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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的捉妖指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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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怀有怨,难免想把自己的死因告诉更多的人。而戏曲老少皆宜,受众面广,能最大范围为她宣扬。
那班主没有急着收钱,面露犹豫:“几位要做什么?”
江移舟故作高深道:“我们是斩妖除魔的仙师,自然是为你消灾解难,你就瞧好吧。”
***
夜半时分,沈泊如三人带着班主与他的夫人,穿着旧衣裳,赶了一辆载满唱戏行头的小驴车,来到了邺城赵庄外。
一开始说好是借两个胆大的人,来的却是班主与他的夫人。江移舟怀疑班主是不是对“胆大”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倒是他的夫人,眉目间有股英气。她之前在戏台上专职打鼓,有个“鼓娘子”的诨名。她手上有劲,看着比班主还结实几分。
月光清皎,天上云朵泛起银白,若鱼鳞层层铺陈开来。
他们将小驴车停在赵庄外,班主与鼓娘子留在外面看东西,沈泊如三人悄悄进了赵庄。
赵庄内光线晦暗,几口乌木棺材并排放在大堂,一股难闻的腐臭弥漫在空气里。
棺材边,放着许多的纸人。它们有体态壮硕的青年男子、袅袅娜娜的妙龄女郎、手挎花篮的童子。。。。。。形态万千,各种各样。
这些纸人脸上都化着浓妆,红艳艳的嘴巴夸张地上扬,内外眼角也大幅度下弯,露出一个颇为滑稽的诡异笑容。
沈泊如取出一个小香炉放在东南角,向里面插了三根香。香烛无火即燃,一缕缕的青烟散在空中,淡淡香气如涟漪般漾开。
赵庄的大门紧紧关着,室内却吹起一股冷风,仿佛寒针般,只往人的骨缝里扎。
沈泊如生而为神,阴阳两界皆可见。他发现好多“人”的影子都聚集在小香炉旁边,张大了嘴,贪婪地吸食那些香灰。
他当做没有看到,双手合十,轻声道:“我们是外地来的戏班,这几年境况不好,只能到处游荡着唱戏。今日来了邺城,听闻此地神仙灵验,想求一个新戏本,恳请神仙帮忙,让我们能在沿途凑足盘缠,回到南方家乡。”
这么说了两遍,他身边的一位“美女纸人”有了反应。“美女纸人”的眼珠来来回回地快速转动两圈,她动动唇,露出一点鲜红舌尖,细声细气道:“拿纸笔来。”
沈泊如忙低下头,他取来纸笔,双手递给纸人,弯腰拱手,垂眸轻声道:“我们要唱,也要先知道戏文名字,还请大仙告知?”
“胭脂刀。”纸人舔舔毛笔,它看沈泊如仍低着头,似有话说,又问:“你还有什么事?”
沈泊如抬起头,他眼神沉静如水,微笑道:“晏姑娘?”
纸人写字的手停顿下来,那只毛笔“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它瞪向沈泊如,墨笔画就的漆黑瞳孔亦泛起血色,喉咙里发出声类似于金属相互摩擦的尖利啸声,伸出一只利爪,对着沈泊如的左胸抓去,仿佛下一刻就要掏出他的心脏来。
纸人的长爪死死抓住了沈泊如的手,但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那看起来温温柔柔的青年,若蒸腾在阳光下的朝露,瞬间消失在她的眼前。
他和他的刀,一并出现在她的身后。
这一瞬,摆放在棺木旁的纸人皆活了过来,张口中发出尖利的吼声,震得门窗“咯咯”颤动。这些姿态各异的纸人面带残忍笑容,它们如同脱笼而出的饿兽,纷纷扑向赵庄里的三人,黑色的怨气好似海中掀起的狂潮。
江移舟右手处白芒乍现,扫向周遭纸人。
被击中的一众纸人轰然碎裂,屋中碎纸纷扬而起,落似燕山雪。
纸人见状不好,才要逃走。此时,鼓娘子踹开大门,她双手抬着个沉重的坛子,扬眉喝道:“妖怪莫跑!”微一用力,泼了纸人满头黑狗血。
班主跟在鼓娘子身后,弱弱道:“妖怪莫跑!”
