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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面的男朋友-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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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通话结束后,卫韫看着手上已经恢复原状的铜佩片刻,而后便在卫敬在门外的提醒声中,站起身来,将铜佩随手塞进衣襟里,而后便走出书房。
他还需往禁宫一趟。
待卫韫再回国师府时,夜幕已经降临。
在浴房里沐浴时,他靠在浴池边缘,静默地闭着眼,心里思索着今日占星阁中的事情。
后来他终于起身,带起水声泠泠。
当他拿起被他之前随手扔在软塌上的单薄衣袍时,却牵动了铜佩的穗子。
于是刹那间,铜佩移了位,压在了他衣袍的一角。
卫韫瞳孔微缩,伸手时却已经来不及。
他的衣袍就在他眼前转瞬消失,而铜佩应声掉落在了地上。
“……”
卫韫的脸色变得有点不大好。
他方才拾起那枚铜佩时,便见其间星盘微闪,光幕乍现。
谢桃抱着一件忽然掉在她脑袋上的衣服,明明想说些什么,但在看见手机屏幕里的卫韫时,却唇口微张,杏眼瞪大,整个人都呆住了。
手机屏幕里的年轻公子披散着湿润的乌发,白皙无暇的面庞上还透着几分水色,在屏幕里只能看到他的上半身,但那也是不着寸缕的上半身。
谢桃甚至还看见了水珠顺着他的脖颈一直往下……往下滑落无痕。
“啊啊啊!!!”
谢桃一张脸蓦地烫红,手一颤,手机直接落下来打在了她的脸上。
她吃痛一声,然后手忙脚乱地切断了视频通话。
谢桃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被子里,连带着那件衣袍也被塞进了她的被窝,她蜷缩起来,鼻尖却触碰到了那件衣袍的衣角,一抹冷沁的淡香袭来,她紧闭着双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起了刚刚那不得了的画面。
啊啊啊啊!!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
而此刻的卫韫手里握着那枚铜佩,站在浴池边,耳廓已经彻底红透。
半晌,他咬牙:
“卫敬!”
“大人?”卫敬听着他语气似乎有些不太对,答话时声音里便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卫韫紧紧地捏着那枚铜佩,此刻在水汽弥漫的浴池边,他那张冷白的面庞竟也添上了一丝罕见的红晕:
“替我……取一件衣袍来。”
第36章 定情信物
谢桃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这一夜她的梦里总是不断回放着睡前在手机屏幕里看到的那一幕。
年轻公子披散着湿润的乌发,不着寸缕,肌理分明的上半身如无暇白皙的美玉,水珠顺着他喉结微动的弧度一点点滑下胸膛,直至腹肌……
再往下,再往下……谢桃忽然惊醒,脸色烫红。
鼻子有点热热的。
谢桃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并没有什么异样。
她的闹钟适时地响了起来,谢桃连忙伸手去把放在床头柜上的闹钟按掉。
因为把窗帘拉得很严实,所以这会儿房间里的光线很暗。
谢桃把灯打开,打了一个哈欠,偏头的时候,却看见了被她昨晚慌忙扔到最里边的那件白色的衣袍。
她一瞬呆滞。
像是有滚烫的岩浆在她的脑子里绽开似的,昨夜的一帧帧画面又都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了她的眼前。
昨天晚上她临时抱完佛脚,多默背了几首必备古诗词之后,原本已经很困了。
匆匆洗漱完,她刚上床准备睡觉,一件衣服就兜头落下来。
那是一件白色的衣袍,完全是古代的样式。
衣袂间似乎还带着一种不知名的浅淡香味。
她当时拿了手机点开视频通话本来是想问问卫韫这件衣服的事,却没想到,视频通话一接通,她就看见了……
谢桃又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但两分钟后,她又连忙掀开被子下了床,跑进了洗手间里。
今天上午还有考试,她可不能迟到。
早饭也没来得及吃,谢桃就去公交车站搭了公交车到了学校。
彼时,卫韫正身禁宫的占星阁中,手里握着一只玉色的小茶盏,僵在半空,要放未放。
“大人这是怎么了?”负责占星阁中杂事的年轻公公陶喜在廊下望着,心里一时有了疑惑,便问身旁的卫敬。
因为禁宫是不允许佩剑的,一向抱剑抱惯了的卫敬这会儿总觉得自己怀里少了点什么。
听见陶喜问他,他也是心不在焉地答:“不知道。”
从昨夜在浴房外,他只听房内的大人命他去取一件衣袍来,但那干净的衣袍不是一早便由卫伯送进去了么?
