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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末的最后一班地铁-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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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欣怡?她也有?”他面色一滞,随即回过神来:“这样的银戒指很普通,她有也不奇怪。”她狐疑:“有那么巧?”他低头,仿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郑重地说:“别人怎么看我无所谓,只要你相信,我和叶欣怡只有生意上的来往,以前是,现在是,将来最多也只能是这样。”
他给她看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一看就知道是戴了多年,戒面有多处细小的划痕,戒指的内壁纂刻着小字,“Xue & Yuan”。
刻的字和他给她戴上的那枚一样,只是她那枚还是崭新的,又镶了钻。镶的是一颗明亮式圆形切割的钻石,璀璨夺目,大得叫她哭笑不得。她说:“太大了,戴出去不是招贼吗?”
他颇不以为然:“怎么会太大?和非洲之星比差远了。”
她这才想起那年平安夜他们坐了最后一班地铁去集末,她那时说过玩笑话,等他成了亿万富翁,她要天天吃龙虾刺身,住山顶的豪宅,戴非洲之星。也许那时候开这样的玩笑,正因为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她笑着去捏他的脸:“看我多有先见之明,那时候就知道我家阿远不是个平凡的人。”
没想到他神色认真:“平凡人怎么配得上隔壁班的公主。”
她暗自尴尬:“隔壁班的公主早混成了职场土鳖,哪还能介意什么豪宅钻石。”
他微微笑了笑,手指习惯性地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月光下眼神坚定:“你可以不介意,但我介意。我说过的话,我都能做到。”
后来他们在月光下做|爱,一年里最明媚的月光即将过去,他在月光下眼神炽热,而她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抱紧他,仿佛这是最后一次。激情过后,她躺在他坚实的胸口,月光倾泄在她的脸上,有微微凉意,但他的身体是鲜活温暖的。
半夜起了一阵凉风,树叶沙沙响了整晚。她想起他在她耳边喃喃的告白:“小雪,相信我。那么多年我就一个想法,我一定能给你最好的生活。”她躺在床上想,果然,一切皆是误会。他以为她瞒着不想讲的,是她过去的婚姻,而他的戒指确实有一对,一直都是他们的。之所以戴了那么多年的戒指不戴了,是因为他听说她结了婚,而现在才拿出来戴上,因为刚刚把她那枚镶了钻。那么叶欣怡……也许也只是叶欣怡…………赌王的女儿,好巧不巧阿远拿过她捐助的奖学金,做过她儿子的家教,如今她成了他的生意伙伴,恰好有一枚相似的戒指。
无巧不成书。那么多巧合,阿远的人生倒成了这样一本书。
但一切皆是误会。
至少她愿意这样相信。
第34章 用我卑微的心来爱你 (1)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他们都有空的时间,小雪带阿远去看妈妈。
事先她做足了准备,包里揣了最新的韩剧,特意在网上团购了澳洲大脐橙,还提前帮阿远准备妥一身笔挺的黑西装,早起帮他打上领带,咋一看场面比商务谈判还要严肃几分。
难得看到他脸上竟然也是一副大气不敢出的紧绷神态,她忍不住问:“上次你去把钱还给我妈,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他微蹙着眉说:“其实也没见着,我把东西留给前台转交,就走人了。”
听说当年妈妈是把存折扔到他妈脸上的,光是脑补也觉得场面狗血。
打领带这事她不擅长,歪头看她刚打完的结,觉得歪歪扭扭十分难看,又只好心烦意乱地解开重打。低着头,头顶轻轻蹭到阿远的下巴,听到他微微的呼吸声。她想了一想,还是说:“我妈是个不肯低头的脾气,有时候象小孩子一样任性,又病了这么多年……”
想不好怎么措辞。两个人都骄傲得要死,总有一个需要放下身段,低头认输。她埋头和领带做斗争,阿远轻轻托了托她的腰,低声说了句“我明白”。
不管她做了多少准备,事先在妈妈那里埋了多少伏笔,妈妈还是在看到他们那一刻黑了脸。
澳洲大脐橙放在桌上,一颗颗圆圆胖胖的,橙香四溢,长势喜人。妈妈不过瞄了一眼:“这种进口的大橙子不好吃,你去买几颗小的来。”她扶额:“妈,你不是说只吃进口的吗?进口的都那么大。”妈妈理所当然地反驳:“不是你说的,小的好,小的没农药。”她只好朝阿远猛使眼色:“那阿远你陪我一起去?”