鼓娘子剜了夫君一眼:“要你何用,喊个口号都这般没底气!”
班主忙笑:“有仙师在,留点面子,留点面子。”
沈泊如对两人笑笑,歉然道:“有劳二位,我们有些事情想单独问问这妖怪,不知。。。。。。”
班主皱眉,才要说话,鼓娘子便打他一掌,双手抱拳:“道理我们都懂,应是我们谢谢仙师,为我这个不成器的夫君解决了怨鬼缠身的麻烦。我们这便告辞了!”
说罢,鼓娘子扯着班主,驾起小驴车,离开了赵庄。
纸人没了力气,它打量几人,问道:“我自问没有害过人,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的晦气?”
“我们想向晏姑娘你打听一个人的下落。”沈泊如停顿片刻,笑道:“应该是一把刀的下落。”
报春燕看纸人安静下来,眨着眼,问道:“晏姑娘,你知不知道胭脂刀在什么地方?我们正在找他,他惹了一个很大的麻烦。”
纸人听到“胭脂刀”三字,低头怅惘道:“我不知道,我也在找他。”
沈泊如问道:“听姑娘语气,似乎找了胭脂刀很长时间?”
纸人似被触动心弦,也不否认,语气和缓许多:“我死后就一直在找他。当年我死之时,心怀怨气,许错了愿望。”
沈泊如问道:“你许了什么愿望?”
纸人低声回答:“让欺辱我的,笑话我的人全都不得好死。”她抬起墨笔画就的双眼,又道:“我现在想找到他,重新再许一次愿望。”
报春燕急道:“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线索,又断了。我们要怎么找到胭脂刀?”
“许愿的话。。。。。。”沈泊如沉思片刻:“也许江燕婉知道他在哪里。”
“我有个办法。”江移舟笑了起来,眼中满是少年人的风流挑达:“不过,要辛苦阿沈了。”
第7章 泾川刀(7)
江燕婉是在清晨醒来的,才睁开眼,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白莲香。
她并没有在意,向往常一样起床梳妆,正准备去考问弟弟功课。可还没有出门,忽然有一名家仆冒冒失失地闯进来。江小姐才要训斥他不知礼数,却听那家仆惊慌道:“小姐!小姐!城北瘟疫。。。死人了!”
江燕婉一愣,脱口就是一句:“不可能!”
家仆道:“是真的啊小姐。我听说死去的那个人十分奇怪,不到一刻钟,就已经腐烂透了。城北那边还有不少人都显现出了瘟疫症状,大夫们实在没有办法,这才请你去看看。快走吧,小姐!”
“我先拿上药!”江燕婉极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她白着一张脸,手忙脚乱地从屋中柜格中取出一只木头盒子,就像是溺水的人发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地抱住了它。
江燕婉赶到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城北商铺繁多,平日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可今日家家门户紧闭,街道上除了几名大夫与病人,没有一个行人,空荡的宛若空城。
江燕婉急忙赶到一名病患身边,她也不诊脉,而是蹲下身子,打开了手中的木头盒子。
盒子里面,有很多形若茶叶的细小尖叶。她神色闪烁,犹豫了片刻,还是抓起一把细叶,递到病患面前:“快,吃了它就好了!”
病患不疑有他,急忙接了那些叶子,嚼也不嚼,狼吞咽下。
三刻钟后,那名服下细叶的病患非但不见好,反而脸色更显青黑,病情明显更加严重了。江燕婉慌了神,这才记起自己是个大夫。她丢下手里的盒子,努力回想医书上所说的内容,开始为病人诊脉。
然而这一阵子,江燕婉过于依赖大椿带来的好处,本来就不熟悉的医理,更是忘了七七八八。
江燕婉觉得自己就像是披着画皮的丑鬼,此刻终是被戳穿了伪装。她心中茫然,一双漂亮的杏眼呆呆地望着周围的人们。
她垂下手,沉默良久,突然带着哭腔颤声道:“我治不了!”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许多人在嘲笑她、在谩骂她。江燕婉用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站起来,连连后退了几大步,对着那些诧异的人,歇斯底里地大喊道:“我治不了!”
