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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千金坠-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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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宝石戒指闪着幽幽的光泽,似乎并没有从紫衣公子那里取得丝毫温度,触着肌肤,一阵冰凉。齐笙眼睁睁地看着紫衣公子自桌上取走她尚未佩回的玉佩,大摇大摆地离去。
  
  一时之间,室内静寂无声。一双双眼睛注视着紫衣公子的背影,目送他离去。直至他消失在视线许久,方低低絮语,逐渐转高:“小公子切莫放在心上,如此狡诈之人,输给他并不冤枉。”
  
  “六爷晓不晓得这位紫衣公子是谁家少爷?真是嚣张得不得了。”
  
  更有唯恐天下不乱者,凑近前来,对齐笙挤眉弄眼道:“那紫衣公子长得真俊呀,瞧上去似乎对小公子另眼相看,不知小公子瞧不瞧得上他?若瞧得上,收作上门女婿算了!”
  
  “收你个头!”陈六爷将他一巴掌拍飞,“该干嘛干嘛去,都别围着,散开散开。”走到齐笙身前,引着她往楼上走去。
  
  众人也知出此大事,掌柜同小公子定有一番话要说,纷纷让出路来。齐笙虽仍有些面目苍白,似惊魂未定,仍是笑着一拱手:“方才之事,有劳诸位。多谢!”言罢,带着两位青衣侍从,跟在陈六爷身后上了楼。双手抄袖,脊背挺直,步履稳重,一番风度又令众人连连感慨。
  
  楼上雅间,陈六爷倒了两杯热茶,一杯推到齐笙面前,一杯端在手上,揭开盖子吹了吹,小抿一口,差点把杯子扔了:“这谁倒的水?想把六爷烫死是不是?”
  
  嚎了一嗓子,半晌没人理他,便又坐下来,抱在手里权当暖炉来用:“笙儿啊,这事你也别往心里去。那小兔崽子,可恶得紧。不过不要紧,等有一天你站在那个地方,收拾他还不跟碾死一只蚂蚁似的?别生气了。”
  
  陈六爷的手指往天上指了指。
  
  若有人看见这一幕,非要笑死不可,凭她一个小小商贾之女,不过稍有些姿色罢了,无权无势,也敢肖想天子之侧?
  
  然而齐笙知道,陈六爷并非全然是玩笑,抿嘴一笑:“嗯,不气。”
  
  她是真的不生气。不论能不能站在陈六爷意指之处,哪怕沦落成落魄的乞丐,她也有信心把该找的都找回来。
  
  雅室屋角烧着两盆炭火,不多时,便将齐笙略显苍白的面孔烘热,一抹难见的嫣红出现在双颊之上,令她清冷的面容露出寻常少女应有的娇容。陈六爷一杯香茗下肚,背着双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笙儿,你猜你爹会不会把六叔的腿打断?”
  
  “哦,大概会吧。”
  
  “你这孩子,太实诚。”陈六爷背着手,脚下不停,“不然,我躲一躲?”
  
  “爹爹,你要躲去哪里?”一阵噔噔的脚步声,一个粉色的小团子自门外冲进来,糯糯的嗓音,大眼睛骨碌骨碌转。正是陈六爷不满三岁的小女儿,进了屋却不寻他,径直往齐笙身边跑去:“笙姐姐,抱。”
  
  “叛徒!”陈六爷瞪眼,“笙儿,六叔平时待你不薄吧?到时一定替六叔求情啊,不然我就——”他说到这里卡住了,就怎样?逮着她偷懒就向五爷告状?有好玩的不带上她?似乎这些都对她没有用,她既不偷懒也不爱玩。
  
  齐笙压根不看他,此时微笑着倾身,对扒在腿上不停摇晃的小团子温柔地道:“琪琪最近乖不乖?”
  
  “乖!”小家伙认真点头。
  
  “嗯,小孩子不乖会变矮的。”
  
  “不可能!”小琪琪虽然只有三岁,却一点也不傻,“人只会长高,怎么会变矮呢?”
  
