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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江湖-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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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发掘出了奉之入魔后的一个优点,这让付红叶有些高兴,瞧了眼皱眉的魔修便笑道:“奉之,你今日赞了我一句,就算是言不由衷我也欢喜。”
一个巴掌拍不响,纵使尤姜非常想与他鏖战一场,面对这样的态度也打不起来,只能别过脸不去与青年对视,“天下夸你的人还少吗?”
“他们不是你。”
这出乎意料的回答让尤姜沉默了起来,良久方才无法理解地回了一句,“你真是疯了。”
玄门掌门得天下赞誉,享万民供奉,付红叶完成了与姜奉之的约定,他成为了正道第一人名扬天下,却始终没等到少年为此高兴的笑颜。凡事有得有失,他选了玄门没去与尤姜相认,有这份遗憾也是理所当然,只是,纵使已经接受现实,偶尔回想起终究难免惆怅。
玄门掌门身系天下,一言一行必为正道楷模,付红叶没有任性的资格。疯了的现在是他唯一能按心意行事的时候,所以,他喜欢走火入魔。
作者有话要说: 付红叶:发出想被情缘吹捧的声音。
尤姜:想都不要想!
付红叶(微笑):前辈,我领悟了新招式强人锁男。
尤姜:你学坏了!快把心魔扔掉!
心魔:???
第十五章
付红叶修为果然惊人,只是被尤姜屏障弹开的一道剑气便将雨君窟千年形成的灵岩劈碎,正好将在地下隐藏多年的第二层洞窟暴露在了众人面前。透过这剑气留下的窟窿可以听见下方隐隐有暗流涌动,应当是一条地下河。
隐藏在地下的洞窟没有任何光线,谁也不知其深浅,秋月白不愿让修为低下的弟子冒险,便命人将洞口凿开送了三条小船下去。
付红叶与尤姜自是占了一艘,秋月白则是带着寸劫和两名随身护卫坐在一处,两队人一前一后先行探路,又以绳索勾着一艘空船备用,长老唐灼则是带人守在入口处随时接应。
众人皆是闯荡江湖多年的成名修士,探索未知秘境都不敢掉以轻心,不动用烛火与法术,只以鲛珠照明缓缓行驶,几名护卫轮流以神识探查,小心地将隐藏在暗流中的礁石一一避开。
以溶洞来说,雨君窟上层已不算小,这地下却更为广阔,船行了半个时辰竟还没到底,不见光照不闻风声,唯有暗沉沉的河流深不见底安静地没有一丝波纹。这里似乎从未有人踏足,两岸皆是多年腐蚀形成的怪石,有的浑圆如珠,有的尖锐如刺,还有很多岩壁坑坑洼洼似水泡般纠缠在一起,看一眼便叫人头皮发麻。
鲛珠之光虽暗却不影响修士眼力,尤姜随意扫了几眼便可以肯定此地并没有被人开发过的痕迹,也不见有真气阵法残余,看来隐藏在这里的确实是魔物而非人类魔修。
这条地下河就如黄泉一般漫漫无边际,谁也不知还要行驶多久才到头,付红叶打量着这些怪石不由叹道:“难怪我追着那魔物到了此地便不见他踪影,想来是躲进了这里,也不知它是怎么进来的。”
地下常年不通风空气稀薄,修士唯有以龟息之法才能长时间待在此地,众人皆是屏气凝神,能不说话便不说话,付红叶却似完全不受影响,路上甚至还能御剑查看各处岩石,秋月白心中感慨天下第一修士果然厉害,虽已觉胸闷难受仍是开口问:“盟主,你可看清那魔物是什么模样?”
