后便进了宫。
黎柯进宫之前九濡多次叮嘱他玉丸的用法,本想给他留个也跟妙意、肥遗一样的小阵法在身上,遇到生命危险自行关联到自己这里,又担心这小阵法引起皇宫护法大阵的排斥,只能作罢。黎柯揉捏着玉丸一脸笑意,嘴上应得痛快,心里想得却是必要将这玉丸保管好,这可是第一份信物。二人之间的话门原先只是近距离可用的,九濡觉得不太够用,又加长了些,反正他神力无边,维持个话门还不在话下。
进宫当日黎柯作为这段时间以来最受瞩目新秀,虽无官职,却破例在正殿接受召见。虽无群臣在册,却也有大部分皇室成员列席。
黎柯被安排坐在二公主下首,三公主与他们正对着,席间氛围还算轻松,族长在上面举杯邀酒,不时还与下手几人畅聊,也问了黎柯几个问题,黎柯不卑不亢都一一答了。
二公主神情稍冷,却也看不出什么不快,黎柯只与她讲了几句场面上的客气话,二人之间的沟通还算融洽。倒是对面的三公主,席面之间颇为活跃,不时与人谈笑祝酒,连座上的族长都被她逗得直说她是开心果。
梦蝶皇族皇姓为歌,二公主名歌浅,三公主名歌吾。临散席时女王若有似无的眼神飘过来,看了歌浅与黎柯这边一眼,嘱咐歌浅好生带着驸马转转,无关的繁文缛节一律不用管,只好好适应皇宫的生活便是。
黎柯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歌吾身上,原想着等散了席众人都歇了,找个机会再去她宫里一趟,可席还未散,歌吾便找上门来。
族长也知道自己在时众人都不得自在,本是年轻人的聚会,她只坐了一会儿就寻了个借口撤席走了。族长才走不久,歌吾就端着酒杯走到他们这边,跪坐在歌浅与黎柯之间,将大半个身子都倚靠在歌浅身上。
“恭喜姐姐觅得良人,姐夫一看就是胸有丘壑的好男儿呢。”歌吾双颊粉红,眼神也有些迷离,想是有些醉了。
歌浅倒是习惯了她这个妹妹的性子,摘了颗葡萄塞到她嘴里,笑着说:“母上刚走你就原形毕露,快少喝些吧,让人瞧了笑话去。”
“有姐姐护着我,日后更有姐夫照顾,看谁敢笑话我。”歌吾嘴里嚼着葡萄,嘟嘟囔囔得趴在歌浅肩头,眼神却飘到黎柯这边,黎柯只当不知道。
“姐夫说是不是?”歌吾见黎柯并不答话,也不知是借了酒意还是真实性情,竟伸出一只手来戳他的肩膀。
黎柯借着向前去取一只金桔的机会不着痕迹得错了过去,仍是不看她,只淡淡得说:“公主殿下乃金枝玉叶,谁敢不敬。”
第1卷 细水沧海境 第二十五章 14
黎柯冷淡,歌吾也不生气,又趴在她姐姐耳边与她说笑,这会儿倒是不再注意他了。黎柯入宫之前就做了功课,他事先抓了一只极小的小虫,炼了几天,如今已能充做耳目暂用。
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黎柯弹出那只小虫让它落在歌吾身上,才静下心来听周围的人说话。不时有人来与他敬酒,说得无非是恭喜祝贺的场面话,黎柯惯会应付这些,倒也游刃有余。
席后照例众人都走了,只剩了黎柯与歌浅独处,黎柯不好再擎等着人家女孩子说话,只能当先开口道:“天色晚了,我送殿下回去吧。”
歌浅也不知在想什么,目光并不落在他身上,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淡淡得应了一声当先走了。若是放在旁人那里,见了这样冷淡的未婚妻,总是要苦恼一番,可黎柯却跟巴不得似的,心里挺美。
皇宫里灯掌得多,路也不黑,只是也不知是有人特意安排还是怎么的,一路上没遇见什么人,及到歌浅寝宫之前黎柯就与她道了别,看她走进宫门才转身离去。果然还未走出几步便有引路的宫人出现,引着他往自己要住的地方走。
黎柯一边走着一边召唤弹在歌吾身上的那只小虫,借着那小虫的双眼看过去,只见歌吾在她自己寝宫,这次倒是挺安分,并没有去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黎柯一边指使着小虫儿这边看看那边瞧瞧,一边还要分出心思跟着宫人走,一心二用着,不小心就踩上了站在前方拐角处等他前来的宫人身上。
“先生慢走,这边右转。”他与歌浅还未成婚,暂时不能称呼其为驸马,又还没有官职加身,只能称呼其为先生。那宫人自不能怪他撞了他,只是仍低着头小声与他讲话。
