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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面的男朋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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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些,你还拿了什么?”卫韫却对男人艰难说出的答案不甚满意,他垂着眼看着他,像是在看一只濒死的蝼蚁,不带半分温度。
男人缓慢地呼吸着,猛烈地咳嗽时,又吐出一口血来。
像是反应了好久,他终于意识到,卫韫所说的究竟是一个什么物件。
当时书房里一片昏暗,借着窗棂间铺散的月光,他在找到密文的时候,发现了一只盒子。
因为当时未曾看得太清楚,以至于他将盒子里的那枚黄铜的圆形物件错认成了黄金。
一时亏迷心窍,他顺手便拿了。
“东西在哪儿?”卫韫问道。
因为启和帝宣得太急,卫韫又顾忌着那枚铜佩若是忽然恢复,若他随身带着,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为了避免这些事情发生,故而他便将铜佩锁进了匣子里。
却不想,竟被此人给盗走。
男人颤颤巍巍地伸出尚且完好的左手,指向了院子里那荷梗遍布的池塘。
这个院子,是他偶尔出任务会落脚的地方。
因为认出那是仅是一块普通的黄铜而非黄金的物件,他便随手将其丢弃在了院子的池塘里。
卫韫回头,瞥向那一池残梗。
紧蹙地眉心终于松了松,而后他便看向身后的侍卫,沉声道,“去找。”
这夜再漫长,也终有尽头。
当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的时候,谢桃就已经醒来了。
她呆呆地看着窗帘半开的玻璃窗外,天色一点一点地变得越来越亮,整个人缩在被子里,直到闹钟响了起来,她才动了一下。
今天是星期三,她仍然要去学校。
生活好像一下子变得尤其平静,平静到她觉得自己的每一天,都好像只在重复着同样的事情,让她感觉不到丝毫差别。
静静躺在她手机里的那个空白的微信号,她每天都不自觉地要看上很多遍。
她分明已经察觉到,所有有关于他的事情都好像都并不寻常。
从她再回到南市的那一天起,这个世界在她眼中,就变得更加神秘未知了。
就如同他的忽然出现。
她无论如何都删不掉他的微信,一开始,她以为是自己手机的问题,可是她删宋诗曼的微信时,却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谢桃本能地察觉到,这一切,绝非偶然。
但她不敢再试探着去删掉他的微信,她害怕这一试,如果真的删掉了,那要怎么办?
从她开始发现快递的异样的那天起,她就越来越觉得,他身上似乎有着太多她无法想象的神秘之处。
她发给他的消息无一例外都出现了红色的感叹号。
而也是这种联系忽然中断的时候,谢桃才发现自己好像根本就不了解他。
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过她,他究竟来自哪里,从来都没有透露过多的信息给她,反是她,一腔热忱,滔滔不绝。
或许在她生日的那天夜里,他从未将她呢喃说出的醉话放在心上过?
或许在她十八岁的第一天,他的那句“如你所愿”也不过是不忍婉拒她而勉强的回答?
他或许,根本没有当真过?
这么多天的时间,有许多的猜测,好的,坏的,都一一在谢桃的脑海里闪过。
下午放学的时候,谢桃在校门口看见了仍旧趿拉着人字拖,穿着长袖体恤衫,和一条浅色的破洞牛仔裤的谢澜。
“桃桃妹,澜哥请你吃火锅啊,去不?”谢澜随意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踩着拖鞋悠悠地走到她的面前。
谢桃心里装着事情,这几天都是这样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摇摇头,无声拒绝。
但最终,她还是被谢澜拽进了一家火锅店里。
“来,随便点!”
谢澜把菜单往谢桃的面前一扔,拍了拍自己的胸,“多少你澜哥都请得起!”
谢桃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象征性地划了几个菜。
谢澜把菜单拿过来一看,见她就划了那么几个菜,哪里够吃,他直接刷刷刷又划了好多荤菜。
“桃桃妹你知不知道,我可是多久没有吃过火锅了……应该说,我已经好久都没吃过一顿正常的饭菜了。”把菜单交给服务员之后,谢澜一手撑着下巴,感叹道。
“为什么?”谢桃不明白。
“还不是老奚,他不让吃,说要断了烟火气,不能沾染太多凡世里的东西,但老子他妈本来就是个凡人啊!这也不让吃那也不让吃,就给我吃他煮的那玩意,D区。”谢澜一说起老奚,就开始滔滔不绝地吐槽起来。
“那为什么你今天又可以吃了?”
