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不怼你不成佛-第42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话音落,一声温和轻叹在船舱内响起:“程宗主好敏锐的神识。”
  随着这道声音,一道纤瘦清弱的身影出现在对面,在晦暗的光线中,抬起了一张秀美更胜女子的脸。
  “林空鱼。”
  程思齐目光一凝,极情剑发出铮然剑鸣。
  距上一次见到林空鱼,已是几十年匆匆而过,对于修者而言,这几十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当初几人之间虽有几分情谊,但也都随着一层层的割裂而尽然不同。
  程思齐不禁回想起了林空鱼当初被穿心钉死,献祭给长生树的模样。
  他放火后曾想去救他,却不料长生树着火后,林空鱼便已不见了人影。想来那时,便全是做戏罢了。
  而随着玄剑宗被灭,这割裂上,便又添了一层仇怨。
  心有不平事,所以剑有声。
  “咳、咳咳……”
  林空鱼垂目咳嗽了几声,面色便又苍白了几分,他看了一眼程思齐的极情剑,摇头道,“程宗主不必动剑,我不是来和你们鱼死网破的。我只是收到了一封故人的信,想来找小师叔求证一番。”
  他抬眼看向无厌:“佛主,要与我争仙路?”
  一舟荡于江心。
  舱外稀薄的朝晖愈盛,漏进来,如雪亮的刀光一般刮在无厌俊美的眉目上。
  他眼神不动,并不惊讶于林空鱼的出现与问题,只是略一挑眉,笑了笑:“今非昨昔,一声小师叔可不敢当。”
  “所以师侄也别多想,贫僧不放水。”
  他答得漫不经心。
  但其中的坚定之意,却极其分明。
  林空鱼并非第一日认识无厌,自然清楚这句看似玩笑的戏言的分量。
  他抿了抿唇,眉心微皱道:“你是聪明人,应当猜得到,仙路早已断了,便是你要与我争,也只是竹篮打水。”
  “我劝你不争。”
  他顿了顿,道:“这并非是我的私心。缘由为何,也不能说。但这声劝告是为你好。争仙路见不到仙,唯有一条死路而已。你初入大乘,何必如此焦急?至于齐暮,我自会处理,你没有誓言约束,大可放弃。”
  轻轻拨开程思齐扫在耳畔的发丝,无厌嗤笑一声,一扬眉,眼角凝着料峭的寒意:“灵主活了九辈子,怎么年纪越大,废话越多?”
  他瞥了林空鱼一眼,屈指轻轻一弹程思齐的极情剑,温声问程思齐道:“小祖宗,在凡间时,你的剑断了,碎了,你手中明明无剑,为什么还要折柳为锋,日日练剑?”
  被一声宠溺温柔的低语哄到了,程思齐周身杀气渐褪,不假思索道:“这条路我还未走完,自然要练。”
  无厌眉眼微弯,无声地笑起来。
  对面的林空鱼却是一怔。
  “你们有人支持我,有人阻拦我,也有人胁迫我。”
  无厌淡笑道,“但无论如何,这条路都是我选的,我要走的。不是为了成仙成佛,也并非是为了苟延残喘。”
  乌篷船不知不觉已飘到了江天一色的边缘,浩渺的云烟腾雾簇拥着这点檀色,浮沉清寂。
  船舱内沉默。
  林空鱼闭了闭眼,半晌才低低咳嗽出声,探出手指从袖内抽出一份古旧的帖子,放在身旁的座位上,“既然你意已决,那这封帖子便送给你。待到争仙路的那一日,这帖子便会为你占一次吉凶,牵一份因果。”
  程思齐下意识看向那封平平无奇的旧帖,再一转眼,对面的木板上却已是空无一人。
  无厌抬手拿过那封帖子,翻开一看,空无一字。
  而在帖子模糊不清的旧黄封皮上,却端端正正地写着三个篆体墨字——证道帖。
  “两位小哥儿坐稳了,起风了,浪急!”