  齐笙做叹息状:“笙姐姐就是因为不乖,才变矮了。不信你跳一跳,肯定能跳到姐姐腿上来。”
  
  小琪琪半信半疑地跳了跳,正在这时,齐笙膝盖一矮,令她坐了上来。小琪琪身子一晃,不待仰倒,已经有一双手稳稳扶在她腋下:“瞧,这不是跳上来了?”
  
  “笙姐姐耍赖。”小琪琪方知被骗,小拳头直捶她的肩膀。齐笙边躲边笑,一双近乎溃烂的手藏在袖子里,夹在小琪琪腋下,稳稳地托住她,逗着她玩耍。
                      
作者有话要说:紫衣公子手停骰落,狭长的眸子环视过众人。拨开摇筒,只见摇筒下一颗骰子都没有,唯独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露在眼前。紫衣公子打了个响指,那一小撮灰白色的粉末顿时铺满整张桌面,随着他轻轻一吹,瞬间变成艳丽的粉色,阵列成九个大字:祝璎珞大人生日快乐!!!!!




☆、室内受辱

  “你做得不错。”齐五爷坐在桌案后,冷峻的面孔上带着微微赞许。
  
  桌案前,齐笙垂首静立,低低道:“准备那么久,鱼儿总算上钩了,不枉费我们辛苦一场。”
  
  齐五爷略微颌首,目光落在她垂落的左手,套在尾指上的绿宝石戒指散发出柔和的光,眉头微皱:“这枚戒指——”
  
  齐笙即刻摸上戒指,就要摘下。冰冷的戒指紧贴皮肉,如粘在上面,拧了几圈,手指被勒得生疼,只是摘不下。齐五爷抬起手,示意她不必如此,似想通什么,眉头重新松开:“罢了,想必该是你的,你便留下吧。”
  
  “箫儿对这戒指喜爱得紧,当日一瞧见便嚷着要,后来被四叔拿去,着实伤心了几日。”齐笙不仅没松开手,反而更大力地非要把它拧下来,“我对这些小玩意没什么爱好,便拿给箫儿耍吧。”
  
  齐五爷也想起齐箫得不到戒指时跳脚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慈爱,待看到齐笙大力拔戒指,似乎手指不是长在她身上时,又挥手制止:“你与这戒指有缘分,旁人强求不得。”顿了顿,又补一句:“莫让箫儿瞧见,省得又闹。”
  
  说到这里,似乎来了兴致:“你那‘三生三世’练得怎样了?”
  
  齐笙微微沉吟,答道:“不甚熟练。”
  
  齐五爷晓得她的脾气,十分把握只说八分,八分把握只做没有。颇高兴道:“摇一个给我瞧瞧。”说罢高声吩咐下去,令下人拿她惯用的骰子来。
  
  “经此一事,你‘小赌神’的名声会被质疑,对此你不用太过在意,有人挑衅上门亦不必理会。”
  
  捋捋胡子,又道:“近日内,江公子应当会再次上门。同他一起的公子小姐身份都不会低,你早做准备,莫到时失了礼数。”
  
  齐笙低声答是。江公子便是紫衣公子,全名江心远,祖父为当朝礼部尚书,官居从一品。原本依齐五爷的预计,江家或许会指派一位有身份的人前来,可竟没料到,来人居然是江家的公子。
  
  不多时,下人将骰子送来。齐笙行至桌案前,齐五爷早已收拾出空处,她双脚微分,深吸一口气站稳,拨骰进盅,举在头顶摇起来。
  
  哗哗,骰子撞击摇筒。齐笙双目微垂,神情专注,数息过后,骰坠盅落,喀的一声,倒扣于桌面。
  
  “开。”齐五爷面带笑意,示意齐笙打开。
  
  齐笙轻轻掀开摇筒,筒下,六颗骰子分别是一三三四四四。
  
  齐五爷面上笑意微敛:“再试一次。”
  
  “是。”齐笙重新将骰子拨进摇筒,手指扣在筒壁上,深吸一口气,猛然收起举过头顶。
  
  甩腕疾摇数息,喀的一声,摇筒收着骰子扣于桌面。不消齐五爷开口,主动揭开摇筒。筒下,六颗骰子的点数依次为三三三四四四。
  
  就在齐笙心里一松,突然最左边一粒骰子一滚,变成六点朝上。瞬间,六颗骰子变为六三三四四四。
  
  齐五爷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再来!”
  
