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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面的男朋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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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后来,她的妈妈把缺掉的那一角,渐渐地撕开,成了一个大大的窟窿。
  于是所有的风霜雨雪都狠狠地灌了进去。
  南市曾是她和母亲相依为命的开始,也曾是她噩梦的源头。
  一个曾那样深爱过她的母亲,最终却成了那个将每一刀,都准确地划在她心上的人。
  谢桃记得她曾经的好,记得她为自己吃过的所有苦,但她也同样记得她对自己的伤害。
  那是年深日久堆积起来的深重的绝望。
  于是那个除夕夜,她终于恍然,在这个世上,母亲可以拥有一个新的丈夫,拥有一个新的家,但那永远都不会是谢桃的家。
  谢桃……早就没有家了。
  从郑家出来的那天夜里,她就做好了决定,今后半生,再苦再难,她也不会回头。
  这一天,她再回到了这座砚山。
  这里的一切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过,只是比记忆里的那个夏日多添了几分薄雪的痕迹,只是曾经苍翠凝碧般的枝叶草色,多添了几分枯黄。
  不同的是,当初是她和母亲一起来的这里。
  而现在,却是她自己一个人。
  这或许,也没什么不好啊。
  终于爬到了半山腰,谢桃一眼就看见坐落在那儿的一座石亭。
  檐上已覆着层层的薄雪,四周寥落,唯有风声阵阵,吹过脸颊耳畔,吹红了她的鼻尖。
  谢桃走过去,在石凳上坐下来。
  因为要到这里来,所以她穿得比平时还要厚一点。
  走了这么久,让她一时间觉得又热又累。
  她坐在石凳上,歇了一会儿,然后就连忙从自己的包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了微信的视频通话,然后用小支架支撑着手机。
  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她的手机屏幕里就出现了卫韫的身影。
  “卫韫!”
  谢桃正把保温杯从书包里拿出来,刚拧开盖子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热水,她就看见手机屏幕里出现的那一张如玉的面庞。
  卫韫此刻已身在苍鹤山的石亭里,他面前摆着的是乘着马车赶来的卫伯替他准备好的小青炉,里头烧着精细无烟的木炭,正煨着一壶热茶。
  旁边还摆着几碟小巧精致的糕点,颜色有所不同,倒是这一片雪色间,难得的点缀。
  瞥见她身后的景象有些陌生,卫韫便蹙了眉,“你这是在哪儿?”
  “在南市的砚山上,我专门到这里来看雪的!”谢桃喝了一口热水,笑眯眯地说。
  她似乎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甚至还拿了手机站起来,走到路边的护栏旁,把屏幕对准一片蜿蜒的山下,在这里,可以看见南市大半的城区。
  “看见了吗卫韫!是不是很漂亮!”
  卫韫盯着铜佩上的光幕,画面里不见女孩儿的身影,只有一片翠拥薄雪的山色,还有那底下的在一片雾色中朦胧的一隅城区。
  天空飘着细雪,如同纷纷扬扬的细碎花瓣散落无声,在山间雾色间,自成一种浩渺无尘的光景。
  这时,谢桃收回了手机,一边将手机屏幕对准自己,一边走回了石亭里。
  “你这是在哪儿呀?”她看清了他身后有一片露出斑驳石色的山崖。
  卫韫只好伸手将铜佩对准石亭外。
  “你也在外面吗?”谢桃惊讶道。
  卫韫收回手,垂眸看着光幕里被冻红了鼻尖儿的女孩儿,那双向来疏冷的眸子里总算多了几分暖色。
  他说,“不是你说,要看雪?”