卫敬心里虽疑惑,但也并未敢多言。
但自从昨夜他见大人从浴房里出来之后,便见其脸色有些不对,之后大人便在书房中坐了一夜,连带着他也在书房外守了一夜。
时至清晨,到了上朝的时辰,他才见大人从书房里走出来。
下朝后,大人便一直坐在这里,手里虽握着一卷书,却总归是神不守舍的。
这一阵子,卫敬看过的他家大人显露出的异样还少吗?
不少了。
且经历过上次被那个身怀异术的神秘女人钉在墙上的事情之后,卫敬已经佛了,他开始觉得这世上已经没什么不可能了。
就好像一向过得寡淡沉闷的大人的书房内,忽然每天都会换上一枝姿态鲜妍的花一般。
此刻的卫韫坐在案几前,被靛蓝银线祥云纹的宽袖遮掩下的他的手里握着一枚铜佩,指腹时不时地轻轻摩挲。
彼时深秋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锦缎织就的衣袍泛着莹润的华光。
隔着水岸与一片树影,隐约可见琼楼之上有身穿月白道袍的道士来来去去,人人手中执着一把拂尘,几乎人人都留着半长的胡须,做出一副仙风道骨之态,仿佛自己便已是这世间脚不沾尘的活神仙了。
隔着一片水色光影,卫韫瞥向那高栏之上来来去去的人影,眼底泛着几分沉冷。
占星阁虽是卫韫主理,但炼丹这种事,却一直是吴孚清兼管着的,那是启和帝心头最看重的事情。
但近日炼丹房中新出的丹药却令启和帝不甚满意,为此,他已经杀了两批道士。
此刻在那高栏上匆匆来回的,便是新来的第三批。
“大人。”
彼时,卫敬忽然从廊下走来。
“何事?”
卫韫抬眼看他。
“晔城来信。”
卫敬将自己方才收到的一封密文双手奉上。
只听得“晔城”二字,卫韫便正了正神色,面上多了几分肃冷,他接过卫敬手中的信件拆开,取出信纸。
上面只寥寥数语,却令当即卫韫皱了眉。
“大人,如何?”卫敬见他神色有变,便问。
卫韫垂眸,声音里听不出多余的情绪,“太子与信王,都在查我的底细。”
卫敬一听,便道:“大人可要属下做些什么?”
“不必。”
卫韫摇头,眼尾浮笑,却是冷的,“便让他们查去罢,我想让他们知道的,他们定会知晓,我不想让他们知道的,他们绝不会听见半点风声。”
为着两年前的郢都之行,他一早便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便是连启和帝,早前也暗中派人多方查探过他的过往。
太子和信王能查到的,不过也都是些启和帝查剩下的罢了。
“以前只有一位太子便罢,怎么如今这位信王,似乎也紧盯着大人您不放?”卫敬发出了人生疑问。
“他们可不一样。”
卫韫慢条斯理地斟了一杯茶,端起来,“太子是一心想让我死,而信王,是想拉拢我。”
虽是不同的作为,但到底目的却是相同的。
因为在卫韫的手里,有着一支骁骑军。
那是当年启和帝请卫韫入朝时,便传遍朝堂的事情。
骁骑军由身怀异于常人的力量的两千异族人组成,属世袭军,自大周建朝以来,便一直作为保护皇帝的特殊势力而存在。
但令人尴尬的是,这支骁骑军却一直拒绝为启和帝所用。
因为他并非纯正的天家血脉,而是先皇母家大房的嫡孙。
先皇一生子嗣艰难,仅有的四个儿子皆死得不明不白,而当时的皇太后仍有垂帘听政之心,便想做主从母家将长房嫡孙过继给了先皇。
彼时先皇正深陷于丧子之痛,并不愿过继他人的儿子作为自己的皇子。
但皇太后见先皇日渐衰弱,便与自己的母家开始谋划着夺位一事。
后来,夺位事成,先皇怒极哀极,当天驾崩。
但令皇太后没有想到的是,她选定的这位乖顺听话的未来皇帝,实则极具野心。
不过几年的时间,皇太后的垂帘梦碎,处处受制于新帝,郁郁而终。
大周似乎仍是以往的大周,但又好像早已在无形中姓了别家的名姓,而不变的,仍是那站在金銮殿里的大臣。
一朝天子一朝臣,似乎许多人早已将那一场血腥的宫变给忘得干干净净。
世人或许都会忘却,但骁骑军却不会忘记他的名不正言不顺。
于是两千骁骑,一夜之间消失无踪,无论启和帝如何寻找,都再难找到其踪迹。
而两年前,他却在卫韫的手里见到了骁骑军的那枚材质特殊的透明的骁骑令。