  船家的声音从船头传来。
  老头一头大汗,边用搭在肩上的汗巾擦着,边朝船舱内吆喝了一声,丝毫未觉之前船舱内的异样,也根本没发现早就应该靠岸的乌篷船,直到此时,还在江心。
  “谢船家。”
  朝外应了声,无厌便以神识隔绝外界,将程思齐抱到了腿上,凝视着他那双澄明更胜水色的眼睛,轻轻笑了声:“都说世间最难,便是吾道不孤。不过我幸运,有少宗主陪我。”
  多年未曾端详过无厌的眼,等到如今程思齐抬眸望进去,便才知其中情深,温如日光。
  “那你得奖励我。”
  在江流急湍的颠簸中慢慢扯开无厌袈裟的暗扣,程思齐的手深深探下去,眼尾晕开浅浅的湿红:“船上奖励一次,回去奖励一次,晚上在云顶峰的汤池里,再奖励一次……”
  乌篷船摇摇晃晃,穿江而过。
  随着朝阳的升起,江面上的浓雾渐渐散了,汗流浃背的船家终于望见了对岸的苍翠绿意。
  顺流而下,靠岸而停。
  船家边跳上码头绑绳索,边朝船舱里喊:“两位小哥,靠岸了!”
  喊了两声,却无人应答。船家纳罕地钻进船舱,却只看到了空荡荡一片,气息清冷阴湿,好似根本无人来过。
  自那以后,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同。
  玄剑宗作为主峰的仙剑当初遗失在了星空之中,程思齐便从他处移来了一座直入云霄的剑峰。虽完全无法与仙剑相提并论,但这剑峰依然自有气势,稳稳地撑起了这片曾被摧毁的天地。
  峰顶上,无厌搭了一方小院。
  程思齐霸占了小院一大片地盘,辟了个练剑台,日日练剑不辍。便是前一天操劳了整整一夜,他也不曾懈怠。
  晨起初阳生,紫气东来,这一片练剑台便会聚来无数暗紫色的云气,伴着万千霞光。玄剑宗的弟子们远远望来,便会看见这霞光紫气中有一道道凌厉剑气纵横而出,常有体悟。
  谢昼作为程思齐唯一的弟子,如今玄剑宗的少宗主,偶尔也会到小院来,听程思齐教导。
  在玄剑宗重开之时,程思齐随手收下的便宜弟子安业也曾来过,但无厌修为已然不同往日,一眼便看出了安业一身异化之气,便直接赏了他一掌,得了些劫界的情报。
  有无厌和程思齐这两个极为年轻的大乘和化神镇着,玄剑宗便真如灰烬里的余火,慢慢燃了起来。
  “师、师父……”
  练剑台开阔平坦,四面聚云。
  谢昼重重地摔在其上,将练剑台的石砖又砸裂一大片。
  旋即阵法的光晕一闪,那些石砖便又恢复原样。谢昼趴在地上,费力地抬起头,“今日徒儿挨打的份额……够了吧。”
  他目光所望之处,是一棵垂枝依依的大柳树。
  柳叶轻拂,躺椅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
  闻声,程思齐靠在躺椅上撩起眼皮看了眼谢昼,又打量了一眼练剑台上的剑阵的受损程度,才一挥手,将谢昼扫出阵法。
  “挨打才会长进。”
  程思齐端出他爹坑儿子的口头禅,懒懒呷了口茶,然后才一字一句地指出谢昼方才的失误之处,仔细讲解。
  每逢此时,谢昼就赶紧擦干净一脸血,边为程思齐沏茶,边将这些教导纳入心中。
  程思齐说得口干舌燥了,接过茶来喝上一口,一问一答,恍惚间,便如凡间那些岁月,不曾更改。
  “师父,师爹还未出关吗?”