  若只是坐在府中的院子里陪她看这样的一场雪,好像总是缺少了些什么。
  这一场雪。
  必是要出来陪她看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开始,便是这么想的。
  而谢桃在听见他的这句话时,胸腔里的那颗心好像又不听话地跳得更快了一些。
  她抿着嘴唇,嘴角忍还是不住上扬了一点。
  此时的卫敬和卫伯已经赶着马车退到了远处,也看不大清楚这边的情形。
  “你说这大冷天的,大人怎么忽然有闲情来这儿看雪?”卫伯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
  卫敬摇头。
  他曾经便看不透大人的心思,如今啊,那是更看不透了。
  卫伯和卫敬先聊着,另一边的谢桃也在和卫韫说着话。
  大多都是谢桃在说,卫韫总是静静地听了,待她说完,才会开口回她几句。
  “你的茶好喝吗?”谢桃忽然问他。
  “尚可。”卫韫简短地答。
  “我也想喝……”谢桃眼巴巴地望着她。
  卫韫顿了一下,“可惜无法及时送到你眼前。”
  经过上次的衣袍事件,谢桃本来以为她也可以像卫韫一样,不用在通过快递柜收取东西了,哪里知道,除了那么一次,后来她还是得规规矩矩地去楼下的快递柜里取。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谢桃始终摸不着头脑。
  她觉得她的手机可能有自己的脾气。
  两人就那么说着话。
  卫韫饮茶,谢桃喝着保温杯里的热水,吃着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零食,赏着眼前的雪景。
  后来,
  撑着下巴坐在石凳上半晌,谢桃望着手机屏幕里穿着玄色大氅,金冠束发,霞姿月韵的年轻公子,有一瞬,她眼眶也说不清为什么,忽然有点泛酸。
  雪渐渐地大了。
  数不清的雪花飘落在檐下,耳畔是阵阵的风声。
  她真的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吗?
  在离家郑家的那一夜开始,她就已经决定孤身一人生活了。
  但是这一刻,她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卫韫的面庞,她又想,自己又好像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在这一年,她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他。
  即便是隔着两个时空,她也坚信,这就是一种万中无一的幸运。
  只是……
  只是……她和他之间,难道就只能这样了吗?
  她永远走不到他的面前,就好像他永远也没有办法真正的站在她的面前一样。
  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如鸿沟般无可逾越的时空界限。
  她根本触碰不到他。
  这或许算是两个人之间的第一次约会,隔着时空的界限,在两处不同的山上,在两个不同的石亭里。
  唯一不变的,似乎就是这样一场雪。
  它始终洁白无瑕,看不出丝毫分别。
  隔着两个不同的时空,他们眼前看着的,或许是同一场雪也说不定。
  两人缄默不语,心中都多了几分难言的怅惘。
  他看向自己的身旁的同时,她也偏头看向自己的身旁,在这样一场越发盛大的雪色里,隔着一道时空的界限,他们仿佛在感受着彼此的存在。
  就好像,他们就坐在彼此的身旁一样。
  忽的,
  一道光幕出现在了谢桃的眼前,与此同时,也浮现在了卫韫的眼前。
  此刻,
  他们透过那一道光幕,分明看见了彼此的脸庞。
  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如湖面难定的波光。
  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在猛然的惊愕过后,谢桃的眼眶微红,两颗眼泪砸了下来。
  “桃桃,”
  不是手机屏幕里的声音,而是隔着那样一道忽然显现的光幕,谢桃听见了他那样温和的嗓音。
  “哭什么?”
  她听见他轻轻地叹,像是带着几分无奈,几分温柔。
  谢桃望着光幕里的肌肤冷白,唇色如绯,长发柔软的年轻公子,她的目光落在他颈间被风吹得飘飞的大氅的系带,她嘴唇颤了颤。
  许多被她刻意放下,被她刻意忽略的情绪在这一刻涌上来。
  她的声音近乎哽咽,带着几分颤抖。
  “我想见你……”
  只四个字,却让她的情绪再也兜不住,她的哭腔更甚,
  “我真的好想见你……”
  不再是隔着这样的神秘光幕,也不是隔着冰冷的手机屏幕,她想真切地,见到他。
  甚至,拥抱他。
  但是,这看起来,好像是一件特别困难的事情。
  曾经她只是那样毫无预兆地喜欢上了他,却不知道他们之间,原来早就隔着这样长久的距离。
  这是多么漫长久远的距离啊。
  恐怕,是用一生,都走不到终点的山高水长。
  卫韫听着她的哭声,自己心头便也像是被细密的针刺了一下。
  内心里翻涌的无数情绪涌上来,犹如岩浆翻滚的灼浪。
  卫韫望着眼前的那道光幕里泪水盈眶的姑娘,他心中更是百味杂陈。
  忽的,他伸出手。
  像是想触碰光幕里的她的脸庞。
  但当他的手指才触碰到那道光幕的时候,他的指尖便像是绽出了火苗似的,一刹那,便将那道光幕生生地灼烧损毁,一瞬无痕。
  他手指微僵,一时发怔。
  再回头,石桌上的铜佩上不知何时已经没了星盘和光幕的痕迹。
  被寒风吹进亭内的细碎雪花落在了那枚铜佩之上。
  良久,他忽然轻轻地呢喃。
  “我又何尝不是呢?”