付红叶是唯一与那魔物打过照面的人,他依稀记得自己进入心劫时有过一阵厮杀,可记忆已经模糊了,试着回想时出现在眼前的不是姜奉之染血的脸就是神色冰冷的尤姜,旁的委实想不起来。
如今他也只能凭借最后清醒时的记忆回答:“他以魔气隐藏了真身,或许是生活在洞窟中的缘故,身上有些许阴暗潮湿之气。不过,从他出现开始我就可以肯定此事不是魔教做的。”
魔教在城外徘徊十日,秋月白始终不相信他们只是来观光游历,更不相信雨君窟沉寂多年的魔物好端端地会突然醒过来,心中已认定是魔修在背后行动。他未想盟主竟如此肯定魔物与魔教无关,闻言便疑惑道:“为何?”
他们一提起魔教,尤姜便已冷冷地扫了一眼过来,付红叶趁着光线昏暗偷偷拍了拍魔修手背,仍是用正经的声音解释道:“魔教教主生性好强,与我对阵百年无一次不战而退,我退他还要追着打。我与他同时到茗川,若这魔物受他控制第一时间就该和我打起来了。”
这倒是事实,尤姜出现在魔道后和谁约战都没跑过,当初还是新人便与魔君何欢比试,建立魔教之后更是在正魔两道见谁打谁。此人战起来简直不要命,谁敢断魔教生路他就敢带着全体教众去你山门天魔解体。亡命之徒大家都惹不起,故这百年从来都是别人躲着他,就没见这魔教教主被谁吓退过。
被这种对手盯上的付红叶自然是日日和魔教杀手打交道,秋月白扪心自问,这种情况换做自己大概连门都不想出直接就闭关了,对如今还心系天下的玄门掌门只能敬佩道:“盟主辛苦了。”
对此付红叶自己倒没什么怨言,只轻笑道:“无妨,我已习惯被他暗杀,只要魔教不对其它正道动手便好。”
尤姜并不喜欢这种阴暗潮湿的地方,这会让他想起糟糕的回忆,想起那些曾相约踏歌长行最后却想要他性命的人,还有那个唯一会在阴暗洞穴与他相偎取暖的少年……
付红叶这臭小子处处碍眼,不像当初的少年永远都在想办法哄他开心,事事都顺着他和他站在一起,可是,当二人身处这样的阴寒之地,玄门掌门身上的正道阳气也是真的很暖和。
就为了这一丝体温,尤姜难得没推开坐在自己身侧的玄门掌门,他在这种地方心情不好不想骂人,本是不欲开口说话,听了二人谈话却觉这小子是越发嚣张了,最终还是没忍住横了青年一眼,“你就这样自信魔教一定杀不了你?”
付红叶被魔教针对了百年,魔道杀手各个面熟,魔教百毒也几乎尝了个遍,可他每逢遇上尤姜仍是这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态度,甚至有时还能礼貌地向前辈问好。
尤姜一直将这漫不经心的表现当作轻视,付红叶越是如此他越愤怒,本以为今日青年也会忽视他的挑衅回以气人的微笑,却不想走火入魔的付红叶竟答了一句从不曾告知任何人的真话:“不,我是认为死在他手里也不算坏事。”
正道魁首说这样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不止尤姜神色蓦地凝滞,秋月白更是紧张道:“盟主,这样的话可不能乱说!”
“不过是随意感慨罢了,江湖路远,谁又能保证自己永远不倒,死并不是多么可怕的事,难的是好好活着。”
正魔自古敌对,一旦交战便是不死不休,谁敢跟着一个对魔修留情的正道魁首行动。付红叶知道这些话若是传了出去自己会有多少麻烦,过去他一直都控制着,连自己都没想到,都瞒一辈子了,当渡劫失败生死一线时,心里唯一的念头竟还是再去看奉之一眼。
当然,对这看着看着就到床上去了的结果,他自己也是惊讶莫名。
尤姜本就对付红叶言行存疑,只是昔日那人也没对他述说什么思慕之情,二人相处时亦是认定彼此为挚友,若他擅自将这段情谊视作姻缘未免有自作多情之嫌。
故人心思不明,付红叶这小子的行动却是实打实的断袖,尤姜虽怀疑却不敢断定其身份,此时也是试探道:“不愧是死过一次的人,果然对红尘毫无眷恋。”
付红叶对他探究的眼神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垂了眼淡淡道:“是啊,我死习惯了。”
这平淡神色一如既往地欠揍,尤姜一看见就想提着这小子的耳朵问他一句,你就不能活得有激情一点吗?