  谢昼瞧着程思齐神色间的意兴阑珊,不由出声道。
  “远着呢。”
  又不知第多少次不经意地看向那间门扉紧闭的小佛堂,程思齐摇摇头,“我盼着他出关,但更希望他能再多闭关些时日。因为那便意味着,他的修为更有精进。”
  谢昼有些迷茫:“师爹都已是大乘期了,还要精进……”
  他这次的疑惑无人能答。
  但之后的数十年间,无厌都一直都未曾出关。
  无论是有不长眼的宗门挑衅,还是有劫数肆虐,都是程思齐出山。修真界有人嘲讽玄剑宗是纸老虎,大乘不见,只一化神。可这样的讥讽,都在程思齐一剑败了紫衣盟七大化神后,消失无踪。
  也在这数十年里,玄剑宗的许多剑修学有所成,负剑下山。
  凌霄会上力压天骄,冥狱深渊历练斩魔。
  时隔多少年,那一身蓝衣绣剑服终于再次出现在修真界,也再次让所有修士都回忆起了八大仙宗之首的玄剑宗的强横与霸道。
  剑修,当一往无前。
  赤诚铭心,生死磨剑。
  “玄剑宗,真的活过来了。”
  昔日八大仙宗的修士,尽皆感慨叹息,不知是怀念,还是侥幸。
  随着以干架为爱好的玄剑宗的崛起,劫界的扩张不得不慢下来。
  不断有劫数被剑修斩杀,不断有算计被提前拆穿,甚至还有剑修杀红了眼,差点冲进冥狱深渊深处。
  面对这帮疯子,劫界选择了退让。
  灵界的血腥气一下子被平复了许多,突如其来的平静便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时让无数人安然,又让无数人绷紧了心弦。
  与此同时,被掩藏了万余年之久的争仙路的传说突然流传出来,各种说法甚嚣尘上。
  有隐世宗门的弟子阅遍经卷,呕血高呼仙路已断,也有千千万万的修士重燃了长生成仙的渴望,闭关修炼,夺宝杀人。
  终有一日,劫界强开地脉成功,灵界灵气喷涌如甘霖。
  无数凡人萌发灵根,无数修士大呼盛世。但也有无数人一夜苍老,匆匆关闭山门,不问世事。
  就在这样似晴似雨的日子里,程思齐终日望着的那扇紧闭的佛堂木门,终于开了。
  无厌出关,先是收拾了程思齐一顿,然后便在程思齐的练剑台旁凿了一方小池塘。
  小池塘很小,青石环绕点缀,云气飘渺。
  无厌引来了南海之水灌满池塘,又从天隐寺取来了许多莲子,种在池内。
  “莲花什么时候会开?”
  赤脚坐在池塘边照料细细弱弱的含苞莲花时,程思齐突然抬手在无厌脸上抹了一道泥,轻声问他。
  站在水中,捉住程思齐搅着水波捣乱的脚,无厌笑了笑,答非所问。
  “会开。”
  作者有话要说:围脖被盗了,弃用了qwq


第八十七章 
  檐落雨声。
  些微清寒渗入衾被; 程思齐从难得的沉眠中惊醒,下意识伸手摸向身旁; 却没触到熟悉的温热。
  他翻身挑开床帐,便看到房间的窗子支开了半扇,无厌随意披着一件僧袍; 敞着领口坐在窗下,望着坠落的雨珠。
  “该走了。”
  察觉到动静; 无厌回头,手指捻开林空鱼送的那封证道帖; 漫不经心地瞧了一眼上面慢慢显示出的一个犹如鲜血染就的凶字,随手抛开。
  “神棍就是神棍。”
  他起身走到床边; 边给程思齐穿好法衣; 边笑着道,“我一直就是看他们天机宗不顺眼。区区一个卦象,便能乱人道心。还是当年凌霄会上; 挨得揍还不够狠。”
  “真想看你当年什么模样。”
  程思齐有点神往地说着,在无厌的胸口亲了下,抬手拉拢他的僧袍; 一如往常地问他; “吃面吗?”