  齐笙握着摇筒的手指微微发抖,咬了咬唇,压榨出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握紧摇筒,高举在头顶大力摇动。
  
  片刻后,终于成功。筒下,六颗骰子定格为三三三四四四,再也不动。
  
  齐五爷的面色终于放缓,微微点头:“你是个自制的孩子,不需我多说。回去记得多加练习。”
  
  “是。”齐笙应道,默默将骰子收起。
  
  三三三四四四。三个三,三个四,连在一起念,谐音便是三生三世。
  
  多么美好的期盼。
  
  齐笙低垂着眸子将骰子收好,抬头看见齐五爷揉着眉心,一脸的疲累与不耐烦,微微一怔,认真行礼,轻声告退。
  
  穿过一段冰冷的夜色,齐笙终于回到自己的院子。掀开厚厚的棉布帘子,进入到一团暖气的室内。屋中烧着炭火,将整个室内烘得极暖。齐笙从门口走至内室,短短的一段距离,鼻尖居然有些见汗。
  
  “大小姐,您回来啦。”外面走进来一名绿衣丫鬟,梳着双团髻,尖尖的下颌,伶俐可爱。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一路小跑进来,盆中的水居然没有洒出半点。
  
  丫鬟将水盆置于盆架之上,自旁边的一只小盒中拈起小撮白色粉末,均匀撒入盆中,扬首朝内室脆脆喊道:“大小姐,净手啦。”
  
  齐笙方沾床畔,被屋中热气熏得昏昏沉沉,有些不愿意动弹。直到外头喊了数遍,才强撑起精神,走到盆架前伸手进去。
  
  “嘶——”一阵针扎似的刺痛自手上传来,齐笙下意识就要收回手,瞬间双肘处被什么一点,顿时麻痹得使不上力气。身边,绿衣丫鬟笑眯眯地道:“大小姐又调皮。”
  
  齐笙回过头,低头看着水盆内一双红肿得近溃的手,五指粗短,手背上一丝丝艳色正在透明的水中氤散。似有无数针芒由内而外扎在肉里,直至麻木。
  
  待热水渐渐变温,丫鬟手捧一条雪白的毛巾,将她的手捞出来,轻轻擦拭。不多时,雪白的毛巾上便染上缕缕鲜艳的血色。丫鬟嘟起嘴:“大小姐真不爱惜自己,五爷说了,真正的大家闺秀要爱惜自己的双手如同自己的性命。”
  
  大家闺秀?齐笙低头瞧着自己的手,可一点也不像。
  
  在丫鬟的搀扶下,重又走进内室。坐在床畔,看着小丫鬟伶俐地自抽屉里拿出一只宝蓝色的圆盒,拧开盒盖,挑出一块半透明的青色药膏,抓过她的手,涂在手背上细细抹匀。待两只手均涂满,圆盒中的药膏已用掉近三分之一。
  
  这药膏的药性十分温和,不多时,齐笙便觉麻木的痛楚已散去,唯丝丝凉意犹在。她坐着不动,任由丫鬟为她擦面,卸去发簪。这个她屋里唯一的大丫鬟十分有能耐,动作极尽轻柔,不知不觉中就昏昏睡去。
  
  直至脚上传来一阵动作,才猛地惊醒。坐起一看,发现丫鬟正为她褪鞋,旁边一只水盆,冒着白色热气,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热度。她放下心来,又朝后仰倒,双脚浸入微烫的热水中,舒服得几乎□出声。积压一整日的疲累瞬间袭来,脑中又昏昏沉沉起来。
  
  直到一阵低语传来。
  
  “如意,你按住她,别让她乱动。”一声清冷如霜的声音说道。
  
  “要我说,不如叫醒她,反正一针下去,她马上就会醒。”脆脆的声音,正是她伶俐的大丫鬟。
  
  而后是一阵无声。齐笙睡得有些迷糊,素来聪敏的心窍一片混沌,并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一阵刺痛从脚腕上传来:“啊——”
  