  “桃桃……”


第39章 他守着她
  从砚山上下来,谢桃当晚就生病了。
  感冒发烧,脑子昏沉。
  她去药店买了点药吃了,然后就裹着被子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头发都被汗湿了。
  半夜醒来。
  她呆呆地睁着眼,周遭是一片昏暗。
  白天回来的时候,她吃了药就躺下了,也忘了拉上窗帘。
  此刻玻璃窗外有各色的灯影穿插闪过,像是不远处高楼大厦间流散出来的霓虹的光,映在她的窗前,如同琉璃般的色泽。
  她躺在床上,甚至还能看见光影间细碎飘飞的雪花。
  谢桃忽然想起今天上午,在砚山上的石亭里,忽然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道神秘的光幕。
  光幕之中,是他的容颜。
  他从不轻易那样亲昵地唤她“桃桃”,而每次她听见他那么唤她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心跳加快。
  胸腔里的那颗心,就好像是一个忽然不肯听话的孩子,任性地表露着所有的情绪,从不肯替她伪装。
  在这世上,永远没有人可以真的习惯孤独。
  所以谢桃在喜欢上他之后,就本能地想要汲取更多。
  那是“喜欢”这种情绪所成就的贪婪,是所有人都无法避免的奢望。
  她想见他。
  这种愿望,从未如此迫切。
  可他们之间,并非只是寻常的分隔两地那么简单。
  他们隔着的,是两个时空。
  那么遥远的距离,是谢桃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用双腿去跨越的鸿沟。
  可是,她要怎么办呢?
  眼尾流淌下来两行眼泪,谢桃吸了吸鼻子,看着玻璃窗外的时候,她的视线被泪水模糊,已经看不太真切折射在窗上的灯光,也看不清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
  谢桃揉了揉眼睛,按亮了灯,然后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按亮屏幕的时候,她看见那张被她设为壁纸的画像时,眼神闪了闪。
  点开微信,她的手指在“视频通话”的选项犹豫了好久,还是按了一下。
  卫韫躺在床榻上,在听见星盘转动的声音时,他就立刻睁开了眼睛。
  拿起枕边的铜佩时,他在光幕里看见了一张苍白的面庞。
  他眉头一皱,“你这是怎么了?”
  “感冒了……”
  谢桃的声音小小的,有气无力。
  卫韫知道她口中的感冒便是伤寒的意思,便道,“可吃过药了?”
  “嗯……吃了。”谢桃说着,咳了一声。
  “何时吃的?”卫韫问。
  “就,下午啊。”
  谢桃裹紧了被子,几乎是他问一句,她就乖乖地回答。
  “若是还不见好,便去……”
  卫韫斟酌了一下,想起了她那边看病问诊的地方,“便去医院,可记着了?”
  “记住了……”
  谢桃的声音软绵绵的。
  “裹好被子,仔细着些。”
  一句话罢,他又不放心地嘱咐了许多。
  卫韫这多年,何曾这样关心担忧过一人?
  没有了。
  除她之外,好似这世间,便再无人值得他这般轻言细语了。
  而此刻,看着连嘴唇都没有什么血色的女孩儿,即便他是那样细心地嘱咐过了,但他心里头,却仍觉难安。
  他始终,无法走到她的面前。
  他们之间始终横亘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时空。
  也不知道是夜色太深沉,亦或是白日里他们两个人共同看的那一场雪都落进了他们的心里头,冰冰凉凉的一撒,裹缠着难解的怅惘,又好像在滚水里过了一遭。
  他们两两相对,却都又开始沉默不言。
  像是嘴里含着颗糖,清甜的味道之后,便是一阵细微的苦,能直直地,窜到人的心里去。
  “你家里……可还有什么人?”卫韫终于还是开了口。
  他始终不放心她一个人。
  早前卫韫也的确察觉到,她几乎从不提自己的家人,而她不提,他便不问。
  那或许,是她自己本就不愿触碰的心事。
  所以卫韫一直都未曾询问。
  但此刻,见她生着病,一个人孤零零的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也无人照管,他还是问了。
  谢桃神色有一瞬凝滞。
  片刻后,卫韫方才见她忽然摇头。
  他听见她说,“……就有我一个人。”
  似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呢喃着。