  “要鸡汤面。”
  无厌思索了下; 答了声; 旋即便跟在程思齐身后,一块进了厨房,帮忙洗菜杀鸡。
  砍柴劈柴的活儿交给了程思齐; 他剑练得好,劈柴是一绝,一剑下去便能堆出一批整整齐齐的木柴。
  冷灶烧热,油花飞溅,慢慢便有浓郁的鸡汤香味飘散出来。
  捞了两大碗汤面,无厌和程思齐坐在檐下,边看着雨中朦胧的山色,边喝着暖融融的面汤。
  雨气清凉扑面,与汤面的浓香融在一处,慢条斯理地纠缠出了几分脉脉温意。
  谢昼走进小院时,程思齐头也不抬地说了句:“给你师爹煮的,没你的。”
  “……我辟谷几十年了,师父。”
  一腔细雨般的担忧愁绪瞬间憋散了。
  谢昼无言地看着两个毫无形象坐在小板凳上,守着犹冒火星的灶台呼噜噜吃面的人,一时不知眼前的气氛是对,还是不对。
  他看向无厌:“师爹,宗门外又来了许多修士,还是来打探争仙路的消息。”
  说着谢昼便有些气闷。
  争仙路的传说不知是被谁推动起来的,在整个修真界闹得沸沸扬扬。很多人都知道了争仙路对灵界的好处,也知道了修炼极致道路的劫主才能成为争仙路的先锋。
  而说起劫主,整个灵界也就三个,其中两个都猫在了玄剑宗。
  于是这几年,玄剑宗的山门口是格外热闹。
  那些求仙心切的修士得不到消息,干脆便不走了,直接住在了山门外。玄剑宗山下已然荒凉的那些城池俱都因此再度繁华起来,往来修士多不胜数。还有些修士胆大包天,试图潜入玄剑宗,最后都被打得哭爹喊娘的扔了出来。
  “一个摸不到边的传言,便让这些人这么疯魔!”
  谢昼焦头烂额,气愤道:“冥狱深渊边缘驻守的弟子又得撤回来一批,不然这些修士打都打不过来,就怕有看顾不到,钻空子溜进来的……争仙路是要劫主,但又不是劫主便一定要去争仙路,这帮人真是……”
  “是要争。”
  无厌打断谢昼的话。
  愕然一愣,谢昼猛地转头看向无厌。
  “就在今日。吃了饭,你师父和我便去昆仑,你留下好好看家。”无厌朝他笑了笑,一拍他后脑勺,接过程思齐的碗,去打水洗碗。
  谢昼被这一掌拍回神,一把抓住程思齐的胳膊,张了张嘴,却一时有些震骇过度,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半晌,才艰涩道:“师父,您、您不拦着点师爹,怎么还要送他去?这不是……这不是送死吗?”
  他虽然只是个金丹,但争仙路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年的传闻里也都听了不少。
  修炼到大乘巅峰的劫主,感应到天道,便会选择争仙路,渡劫飞升。但以往的万年间,修炼极致道路的人有,但却并没有人传出过争仙路之事。而如今这件事突然冒出来,又怎么能说对无厌是件好事?
  尤其,无厌的修为距离大乘巅峰,还远得很。
  “我不能拦。”
  隔着雨气,程思齐的面容有些模糊。
  他垂着眼,语气清淡中带着些失落:“他想上去看看,我陪不了他就很没用了,怎么还能拦着他?他选择斩魔路的时候只是个几岁的孩子,便已经那样坚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他的道路,任何人都无权置喙。”
  谢昼犹豫:“可……”
  沾了雨雾的眼睫颤了颤,程思齐缓缓抬起脸:“臭小子,你还小呢,不懂什么叫道侣。在很多人心中,道侣只是修士对夫妻的另一种称呼。但在我和你师爹心中,不止如此。”
  说到此,程思齐不耐烦地一挥手:“我还没怎么样呢,你倒在这儿摆着张寡妇脸。别添乱,好好看家。”
  话音未落,极情剑沐雨飞出,程思齐毫不犹豫,直接翻身跃了上去,一身淡蓝剑服风姿飒然。
  他御剑朝檐下招了招手。
  无厌的身影便一步迈出,出现在了剑身上,周身笼上了淡烟细雨。
  “抱紧了,走吧。”
  随着无厌一声轻笑,极情剑瞬间冲出,直至九霄。
  锋锐的剑光破雨而去,如一片最利的刃,在广袤无垠的天穹上割开了一道深白的伤痕。
  群山如泼洒的淡墨,腾起的云雾清雨眨眼便将那两道身影淹没,再难捕捉。
  谢昼坐在檐下,望着石阶上的坑洼怔怔发愣。
  轻松写意,玩笑嬉闹。
  就像之前许多次出去历练,游山玩水一般,谢昼没有从无厌和程思齐身上感应到任何紧张与压抑。
  他们这样平平常常地离去,就好似他们也会这样平平常常地归来。
  昆仑终年积雪。
  群山万壑,一片茫茫空寂的银白。
  朝阳渐升,云气聚顶的山峦都慢慢明亮起来,折开缤纷翻腾的霞光。
  无厌和程思齐到的时候,这群山间已经站满了无数修士。
  他们遥遥见到那道剑光,满脸的迷茫与期盼尽数都化作了兴奋和惊愕。许多人猛地站起来,脸色涨红,浑身颤抖着拿出传讯符,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声音。
  “来了,来了!”