然而,还不待他将行动实施,一直关注此地动静的寸劫已有了发现,“小心,前方石壁有人。”
魔教左护法果然尽心尽力在做教主狗腿子,就算教主沉迷打情骂俏依然敬业地在寻找线索。众人被他提醒立刻抬头,果然拐弯处的石壁有一处天然通道,一名青衣女子就挂在通道缝隙之间,即便秋月白驱使鲛珠靠近也不见其有何动静,想来是晕了过去。
这没有任何入口的地下洞窟怎么会出现一个昏迷的年轻女子,她不像有修为的样子,此地连修士都呼吸困难,一个普通女子又是如何在这里活下来的?
众人都觉此事颇为蹊跷,秋月白谨慎地命护卫将其带到空船之上,三人放出神识皆未探查出魔气,正在奇怪时却见护卫有些不肯定地开口:“府主,她这打扮好像是我们请的采茶女。”
作者有话要说: 寸劫:情缘都是浮云,我眼里只有教主布置的任务!
尤姜:看见没有,这就是魔教的希望!
付红叶:我天道盟决不允许魔修认真搞事,来人,趁他还是个孩子,掰弯!
尤姜:你才是魔鬼吧!
第十六章
昏迷女子看年龄应当是十五六岁,体内没有真气只是寻常百姓,应当是被尤姜与付红叶的战斗余波震晕了。秋月白以琴为武器最擅安魂之法,只见他轻轻拨弄琴弦成凤鸣之音,那昏迷女子的神魂便被蓦地惊醒,缓缓睁开了眼。
“这……我是怎么了……秋府主?”
修士常年清修不会轻易出现在市井,秋月白贵为天道盟十大修士之一更是寻常百姓只能远远看上一眼的存在,这女子见到这等大人物当即连说话都结巴了起来。这样的情况秋月白也习惯了,见付红叶无意开口便代盟主询问:“你是何人?怎会在此地昏倒?”
苍天府日夜守在雨君窟入口,寻常女子绝不可能潜入,众人皆是认真观察她的动静,这来自顶尖修士的压力普通人完全无法承受,她不敢说谎,当即慌张道:“民女名唤王采荷,是雨君窟的采茶女,我……”
说到来历时她神情很是犹疑,秋月白见状只道:“我早已严禁任何百姓接近雨君窟,还请姑娘实话实说不要令苍天府为难。”
正道修士这遇上什么事都和人好好商量的温吞性子着实不合尤姜脾气,见那女子还是颇为迟疑终是冷笑着开口:“不说就扔进河里,本座倒要看看这闻名天下的仙水能不能让她学会说话。”
这地下之水冰冷刺骨还暗藏不知多少礁石,普通人下去绝对活不成。尤姜那视人命如草芥的眼神并非作假,王采荷被他一瞧就浑身发颤,立刻一五一十地招了出来,“大人恕罪!我本不想来的,可我家灵茶已黯淡无光,再不以仙水灌溉只怕要彻底失了功效。民女父母患病,若今年的茶卖不出去医药钱就不够了,实在是人命关天才铤而走险啊!”
雨君窟中的琉璃仙茗必须由元婴修士运输,历来就由苍天府管理,而百姓则是于山上开辟茶田种植品种略次的玲珑仙茗,虽比不上琉璃仙茗贵重却也售价不菲。然而仙茶一年一成,这秋季的收获便是城中百姓一年生活的依靠,若雨君窟一直封着,茗川至少有三成百姓无法过冬,剩下的富户虽可凭借积蓄撑一撑,日子却也不算好过。
苍天府镇守茗川百年,这些问题秋月白比谁都清楚,所以他不计较百姓对自己的怨言,也不去强行镇压城中非议,可他也不能开放雨君窟。这些茶的买主不是修真门派便是名门世家,一旦被那魔物做了手脚便成天下之灾。秋月白担心的是,若魔物真是家中记载的那只,它绝对不会允许茗川有一人活下去。
百姓不懂神魔之事,只要魔物没出现在自己眼前便觉这水没问题,反倒认定是苍天府疑神疑鬼害自己失了营生,即便封锁雨君窟也时不时有人想要偷偷打水。甚至也有一些人的想法是,别人喝了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自己能赚钱便好。
秋月白已为城中这些不安生的事烦恼了数月,如今见还有人不听劝阻,纵使他性子再好声音也严厉了起来,“我说过这水已被魔物污染,就算今日你成功偷取潭水灌溉灵茶,来日有人饮用此茶出了问题,你可担得起责任?”