  生病被母亲细心照顾着的事情,仿佛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
  那时,她还没有离开栖镇。
  只这一句,他们两个人之间,就又陷入了冗长的沉默之中。
  或许这样的深夜最适合剖析自己内心里藏了好久,从不轻易对人言的心事,或许是他那双犹带几分担忧的双眼令她的那颗心多了几分感触。
  她忽然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起自己的往事。
  说起自己的那个在童年悠长的青石板路上一去不返的父亲,说起那个曾那样深爱她,为她吃苦受累,供她上学读书,将她捧在手心里,后来却又打她骂她,逼迫她去做那许多不愿意的事情,逼迫她融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家庭的母亲。
  说起在郑家的那几年。
  说起她离开郑家之后,在栖镇的那一年。
  她的声音低低的,温软柔和。
  可能是这么多年,有许多的事情还是无法令她释怀,所以此刻仍然牵动了她的情绪,让她的眼角有了泪意,甚至于嗓音都有点颤。
  而卫韫或许一早便猜想过她的种种身世,却未料到,原是这一种。
  在这个世间,她仍有一位母亲在世。
  但她的那位母亲,却未曾在她最脆弱的那时候,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甚至于,伤害她,虐待她。
  卫氏满门覆灭的那一日始,卫韫颠沛人世多年,他早已不是一个仁慈的人。
  但仿佛在毫无意识地细微时光流淌间,他已将自己心底最后仅存的那一处柔软,竟全都交付给了她。
  于是此刻听着她过去的种种,他很难不为之心疼。
  他深知一个人在这世间活着有多么的不易,更何况,她还仅仅只是一个姑娘。
  她看起来,分明是一个再柔弱不过的女孩儿。
  但她却终令卫韫一次又一次地对她刮目相看。
  脱离一个有血缘的亲人,何况那个人还是她的母亲,那终究是一个尤其艰难的选择。
  毕竟,那个深深伤害过的她的人,也曾那样真切的爱着她。
  便是这样爱着也恨着的血缘纠葛,应是这世上,最难说得清的事情。
  卫韫实则,也深有感触。
  譬如他与曾经的父亲卫昌宁一般,他恨卫昌宁要他隐忍,要他谦让,要他此生如尘,要他犹如浮萍一般的活着,想当然地为他安排好一切,且不容许他有半反抗。
  他也恨卫昌宁口中说爱着母亲,却在母亲方才去世不久,便听从了三房主母的话,取了那个商户女。
  后来商户女明里暗里的苛待,也被懦弱的父亲刻意忽视。
  只因他无法得罪主母,亦无法得罪自己这位新娶进门的身为三房的钱袋子的妻子。
  但到了卫家灭门那日,终究还是他的这位父亲,划了宗谱上他的名字,拼了性命将他送出了郢都。
  至今都无人知晓,当年被灭了满门的卫家,原还有着一个幸存者。
  他与父亲之间的事情,怎么可能说得明白?
  她当初的境况又与他有所不同,但她能在那般年少的年纪,毅然选择暂缓学业,离开她的母亲,便已是尤其勇敢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既选择了离开,便已是再难原谅了。
  而女子在这世上,总是不易的。
  于她而言,仿佛这世间加注在她身上的不幸,都化作了她不断前行的动力。
  即便她每日都要出去赚工钱,即便她的生活如此拮据,她也不愿接受他的金银馈赠。
  像是一节翠竹似的,她纤瘦的腰总是直挺挺的。
  她是个极有尊严的女孩儿。
  而他,也愿保护着她的自尊。
  “我以前觉得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谢桃忽然说。
  “但是遇见你,我又觉得自己一个人好难……”
  在暖黄的灯光下,她望着手机屏幕里的靠在床柱边,散着乌浓的长发,拥被而坐的年轻公子,轻声问:“你说,要是我们一辈子,都只能这样,那该怎么办啊?”
  “我触碰不到你,你也触碰不到我……我们之间,永远隔着,那么远那么远的距离。”
  她的声音变得飘忽起来。
  “就算是这样……你也没关系吗?”
  卫韫动了动喉结,嗓音忽然有点干涩:
  “即便如此,”
  他顿了一下,语气里带着几分郑重,“我也会以这样的方式,一直陪着你。”
  卫韫几乎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但今晚,在面对她那双黯淡的双眼时,他却就那么脱口而出了。
  几分冲动,却也不是一时所起。
  是了。
  本该是这样的。
  这世间,能令他动心的,不就只有她一人而已?
  故而此生,他不守着她,又还能守着谁?