孟怀远却沉声答:“还是你去吧,我在这儿陪阿姨。”
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他并不打算逃避。
窗外阳光灿烂,时至深秋,院子里的梧桐树已落尽了黄叶,不知是不是窗门紧闭的温室效应,房间里有些暖得过份。
小雪妈妈上下打量他,半天才说:“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怎么又是你。”
“阿姨我先给您切橙子。”他选择忽视她语气里的尖酸,迳直回头拿起水果刀。小雪妈妈的声音在背后继续说:“听说你妈妈不在了。你不是孝子吗?怎么能一点都不介意?”
没想到水果刀钝得起毛边儿,切了几刀溅了他一手的汁水。他用纸巾擦擦手,仿佛心无芥蒂的样子,默默笑笑说:“我相信我妈会希望我过得幸福。”
小雪妈妈嘴角一哂:“倒也是,今时不同往日。听说你现在发达了,该轮到别人看你眼色了。”
他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只不动声色地把切好的橙子推到她面前:“我只想尽我所能给小雪提供最好的生活条件。”
她低头看着切得歪歪扭扭的橙子:“小雪爸爸那时候不同意你们,不仅仅是因为你家里穷。我们对小雪的期望很简单,找个人,只要身体健康事业稳定,万事不用太操心,安居乐业。”她抬头看着他:“她爸爸说,几年达到几千万,你可答应得挺快。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只怕爬得越高跌得越重。所以,”她抿一抿嘴角,“你配不上我们小雪。你的心,太大。”
他沉默。正午的阳光耀目,从窗外直射进来,颇有点没遮没挡的意思。小雪妈妈歪着脑袋看他,眼神茫然。几年达到几千万,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连身体健康事业稳定也不容易做到。他的心太大,因此配不上小雪。这些话他都无从辩驳,只好抬眼笑了笑说:“我知道。”
气氛冷到不能再冷,片刻无言,空气都仿佛停滞不流动。他正想小雪怎么还不回来,妈妈却忽然笑了,抿着嘴笑得像个小孩:“不过反正事已至此,有钱总比没钱好。”
小雪并不知道这些,等她提着橙子赶回来,看到的场面和谐有爱,妈妈抿着一片橙子,吃得津津有味,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型,还朝她招手:“小雪快来吃橙子,特别甜。我早说了,水果还是进口的好。”
她再次感到无语,后来向阿远打听:“你们两个都说了什么?”
他只淡然一笑:“也没什么,你妈就问我什么时候能在江边的别墅区买套房子,我说尽快吧。”
她以为和跟明殊一样,妈妈随便一问,阿远随便一答,没想到他很快联系了房产经济人,说是看好了一处合适的房子。约好了去看房,不料阿远又临时去了日本,结果只剩她一个人。
正好明殊在家,她拉着明殊一起去赴房产经纪人的约。房子不新,但大得惊人,占地要以亩来记,主建筑上下两层,进门大厅有旋转的楼梯,门外长长的车道,后院里种了一园玫瑰,凭窗而望,秋天的山野如火如荼,再远处是五百米滔滔江水汹涌东逝。经纪人跟在后面也滔滔不绝:“这一片山顶的房子,平时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的,你们算是运气好,去年这里的老太太过世了,家里人又都在英国美国,没人愿意打理国内的房产,才叫人卖掉的。你看看,这条街上的房子随便指一幢,都能说出几个历史典故来,哪一家主人名字说出来不吓人一跳……”
小雪早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倒是明殊满不在意地扮演男主人的角色:“邻居都是名人啊,那隔壁住的谁啊?”