那是启和帝多少年都未曾寻到的物件。
而启和帝之所以请卫韫入朝,一是看重他冠绝天下的才智谋略,二是为了他手里的骁骑军。
骁骑军当年除了皇帝的亲卫军之外,还替大周的历代皇帝掌管着天家的私库。
启和帝沉迷修仙练道,大兴土木,不知建了多少道观,又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去遍寻天下灵材炼制丹药。
如今的国库,早已经不起他的折腾了。
而那天家私库里的钱财,便是他的第三个目的。
启和帝有这样的心思,信王和太子自然也有。
他们父子三人,到底是殊途同归。
“此事便不必再管,你且先给我盯紧吴孚清,他近来可不太安分。”
最终,卫韫嘱咐道。
卫敬当即拱手,“是。”
一杯茶饮下,卫韫抬眼看向对岸时,正看见高栏上竟站着一人,正是吴孚清。
吴孚清穿着绛纱袍,站在那儿的时候,正盯着卫韫这边看,不妨撞上了卫韫的目光,他便露出笑容,两只眼睛顿时眯成了两条缝。
卫韫扯了一下唇角,放下手里的茶盏,径自起身,转身进了楼中。
黄昏时分,卫韫出了禁宫,坐着马车回国师府。
他的手里一直握着那枚铜佩,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但他拧起眉,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耳廓稍稍发热。
直到,他手中的铜佩终于开始发烫。
金光流散的瞬间,一封信件落在了他的手里。
卫韫眼底有了细微的笑痕,他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的,就伸手拆开了信封。
信上只有寥寥一句:
“我考完试了……”
卫韫指尖捏着信纸,像是终于安定了几分,他眉心稍稍松了些许。
待回到府中,他便径自走向书房。
谢桃收到回复的时候,她正在吸溜吸溜地吃方便面,甚至还被烫了嘴。
“如何?”
他只这两个字。
“……还行。”
她慢吞吞地打字回复。
而他这次便只有一个字:
“嗯。”
谢桃也回:
“嗯……”
像是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展开的客气尬聊,他们两个之间都有着一种难言的尴尬气氛。
即便……谁也没提昨天晚上的那件事。
但是,有一个疑问一直放在她心里一天了。
最终,谢桃斟酌了一下,还是打了字,发了过去:
“那个……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
他只一个字。
“昨天的那件衣服……是你的对吧?”谢桃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打了这样一行字,她的脸就有点发热了。
而卫韫在看见纸上的那句话时,鸦羽般的睫毛颤了一下,目光一瞬闪烁,好似无处安放,便连耳廓也又热了些。
正在卫韫不知如何回复的时候,他便又见她的一封信件出现在了书案上。
“但是你的衣服……为什么直接就掉下来了啊?为什么不在快递柜里?”
卫韫一顿,眉心微蹙。
他盯着书案上的那枚铜佩,一时间神色莫测。
他们哪里知道,就在昨夜,在谢桃的楼下,那名工号AM670的神秘男人又出现了。
这一次出现的偏差,可全是他的功劳。
而现在,他正被自己的上司提溜着耳朵,逮着骂:
“你是不是脑子有坑?我让你更改一下凤尾鳞的设定你看看你更改的什么玩意儿?你咋那么能呢?屁事没办成还想吃饭是吧?”
女人一边揪着体型微胖的男人的耳朵,一边大声骂。
动作间,她耳畔的绛紫耳坠仍然闪烁着晶亮的光。
男人抹了一把脸:“老大你骂就骂但注意不要喷口水……我哪知道那凤尾鳞那么倔强啊,毕竟是神物,可你当初非要加那什么智能设定进去,现在你让我去改,这我哪……”
“你工号没了!”女人咬牙。
“别啊老大……要是你当初不加那玩意进去我现在或许也好办一点嘛,现在这个凤尾鳞它确实有点难办。”
男人苦兮兮地说。
“吃你的饭去!”