“抱歉,未曾注意脚下。”黎柯开始并未注意这个小小宫人,觉得他与旁人也没什么不一样,只是无意间踩了他一脚,才感觉到这人与梦蝶皇宫中常用得宫人不同。据黎柯了解,梦蝶族为维持皇宫之中的稳定,宫人的选拔有极其严格的规定,只要人族,梦蝶族不能自降身份为奴,而其他妖族,自然是不稳定因素,等闲进不了皇宫。
刚刚那一脚黎柯能感觉到是结结实实踩在他脚上的,只是踩上去却有些奇怪,乍一踩上时黎柯觉得脚下似是踩了个空鞋子一般,还未等他将这种感觉体会清楚,那人的脚又变成了正常的人脚。这人只是维持了人形的幻象,被他不小心踩了才迅速得弥补了自己这个轻易不会被人发现的小漏洞。黎柯心里存了疑虑,尽管修为未复,可天下间能在他面前维持幻象而让他一点也没有察觉的人可不多。
夜色太暗,黎柯看不清那宫人脸上的神色,黎柯并不发作,仍继续跟着他走。分给他的住处距离二公主的寝宫不远,那奇怪的宫人只把他送到大门口便告退。殿内早有几个侍奉的宫人在等他,见他回来齐声问好,黎柯有了刚才的经验,这次将这几个宫人都细细看了,确信看不出什么异常才点了点头自去休息。
幸好帝君给他留了话门,才多半日未见,只稍一静下心来,黎柯满脑子里都是帝君。有他带着面具的样子、有他醉酒的样子、看闲书时的样子、微微翘起嘴角笑时候的样子,这些将他的脑子围得水泄不通,即便身处情况复杂的皇宫之中,也无暇他顾。
黎柯慌里慌张得好歹洗漱一下,便遣退了宫人,设下隔音的禁制,叩响帝君留给他得话门。那话门是个小巧得铜镜模样,平常时并没有实体,待到用时,只需轻念一声口诀,铜镜立显,再轻叩三下即可。
话门那边得帝君似乎也准备睡了,此时正松散了头发,斜靠在床上看一本书,见他来了便将手里的书放下,等他说话。
黎柯席间喝了些酒,他酒量好,刚才又被凉风一吹,如今酒意已退了大半。他第一次见帝君不束发时的模样,虽在小小的铜镜里,可黎柯就是觉得,好像刚才那股酒意又上来了似的,人已然微醺。
“怎么了?可有什么异常?”九濡见他只愣愣得看着自己,却不讲话,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这才正坐起来问他。
如瀑般的黑发随着九濡的动作铺撒下来,衬着雪白的寝衣和寝衣下那截细长的脖颈,黎柯觉得自己体内似乎有一把火烧了起来,那火先燎着了他双颊,又顺着皮肤一路向下,直到九濡再次出声叫他,他才如梦般清醒过来。暗自庆幸这铜镜并不能照见他全身,只露出一张脸来,在微黄得铜镜中也看不出他脸红。
“我刚刚回来时遇见个奇怪得宫人,他并不是人族,只是维持了人族的幻象,被我不小心踩了脚才露出端倪。”说到正事倒是转移了不少注意力,那股邪火也渐渐熄灭了。“只是能在我面前维持幻象得人不多,皇宫得护 法大阵也未曾启动,说明他修为并不怎样。”
九濡并不知黎柯这一番心思,听了他的话,倒也正色起来,又回想到当初入境时弥漫在入口处得那些死气,“你莫要轻举妄动,只暗中观察就好,看来那宫人有高人相助。”
“我也这样想,只是不知那暗处得高人到底是何人,将我算计进去又是何意,我记得我私交还是不错的,并未结什么仇怨。”黎柯一只手里把玩着帝君给他的玉丸,只并不叫他瞧见,也斜靠在床头与帝君说话。
“不结仇就不会被惦记了?你这南仙帝何时做得如此天真了。”九濡也不再正坐着,二人都歪斜着对着铜镜说话。
“帝君教训得是,大抵还是一些人的私欲吧,且慢慢看吧,总会露出马脚的。”
二人又说了些闲话黎柯才磨磨蹭蹭得与帝君道别,约定明晚再见。
切断了话门九濡躺在床上,微闭着双眼,之前那次醉酒虽然他并未在黎柯面前表现出来,可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了。黎柯在时还好,若他不在,九濡便总是不自觉得想到他,也并不是觉得自己多么想见到他,只是拿起一本书时会想到黎柯见了这书会说什么,端起一杯茶时又会想到黎柯好像不爱喝这个口味得茶水······