经济人胸有成竹地推一推眼镜:“隔壁就一墙之隔,住的是万盛集团的总裁秦子墨先生。”
名殊偷偷咋舌:“真那么巧?那金庸故居呢?难道也在附近?”
经纪人一脸不屑:“你是说政府送给金庸先生的别墅啊?那在半山腰上,那里是新区,环境和面积都差太远了,房子象火柴盒,后院对着邻居家厕所,和这里根本不能比好不好。要说故居的话,多得很,这里出门右拐,不多远是宋子文住过的别墅。宋子文知道吧?那可是大资本家,国民党手上做过财政部长的,说是国舅爷也不过分……”
明殊兴致勃勃地和经济人侃大山,小雪躲到卧室的窗边给阿远打电话。电话接通,响了好几声才听见阿远的声音。她捂着手机偷偷说:“会不会太奢侈了?”
他轻轻笑了一声:“不奢侈哪能叫豪宅?”
她也笑:“真的,和我小时候想的豪宅一摸一样。”
不料他说:“也不值多少钱,喜欢就先定下吧,乖乖等我回来签约。”
他大金主的语气着实让她愣了一愣,心里颇不习惯。也许是象明殊说的那样,男人这种动物,没有不好大喜功的,电视要最大,房子要最大,女人的波也要最大,这样才能激发他们的成就感。想到她和阿远站在香港山顶的对话,看得见风景的豪宅,这一定也是阿远的夙愿吧。房子这样好,她当然也喜欢,而且妈妈肯定会高兴得合不拢嘴。
小雪电话打来时,孟怀远正在谈判桌上。对方是日本一家财团的代表,姓董,华裔,早年来日本淘金,餐馆洗过碗,殡仪馆背过死人,和他一样的贫苦出身,据说最后是榜上一个有钱的寡妇,就成了日本风投界的领军人物,后来幸亏老寡妇死得及时,去年刚把藏了很久的外室转正。
说是谈判,董先生好风雅,是在他园子的榻榻米上品茶。纸拉门半开半合,外面细雨无声,董先生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摆弄茶具,半天斟满了茶,才慢悠悠地说:“孟总想把手里的股份转让给我,叶小姐知道吗?”
他微一敛眉:“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交易,和叶小姐无关。”
如果不是时间紧迫不得已,他也不想和这位董先生交易,这人过于精明,人品也不招人喜欢。
果然,董先生只略一哂,就开门见山地说:“说实话,这桩买卖好得过头了。你手里那家电商快在纳斯达克上市了吧?你现在把捏在手里股份卖给我,不是吃不到养肥的鸭子?你不会是不想干了吧?和叶小姐闹分家?如果你撂摊子退出,你的基金只怕前景不大好。”
小雪的电话正好在这时候打进来,孟怀远略一寻思,直接接起来,正好说的房子的事,他对电话里说:“也不值多少钱,喜欢就先定下吧,乖乖等我回来签约。”
挂掉电话,对面董先生的目光暧昧地看过来。他笑得无奈:“现在分家?不那么容易。再说像您说的,养肥的鸭子怎么能放跑。我转让的股份不过百分之五,对董先生来说是小买卖。你看,我也是不得已,哄女人得花钱,这事不能等。”
董先生哈哈一笑,摇头:“年轻人,别玩儿太大了,当心回头叶小姐那边不好交代。”如果是这样也说得过去。养个外室什么的,董先生自觉是过来人,有弱点的人反而比较让人信服。
孟怀远没搭话,低下头喝茶。门外雨势渐大,正是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时节,雨点打在落叶上簌簌轻响。董先生的园林很是精致,还是不免秋意萧索。他抿着嘴,低头对着茶杯,怅然笑了笑。
H市著名的电商准备在纳斯达克上市了,网络上好一阵热闹,一会儿群情激愤讨论某小区会出多少千万富翁,一会儿又有人大胆推出“搞定码农的全方位攻略”。
连小雪都感到了这种热烈的气氛。小汪跑过来和她咬耳朵:“哎,那家电商,就是CEO长得像外星人的那家,现在又要上市了。不过听说幕后的最大股东早就不是那个CEO了。你倒猜猜是谁?”