女人终究说得只是气话,最终她松开了他的耳朵,一向不太正经的那张面容上竟然多了几分难言的落寞神伤。
这件事,终究还是怪她自己。
弄丢了那么重要的人,也弄丢了那么重要的定情信物。
第37章 她的礼物(捉虫)
自从那天夜里被卫韫的一件衣袍兜头盖住,谢桃就没敢跟他视频通话,只是像以前一样打字发消息。
时隔两天,谢桃才终于鼓起勇气点开了视频通话。
但视频接通,两人却又相顾无言,一时间,无论是谢桃亦或是卫韫,脸颊竟都有点微微发热。
大周朝一向礼法森严,卫韫怎么说,也曾是大家族里的世家公子,如此失礼之事,他倒是这么多年头一回。
何况是在她眼前。
此刻瞥见她那双水盈盈的杏眼,他便不由地轻咳了一声,伸手去端了茶盏,凑到唇边抿了一口。
谢桃也连忙端了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或许是喝得有点急,她被呛得咳嗽了声一声。
然后,她像是犹豫了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说,“衣,衣服我还你了……”
“……嗯。”卫韫应了一声。
那件衣袍早在她还给他的时候,便已经被他扔到了柜子里。
“我想给你看点东西……”谢桃忽然说。
“什么?”
卫韫手里握着谢桃给他寄来的书,翻了一页,听见她的这句话,便抬眼望着她。
“你等一下哦!”
谢桃说着,就拿着手机走到了电视柜那儿,那里放了个小电视,是房东阿姨的,然后她自己挪了个小板凳坐下来,按开了电视。
调到了一个专门表演魔术的节目。
“卫韫,这些你要是学会了,肯定能把他们给唬住!”谢桃信誓旦旦地保证。
“……这是什么?”卫韫顺着光幕里,看向那个被她称之为电视的东西里正在放映的所谓的节目。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他看了许多的书,有的甚至图文并茂,栩栩如生,令他在短时间内便已经对她所在的那个世界有了许多的了解。
再加上有时谢桃会隔着光幕跟他解释各种所谓现代社会的新鲜事物,便使得他对这一切越来越熟悉。
他也时常会感叹后世的发展竟能到如此不可思议的地步。
慨叹之余,他又对她的那个世界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
“魔术啊,你不是国师吗?你不多学点花样,怎么能骗得了别人?”谢桃一副为他操心的模样。
她又说,“你觉得哪一个好?我给你找教程!”
第一次知道卫韫的职业是国师的时候,谢桃一度以为自己幻听了。
国师是做什么的?她甚至还谨慎地上网查了查。
“国师”是中国历代帝王对于宗教徒中一些学德兼备的高人所给予的称号,一般要么是老和尚,要么就是老道士。
但是卫韫的头发好好的,也没有穿电视剧里那种灰灰白白的道袍,手里也没见常拿着一个拂尘什么的。
是什么让一个年仅二十二岁的美貌青年走上了神棍的道路?谢桃想不太明白。
因为不确定卫韫到底是不是个道士,她那时甚至还问了他:“你们道士……能谈恋爱吗?”
然后她就见他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然后果断地挂断。
“我何时说过我必须要会这样的把戏了?”
卫韫睨着她,语气微缓,平淡无波。
“……那你平时都怎么糊弄他们的啊?”
谢桃对这个特别好奇。
“占星观天之术虽玄虚,却也并非是糊弄人的。”他只肯这么解释一句。
实则,他会不会这样的玄术于启和帝而言,本就是无关紧要。
因为启和帝要占卜的国运祸福,都不过是他想让卫韫告诉世人的话罢了。
用以粉饰太平,甚至用以欺瞒自己。
但这些朝堂之间的事情,他自是不必讲给她听的。
“哦……”
谢桃也听不太懂。
但是看着电视里仍然在表演着魔术,谢桃就把手机屏幕往前凑了凑,“你真的不学一下吗?”
“……不必。”
卫韫眼底浮出无奈的笑痕,只浅淡的一抹,如同破开冰雪后的澄澈水色,倒映了一片柔和波光。
“倒是你,今日可有听我的话,读了什么书?”
他忽然将话头挑到了她的身上。
谢桃握着手机,身后是电视里传来现场观众鼓掌的背景音,在听见他的这句话的时候,她干笑了一声,说话都有点没什么底气了:“……我忙着考试呀,哪有时间看别的书。”
也不等卫韫开口,她就把耳机戴上,说,“我要出去啦,要去超市买东西,你不要挂视频哦,我带你出去看看!”