  “呜!呜!”一只软软的手掌捂住她的嘴,下意识的惊呼只遁出半个音。她猛然睁开眼,意识清醒,瞬间明白此时发生了什么,顿时狠狠瞪着捂住她嘴的人。
  
  “大小姐,不要调皮。虽然你还小,不过总瞪眼睛也会长皱纹的。”
  
  两只脚腕轮流被针扎,齐笙痛得双腿直颤,然而被一个丫鬟骑在腰间,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挣不脱。
  
  “大小姐,真正的大家闺秀要端庄舒雅。这般凶戾的表情,是街边的小脏狗才会有的。”
  
  “滚开!”齐笙愤怒地喊,然而嘴巴被捂住,发出来的只有呜呜的声音。她恨得几乎发狂,像被逼至绝境的幼兽,张开爪子。素来温婉的神情不见,变得狰狞凶狠。
  
  短短的一盏茶工夫,似过了许久。齐笙躺在床上喘着粗气,浑身的力气耗尽,一根手指头也动不了。名唤如意的丫鬟已经松开捂着她嘴的手,朝后扭着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蹲在地上的青衣侍从拿出两根白色布带,缠在齐笙脚腕上,一圈又一圈。
  
  “好了,放开她吧。”青衣女子自袖中掏出一只素色帕子,仔细擦手,丢弃在洗脚盆里。冷漠如霜的眸子漠然扫过齐笙煞白的脸,不带一丝表情地离去。
  
  身后射来两束仇恨的目光,张瑛对此只轻轻勾起唇角,毫不停留地掀开布帘。待看到守在门口的另一名青衣侍从田旋,才稍稍露出惊讶的目光:“你倒好心,不过同情别人的同时,还是想一想你自己吧。”
  
  田旋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开。张瑛见状,反倒笑起来:“最近许多园子里都在唱侍卫同小姐私奔的戏,蛮好听的,虽然有些蠢。”
  
  田旋的脚步顿时停下来,转过身,极认真地盯着张瑛:“不要开这种玩笑。”
  
  张瑛看出他眼睛深处的警告,莫名恼怒,冷笑道:“玩笑?我倒希望是玩笑。你知道盯着她的都是些什么人?也敢生出那种心思!”
  
  田旋转身便走,大步流星,很快将她甩在身后。张瑛见他理也不理自己,恼得直咬牙:“好心当成驴肝肺,希望你死的时候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
  
  有人在雪地里自由行走,恼怒也好,宁静也罢,厚雪被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碎裂的声音。有人靠坐床头,目光望向窗子,自由无望,世界宛若灰暗。
  
  “天很晚啦,大小姐好好休息,奴婢先下去啦。”如意伶俐地端起凉掉的洗脚水,迈着轻盈的步子离去。
  
  齐笙无神的双目转过来,目光落至如意青色裙裾下若隐若现的小巧双足,直至消失在室内。无神的目光重新投向窗子,苍白漠然,搭在青缎被面上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伤口崩开也丝毫不觉。
  
  屋中炭火烧得极旺,齐笙只着一件单衣坐在床头,亦感觉不到丝毫寒冷。一动不动坐了不知多久,烛台突然轻轻爆了个花,将她惊醒。
  
  她抿抿唇,觉得有些口干,掀开被子下床,趿上鞋子想走到桌边倒杯水。双脚刚触到地面,突然脚腕处传来一阵酸麻,使不上丝毫力气。她身子晃了晃,勉强站稳,咬着嘴唇,不甘心地强迫自己踏出一步。
  
  迈出的脚尚未落地,另一只脚已经承受不住单薄的重量,失去平衡,骤然跪倒。
  
  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冰冷坚硬,膝盖磕在上面,发出沉闷的声音。齐笙一点也不觉得疼。身体上的疼痛,比起尊严的受伤,不值一提。撩起裤腿,露出被缠了厚厚一圈布带的脚腕,无数怒气积满于胸,无处发泄,只恼恨地捶着地面。
  
  砰砰砰!本已红肿不堪的手背很快崩裂,爬满暗色的血。血液流在光滑的地面上,红彤彤刺眼。
  
  什么齐五爷的掌上明珠,左膀右臂!什么赌技高超,遍无敌手!齐笙狠狠拔下紫衣公子硬套在她尾指上的戒指,狠狠摔在地上!戒指弹起很高,而后不知蹦去哪里。
  
  她都已经乖巧至此,为何他们还要如此待她?每日脱光衣物,遍查全身,为防她偷藏金银!每隔三日以银针刺穴,破坏她的双足,令她行走艰难!
  