这种情况发生得多了,九濡便无意识得当作自然,直到那次醉酒之后,他泡过冷水回来再睡下时,又做起了许久不曾出现得梦。神本无梦,上次做梦时他已然预见到自己将会在未来得某个时刻应劫羽化,那时他无牵无挂,想着即便羽化也只是他完成了自己应世而生的责任,自然而然得消弭于天地间罢了。可当下他再次从纷乱得睡梦中醒来时,首先想到得却是,若自己羽化了,黎柯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出现得有些突兀,九濡不明白这问题的出处,自然不懂如何解决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好像对羽化这事生了排斥的心思,只是转念一想,无论排斥与否他都是要羽化的,那他又何必纠结于此时的顾虑。
九濡无法对自己目前的心境得出明确得结论,只能将这事放下,幸而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并不耽误他做其他事。
第二日一早黎柯刚刚起床便有宫人前来传话,说是族长将每年对梦蝶族圣地的巡视任务指派给了二公主,正好让二公主带着他一同前去,一来是为了让他熟悉皇族事务,二来也是给他俩创造独处的机会。
黎柯一直催动着歌吾那的那只小虫观察着三公主,并未见什么异常,只是当她的宫人与她讲二公主的事时,黎柯总能看见她脸上瞬息即逝的嫉恨。
下午黎柯先去歌浅宫中等候,二人一起乘车出发,这便是皇族的排场了,明明用些法力,眨眼间就能到的地方,非要拿出些皇家的仪派来,乘车而行。
黎柯甚少见歌浅开口说话,只是二人之间的气氛总不能一直冷着,只能主动与她讲话。黎柯没有多少与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讲话的经验,以往接触的女性也不过是他下属的女将、女官,相处时的模式自然和名义上的未婚妻是不一样的。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对方爱听,只捡着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旁敲侧击。
言谈之间黎柯觉得歌浅并不像她妹妹对她这个姐姐有两幅嘴脸,每每说到自己的妹妹,歌浅脸上的表情总会比别的时候生动些,流露出来的喜爱也并不像是装的。黎柯又问她可曾出过这细水沧海境,她只摇了摇头,并未说话,黎柯就不再问她。
好在梦蝶族圣地距离皇宫并不太远,黎柯再也找不出话题来说时,圣地总算是到了。
黎柯吃过不少烈婆果,烈婆树却是第一次见,这圣地之中种了上百亩的烈婆树。黎柯不再怪烈婆果难吃,这烈婆树才是真难看。每棵树都长得歪歪扭扭,树身之上还有数不清的人脸,每张脸都是张嘴惨嚎的模样,也不知这梦蝶族是缘何将烈婆树奉为神树的。
第1卷 细水沧海境 第二十六章 15
梦蝶皇族善于造梦,只是需要借助一种蝶粉为介质,皇族用的蝶粉与普通梦蝶族用的不同,据说,这一点不同即是出自圣地的这些烈婆树。
漫山遍野奇丑无比的烈婆树散发着氤氲的气息,黎柯被这树上的果子折磨得久了,现在一靠近这树就直上头,他将自己闭气的功夫发挥到了极致,才勉强能与歌浅在这圣地之中巡视。只是歌浅也不知怎么了,之前对他冷漠疏离,到了圣地却像是被烈婆树的热意感染到了似得,竟变得热情起来。
歌浅遣退了护卫,带着黎柯穿行在烈婆树之间,她对这里很熟悉,树身上张嘴惨嚎的人脸对于她来说好像是亲近的宠物一般,路过时她经常会伸出手轻抚过树干。黎柯看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一身,不明白这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怎么会喜欢这个。
“我小时候是在这里长大的,烈婆果很好吃,对梦蝶族的修为也是大有进益的,给。”一只烈婆果递过来,没有之前帝君给他摘得那些大,黎柯不想吃,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的噩梦。
“快拿着啊,旁人想吃可也吃不到呢。”那果子又往他跟前递了递,黎柯没办法,只能接过去,慢条斯理得剥开皮咬了一口。