  他这样的话听在谢桃耳畔,仍是那样清冷的嗓音,却生生地让她的那颗心,又开始疾跳个不停。
  犹如河畔春水柔波浮动,晕开几层涟漪,反反复复牵动着一道又一道的水痕。
  她弯起唇角,眼角却又有了泪意。
  “那样,也好啊……”
  她的声音总归带着几分哽咽。
  这是一个令她多么心动的答案,却也让她仍然难受。
  直到,
  她听见他说,
  “但我也会去找跨越时空界限的办法的。”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显得尤为认真。
  既然铜佩可以割破时空,让他们相识,既然那些神秘的光幕也可以割破时空,让他看见另一个世界的模糊影像,那么便一定有特殊的方法,可以连接两个不同的时空。
  卫韫望着光幕里的女孩儿,问:“桃桃,你相信我吗?”
  谢桃轻轻地应:
  “相信啊,”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相信你。”
  谢桃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更不知道,被她握在手里的手机里,隔着屏幕的年轻公子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多久。
  仿佛是一夜枯坐,卫韫方才唤了一声:“卫敬。”
  卫敬当即应声,“大人。”
  卫韫握着手里那枚恢复如常的铜佩,攥得紧紧的。
  他的神情变得肃冷。
  “找到盛月岐,命他来郢都。”
  为今之计,是要尽快设局抓到那个神秘女子,而那女子身怀异术,若要抓到她,他必定要借助这位异族少年的帮助。
  如此,才能有解开所有真相的可能。


第40章 有舍有得(有修改)
  当谢桃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正被人背在背上。
  厚厚的围巾将她的脸包裹了大半,她只觉得自己的头很痛,脑子昏昏沉沉的还有点反应迟钝。
  或许是因为她动了两下,背着她穿行在雪天的清晨里的少年偏头,“你醒了?”
  谢桃听得出来,这是谢澜的声音。
  “你……”她刚一开口,嗓子就磨得生疼,声音喑哑。
  “我今儿在附近办点事儿,顺道给你带了早饭来,结果怎么敲门你都不应,打电话也不接,我只好自己进去了……”
  “你发着烧呢,我得给你送医院里去。”
  谢澜背着她快速地往路边走,想要拦一个出租车。
  这大白天的,他也不好使用术法,否则他还能更快。
  当谢桃被谢澜扶着坐上出租车的时候,她偏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谢澜,神情有点恍惚。
  “大叔,去医院。”谢澜关上车门,对司机道。
  车在行驶的过程中,谢桃听见谢澜在她耳朵边念,“你昨天到底干啥去了?怎么还把自己弄生病了?你知不知道你还是挺重的,可累着我了……”
  “你也可以不管我的。”
  谢桃咳嗽了一声,嗓音干干的,没什么力气。
  “那怎么行?我不管你,你是不是就睡过去了?”谢澜横了她一眼,然后把她头上的毛线帽子往下一拉,遮住了她的视线。
  “……”
  谢桃默默地伸手,把帽子往上提了提。
  但此刻,她偏头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心里忽然升腾起几分暖意。
  在车上不知不觉地又睡着了。
  知道谢澜推了推她,她才睁开眼睛,还懵懵懂懂的时候,正好对上了司机大叔那一双笑眯眯的眼睛。
  谢桃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车上。
  “下来。”谢澜朝她伸出手。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打开车门,微微俯身站在外面的少年只穿着一件黑色的卫衣,搭着一条单薄的破洞牛仔裤,也没见他有丝毫冷意。
  他就站在那儿,朝谢桃伸出手。
  明明是天生张扬的眉眼,此刻却带着几分难言的柔和。
  下了车,谢澜原本还想背谢桃,但被她拒绝了。
  从挂号,到等候看诊,一直都是谢澜在帮她忙着来回跑,到看诊的时候,也是他扶着谢桃进去的。
  医生开了一些药,又让输液,让他们去门诊。
  谢澜虽然看着吊儿郎当的,但有时候却也心细,他扶着谢桃走进病房里,又让她在床上躺下来,然后又替她盖好被子。
  等护士来给谢桃输液的时候,谢澜就在旁边看着针头被一点点地推进谢桃的血管里,他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就好像被扎针的是自己似的。
  等护士走了,他就走到床边,对谢桃说,“我去帮你拿药,等会儿就回来。”
  谢桃看着他,点了点头。
  病房里除了她之外,还有四五张病床,上面都躺了人在输液,每一张病床边都坐着陪病人的人,他们聊着家常,打发着时间。
  谢桃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谢澜再一次出现在病房门口。
  他的手里已经提了一袋子的药。
  拉了个凳子在谢桃的床边坐下来,谢澜把那一袋子药都放在了旁边的床头柜上,然后问她,“你想不想吃点什么?”