  呵呵,真以为这样她就没有办法了吗?齐笙微微垂首,左手捂在唇边,自口中吐出一块小巧的金锭。指肚大小,形如雀喙,玲珑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标题党顶锅盖遁走……




☆、不能亲近

  齐笙睁开眼,天已经大亮。窗外白得刺眼,她披衣下床,推开窗子,果不其然,院子里铺了厚厚的一层雪。
  
  银白色的雪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她侧头避过,关上窗子的一刹那,一股冷风狡猾地自缝隙里钻进来。冰冷的空气灌进肺里,顿时内腑仿佛有碎冰涤过,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畅爽。
  
  她彻底清醒过来,记起昨夜发生的事,垂下眼帘,心中有另一番计较。
  
  穿衣洗漱,走出卧室。离开之前,吩咐如意道:“我丢了一枚绿宝石戒指,你替我找一找。”
  
  气该撒的都撒了,日子还得过。江公子给的那枚戒指给她,不容遗失。
  
  迎着寒风,一路走向齐夫人的院落。寒风如冰刃割过,刮在面上,肌肤几乎要裂开去。她缩缩脖子,裹紧白狐裘围脖,将双手更深地抄进袖中。
  
  齐夫人和齐五爷都已经起来了,披着厚厚的毛皮大氅,正并肩站在院子里赏雪。
  
  “今年可真冷呀!”齐夫人感叹道,“往年都没有这般冷的,今年屡屡下雪,不晓得有多少人无家可归,冻死街头。”
  
  齐五爷淡淡地嗯一声:“我今日便开始筹划施粥放粮之事。”
  
  “我们就应该这样,即使有了钱也不能忘记当年困苦的日子。”齐夫人轻轻搀起齐五爷的手臂,“许多人有了钱财便丢了仁义,我们可不能那样。”
  
  “人这一辈子啊,一张嘴,一双手,能吃多少拿多少?够吃够花就知足了,有多余的钱财,不如拿去帮助那些需要的人。”
  
  齐五爷闻言,嘴角隐隐有一丝笑意:“我晓得。我今日就传令下去,凡我齐五爷产业所在之地,一律施粥放粮三天。”
  
  齐夫人不再说什么,扶着齐五爷的手臂,微微仰起头,目光温柔而充满崇敬。
  
  齐笙隐在院外,背脊紧紧贴着院墙,低头碾着地上的雪。
  
  仁义?她想嘲讽。然而齐五爷确确实实每年都在穷人身上投许多银钱,她亲眼所见,这嘲讽便发不出来。
  
  脚下的雪地已经被她踩出一个小坑,她重新填平。作为一个曾吃过十几年救济粮的人,她无法对这种善意行为做出任何亵渎。
  
  整容顿脚,迈步走进院子:“五爷,夫人,今日起得好早?”
  
  齐夫人招招手,唤她走过来,在她脸上慈爱地拍了拍:“天亮得早,便起来了。年纪大了,难得有兴致。记得小时候,每逢下雪总要拉着丫鬟们一起堆雪人,一转眼,你和箫儿都这般大了。”
  
  齐笙微微垂眼:“说起箫儿,她最爱雪的,不知起来没有?想来今日是闲不下来的,丫鬟们都要被她拉去团雪球。”
  
  “那个混丫头。”齐夫人无奈地笑笑,目光落至她身上,“倒是你,还是小小的年纪,就沉稳得似个小大人似的,这样可不好。”
  
  齐笙抿着嘴笑,并不说什么。
  
  她能说什么呢?沉稳能干,是她自己要求的吗?如果有可能,谁不想悠闲快乐,到处玩耍?
  