  “消息没错!争仙路……他们要争仙路!”
  无数呼喊顷刻间传向四面八方。
  更多的修士飞速赶来,仙舟与灵禽穿云破雾。
  还有化神修士直接撕裂空间缝隙,现身在附近的山峰,面色复杂地望过来。
  底下的喧闹都没入无厌的耳。
  他从极情剑上跃下,选了一座不高不低的山峰盘膝而坐,程思齐靠在他身旁,拿着一块细布慢悠悠地擦拭极情剑。
  擦了一阵子,他站起身,开始在山顶上铭刻法纹,驱动剑意,布置剑阵。
  又一道空间裂缝出现。
  旋即,有一艘气息神秘莫测的白骨楼船从裂缝内缓缓驶出。
  林空鱼坐在天晶雕作的轮椅上,出现在船头。
  他身后站着魔尊与面目僵硬的林冬,还有一众妖修魔修,天机宗长老,与劫界之人。
  这白骨楼船的出现,让昆仑的气氛刹那冷凝。
  许多修士看向那些劫数,目眦欲裂。这么多年的战争,劫界与灵界,早已杀成了你死我活,血海深仇。
  “何老,我们到了。”
  霞光迎面,林空鱼眯了眯眼,转头朝一名坐在椅子里身穿儒服的老人道。
  老人睁开黄浊的眼珠看了看他,嗓音嘶哑含糊:“林前辈,一声何老,晚辈担不起。只盼这一回您能马到成功,让往后的后辈们,真的有路可走,有道可寻。如此,再多杀孽,老夫也都认了。”
  “何老放心。”
  林空鱼颔首,闪身出现在不远处的另一座山峰上。
  “三名劫主到齐了……”
  几名化神的神识扫过彼此,一人疑惑道:“那老人莫不是当年的清源散仙何九生?”
  “是他?”
  有人惊讶,复又咬牙解恨般骂道:“当初他一人重伤我灵界数名大乘,这笔账可还没算呢,他竟然还敢现身于此!如今观他模样,恐怕连个筑基的一掌都挡不住,可真是报应……”
  另一名化神冷冷一笑:“他早已不是散仙,却还要强逼出散仙之力,当初许多大乘太上便说,他这是自取灭亡,受到的反噬绝对不会轻。”
  旁边的人苦笑:“便是没了何九生,他们还有林空鱼。我等又能奈他们何?便是眼下争仙路,你们觉得无厌和林空鱼,谁的胜算更大?一个是传闻中的见仙门而不入,一个却只是初入大乘。”
  那些情绪各异的神识一静,无人再回应。
  今日来到这里的人,有多少是真的为了观礼求仙,又有多少只是为了看一场胜败局势,没人能分得清。
  冒头的初阳彻底攀过连绵雪山,裸。露出来。
  像是被触发了什么一般,无尽的霞光顷刻被染透,浓重的紫意蔓延开来。云气狂涌而出,璀璨无比的金晖为这片天地都镀上刺眼的光芒。
  日光陡盛,穹顶却响起了骇然的雷声。
  “轰隆隆——!”
  一道红芒在空中喷吐盘旋,万里雷云沉沉覆压。
  地面剧烈颤动起来。
  昆仑冰封的雪盖缓缓融化,万物复苏,江流奔涌。
  肉眼可见有无数道灵气从条条地脉中喷出,汇作一条条细小的紫色游龙,尖啸着冲天而起,撞入慢慢凝聚的黑云之中。
  天地刹那由昼转夜。
  大地开裂,岩浆喷涌,金灿的朝阳渐染成暗淡的血红,如一只逡巡人间的狰狞巨目,高悬苍穹。
  狂风暴雨骤降。
  雪水奔涌着拍打在一座座山峰间,发出不甘的悲鸣。
  所有修士都惊骇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讷讷地张着嘴,不能言语。
  无论在多少秘藏之中多少次见到、听到这争仙路的传说,都不及此时此刻,身处其中给他们带来的震撼。
  万年无仙,亦无劫。
  他们早就忘了飞升求道的疯狂,和雷劫加身的毁灭。
  “真是疯子。”
  有苍老的叹息自云间传来,几名传言中闭了死关的大乘一一出现,迈着颤巍巍的步子,走向周遭的山峰。
  “一个两个……都是疯子!想成仙的疯子,想证道的疯子!”