她配合地问:“猜不到。谁?”
小汪大惊小怪的语气:“这都猜不到?网上都传遍了,是孟怀远啊,就是他旗下管理的那个基金。”
她“哦”了一声,也着实没有料到。小汪带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情:“可惜我们小爽爽不幸败北,要不然一不小心能成亚洲首富。”
她想起那位叶女士的存在,讪讪笑了笑:“你也说是孟怀远管理的基金,又不都是他的钱。”小汪一脸神往地目视远方:“那也应该不少吧。”
阿远的工作她知之甚少,他在她面前很少提及。她只知道他忙,满世界地乱飞,也不知到底忙些什么。自从上次他从日本回来,他们只见了少数几面,其中一次还是去签购房合同。那天她吃惊不小,到了签字的时候才发现房产证上写的是她一个人的名字。阿远没解释,只说:“先写你一个人,这样比较安全。”她觉得不可思议,他只笑笑,捏了捏她的手心:“你不用瞎想,就当成送给你的礼物,了我的心愿。”
不可避免的,她还是瞎想了。这算什么?提前给分手费?什么叫比较安全?难道他的名字和她连在一起就不安全?
冷空气南下的晚上,她坐在窗台边,一边吃酸酸的绿葡萄一边跟对面的明殊大眼瞪小眼。不知哪一天,明殊在自家阳台上添了一架望远镜,说是夜观星象,实际是他暗自嘀咕,两军对垒,只有敌人看过来,自己不看回去,委实吃亏。
正好桌子上阿远的手机震动,她拿过来一看,是来了条微信。有小清新自拍照头像的“柏华”说:“今天去公司面试了,谢谢孟师兄的介绍。几年以来师兄对我的照顾,点点滴滴,我都会一直一直记在心里。”
她歪着脑袋对着手机屏幕咬嘴唇,恨恨想自家男人被人这么惦记,还点点滴滴,还一直一直,不大好吧。罢了,自家男人还得靠自己来捍卫,于是十指如飞回信过去:“我是厉晓雪。阿远说不用谢,对所有学弟学妹他都有照顾的责任。”
几乎是在同时,“柏华”的第二条微信跳出来:“我对师兄没有怨恨,只有感激,真的。”
她愣了一愣,觉得这条微信似乎不大寻常,还没回过神来,背后有人拿走了手机,轻轻搂住她。阿远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窗边微风徐至,四周被他身上的淡淡薄荷味道环绕。
一脑门子官司,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阿远,你说,戒指也买了,房子也买了,那个……我们算不算定下来了?”