在服务员把红汤锅底端上来,开了火之后,看着服务员转身走开,谢桃才开口问他。
“那还不是托你的福,”
谢澜咧嘴,露出一口大白牙,“老奚让我请你吃点好的,让你开心点儿。”
谢桃在听见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忽然怔住。
“喏,”
正在谢桃出神的时候,谢澜又开了口,“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她抬眼看过去的时候,就看见谢澜手里拿着一只手机盒子。
“虽然你的手机找回来了,但我看你那手机也太旧了点儿,拿着吧。”谢澜递给她。
那一瞬,谢桃怔怔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谢澜,半晌都没有说话。
眼前的这个少年,还有那间小酒馆里的中年男人,他们两个人,都在关心着她。
“谢谢你,但是我不能要。”
像是过了好久,谢桃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谢澜却当没听到她这话似的,把装着手机的盒子往她面前一放,“我可不管啊,这买的就是个你们女孩子才喜欢的颜色,我可用不了,你如果不要,我就得扔。”
翻腾的火锅上笼着白色的烟,谢桃低头吃着碗里的青菜,安静得不像话。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谢澜自己已经吃掉了好几盘儿肉了,但见谢桃一副吃饭都心不在焉的模样,他就觉得很费解,“你还没联系上你那个朋友?”
他还记着上次她说的话。
而谢桃在听见他的这句话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热气氤氲的烟给熏了眼睛,她的眼眶一红,瞬间就掉了一颗眼泪下来。
她抿着嘴唇,握紧了手里的筷子,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人海茫茫,或许,她永远,都再找不到他了。
——
因为荷塘里的淤泥太多,所以打捞的侍卫们一直到天擦黑的时候,才终于从那池塘里打捞出来一枚铜佩。
卫敬骑上快马,身披夜色,往国师府的方向赶。
只要再穿过两个街道,就是国师府。
但在路过一条深巷时,他却被忽然出现的一抹幽蓝的光晃了眼睛。
不过眨眼之间,那道幽蓝的光影便如绳索一般,束缚在他的腰身,迫使他从马上跌落下来,然后被那流光束缚在了墙壁之上。
他的那匹马,也在一阵嘶鸣中,跑掉了。
卫敬生而为人十九年,还从未遇见过如此诡秘的一幕。
他瞪大双眼,惊愕万分。
彼时,他模糊间仿佛听见了一抹女声传来,“好险好险,差点就赶不上了……”
然后,他就看见一抹幽蓝的光芒渐渐凝成了一个女子的身形。
那是一个穿着尤其清凉的女子,不过一件单薄长裙,且无袖遮挡,露出了白皙纤细的手臂。
她面上蒙着一层黑色的纱巾,让他看不真切她的面容,唯有她耳垂上坠着的绛紫耳坠闪烁着莹润的光泽。
“你是何人?”
向来镇定的卫敬在此刻,声音竟泄露出几分从未有过的紧张。
女人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随口说道,“只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人罢了。”
卫敬像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愣住了。
而女人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游移了片刻,而后她那双眼睛一亮,伸手时,准确地顺着他衣襟里露出来的几丝穗子,拽出了那枚铜佩。
第29章 不要哭了(捉虫)
即便卫敬在女人伸手的时候就开始费力地想要挣脱束缚,阻止她的动作,但他还是只能眼睁睁地女人从他的衣襟处拽出了那枚铜佩。
但就在女人扬着眉眼,欣喜地把铜佩刚握在手里的时候,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擦过她的手指,割破一道血痕,将那枚系着穗子的铜佩钉在了墙上。
女人当场傻眼了。
卫敬偏头,便见深巷尽头不知何时,已立着一抹修长的身影。
在灯影昏暗的境况下,卫敬只见其一角绛紫的衣袍,他便欣喜地唤了一声,“大人!”