  白骨楼船上的何九生艰难地撩起眼皮:“就算是疯子……也比你们这些缩头老乌龟,要强得多。”
  他像个寻常老头揣着手,呸了声,却无人听闻。
  “渡九劫,争仙路。”
  一声带着苦涩之意的叹息从峰顶传下,林空鱼遥望着远处漫山遍野的修士,摇头笑了笑,“以往九世,我都如卑鄙小人一般,不敢声张,悄悄而行。却没想到还能有这么一天,再如万万年前一样,正大光明地争上一次。”
  他望向另一座山峰上的无厌:“小师叔,你眼下后悔还来得及。否则等登了仙路,便是后悔也无用了。”
  狂烈的风刮在眉眼间。
  仿佛无数刀子一般,要将无厌的眉目刮出凛凛的血色。
  无厌站起身,一身素白袈裟飞扬,淡淡的金光自他身上弥散开来,如这暗夜之中唯一的星辰。
  他看了林空鱼一眼,不甚在意道:“你或许是对的。但我也并非是错的。”
  “时辰要到了。”
  无厌双手合十,略一颔首,“灵主先请。”
  “好。”
  林空鱼眼中的追忆慢慢褪尽,他展开手掌,露出三枚古旧的铜板。
  那铜板似是受到什么牵引一般,在林空鱼手指松开的瞬间,齐齐立起,轻轻震颤着,飞旋而出。
  “轰!”
  蕴藏在苍穹深处的暗红雷霆终于忍耐不住,如一条迅疾无比的蛟龙一般,怒吼咆哮着悍然劈下!
  红芒如血,刹那塞满了林空鱼的瞳孔。
  他面色一沉,蓦然屈指,将面前的一枚铜钱弹了出去。
  铜钱滴溜溜转着飞出,毫不起眼,轨迹却有些飘忽不定,时而错综如穿梭亘古,时而简单如近在眼前,蕴着似是而非的玄奥。
  如撕天地的赤红雷光疯狂砸下,几乎在瞬间要将林空鱼淹没。
  “小心!”
  白骨楼船上有人忍不住喊出了声。
  在这灭世的雷霆中,所有修士的一身修为都摇摇欲坠,有些多看了一眼的震骇之余不住地吐出血来,面如金纸,委顿在地,再不敢多瞧。
  这样的雷劫劈在人身上,便是大乘期渡劫期,又何来活路?
  但就在下一瞬,无数人的眼中都浮现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雷劫撼世降下,却有一枚小小的旧铜板避开了骇人的锋芒,突然出现在雷霆的中央,如一片染锈却锋利的薄刃,轻描淡写地切入了雷光之中,将这肆虐的雷龙……直接腰斩!
  “叮!”
  铜板与雷劫的消磨中,一轮轮蓝光闪烁、异气缠绕的八卦图飞出,化作牢固的绳索,将挣扎的雷劫死死勒住,直至溃散。
  第一道雷劫的余波化作凛风,吹开林空鱼额前的发丝。
  他稳稳坐在轮椅上,迎着风微微一笑,仰头看向雷声滚滚的天穹:“继续。”
  风声并滔澜。
  所有人望着林空鱼,都寂然失声。
  灵界的数名化神站在了一处,面面相觑,其中药圣谷的化神发了会儿怔,才道:“我本不是为痴心飞升而来,眼下为何……却也想试试这天劫加身,仙路争锋?”
  另一化神叹道:“如此威势,逆天断雷。谁人不想呢?我自问便是只差一步入了大乘,也在这雷劫之中,活不下一瞬。”
  第一道雷劫过,却不知在多少修士心中引起波澜。
  就在所有人犹处震撼,还回不过神来时,却听一声低沉佛号响彻天空,来不及抬眼,眼角的余光便有一道红芒迅猛掠过,伴随着毁天灭地的气息,轰然扑向那诵念佛号之人。
  “吼——!”