江燕婉一甩手,她连装满大椿的盒子都顾不上拿,狼狈地城南的方向跑去。
就像一只丧家犬一样。
匆匆间,江燕婉看到了两个人迎面向她走来。
是两名模样俊秀的青年。
走在前面的那一位,一袭天青色的长衫,大袖随微风轻摆,上面绣的白鹭振翼欲飞。
江燕婉认得,他便是离奇消失在医馆里的沈公子。
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听见他轻轻说:“江小姐,你根本:不是什么神医,假的就是假的。”
江燕婉忙捂住耳朵,可那些话语就像一根根尖针,生生钻入耳中,不停地循环起来。
她忽觉周围的人就是一群无耻看客,嘲笑着她的不堪,面目可憎。江燕婉摇着头对所有人尖声叫道:“走开,快走开!”
可是笑声仍旧灌入耳中,似无孔不入。
江燕婉像是忍受不了了,猛地瘫倒在地,放生大哭起来。
“阿姐,你怎么了?”听到消息的江少爷赶了过来,他挤开几名挡在身前的人,连忙扶起江燕婉,急道:“阿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江燕婉不想自己这副窝囊的样子被弟弟看到,她又急又怒,用力挣开江少爷,反手将他推了一个趔趄。
恍惚中,她脑海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一路狂奔到邺城南郊。
南郊有一间荒废了许久的药王庙。
江燕婉推开挂满蜘蛛网的旧木门,跑进庙中。她环顾四周,大声叫道:“你给我出来!”
然而没有人应答,只有落满尘土的药王石像,冷然注视着她。
江燕婉心如火煎:“你给我出来!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不是说大椿能让那些病人活下来吗?!”
破庙里静悄悄的,除了江燕婉,再没有任何声音。
忽然光芒闪过,一面铜镜出现在了药王神像前的供桌上面。
江燕婉认得,这是自己的梳妆镜。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它会出现在这里。她走过去,拿起镜子才要收好,一低头,却发现镜子里映照出的,是一张模模糊糊的死人脸。
江燕婉被吓了一跳,她赶紧松开手,那铜镜发出“铿”一声脆响,顿时摔得四分五裂。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清润声音:“我来收取报酬啦。”
他语气轻快,像是发现了什么兴奋的事情。
是那把胭脂刀。
江燕婉脊背发凉,这才记起胭脂刀是个凶恶的妖物。她没了之前的气势,只觉背后发凉,额上沁出豆大的汗水。
她僵着身子不敢回头:“你要什么,什么报酬?你,你不是在向我报恩吗?你别忘了,可是我把你放。。。。。。”
“所以我才让你当了几天神医,这还不够吗?顺便说一句,我的确是在报恩,但不是向你。”话音方落,破庙大开的门骤然关闭。
江燕婉双眼蓦然大睁,刚要逃跑,却觉得头颈处传来一阵剧痛,身子顿时不能动弹。她张开嘴,想大声呼救,却发现不管怎么用力,喉咙里丝毫声音都发不出,如同一个哑巴。
一把胭脂色的长刀,正江燕婉架在脖子上,看样子随时都能割断她的喉咙。
这时候,紧闭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慢悠悠地推开了。进门的是一个年及弱冠的青年,他右手上,握着把雪色长刀。
刀很锋利,却没有鞘。
于此同时,一阵劲风自门后处吹来,瞬间将胭脂刀震落在地。
江燕婉知道青年不是一般凡人,她双眼蓦然一亮,连滚带爬地跑到他的身后,指着胭脂色的长刀,瞪着眼睛叫嚷道:“公子,你救救我!这个妖怪要杀我!大椿是他给我的,瘟疫是他招来的!”