只轻轻咬了一小口,黎柯便觉得那果子入口甘甜清爽,吃下去之后一股暖意由胃府之间蔓延开来,没大会儿就滋润了他整个身体。这,和帝君带给他的不一样啊,可是在外观上只是比帝君带给他的果子略小了些而已。
歌浅也摘了一只果子来吃,她吃完了果子,见黎柯还站在那端着吃了一半的果子发呆,就笑了笑,问他道:“怎么?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果子吗?这烈婆果属性为火,不能等它长太大,若长得太大了火性积攒太多,等闲人吃不得,吃一个肠穿肚烂都是有的。”
怪不得,自己能好好活到现在,没有肠穿肚烂而死,实属不易······
走过一片烈婆树林,是三座高耸入云的华表,三座华表拱卫着中间的涌泉。涌泉周围灵气四溢,这才是此处能被梦蝶族奉为圣地的原因。一汪水灵之气丰沛的涌泉与周遭属性为火的烈婆树在此处竟然能和平共处,甚至相得益彰。这涌泉对于梦蝶皇族也是一大益处,其一是因为涌泉内的水水质奇特,是梦蝶族人唯一可用的饮水,没年族长都要按例分配四方饮水。其二则是族长身负维护入境处神器正常运转的职责,这水灵气丰沛,是维持神器正常运转的必需之物。若没了这水,帝君当日凭借神器所造得这细水沧海境入口便将永远关闭,再不能开启。
华表西侧有座行宫可供二人居住,行宫建造得虽不如皇宫气魄,却也玲珑珍秀,带着梦蝶族特有得飘逸隽永。歌浅住在东配宫,黎柯住西边,中间的主宫是族长所用得规制。
说是每年得例行巡视,之前也都只由族长自己来,巡视时不仅要对圣地兵力排布和轮值守卫进行安排部署,还要考核圣地值守士兵得值岗情况。第二日一早歌浅就陆续在东配宫接见值守将领,她是第一次做这些繁杂得活计,先前逛树林时的轻松惬意早不见了踪影,一整天都紧缩着眉头。
族长原想着就是让黎柯来帮一帮歌浅,正好也能考校一下黎柯得本事,黎柯本就对歌浅无意,自然不愿意多加表现,依着吩咐来了,也只坐在一边,看着歌浅调兵遣将。
至于歌浅做得对与不对他并不多加置喙,反而将大部分心神放在自己留在三公主身边得小虫上。
歌浅想是已经受了族长得教诲,言行并不出格,一些安排和部署看得出来也是提前下过功夫的,只在些细枝末节的事务上黎柯或有不同见解,却也无妨,终归这皇族要由歌浅一人担起,与他是无关的。
一连在这圣地待了六日,歌浅才将诸多事宜安排妥当,与黎柯商量返程的事。黎柯自然没有二话,他们不在的这几日三公主频频动作,不仅常常往来那处偏僻的院子,还与不少朝臣私下接触。黎柯有心提点歌浅一句,可手中并没有真凭实据,只凭自己那见不得光的小虫子,说出来也是无益。
也不知是黎柯撞破了那假宫人所致还是别的原因,这几次歌吾去那小院子里都不再是通过纸条与那人通信。那人每次都给歌吾留个小话门,并不是他与帝君之间面对面谈话的话门,而是个小贝壳的模样,只需歌吾将手指点上去默念法决,其中的信息便只由歌吾知晓,小虫儿只看得到却听不到,黎柯也无从得知歌吾又与那人暗谋了什么。
黎柯炼化的小虫原本只有一日的寿命,经黎柯炼化加持之后,如今已活了半月有余,眼看已到了强弩之末,黎柯没有奈何,只能任那小虫死了。
回宫路上仍是坐车,歌浅似是因为这几日的劳累,一路上都神色恹恹,黎柯自不会如此不识趣,只静静坐在一角看书。这书还是他从帝君那带来的,他竟不知道帝君也会看这样的闲书,讲得都是民间志怪故事,虽都是凡人杜撰,看起来却有不少人情冷暖在里面,倒也津津有味。
回宫之后族长为显体恤,特意让他二人休整一天再上殿汇报巡视情况。黎柯失了小虫,再没有能接近歌吾的法子,当夜正准备隐了身迹去歌吾处转转。
刚捏起法决要隐身出门,就听见外头侍女叩门,黎柯应了声让她进来。
“先生,二公主着人送了份新鲜的吃食,说是让您尝尝鲜。”侍女后面还跟着个低头含胸得宫人,那人手中托着食盒,恭恭敬敬得放在黎柯面前的矮桌上。
这倒是头一遭,黎柯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只单独出去了一趟就能得二公主芳心暗许。那宫人一盘一盘得将几样新式糕点拿出来,摆好之后也不告退,只敬立在一边,等他试吃。
黎柯微眯着眼睛,看着垂手立在一边得宫人,正是那天夜里被他踩了一脚得那人。“脚可好些了?”