  她微微抬眼,瞥了一眼旁边的齐五爷。齐五爷负手仰头,不知在沉思何事。
  
  说起来齐夫人待她就像亲生女儿般,同齐箫并无多少差别。她总觉得诧异,有人能抛儿弃女,有人却对陌生人如亲生女儿般,这世道还真是奇怪。
  
  饭至中旬,门外边又簌簌下起雪。指肚大小的雪团在空中飞舞,抬眼望去,尽是一片白茫茫。齐五爷嚼着馒头正吃得香,突然不知想到什么,面色有些沉凝:“过会我要出一趟远门,多则七八日,少则五日必赶回来。”
  
  齐夫人闻言点点头:“知道了。你尽管去吧,我们娘仨会照顾好自己,不用你挂心。”
  
  齐五爷便加快吃饭的速度,狼吞虎咽几口,拿起大氅快步走出去。齐箫呼噜吞下嘴里的粥,没心没肺地喊:“爹,我要礼物,记得给我带礼物啊!”
  
  一句话把齐笙逗得差点笑出声,心里不禁为齐五爷感到同情,有女若此,夫复何求?
  
  笑过之后,不禁又自嘲起来,同她有什么关系呢?抬眼瞧见齐夫人恨恨地拧齐箫的脸,更加失落。
  
  “死丫头,等你爹回来再拾掇你。”齐夫人收拾妥帖齐箫,就看见齐笙正飞快往嘴里扒饭,忙道:“傻孩子,吃这么快做什么?天寒地冻的,正巧五爷不在,咱们娘仨慢慢吃。”
  
  齐笙捧着碗,有些作难:“五爷吩咐过,要我这几日盯着生意,我早点吃过饭好出门。”
  
  “你这实心眼的傻孩子,下这么大雪,哪有什么生意?”齐夫人怜惜地道,“今日我做主,休一天假,在家里同箫儿一起,在我院子里陪我说话。你们姐妹俩一个成日忙,一个不是跟夫子学习就是在疯,都不怎么亲近。今儿哪儿都不许去,就在我跟前陪我说说话。”
  
  齐箫弯着漂亮的大眼睛:“好呀好呀。”见齐笙还在犹豫,撇撇嘴:“傻透了你!是我亲姐姐吗?有的玩还要犹豫!”
  
  “胡说八道!”齐夫人瞪她一眼,转而对齐笙道:“怎么着,我还做不了主了?他齐五爷说的话就是话,我说的话便不是话了?”
  
  齐笙便抿抿唇,笑道:“夫人发话,自然是管用的。其实我巴不得在家休息,只愁找不着借口呢。”
  
  一语敲定。
  
  饭后,齐夫人命丫鬟炸果子,烘点心,做成几盘端进来。齐夫人坐在椅子上,齐笙与齐箫坐在她脚边,偎着说话。
  
  齐箫本就活泼好动,加之齐五爷刚离了家,更是没了约束,手舞足蹈地漫说一通,逗得齐夫人掩嘴直笑。而齐笙是个闷葫芦,平日便不爱多嘴,此时便静静坐着,托腮看着齐箫眉飞色舞。
  
  不过这样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齐箫说的累了,语气渐渐低下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双眼不时往门外瞟去,不论齐夫人说什么都点头,心不在焉的样子令齐夫人拿她没办法:“好了好了,想出去玩就去吧。多穿件衣服,别冻着。”
  
  话说到一半,齐箫已经提起裙子欢呼着朝门外跑去,一面跑一面大声点着丫鬟的名字,一个不漏,全抓去团雪球,以至于连齐夫人后面说了什么都没有听清。齐夫人颇为无奈,看着脚下犹自安静坐着的齐笙,捶捶膝盖,自我埋汰地道:“这就开始嫌我老婆子,没意思了。还是笙儿好,乖巧听话。”
  
  齐笙便捂着嘴笑:“箫儿自小便是这样的脾气,夫人又不是不晓得。她爱去便去吧,倒是这一去,屋里便只剩下我一个,夫人别嫌弃我闷就好。”
  
  齐夫人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手上,目光顿时充满怜惜,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只觉冷得像冰:“手怎么这般凉?你这丫头,哪儿都好,就是不会照顾自己,年年都把手冻成这样。五爷给你买的药还在用吗?”
  