沈泊如也没有理会她,而是注视眼前那把胭脂色的长刀。
胭脂色刀缓缓从地上升起,悬浮在半空,似在打量沈泊如,语气带笑:“曾镇压了归墟十万魇鬼的朝生刀,用来对付我这样一个小角色,神君不觉得有些浪费吗?”
沈泊如拇指轻擦刀刃,虽然笑着,目光却若霜雪凛然。他抬眼瞧着胭脂刀,不紧不慢地说道:“用来对付泾川古国世代供奉的神物,不算浪费。”
胭脂刀又问道:“神君想处置我,可总要让我当个明白鬼。江燕婉没有胆子带着旁人来找我,我想知道神君是用了什么办法,让她带着你来的?”
沈泊如摇摇头,认真道:“这个时候说太多废话不好。”话音未落,他扬起手中的朝生,就势一划,白芒横扫,直直撞向胭脂刀刀身上的断口。
这一瞬,胭脂刀的形貌大变,变做了名相貌清俊的年轻人。他一身单薄的青衣,头发也束的一丝不乱,举手投足间还带着股书卷气,如同志怪传奇里精怪所化的书生,儒雅中透着些许妖气。
胭脂刀微一错身,避开了朝生的锋芒。
此刻,药王庙的屋顶传来“哗啦”巨响,瓦片砂石簌簌而落。烟尘中,两道白色光刃,一前一后,对着胭脂刀的头顶重重劈下。
江移舟。
一旁的江燕婉早被吓得说不出话,身子哆哆嗦嗦地缩成一团。她惊骇之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大纸人,拖着一双长腿,如僵尸般晃晃悠悠地走入门来。
纸人惨白着张脸,两只死气沉沉的双眼圆瞪着,嘴巴咧开,露出一个十分诡异的笑容来。
江燕婉见了这纸人,脑子里已是一片空白,就连呼吸都不敢了。她四肢瘫软,觉得自己就要被吓疯,心底也不想当神医悬壶济世了,只盼着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早早结束。
可老天爷偏偏不如她意。江燕婉惊魂未定,又瞧见一只通体玄羽的报春燕飞入药王庙,轻巧地落在纸人肩膀,朗声道:“嘿,那把刀,你瞧瞧这是谁?!”
纸人开口唤道:“晏华。”
江燕婉头次见燕子与纸人说话,恐惧大于新奇,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终于被吓昏过去。
胭脂刀听到这个称呼,动作一顿。沈泊如发现机会,但他并没有用上朝生,而是从袖中甩出一道符咒,直接贴到胭脂刀身上。
胭脂刀像是中了什么定身法术般,定在了原地。
符咒是沈泊如前几天在胭脂井下拓印下来的。上面的文字样式奇特,笔画圆润,不同于方方正正的中原文字。
是专门克制胭脂刀的符咒。
纸人晏姑娘见状,一下子急了,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沈泊如却拦住了她:“先把事情问清,再叙旧吧。”
胭脂刀问:“现在,神君能说如何找到我了吗?”
沈泊如淡淡道:“我给江燕婉布了一个幻境罢了,让她看见自己最害怕的事情。”
南海之上,多海市蜃楼之景。沈泊如身为南海的水神,布置幻境什么的,自然是家常便饭。
“我的主意,要怪怪我。”江移舟道:“说说吧,都犯过什么事。”
胭脂刀冷笑一下,眼中满是固执神色:“交代?交代什么?我做的事情都是给那些人完成愿望,要说错,也是那些人错了。”
沈泊如问:“据我所知,没有人会许下邺城百姓都死于瘟疫这个愿望吧?你先前那几位主人没有,江燕婉没有,晏姑娘更没有。”
“不要跟我说是为了江燕婉那个神医愿望。你骗了她,将能使死人复生的大椿给了她,分明是想让瘟疫大肆传播开来。所以,是什么原因,你非要邺城百姓的命不可呢?”