这样的语气令王采荷害怕了起来,尤姜的威胁言犹在耳,她立刻伏在地面哭道:“民女愚钝,府主饶命!”
苍天府三令五申,王采荷能不知道此水危险吗?她当然知道,只是为了救自己家的急选择让买主冒险罢了。世上大多数人都只在乎自身利益,付红叶这样的人永远只是少数,强一些的倒是活得久一点,弱一点的早就被坑死了,所以尤姜从不相信人性,也不庇护任何无关之人。
那女子哭得极惨,尤姜却不去理会,仍是冷淡道:“想活命便供出你是如何进入此地,若有一句假话,本座让你生不如死。”
他这句话是认真的,开口时寸劫便已偷偷在指尖藏了蛊虫,只需教主一句吩咐便能让此女受尽腐骨蚀心之苦。好在这王采荷胆子并不大,只被魔修瞪了一眼便将什么都招了,
“是红杏客栈的王掌柜,他是我家远亲,听闻我父母状况便说他知道一条通往雨君窟的密道让我来取水救急。民女为了得到密道消息还将做针线活攒下的体己都给了他,如今家中只剩几日米粮,若我回不去父母都要饿死,求各位大人放我们家一条生路吧!”
雨君窟被开发已是百年有余,竟是有一条连苍天府也不知道的密道?
这个消息让付红叶皱了眉,他看向尤姜,“红杏客栈,是我们去过的那家?”
若是如此,那王掌柜往苍天府身上泼脏水的言语只怕是有意为之。尤姜试过去找许愿井流言的源头,所有人都说自己只是偶然听来的,如今得了这消息也是若有所思道:“这红杏客栈就在苍天府附近,是城中最繁华的地界。这店里一荤一素两个包子取个阴阳太极包的名儿就敢收三两银子,如此黑店当地人必定不会常去,客人应是以生地不熟的游历修士与各地商人为主,是个传播流言的好地方。”
先将消息传给外地人,再让他们闲谈之间告知本地百姓,那些散修和商旅没几日便会出城,这样便谁也查不出流言源头。这个王掌柜倒还有几分小聪明,只可惜没用在正路上。
二人皆认定客栈掌柜可疑,秋月白在听见红杏客栈四字时却是暗自垂了眼,手指无意识地拨了拨琴弦,沉思许久才喃喃说了一句,“原来是王家的人……”
这声音压得极低,若不是寸劫时时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定是无法发现。左护法奉命调查苍天府却没有挖出他们一点秘密,这让敬业的魔道希望很是惭愧,如今逮到机会立刻就上前问:“府主可是知道些什么?”
“一些旧事而已,我本是不想与他计较,既然他如此不安分,就莫怪苍天府无情了。”
秋月白似乎不想他们知晓太多过去之事,面对寸劫的疑问只是摇了摇头,还不待他继续探究便对王采荷道:“你说的那条密道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他不说谁也不能拿一派之主如何,尤姜瞥了一眼仍平静坐在轮椅上的苍天府主,只向付红叶低声道:“看来他还瞒了你不少事,天道盟盟主的威信也不过如此。”
付红叶自然也察觉出了不对,他略微思索了一番近日所得信息,确定魔物应当和苍天府是敌对关系,便只道:“人总会有难言之隐,只要他本意是为保护城中百姓就够了。”
尤姜也不知道他这不温不火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这样的人若是搁在魔道早就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然而,他一个魔道魁首还偏就输给了这样的付红叶,一时也只能忿忿道:“以你的修为,只要蛮横些不去讲道理什么事都能解决。”
尤姜说话时倒忘了付红叶的敌人一直都是他,此话无异于要求青年对他更凶狠一些,付红叶这辈子都没听过这样的要求,不由惊讶道:“你希望我粗暴一点?”