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像是有星子落在她的眼睛里。
卫韫有一瞬凝滞,但片刻,他喉间微动,轻轻地应了一声:
“好。”
这是卫韫第一次那般真切地看见她那间屋子之外的世界。
随着她的走动,在她身后倒退的那一切对于他而言,像是有些陌生,但又好像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高楼大厦,霓虹剪影。
那些全然是如今的大周朝所没有的。
但,却是他偶尔在那些自小便会莫名出现在他眼前的光幕里,模糊闪过的景象。
谢桃从超市里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戴着耳机,嘴里还在跟卫韫说个不停。
而卫韫此时早已经走到了院子里。
终于回到家之后,谢桃在书桌前坐了下来。
“我送你一个礼物。”
她迫不及待地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两只羊毛毡做的小动物。
一只是长颈鹿,一只是狸花猫。
然后她就把那只长颈鹿的羊毛毡挂件压在了手机底下,看着它被一阵金光缠裹着,消失在书桌上。
那一瞬,从她那里消失的小挂件,准确地落在了卫韫的手里。
手里的那个物件毛茸茸的,卫韫忍不住捏了捏。
“你那个是长颈鹿,你知道长颈鹿吗?”谢桃问他。
卫韫摇头。
“那我觉得我有必要多给你看几遍大型经典节目——《动物世界》了……”谢桃摸了摸下巴,说。
“……”
卫韫蹙了蹙眉,没怎么听明白。
“冬天要来了,卫韫。”
彼时,谢桃望着玻璃窗外那一片黑沉沉的天,目光落在窗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枯黄的叶子,忽然说。
在这般寂静的深夜里,卫韫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目光停在手中那枚铜佩凝聚的光幕里,女孩儿撑着下巴,目光里忽然多了几分憧憬。
“第一场雪来的时候,我能和你一起看雪吗?”
他听见她说。
像是渴盼着得到糖果的孩子,她望着他的目光里,染着晶亮的光芒。
睫羽微颤,卫韫握着那只毛茸茸的长颈鹿,喉结动了动,终是轻道:
“好。”
不知为何,他的嗓音竟有些哑。
“夜深了,你该睡了。”
他看着光幕里的女孩儿,眼神里透着莫名的柔和。
“嗯……”
谢桃点头,像是要挂断通话,但片刻,她又缩了缩手指。
“怎么了?”卫韫见她抿着嘴唇,像是有点欲言又止,便问。
“我……”
她开口,像是有点难为情,脸颊竟开始发烫,红晕浮现,如同三月杏花微粉的颜色,借着她屋内的灯光映照,清晰地落在了他的眼里。
“要是我能真的见到你,就好了……”
女孩儿稍显羞怯的声音传来,带着几分温软细弱,还有几分落寞。
那一瞬,卫韫的胸口也不知道是被什么蜇了一下似的,他喉结微动,那双向来冷淡深沉的眸子里终于破开了几层浮冰,流露出清辉剪影,流转难定。
心头微动,他恍惚间,手指轻触光幕,隔着这样神秘莫测的时空距离,他竟妄图触碰她的面庞。
如同轻点水面一般,她的容颜渐渐破碎成了一圈涟漪,一阵浓云收敛,金光流散。
他手中的铜佩,再一次恢复如初。
而他握着手里的铜佩,站在这寂静深院之中,久久未动。
不远处点了灯笼来送明日卫韫晨起时要穿的绛纱袍的卫伯,还有和他一同进来想要禀报事情的卫敬看见这一幕,他们不由地面面相觑。
卫伯:“……咱家大人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他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卫敬想起最近一连串怪异的事情,还有那莫名总是出现在大人书房里的一枝又一枝的花,他沉重地点了点头。
岂止是有点不太对劲?
那是特别不对劲。
卫伯站在廊下,看了那立在院子里卫韫好久,大人何曾有过这般温和的神情?
眉心一跳,卫伯“嘶”了一声:“大人莫非是被妖精给缠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被当成妖精的谢桃:?
被误会被妖精缠上的卫韫:?
第38章 多想见你(捉虫)
深秋之后,冬季来临。
天气越来越冷,路上来来往往的穿着厚重衣服的行人,也算是冬季里独有的一种名为“臃肿”的风光。
正如对于夏天而言,“清凉”便又是它的独特光景。
南市属于南方,初雪来得比北方要晚一些。
但谢桃那么盼望着的第一场雪,它终究还是来了。
就在星期天。
早晨起床的时候,谢桃拉开窗帘的时候,就发现了贴着玻璃窗的浅薄冰花,外面纷纷扬扬落下的,是寸寸细雪。
应该是夜里就下了雪,此刻已经在窗台,屋檐,甚至是路灯上……都已经铺就了薄薄的一层。
谢桃打开窗,顿时就被一阵刺骨的风迎面袭来,甚至令她在一瞬之间就打了个喷嚏。
可她揉了揉鼻子,却弯起唇角,那双眼睛里盛满惊喜。
彼时,正站在廊下的一身锦衣,披着大氅的卫韫抬眼望见漫天如细碎的盐一般纷纷洒下的雪色,他那双冷淡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微微闪动。
“第一场雪来的时候,我能和你一起看雪吗?”