作者有话要说:
基三技能改动,我山庄也能龙卷风摧毁停车场了,有些小期待。
第8章 泾川刀(8)
胭脂刀沉默片刻,抬起眼看向纸人晏姑娘,缓声道:“我只是看不惯而已。晏姑娘的故事,邺城中随便一个路人都知晓,可从来没有人为她说一句公道话,只是将她的经历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或是加些情爱段子,编成戏文来卖钱。”
“我只是看不惯而已。”胭脂刀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个带有嘲讽笑容:“我还记得晏姑娘当年许下的愿望,说要让欺负她的人遭到报应。那些邺城的人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只是道听途说了几句,就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他人评头论足,这凭什么?在我看来,这就是一种变相的欺辱,就是该死。”
胭脂刀的双手忽然紧攥,因为力气大的缘故,指节处都泛起了清白。他神情淡漠,身子却微微颤抖,泛红的双眼中似压抑着什么难以明说的负面情绪。
江移舟为他鼓掌,笑道:“说得好!不过我不得不说一句,阁下说,看不惯邺城百姓高高在上、议论他人的模样。可是反过来想,你现在的表现,何尝不是再以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对邺城百姓评头论足?不仅如此,还想要他们的性命,阁下的戾气也太重了吧。”
沈泊如不禁瞧了江移舟几眼,深觉他混淆视听的功力又精进几分。胭脂刀这样占据道德上风的理由,居然被硬生生掰扯到了下风,没讨去任何便宜。他未出言,静静等着胭脂刀的回答。
纸人晏姑娘的声音微微发抖,低声唤了句:“晏华。。。。。。”她本来是想找胭脂刀重新许愿的,要和他一起到西域故乡去。可当听到这场邺城爆发的瘟疫竟是因自己而起,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晏华。。。。。。多谢你给我起得这个名字。”胭脂刀沉默片刻,又摇头道:“这位公子说我戾气重,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他面上露出无所谓的笑容:“不知道这次神君想要怎么罚我,是再打断了扔到枯井底,还是让我彻底消失了?”
胭脂刀笃定沈泊如会严惩自己,脸上透出如释重负的笑意,似是遇上了极开心的事情,又轻松又愉悦:“其实这样也好,我不用再遇见什么人,再去为他们实现愿望了。”
报春燕觉得奇怪,她想不明白为何胭脂刀执着于为他人实现愿望,闲得没事干吗?于是不禁问道:“你为什么老是要给遇见的人实现愿望?”
“因为我自生来,就是帮他人实现心愿的。”胭脂刀说着,眼底却满是迷茫,好像在怀疑自己说的这句话。也不知道他突然记起什么,眼神又一下子变得温柔起来:“早些年我在故乡的时候,每逢节日,就会有许多人来到我的身前。他们会唱着好听的歌谣,祈求这一年无病无灾。那是一种又热闹又温暖的感觉,我很喜欢。”
胭脂刀露出一个唏嘘的表情:“可是后来啊,西王母国亡了。我还记得最后一位国主,那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小姑娘。王都被攻破的时候,天气很好,太阳很暖。小姑娘紧紧抱着我,独自跑到了城楼上。她年纪不大,胆子却挺大,居然想要殉国。”
“我作为被他们世代供奉的神物,自然察觉到这个小姑娘内心深处的感受。她害怕极了,一直都在哭。可是她仍旧从高高的城楼上跳了下去,摔得面目全非。”
“小姑娘临死前,对我许了一个愿望。她希望好战的异族人都以痛苦的方式死于瘟疫。说实话,她的这个愿望,对我来说是非常难的。我是个驱邪镇煞的东西,只会驱赶疫鬼,不会招来疫鬼。但小姑娘临死前哭得那么伤心,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么个愿望,我觉得我应该帮她实现。”
沈泊如想了一下,道:“于是你将疫鬼驱赶到了那些异族人身边?”