“回先生,本就没有什么大碍,多谢先生了。”
黎柯便不再问他,将每样糕点都尝了,才让侍女帮忙收拾了食盒送那宫人出去。黎柯突然就失了想出去探探得心思,对方即已到了明目张胆到自己眼前来耀武扬威,自己若还只用些暗自查探的把戏应付,似乎显得有些小气。想来对方这是已经有了拿捏他的法子,才敢如此猖狂,既如此,自己倒不如以不变应万变,只看事物如何发展便是,他倒还并不将这小小的梦蝶皇族放在眼里。
他早就对对方躲躲藏藏却又时常伸出爪子来试探的小人行径失了耐性,若不是仍顾念着要营救帝君那边的妙意,以他的性子,早就发作了一通,将这与小人狼狈的梦蝶皇族搅弄个天翻地覆了。
果然第二日一上殿黎柯便觉察出了气氛怪异,歌浅原先都是坐在族长下首与众臣议事,今日黎柯来了却见歌浅站在殿上,倒是歌吾陪坐在族长身侧,见他来了还顾得上轻轻掩了嘴冲他眨了眨眼,黎柯只当看不见。歌浅听见他上殿,并不看他,只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黎柯不紧不慢得走到殿上,端端正正行礼。低眉敛袖站在歌浅身后,等着别人发作就是。
昨夜与帝君用话门联系时,他并未多说什么,总觉得自己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岂不是让帝君看轻了,可眼下这无处施力的尴尬局面也的确让他窝火。歌吾做的那些腌臜事还真指望他不知道,那些小伎俩又有哪个不是他玩剩下的,可现在明目张胆得打又没有个站得住脚的名目,只能等着,着实窝囊。
“浅儿你将之前的事细细说来。”族长的声音端正严厉,黎柯许久没站在殿下听训了,这感觉还挺微妙。
“是,孤前几日与黎先生赴圣地巡视,头几天处理一应事务都还好好的,只是临回来之前两天,总有那么一阵子找不到黎先生,问随侍的宫人都说黎先生只说自己出去转转,不叫人跟着。我本想着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便没放在心上,可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就有些说不清楚了。”
那两天黎柯的确消失过一阵子,因为帝君来了,他还对帝君多次给他摘最难吃的烈婆果给他吃表示了抗议,帝君却说,越是难吃的果子疗伤效果越好,黎柯无话可说,只能再次道谢,帝君见他无可奈何的样子似乎微微翘了翘嘴角,黎柯心里美滋滋的。
走了一会儿神,族长再叫他时,他还有点跟不上节奏,至今也没弄明白到底是出了哪一档子事,能让族长将她钦点的新科驸马提到殿上来这般质询。黎柯只听了一耳朵,好像是什么东西丢了,要算在他头上。
“母后别着急,还不确定是不是黎先生呢,且好好问问吧。”歌吾走到族长身侧,轻轻顺了顺她后背,声音娇俏。
“黎木,你可曾私自进入过圣泉附近?不在的那几个时辰,你去了哪里?只要你能说清楚,我们便不会疑你。”歌浅言语间虽然还不致太过严苛,却也是带了审问的意味在里面。
“并未去过,我只在树林里转了转便回去了,恕黎木冒昧,到底丢了什么?”
第1卷 细水沧海境 第二十七章 16
九濡最近闲着没什么事,倒也不是全无收获。黎柯走了以后他想起来自己曾经帮一个叫“怜儿”的孩子赎过身,也不知那孩子现在过得如何了,便找了个还算凉爽的早晨打算去看一看那孩子。找到那孩子时,他正趁着清晨码头货物来往繁忙的时候,在那打零工。
怜儿长高了些,也黑了,他正扛了个大包与几个精壮的汉子一起往木车上装货。初见时怜儿还是个清瘦纤弱的男孩子,细白得一把骨头,好像他身边那几个精壮汉子一只手就能将他捏碎,这才几个月的功夫,他经了风吹日晒又实实在在卖过力气,倒真出落成了个精瘦有力的男人。这才是人族之所以能在天赋异禀的仙妖魔族压制之下仍能成为天下间最为旺盛的种族的原因,人总能在绝境中找到自己的出路。
九濡看着那个在阳光下挥洒着汗水,痛快得露出一口白牙哈哈大笑的男孩,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有段时间沉迷于研究稀奇古怪的阵法和禁制,曾经在肥遗身上做过不少实验。九濡研究过的东西太多了,竟至他一时没想起来,有个小阵法叫细佃。在两个年龄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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