他“嗯”了一声,没有立刻作答,低头似乎心不在焉,又像是在认真看手机上的内容,看了许久,一定是看到了最后她的留言,“嗤”地笑了一声,低头轻轻吻她沾满葡萄汁的嘴唇,低声说:“好酸。”
她红了脸,恼羞成怒地抓起一把葡萄往他嘴里塞。他躲过她的花拳绣腿,才抬头看见对面望远镜后的明殊,此刻正咧着笑脸朝他们频频招手。他冷了脸,一扬眉哼了一声:“招什么招,大半夜的,又不是招魂。”
这下轮到她得意,眉飞色舞地正想说到底谁酸啊,她闺蜜的醋也要飞,不料他纠着眉头回望她,略一沉思说:“他爱看,就让他看个够。”说罢一把抱起她,低头热烈地吻下来。
窗外万家灯火,像无数只眼睛。她被举在半空,不得已双手双脚盘在他身上,后脑勺抵在玻璃窗上,远处是城市低沉的背景音,也许是地铁刚刚呼啸而过,亦或是高速上车流的声音,伴随着心跳,轰轰隆隆,一波又一波地缓缓袭来。他的嘴唇滑过耳际,落在她的锁骨上,温柔婉转,又热烈坚定,四周环绕他的味道,身在半空,城市在身后缓缓旋转,仿佛全世界空空荡荡,只能感到彼此的体温。
她在沉沉暗夜里深深叹息。如果有一天,世界只余他们彼此,那该多好,不会如现在,不知为什么,心中起起伏伏,无处着落,仿佛明天一睁眼,所有一切会是另一个样子。
大概是因为甜蜜的瞬间总是稍纵即逝。转眼间,阿远又跑去了不知世界哪个角落。
幸好工作忙碌,没太多时间胡思乱想。中午郑贺叫她一同去鱼米之乡见一个客户,据说是谈一笔交易,需要财务参考。其实他根本不需要什么财务参考,公司来来回回就那么几百万的款项,大约和人谈生意,带个女的可以活跃气氛。通常他带小汪小李,今天小汪小李都在外面忙,于是差事落到她头上。
见的客户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商人,抄一口广东口音的国语,长得却高瘦白净,和典型的岭南人长相相去甚远。小雪总觉得他的眉眼似曾相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偷偷多看了几眼,对方大大方方地朝她笑,她就不好意思再看。
郑贺貌似和那人相熟,见面就勾肩搭背地喊那人“深哥”。谈的事竟然还和那桩电商的上市案有关,似乎深哥是做了个中间人,有人要把大笔股份转让给郑贺。两人称兄道弟谈得交杯换盏,根本没她什么事,她心里更加嘀咕,气氛够活跃了,何必拉她来做陪。
酒过三巡,深哥朝郑贺使了个眼色:“我到门口抽支烟。”郑贺跟着站起来:“我和你一起吧。”
她不会抽烟,只好留在原地。举目四望,今天定的是鱼米之乡的山月阁,几个月前她和阿远重逢,还是在这同一个包间里。那时候是夏天,窗外的蔷薇爬了粉嘟嘟的一墙头,如今到了深秋,蔷薇早已不见,只有院子里的银杏铺满黄澄澄的一地。虽然看得见外面的景致,房间里的空气却不新鲜,排风扇在背景里嗡嗡地低鸣,隔音那么好,屋外的动静一概听不见。
她深吸一口滞浊的空气,好奇他们两个有什么要紧事需要避着她谈,想了一想,决定去趟洗手间。
才走出大门,就见到两个人在屋檐下,手里捏着烟,面对面站在袅袅云雾里。她停在差不多一人高的冬青后面,看见正对着她的深哥眼神暧昧地问:“那个就是?”
郑贺漫应了一声“嗯”,朝天吐出长长一个烟圈。
深哥嘿嘿一笑,说了句广东话:“好靓女。”
郑贺并没搭理他,只低着头抽烟。深哥却笑得意味深长,国语里夹杂着粤语:“追了两年都没到手,郑少,甘唔信呐。现在怎样?就便宜了孟怀远?你就这么算啦?”
郑贺觑他一眼:“那还能怎么样?”
那位深哥语带不忿:“明明大家都差不多啦,他不过手段更黑一点,脸皮更厚一点嘛。他现在发达了,上次看见我还假装不认得。嘿,不如你‘哗!’,干脆点霸王……”
“哪来你那么多废话。”郑贺忽然打断深哥的喋喋不休,顿了一顿,把烟头一脚踩灭在脚底下,转换了话题:“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个山西煤老板,还记得吧?”
深哥整肃了脸色:“当然记得。套下得怎样了?”
郑贺答:“我看差不多了,该收网了。什么时候有空?”