“是,没错。”胭脂刀神情有些疲惫,继续道:“都是我去驱赶过去的,实现了小姑娘的愿望。再后来呢,我就被人称作妖魔,打断了刀身,镇封在泾川之下。”
胭脂刀自嘲地笑了声,低头道:“被关在一个小盒子里,那真是一段很无聊的时光,什么也看不见,黑暗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好在我被一队胡商发现,他们将我带到了中原。”
胭脂刀说至此处,已经平静下来,语气也和缓许多:“就这样游荡了几年,我遇到了晏姑娘。我记得她说相识一场,总要送我些什么,奈何她穷,只好送我了一个名字。”
“这是千百年来,第一次有人给我取了名字。”
“晏姑娘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我只是看不惯而已,明明是个很好的姑娘,不应该被这样对待。于是,我杀了晏家的五口人。”胭脂刀兀自笑道:“然后我又被关起来了,打断了刀身丢在枯井底。”
“我是能听到外面的声音的。之前被关在泾川,还能听见风吹过草地,能听见姑娘哼唱短歌,赶着牛羊经过。而在邺城,我是听不到这些声音的。若说两地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我想回家吧。”
药王庙中很安静,只有胭脂刀的说话声。
他又摇摇头:“晏姑娘生前总说想陪着我回家去,开始我是很高兴的。但是我仔细一想,西王母国亡了,故土虽犹在,但那些围着瑶池唱歌跳舞的人们已经不在了。纵使回去,也不是真正的家了。”
纸人晏姑娘呆呆地看着胭脂刀,片刻后,她笨拙地低下身子,跪坐在他的面前,哑着嗓轻声道:“晏华,事已至此,我跟你回家去吧。回到你说的那个家,我答应过的。。。。。。”
胭脂刀大范围驱赶疫鬼至邺城,无论什么原因都不可能被饶恕。而泾川古国早已灭亡消失,晏姑娘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要同胭脂刀一起消亡。
“晏姑娘,你可要想清楚。”沈泊如叹息道:“你一旦这样做了,灰飞烟灭,再也不能转生了。”
晏姑娘低下头,平静道:“邺城瘟疫的事情因我而起,晏华还是我的刀,怎么样也应该由我来给大家一个交代。”她笑了声,问道:“我想跟你回到你的故乡去,你愿意吗?”
胭脂刀的神情有一刻的怔忪,他身子稍向前倾了些,向晏姑娘伸出手:“好。”这一瞬,晏姑娘脱出了纸人躯壳,显出本来的魂体,拉住了胭脂刀。正午的阳光直直照在她的身上,整个人都透明起来。
晏姑娘没了躯体,便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断断续续地哼唱着一支胡琴曲。那是她当年从乐馆外面偷学来的调子。
调子很短,谈不上多好听,但却令人感受到一种不同于中原的风情,好像看到了万里之外的黄沙烈日,春风杨柳,以及围绕在青碧色湖水畔、载歌载舞的漂亮姑娘。
伴随着歌声,晏姑娘与胭脂刀的身影渐次模糊起来,缓缓化作数点华光。倏尔风来,那些青红的光芒随风而起,恰似绚烂的星火,满天飞舞。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天色骤然黯淡,随着一声春雷响,无边雨丝漫漫而下,无声地冲刷着邺城之内的疫气。
淅淅沥沥。
“这是什么?!”报春燕忽然发现,原本掉在地上的断刀与纸人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捧深青色泥土状的东西。
沈泊如走过去,仔细观察片刻,道:“是息壤。”
息壤,传说中能自我生长,永不耗减的土壤。不过这只是一部分,息壤五色,代表了贪嗔痴爱恨五种不同的情绪,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恨’了。”
恨,既遗憾。
沈泊如弯下腰,将地上的青色息壤收集起来。江移舟皱眉道:“阿沈,你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沈泊如动作一顿,低头避开江移舟的视线,小声地说了四个字:“归墟地缝。”
归墟是个无底深渊,谁也不知道它究竟有多深,但凡靠近,都会被它吞噬进去,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凶之地。诸天仙神曾将归墟入口以混沌元气封印,而近几年封印裂开,四海海水皆灌入归墟。