这话逻辑没什么问题,但尤姜听着怎么就忍不住要往不纯洁的那方面想呢?他这是被调戏了?一个魔修居然被正道修士调戏,耻辱啊!
他这性子不知退缩为何物,心里虽是窘迫面上仍是倔强冷笑,“呵,本座都被就地正法了,你还不够粗暴?”
这事终究是付红叶理亏,他暗暗瞥了一眼尤姜衣领,若隐若现间某些痕迹至今还未消散,可见他当时是用了十足的力气去压制此人。这一看他也就弱了气势,不由带着几分愧疚道:“抱歉,那时我正与心魔斗争并没有理智,一面想与你亲近,一面又想狠狠教训你一次,让你再也不敢招惹我。”
这的确是个让人终身难忘的教训,尤姜不知道青年恢复正常之后自己还会不会再接近他,只是沉声道出自己心知肚明的事实,“你现在说的话做的事,完全清醒之后一定后悔莫及。”
付红叶这样的人不可能入魔,尤姜也不会放弃魔教,这段露水姻缘从一开始就注定在心劫结束时散场。尤姜本以为付红叶应该明白这一点,却不想青年只是平静地回了一句,“或许不会有那一天。”
这就是疯话了,难道人还能永远走火入魔?魔修不在乎床伴是谁不代表他愿意投入感情陪人玩,尤姜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心劫不过无法飞升,你难道还想把心魔当宠物养着不成?”
飞升是所有修士的毕生追求,尤姜不信付红叶这样的天道之子会甘愿做个散仙。然而,他从过去就预料不到这个人的行为,现在也是如此,只见付红叶听了这话轻轻一笑,二指并作法诀在心口一点便将一团黑雾夹了出来,在尤姜眼前晃了晃便道:“你是说它?的确挺好用的,捏一捏就能看见我颇为怀念的场景,养着也不错。”
这黑雾虽只有小小一团却是魔气惊人,分明就是付红叶的心魔,尤姜自己就是役使心魔的修士,他很清楚修士很难自行拔除心魔,像这样随意拿出来捏着玩更是宛如神话故事,这个付红叶到底是什么怪物,难道他还真是天道之子不成?
心魔都这样任人揉捏了可见已不能影响付红叶多少神志,所以,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真的要和魔道魁首双修?这绝对是古往今来最骇人听闻的除魔之法!
尤姜完全无法理解这人的诡异想法,最终只能嫌弃地横他一眼,“你能赶紧上天去吗?”
而付红叶的回应则是随手就把挣扎着想要逃跑的心魔又塞了回去,用天道盟第一老实人的笑容对自己的前辈诚恳道:“心劫未解,不能。”
对此,尤姜只有一个念头——他收回刚才的想法,付红叶不入魔简直是浪费人才,这个臭小子当初拜的师父其实是何欢那老王八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付红叶:看,我的心魔挂件,能捏能打还可以背锅!