深哥一敛眉,干脆地说:“那就这个月底吧。”
如果仔细留意,并不难探知郑贺的去向。几天后,小雪就在郑贺的办公桌上看到了他月底的行程,直飞澳门的机票,连同酒店的预订。还是叶女士名下那家她熟知的酒店,想当年她爸爸折戟沉沙,倾家荡产的地方。郑贺从公司帐号上支走了一百万现金,看到她想问又犹豫的样子,甚至笑了笑同她解释:“刚刚买了大笔股票,资金上有点周转不灵。先从公司帐上借,下周一就能还上。”
阿远不在,她独自去看了一趟妈妈。妈妈还是那几个老问题,房子买了没?那个人找到了吗?她第一次没顾左右而言他,真心诚意地说:“阿远的房子买好了,就在江边的山顶上。那个人,有眉目了,我看很快就能抓到了。”
“真的?”妈妈一脸惊喜,又问:“那个卖菜的,和你怎么样了?”
她含糊其辞:“挺好的。”
妈妈“哦”了一声,并没追问,只说:“山顶不错,那时候你爸爸看中的房子也在山顶。”说罢笑起来,眉眼弯弯,像个孩子。其实她的好长相大半遗传自妈妈,瓜子脸,白皮肤,眼睛如两泓清水,笑起来嘴角有浅浅梨涡。只是岁月如冰霜无情,才五十出头,妈妈华发早生,已不复年轻时候的样子。
记得那天在疗养院的走廊里,是她和阿远的最后一次通话。他在旅馆里打电话过来,她说:“明天……”犹豫了一刻,还是没说出口。事情和那位叶女士有涉,她不免心存芥蒂,说不定这回还能遇见叶女士,谁知道。她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过一个周末,而阿远下周才出差回来,到时候恐怕早已尘埃落定,他帮不上忙,何必告诉他。
他问:“明天怎么?”
她岔开话题:“你买给我的那枚珍珠发夹不见了,我明天想戴。你有没有见到?”其实那枚发夹样子太年轻,虽然她喜欢,也很少戴。
他在电话那头低声笑了笑:“你落在车里了,我随手放在包里,现在还在我这儿。”
这就是他们最后的对话,关于一枚无关紧要的发夹。后来她多么希望那时候自己更坦白些,也许结果会有不同。可惜她没有。
离开疗养院时,护士从走廊里追出来,神情不悦地跟她告状:“你妈妈,今天又趁我们不注意,把药都扔进了垃圾桶,还好被我发现,要不然又不知要整出什么事来。你也得好好劝劝她,这种病,不吃药怎么行?再这么下去我们真没法做工作了。”
她一迭声地道歉加保证,那时候心里想,迟早要把妈妈接回家,平时请个靠得住的阿姨,下班由她自己照顾。以前不能,现在应该能办到吧,也许很快能办到。
很快,结果,一切比想像中来得更快,仿佛梦一醒,现实就向你一步步走来。
第35章 用我卑微的心来爱你 (2)
踏上飞机那天阴霾满天。
窗外只见大雾,空气指数破表。飞机满员,前后左右的人都神情亢奋,过道里挤满为争夺行李架吆三喝四的乘客。小雪的旁边坐一个五十几岁的中年妇人,似乎是初次去澳门,一坐定就抓住小雪聊个不停,充满向往地从风景名胜问到赢钱的诀窍,亏得四周人声嘈杂,她扯着嗓子竟不嫌累。
幸好空姐走过来打断她们。空姐提醒大家,飞机即将起飞,各种通信设备都要关掉。
去澳门的事小雪还没有告诉阿远。可是坐在那里想了又想,说好了要彼此信任的,有意瞒着算怎么回事,因此还是在关机前最后一刻给他发了条短信:正在去澳门途中,周日回来。
为了避免和邻座讲话,她闭上眼睛装睡,隐约间感到飞机遥遥升到空中,四周的人声被发动机的嗡嗡声掩盖,空姐推着饮料车走过来又离去。当她真的开始昏昏沉沉,忽然有人在头顶叫她:“咦,好巧,这不是厉小姐?”