所以说,息壤是个很有用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这文可以改名叫《智障夫夫找土记》
息壤:出自《山海经·内经》。原文中是帝尧的东西,鲧为了治理洪水,偷了这种能自己生长的土而被处死。
文中息壤的设定参考了五色土,古籍中的息壤没有那么多妖艳颜色。
第9章 泾川刀(9)
三月,邺城。
一场春雨过后,天气又暖和了几分,草长莺飞,一派融融景象。邺城里的百姓纷纷出门踏青,日子与以往一样。
沈泊如三人离开药王庙,路上,他突然想起什么,摇摇头:“刚刚忘了一件事情,没有问胭脂刀是从哪里得到的大椿。大椿是中原的东西,依照胭脂刀的身份,应该接触不到的。”
报春燕猜测道:“椿木在上界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可能是他通过其他的办法拿到了大椿。”她想了想,又道:“大椿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反正瘟疫事情已经解决,神君别再想这些弯弯绕的事了,怪费脑子的。”
江移舟倒没对大椿之事发表言论,眼下他关心的只有另一件事:“阿沈,你是不是要回长安去。我听那些小仙说你有一家茶馆,里面需要不需要跑堂的?”
此时有暖风拂柳而过,沈泊如故作深沉地想了想:“不需要,已经有好几个跑堂的了。”江移舟皱皱眉,还要再开口的时候,便听沈泊如话锋一转,笑道:“不过需要一个账房先生,不知道江公子愿不愿意?”
江移舟一愣:“账房先生?”
沈泊如无所谓道:“江公子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江移舟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拒绝,他怕沈泊如反悔,连忙道:“愿意愿意,就算是没有工钱,我倒贴也愿意的!”
沈泊如淡淡道:“那就这样吧,没有工钱,你倒贴好了。”
江移舟不怒反喜,神情如同连中三元的穷书生,止不住地得意。他挑挑眉,像块狗皮膏药一样黏在沈泊如身后:“倒贴好,我就喜欢倒贴神君。”
沈泊如伸手推他。
江移舟愈挫愈勇。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报春燕看他二人拉拉扯扯,觉得自己眼睛都要瞎了,脑子里只有“世风日下”这四个大字。同时她又觉得自己十分多余,不应该出现他们身边。
关于沈泊如与江移舟的事情,报春燕先前也听说过一些,知道归墟的神君找了个妖怪作伴,后来不清楚因为什么,神君与小妖怪一拍两散。
但看现在这种情况,神君与那小妖怪,大概又和好了。
报春燕倒不觉得是江移舟哄劝的本领高超,无非是沈泊如心里头还装着他这个人罢了。
不过,这样也好。
三人在邺城中游玩了半天,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高天,月晓。
沈泊如曾答应江移舟,邺城的事情解决后告诉他自身的情况。借着如水月色,沈泊如抱了坛酒,敲响了江移舟的房门。
江移舟松松垮垮地披着衣服,大半头发散开,吊儿郎当地走到门边。而他打开门的时候,发现来人是沈泊如,神情一怔,忙抬起手挽了挽头发,系好衣服,瞬间把自己收拾得人模人样了。
沈泊如一时间觉得有些好笑:“多少年了,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
江移舟嘿然一笑:“那不一样,咱们都分了一百年。我想和你再续前缘,怎么着也要先改变一下我在你心里的不堪形象,重新给你留个好印象。”
沈泊如忍不住打击他:“你那不堪形象伴随了我千八百年,怕是改不掉了。”他往里面推了推江移舟:“进屋,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江移舟边走边嬉皮笑脸地说道:“你答应和我再续前缘了?”
沈泊如看江移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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