心魔:嘤。
尤姜(怜悯):这绝对是世上最可怜的心魔。
第十七章
这红杏客栈的掌柜名为王发财,据秋月白所说,这王家和张家还有一段旧怨。雨君窟是苍天府一百年前开发出的灵窟,在这之前茗川还被唤作明川,也并未发展茶业,百姓仍是依靠种地务农为生,因群山阻碍商路不通,城中富裕人家并不多。
这张家便是城中唯一的米商,而王家因祖上出过一个修士也有些家底,两家结了亲本算交好,如今之所以不相往来还是因为一件事。
当时苍天府刚刚发现琉璃仙茗,为形成商线便鼓励城中百姓种植茶叶。以雨君窟之水浇灌的灵茶亦是修士喜爱的佳品,王家当时就看出了其中机遇,因自家不擅经商便邀请作为亲家的李家共同经营。后来他们又将城中的李秀才也拉进了伙,三家人共同成立了明川商会,买下大片山地改作茶田,开始了第一笔茶叶生意。
天地灵水难得,这灵茶果然销量极好,然而,当庞大的利益出现,矛盾也就随之产生了。王家子弟沉迷修真,李家秀才更是只知读书,这购买田地和经营商会的事务全由张家一手打理,初时创业还好,待商会规模渐渐起来,张家之人便颇有怨言。
三家矛盾渐渐加深,而张家也终于等到了一家独大的机会。某一日苍天府紧急召来城中茶商,告知他们魔教在雨君窟中投了毒,要求他们将所有灌溉过仙水的茶叶销毁,马上清查所有售出茶叶,绝不能让一份毒茶出城。
这样的大事谁也不敢马虎,城中商会皆是马不停蹄地追赶已售出茶叶,然而张家却向另两家隐藏了这个消息,任由他们的人手如常销售。这毒茶果然令人喝出了问题,能时常喝灵茶的人家非富即贵,受害者找上门来时两家便慌了神。张家家主则是趁火打劫,声称可以替他们请来修士摆平此事,只是个中费用不低,两家必须自己支付银钱。
钱哪有命重要,王家和李家自是立刻应了下来,还依他所言先以茶田进行抵押。谁想张家得了茶田便将他们踢出了商会,两家没了营生,身上还背着庞大债务,王家家主悔恨交加当夜一脖子吊死在家中,李家则是背井离乡做了镖师还债,倒是这张家借此成了城中第一富户,从此过得顺风顺水。
这已是王发财爷爷辈的事,他自二十岁从父亲手记中得知真相后便一直在官府闹腾,可当年毒茶的确是出了城,两家人抵押茶田的契约也是白纸黑字不可抹灭,官府最终也只是把他打了出去不予理会。后来他又是去张府怒骂,又是请苍天府主持公道,张家怕他闹得厉害便将这红杏客栈给了他。王发财得了好处便不再闹,所有人都以为这些旧事到此也该结束了,谁也没料到他竟会和这雨君窟魔物有所牵扯。
“百年前那件事发生时我还年幼,并不知晓明川商会的真实情况。王发财后来也找苍天府闹过,可我不能仅凭他一面之词便命张家归还田契,若这样做,谁还敢来茗川经商呢?”
在付红叶的追问下秋月白终究还是道出了当年之事,说到最后也是唏嘘,只无奈叹了一声,“说到底还是魔教太狠,竟在水中投毒引发一场祸乱。”
有这段恩怨在,王、李两家都有可能写下张家老爷的名字,不过李家女儿也失踪了,目前最可疑的还是那客栈掌柜王发财。只是,王家自没落后便没怎么修行了,王发财更是和普通百姓无异,他是怎么发现这条密道的?
这密道距离王采荷昏倒之地不远,就隐藏于乱石之下,道路崎岖乱石嶙峋也不见有开凿痕迹,倒像是天然形成的一般。可它又径直通向了山中一片古林,再走一段路便可进城,若说不是人为也太巧了些。
这发现令众人皆是疑惑重重,寸劫却因秋月白所言有些膈应。秋月白的轮椅虽是难得一见的法器却也难以在乱石中行动,寸劫便趁机自请背着他前往密道。如今苍天府主就在他背上,明明也是正道顶尖修士之一却瘦得几乎没有重量,也不知往日所用灵材都补去哪里了。
寸劫虽敌视正道却不喜欺凌弱小,本是不欲和这双腿残疾的病秧子多打交道,谁知这人竟非议他们教主。尤姜自己虽是毫不在意,答应过师父要保护好教主的寸劫却是不能忍,立刻就道:“我听闻当年魔教教主所投之毒是涣灵散,只会令修士真气溃散修为大损,普通人吃了也就是拉两天肚子而已。于魔修而言,这样的手段已是仁慈至极了。”
魔教两代护法皆是用毒好手,教中藏毒何止千万,随便拿出一种都能让茗川沦为死城,当年尤姜的确已是手下留情。然而,从无害人之心的秋月白还是无法理解魔修所为,他自幼不喜争斗,修行只为寻找方法治好这双腿。人活着已是不易,他不明白为何正魔两道还要为一些死后便成云烟的东西互相厮杀,可他改变不了人间大势,只能不去参与,一心着力于建造城市救治百姓。如今见这年轻人的想法似乎有些问题,便好言劝道:“你还年轻不知魔修险恶,记住,不要和他们打交道。”
寸劫自小在魔教长大,从不觉魔修有何不好,闻言便不悦地垂了眼,掩饰了语气佯装平淡道:“府主又不认识魔修,只凭传言便断定魔教险恶吗?”