她睁眼抬头,惊诧地发现,和她说话的是不久前见过的那位深哥。
她故意错开了没和郑贺同一个航班,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深哥。她还没回过神来,深哥已经自来熟地和她的邻座搭上了话,要和那位妇人换座位。他的座位在头等仓,好吃好喝还有免费电影看,她的邻座自然十二万分愿意,二话不说拎起行李走了。
深哥坐下来,一手支着脑袋:“哈,你我有缘哦,前面的洗手间有人,我才往后面来,怎么就看见你了。”
她点头表示同意。果然是有缘,她刚才闷头睡觉,路过估计只能看见个后脑勺,竟然还能被他认出来。
他略抬一抬眼皮子:“一个人去澳门玩?”
她想了想,既然碰巧遇见了,不如旁敲侧击一下,说不定还能探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于是笑了笑:“是啊,不瞒深哥,我觉得澳门挺刺激,也算是常客了。”
深哥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真咯?我家就住澳门啊。我说你我有缘啦,我和美女缘分都不浅啦。好可惜,不可以追你,郑少会呷醋。”
她皱眉忽略他语调里的调笑,想了想问:“深哥和郑贺认识很久了?”
“系啊,”他说,“郑少没说起过吗?我和郑少,十年前就是澳门好有名的人物了。等下你去赌场的荷官那里问问,濠海三圣,没有不知道的。”
她试探:“三圣?为什么叫三圣?”
他笑起来:“赌圣啦。我和郑少搭档,还没有不赢的时候呢。”
她小心翼翼地问:“搭档?去赌场玩还要两个人搭档啊?”
深哥没心没肺地笑:“当然啦,美女。想要挣钱一个人不行啦,有时候一张桌七个人,六个都是玩家。我和你们郑少下场子,有时候还有人搭伙在房间里……”
她觉得心里噗噗直跳,那些真象,如沉在海面之下的暗涌,呼之欲出,虽然心里早知道,可是从来没这么接近过。她也有听说过,有人将微型摄像头带进场,一人躲在场外通过摄像机偷看牌,再用现代通讯设备传话给场子里的赌客。很想直接质问,原来你们用的是这种手段?你们到底坑过多少人?可是不能,问来也没用,没有真凭实据,又能拿他们怎么样?况且谁会这时候露底细给你,授人以柄,除非你是他最亲密的人。
果然,深哥似乎失言的样子,立刻打住了话头。她只好装没听懂,摆出十分惊喜的笑脸:“这么说来深哥你是高手。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识见识?”
“好说好说,美女肯赏光我好荣幸啦。”他笑得欢畅,说罢忽然沉了沉嘴角:“真的没听说过濠海三圣?倒是怪了,郑少没同你讲,那也情有可缘。可是讲到那另一圣,听说你亦识得啊。”
她惊讶:“我认识?谁?”
他笑:“孟怀远啊。”
她的脑袋里“轰”的一声。飞机的发动机嗡嗡地轰鸣,其实即使邻座说话也听不真切。她怔怔不说话,深哥俯过身,几乎是在她脸旁私密耳语:“濠海华庭,就是叶家的酒店,你一定有去过吧?当初在濠海,就数孟怀远风头最健啦,Black Jack 做card counter对他算是简单,那一手Texas hold'em(德克萨斯扑克),啧,打得实在漂亮,赢谁输谁,都看他心情。”
离得太近,深哥的气息直喷到她脸上,她只觉得头晕,茫然问:“怎么可能想赢就赢?除非出老千。”
他在她耳边轻声笑起来:“出千?美女,不要讲得那么难听嘛。他人聪明,几局牌下来就能摸透人的牌路,加上记性好,算得精,大部分时间不用出千也赢得好容易啦。”
飞机的嗡嗡声叫人烦躁,耳边人的声音像在蒙在棉絮里。脑袋里空空一片,也仿佛云里雾里,她只是不断告诉自己,也不见得像他说的那样,不见得,陌生人的话不能信,阿远不是那样的人,谁还没在澳门玩过几手。
深哥说得兴起,略摇了摇头:“啧,不过他那个人不知好歹,假惺惺。赌桌上愿赌服输,输光钱有人跳楼,又不是第一次啦,和他什么关系。偏他要假装良心过不去,还专门在大学办个奖学金,供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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