  一声龙啸惊天。
  却在这道烈火般的雷霆之中,竟然裹了一条怒龙之影。
  雷如天柱粗壮,电光刹那染遍层云。
  程思齐早已到了其它山峰,这座被雷霆扑中的孤高山峦之上,只有无厌一人。
  奔雷落下,山顶顷刻剑光大盛,无数柄出自万剑冢的灵剑呼啸飞出,结成巨阵,劈向雷劫。
  两者相遇,轰然的碰撞将周遭的虚空炸开。
  烈红的岩浆自空中淌下,破败的陨石碎片漂浮,散发着撕裂的气息。
  无厌就站在这样的天幕中,一身白袍都被映出了血红。
  他一步踏出,脚下金莲瞬息盛放。
  莲瓣片片舒展,无数金色梵文悬浮而出,被空中的风一吹,尽数摇曳一动,朝着那道与剑光纠缠的雷霆而去。
  “轰隆隆!”
  光芒大炽,雷声狂吼。
  那道红芒慢慢消散,纵横凌厉的灵剑也一柄柄碎裂摔落。
  但随着这强光的黯淡,却有一道矫健迅猛的龙影霍然冲出,夹带着无匹的天地之威,劈落在无厌头顶!
  金莲一震,龙影嘶鸣而散。
  无厌蓦地抬眼,唇缝间漫出一线血色。
  众人悚然一惊。
  “初入大乘期,便想争仙路,果然是太勉强了……”
  有大乘面目苍老,抚须低叹,惋惜地摇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第一道雷劫便受了伤,剩下的恐怕更是……”
  这边话音未落,却见无厌一口血喷落在素白的袈裟上,身形也有些摇晃,但就在这摇晃中,他竟似毫不在意自己的伤势,抬头看了眼穹顶之中凝聚的雷光,嗤笑一声:“那么多灵气,没吃饱?劈得软绵绵的……”
  说着,他突然拔地而起,直接冲入了那万里雷云之中。
  “轰——!”
  天劫好似被触怒,无数雷光陡然炸开,密如电网,将整片天地变作了浩大雷域,山峦崩塌,江海干涸,万物尽化飞灰。
  其后,那八道雷劫竟不讲道理地一同疯狂斩下!
  “他在找死!”


第八十八章 
  风雷滚荡似天崩。
  浓如蘸墨的阴云从八方凝而来聚; 在天穹中心转动起巨大的雷霆漩涡,八道雷劫如八支天罚利箭; 落下的顷刻,便引动了天地轰鸣。
  一寸寸虚空被撕扯开难以愈合的赤红裂痕,一股似能毁灭万物的气息倏然弥漫此间; 仿佛在那漩涡黑云的深处,苍穹天道睁开了愤怒的眼; 朝着渺小的众生爆发出灭世的咆哮。
  “他疯了!”
  “本就是雷劫难过的斩魔路,还要挑衅天道……他这是送死!”
  所有修士尽皆神色大变; 被这天劫变化震骇。
  便是几名大乘也都目光一凝,面色动容。
  天怒降下; 雷光似游龙炸裂!
  无数赤红的电弧迸射间; 却有一点金光,好似一粒不起眼的种子,裹着一道素白的身影凝于半空; 缓慢地生根,发芽,舒展开一片片虚幻透明的金色莲瓣。
  在最后一片莲瓣展开的瞬间; 浩大的禅意伴着梵音扩散开来。
  “轰!”
  巨雷狂斩而下; 数片莲瓣狠狠一颤; 便如秋后枯叶般; 猝然凋零。
  无厌伫立莲心,肩背上又添了一道横贯半身的焦黑伤口。
  他神色平静,僧袍飞舞; 紧闭的双眼边缘漫开细小的金芒。这些金芒渐渐汇聚,如细笔勾勒,在他的眉心缓慢凝成了一朵金莲印记。
  莲成的一刻,无厌的脸色陡然苍白,如抽干了血色。
  然后他眼睫一颤,霍然睁开了眼!
  “此禅,名无目。”
  金莲怒放,八道雷龙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