正道修士对修士从无好过,秋月白不明白少年为何有此态度,可盟主都没反应,这人应该是没问题的,便只用一贯的平和语气回:“我不喜杀念过重之人,不过我这身子没机会上正魔战场,眼不见为净也不错。”
这把魔修当作脏东西的说话又令寸劫眼眸一深,虽然很想把这人扔下来打一架,想起教主布下的任务还是只淡淡回了一句,“府主这样的人自然是干净的。”
二人动静自然瞒不过尤姜,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随便被嘲讽几句就动气,也不学学他们这些魔道前辈,各个被天下正道指着骂,最后还是气定神闲地把那些老牛鼻子气得直拍桌子。
他虽在暗自摇头还是立刻挺身挡住了欲出手的付红叶,这个正道魁首果然一碰上正道修士遇险便坐不住了,一见寸劫神情不对就要去分开二人,尤姜哪能允许他对魔教之人动手,立刻拦住了去路,沉了声音便道:“不许动我家小崽子。”
若是过去,付红叶绝对一剑逼开他前去阻止魔修靠近天道盟之人,然而,此时若是动手便又与从前无异了,他终是退了一步,只对尤姜认真道:“那你也答应我,好生约束你的下属,不要伤了秋府主。”
魔教本也没想对付苍天府,可和正道魁首定下约定这样的事还是令尤姜心中不快,只冷笑道:“本座为什么要答应你?”
魔修桀骜不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想从他们嘴里听见一句好话可不容易,付红叶也知好言相劝必定只能收获白眼,索性就耿直道出事实:“你打不过我。”
“你——”
这个回答果然激怒了好强的魔教教主,就在尤姜出手前付红叶已是抢先握住了他的手,摸着手背安抚道:“奉之,我是走火入魔的人,脑子也不太清楚,你理解一下。”
你骗鬼吧,心魔都快被你吓哭了好吗!
然而,纵使明知这人是在装蒜,当青年柔声唤着奉之二字时,尤姜握紧的拳头还是缓缓松了下来。就算只是一丝可能,他也不想和昔日少年闹翻,最终仍是妥协道:“好,本座答应你,找出那魔物之前,谁也不出手。”
尤姜性子暴烈却从不毁诺,付红叶得了他的回复也就放心了,见尤姜别过头不说话便主动上前寻出新话题:“你为何如此在意那只魔物,是因为我吗?”
此话果然得了尤姜一记白眼,“少自作多情,本座最恨的就是被人冤枉,魔教做的事没有一件不敢认,但没做过的事,谁也别想扣在我们头上。”
说话间似是被勾起了过往回忆,魔教教主轻抚这沾了无数腥风血雨的奈何扇,头一次露出了真正充满杀意的眼神,“不论是人是魔,算计本座都要死。”
第十八章
雨君窟之事终于寻到了一丝头绪,然而还不待众人细查,秋月白派出的高级弟子便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禀告府主,我们奉命入城捉拿王发财,到达红杏客栈时已不见人影。入夜后城门已锁,住客与街坊也说不曾见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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