  谢桃半睁着眼睛,摇摇头。
  她盯着谢澜看了好久,在意识快模糊的时候,她忽然喊他,“谢澜。”
  “怎么了?”谢澜问她。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样的一句话,是谢桃放在心里头久久没有问出的话。
  但此刻,她看着坐在她面前的这个头发凌乱的少年,有许多的犹豫,忽然就都消失不见了。
  无论是谢澜,亦或是老奚。
  他们对待她,都是那么的好。
  而在那间总是深夜开门的小酒馆里,她和他们一起吃着饭的时候,虽然总是吃不到肉,但其实,她心里觉得还挺开心的。
  三个人一起吃饭,总是比一个人吃饭,要好啊。
  就像从他们筷子底下永远也抢不到的肉,才是她最惦念的美味。
  但是,他们为什么,要对她这样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这么好呢?
  谢桃想不明白。
  但谢桃,还是很感激。
  “对你好你还不愿意?”谢澜啧了一声,替她往上拉了拉被子。
  或许是瞥见她看向他时,那样认真地想要寻求他的答案的眼神,谢澜顿了顿,忽然笑了一声,声音有点儿懒懒的,“可能是叫多了你桃桃妹,”
  “所以,难免把你当成妹妹了吧。”
  少年的声音清亮,他的眉眼也仍旧带着几分不受束缚的肆意张扬,看着她的时候,那双眼睛里,仿佛藏着浅淡的光。
  他说得看似随意,却也带着几分认真。
  谢桃想过无数种理由,却没有想到过,竟会从他的嘴里听到这样的一句话。
  她并不知道的是,
  在她眼前这个看起来从来都是大大咧咧,似乎从没有什么烦心事的少年,实则,也是一个多年孤独的人。
  如果不是捡到那只看起来平平无奇,却材质十分特殊的瓶子,放出了被困在里面数百年之久的老奚,他或许现在就还是一个收破烂的。
  从前的谢澜,对这个世界一直很抗拒。
  在十四岁那年,他就孤身一人离开了福利院,靠着收破烂,过着食不果腹的生活。
  有很多人想救助他,想让他回到学校里去上学。
  但是谢澜觉得没什么意思。
  就连活着,都是一件挺没意思的事情。
  直到,他遇见老奚,那样浑浑噩噩的人生,才好像是终于透进来了一点儿光。
  虽然他嘴上一直抗拒成为小酒馆的暂代老板,但令他无法否认的是,在小酒馆的这几年,的确让他过得越来越开心。
  “睡吧,睡一觉醒来,你就好了。”
  看着谢桃怔愣的模样,谢澜拍了拍她的被子,说道。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的声音很轻,还是因为挂着的液体有催眠的作用,谢桃渐渐地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在梦里,她好像又梦到了卫韫。
  一如昨天的风雪里,他披着玄色的大氅,穿着靛蓝的银线纹锦袍,朝她伸出手时,靛蓝的宽袖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谢桃极力地想要去拉他的手,可她望着他的指尖,却始终无法触碰到。
  后来,他随着那道神秘的光幕渐渐消失了。
  无论她怎么喊,都听不见他的回音。
  当她再度醒来的时候,手背上的针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拔掉了,她反应了好一会儿,偏头的时候,看见了老奚的脸。
  “醒了啊。”老奚对她笑了笑,然后指了指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桶,道:“正好,我给你煮了粥,你这两顿没吃了,肚子饿不饿?”
  或许是在他口中听见了“饿”这个字,她的肚子就有了反应,发出轻微的声音。
  谢桃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有点不太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谢谢奚叔……”
  谢澜在旁边哼哼,“如果你不生病,我们就能吃到牛肉火锅了……”
  “……我好了就补给你。”谢桃捧着老奚递过来的一碗粥,对谢澜说。
  “哪用得着你补啊,等你好了,让老奚请!”谢澜指了指老奚。
  老奚也笑,“我请。”
  而谢桃一勺粥喂进嘴里,也不知道是被烫到了,还是怎么回事,她的眼眶忽然有点发热。
  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生病的时候,还会有这样的两个人为她跑前跑后,甚至给她煮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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