  齐笙点点头:“在用。”
  
  “怎么不管用呢?”齐夫人皱起眉,有些生气,“都说那生肌膏好用,卖五两银子一小盒,比金子都贵,怎么涂在手上一点也不见轻呢?回头叫五爷去找他们,这不是骗人吗?”
  
  齐夫人一边埋怨,一边去拿齐笙的另一只手,想放在手心里一起暖暖。尚未触到,齐笙的右手突然朝后一缩,她微微一怔。随即看见那只手犹豫一下,又伸到她眼前来:“昨晚不小心弄伤了。”
  
  层层纱布将她的手缠得鼓鼓的,只露出一点指尖,粗糙的老皮,红肿淤紫。
  
  “怎这般不小心?”
  
  齐笙垂下眼,抿了抿唇,并不说话。
  
  齐夫人陡然生起气来:“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不知道照顾自己!手受伤了,就好好爱护它。天天往外跑,生意上缺了你就不行了?”
  
  “你是个女孩子,日后要嫁人的,成日抛头露面是要嫁个莽夫吗?五爷叫你做什么,你就非去做什么?他不是别人,他是你爹,你便不去他能把你怎么样?”
  
  齐笙被她大声骂着,突然觉得委屈。咬着下唇,眼睛里不可控制地升起雾气来。
  
  齐夫人更加生气: “你是不是在怨,觉得这不是你的错,是五爷逼你的?可我告诉你,这就是你的错,谁也怨不着。你就是心硬,对谁都拒之于心门之外,若非如此,你是我的孩子,但凡叫我一声娘,我岂会不护着你?”
  
  “再者,五爷是你爹,你但凡喊他一声,他又怎能如此对你?你把我们都推得疏远了,叫我们怎么疼惜你?”
  
  有那么一瞬间,齐笙几乎被她的话打动,想扑进她怀里痛哭。若自己真是齐夫人的女儿该有多好,有这样一位母亲,知书达理,温柔仁厚,对她爱护之至。
  
  但假的就是假的。她不是自己的生母,自己也不是她的骨血。她这个路边捡来的小野种,天知道是从谁肚子里跑出来的。
  
  骂了半晌,齐笙一声不吭。垂着头坐在那里,像个暖不热的冰块。齐夫人有些失望,只觉掌中这只手似乎永远也暖不热。
  
  不同于齐箫的张扬,齐笙细眉婉目,五官精致,长相十分温柔。然而神情却犹如峰顶薄雪,温柔遥远,令人见之不由生出距离感。
  
  她就是有这种力量。令人心生敬意,不能亲近。
  
  齐夫人有心继续为她暖手,可惜自己的手都要凉了。拍拍她的手背,作势端茶,顺势放开。
  
  屋中生着炉子,本不冷。可是当裹着手背的温度骤然离去,仍然瑟缩一下。她默默把手缩回来,抄进袖子里。
  
  “我去瞧瞧箫儿,别玩起来不知分寸,冻着自己。”齐笙低声说着,起身告退。
  
  她永远有分寸,从不会不知道自己是谁,进而逾矩。因为就算她忘记,哪怕只有片刻,齐五爷的手段也会立刻叫她想起来。
  
  大雪整整落了三日。 
  
  京城偏僻一隅,坐落着一处占地广阔的宅子,建造恢弘,低调中透着奢华。朱漆大门紧闭,掩住内中绣锦。
  
  暖阁中,一名五官精致得不可思议的青年躺在床上,乌黑的发丝铺落枕畔,映着苍白的面孔,微抿的嘴唇。偶尔侧首咳嗽几声,以帕掩嘴,很快帕子上落满点点腥红。
  
  他五官精致,棱角分明,绝对是百中无一的美男子。而憔悴的病容丝毫不掩他的俊美,细长的眼睛半睁,望着坐在床畔的一位坐姿庄严,面容与他有八分相似的中年男人:“累父皇担忧,是儿臣的罪过。”
  
  中年男人与他面容八分相似,气质多出一分沉稳庄重,皱着眉头:“朕没有照顾好你母亲,也没能照顾好你,待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她?”
  
  青年勉强一笑:“母后仙逝,都是因为儿臣不孝。如今儿臣也去了,正好到下面陪伴母后。”
  
  “朕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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