小姑娘的嗓音几分温软,几分羞怯,似乎满怀着殷殷期盼。
恍惚间,他仿佛又听到了她的声音。
缭绕回响。
就在耳畔。
浅淡的天色与屋檐上的寸寸白雪,好似汩汩流动,流转相融,成了一幅意韵浓厚的水墨画作。
一片天光带着风雪坠再了这座四四方方的深院里,卫韫瞧着半刻,忽然唤了一声:“卫敬。”
一直站在卫韫身后不远处的卫敬听了,当即抱着剑走上来,躬身道:“大人。”
“备马,去苍鹤山。”卫韫偏头看向他,道。
“大人为何……”
卫敬一时疑惑,但当他开口方才出声,却又住了口,当即拱手道,“是。”
这是卫韫来郢都两年之后唯一一次策马出行。
在这样寒冷的一天里,长街之上行人甚少,于是阵阵的马蹄声在这街角巷陌,便显得尤为清晰可闻。
偶尔有小楼上的寻常妇人打着哈欠推开了窗,便会在声声的马蹄声中,瞧见一抹玄色身影,掠影而过。
即便只是匆匆一道背影,只能匆匆一眼瞥见他被风吹起的乌浓长发,还有随之而飘动的坠玉发带,也引得许多人偏身探看。
而此刻的谢桃也已经坐上了公交车。
她穿着厚厚的毛衣,外面搭着一件长款的毛呢外套,还戴着红色的毛线围巾。
那么厚厚的一圈红围巾围着她的脖颈,更衬得她皮肤白皙,一张明净秀气的面庞也小小的。
在南市的城区之外,有一座砚山,那里是南市有名的绝佳的观光地点。
上面有农庄,有酿酒的酒庄。
那里一年四季都有极好的风光,云山雾霭,烟波翠色,一片旖旎好景,总是吸引着许多游客上山游玩。
只是在冬天时节,那里是没多少人的。
坐车的时候,谢桃接到了谢澜的电话,电话那端的少年显得有点烦躁。
“桃桃妹你哪儿呢?你澜哥在你家门口敲了半天门你都没应!”
谢桃不知道谢澜竟然去她家找她了。
她连忙回:“对不起啊谢澜,我有点事,出来了……”
谢澜纳闷:“搞什么搞?我是来叫你吃牛肉火锅的!错过了可就没有了啊!难得老奚大发慈悲,让我来请你去吃饭。”
谢桃连忙又道歉,“对不起……我今天真的有事。”
谢澜快哭了,“你知道吗你这一拒绝就又害我失去了一个吃肉的机会!!”
“……下次我给你补上。”谢桃小声说。
“最好是!”
谢澜哼了一声,不大高兴地挂了电话。
谢桃到站后,循着铺好的石阶,谢桃背着双肩包,一步步地往山上走。
她以前和苏玲华来过这里。
就在她们刚到南市的那两天。
妈妈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地往上走,石阶漫长,仿佛没有尽头。
那个时候的谢桃很小,她拉着妈妈的手,看着妈妈那张没有多少表情的面容,看着她那双灰暗死寂的眼睛,什么话也不敢说。
那个时候,妈妈总会在她面前重复着那样的一句话:
“桃桃,从今以后,你就没有爸爸了,你只有我,你只有我了你知道吗?”
时常是说着说着,妈妈就开始抹眼泪。
谢桃知道,从她开始被迫在出轨的爸爸和濒临崩溃边缘的妈妈之间做出选择的那时候,从她的爸爸谢正源的身影消失在栖镇的那条青石板路尽头的时候,她就只有妈妈了。
当时年纪小,谢桃的天空缺了一个角。
那是父亲转身时的背影模糊成的一块剪影,那是永远都拼凑不起来的一块拼图。
或许是因为妈妈在她的耳边说得多了,只有几岁的谢桃本能地抓紧妈妈的手,那是她对妈妈本能的依赖。
但后来,她的妈妈把缺掉的那一角,渐渐地撕开,成了一个大大的窟窿。
于是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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