女人在听见卫敬的这一声“大人”时,就下意识地偏头往巷子尽头看去。
稍暗的光影间,她只见那身着绛纱袍的年轻公子迈着轻缓的步子一步步走来,而他骨节分明的手里赫然握着一支弓,一支长箭在他行走间,被他漫不经心地搭上了弓。
女人方才看清他时,便见他已经拉满了弓,那支箭尖闪烁着微寒的光,朝她飞来的时候,擦着气流,发出了细微的声音。
她瞪大一双美目,迅速往后躲闪。
在看见被长箭钉在墙壁上的那枚铜佩时,她还是不死心,作势往前,还要去拿。
但又一支利箭袭来,她只得再次翻身躲过。
她像是气着了,伸手时,一道幽蓝的光已经凝在她的手心,但她回头,便看见那位年轻公子已经扔了手里的弓箭,从剑鞘里拔出一把长剑来,剑锋冷冽,泛着寒光。
手里的蓝光如火焰般顷刻陨灭。
女人低低地骂了一句,“完了这次又凉了!”
像是在顾忌着什么,她始终没有办法对那位渐渐逼近她的年轻公子出手。
在卫韫的剑锋扫过来的那一刹那,女人的身形便化作了一道幽蓝色的光影,转瞬消失,了无痕迹。
卫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眼前看见的这一切,当束缚在他身上的蓝光消失的时候,他惊愕地看着那个女人消失的地方,久久无法回神。
彼时,卫韫已经走到前面的墙壁边,伸手时,他将插在墙壁里的长箭拔了下来,然后将那枚铜佩握紧了手里。
或许是因为在淤泥里泡了太久,这枚铜佩在捞上来的时候虽然被卫敬简单地擦拭了一下,但它表面的纹路里却仍然嵌着不少脏污的痕迹。
卫韫回头时,见卫敬仍然呆立在那儿,他便开口道,“今夜之事,不可说出去半个字。”
卫敬回过神,连忙低首应声,“是。”
但片刻,他又有些忍不住,“大人,方才那名女子实在是太过诡异……”
“先回府。”
卫韫打断他,径自转身。
卫敬见状,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在穿过巷子后的那条长街上,国师府的马车赫然停在那里,马车前还守着几个侍卫,而卫敬跑掉的那匹马,也站在那儿,晃着尾巴。
卫韫甫一处理完手里的事情,便直接命人往城外的那座荒院而去。
但方才出来,便遇上了卫敬的这匹马。
彼时,卫韫下了马车,在靠近那条巷子的地方,再一次看见了他曾多次见过的神秘光幕,里面仿佛有人影走过,还有各色的灯影,模糊的一片,让人看不太真切。
他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于是他便命众人等在那里,自己拿了弓箭孤身一人走了过来。
回到国师府之后,卫韫便去了书房。
屋内已经点上了灯火,他将腰带顺手扯了下来,仍在了一边的屏风上,而后便在书案前坐了下来。
靠在椅背上时,卫韫闭了闭眼,脑海里闪过方才那个神秘女人的身影,他拧起眉,面色似有几分凝重。
很显然,那个神秘女子的目的,便是他手里的这枚铜佩。
而且,她身怀异术。
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似乎顾忌什么,她敢对卫敬出手,可却始终未敢用她的异术来对付他。
而卫韫记得很清楚,谢桃之前和他提起过,有人将旁人的命格绑在了她的身上,要害她性命,原是想借此,取了那个被绑了命格之人的性命。
命格相互束缚的两个人,理应是会有同样的痛感的,故而在谢桃与人发生争端的时候,他也同样感同身受。
之前所有的事情在卫韫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所有的细节都被他重新梳理了一番。
他并不清楚那个神秘女子究竟是何来历,但,他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女子,一定与这些事情脱不了干系。
睁开双眼,卫韫的手指在桌面上叩了叩,半晌后,他无声冷笑。
既然对方已经露出了狐狸尾巴,那么就不算是一件坏事。
这么想着,卫韫再看向自己手里握着的那枚铜佩时,他蹲了片刻,而后便取了一方干净的锦帕,他临着灯火,动作尤其细致地擦拭着铜佩上的脏污。
那双向来清冷无尘的眼瞳里此刻似乎终于被灯火染上了几丝暖色,手中仍在擦拭着那枚铜佩上嵌着污泥。
当卫韫发现这枚铜佩丢失的那一刻,他也无法形容自己内心里的感受。
从那个小姑娘和他断了联系的那时候起,他的心里就始终有些陌生的情绪充斥着,令他有些莫名的烦躁。
而铜佩丢失,卫韫最无法忽视的,就是那一刻突如其来的慌乱。
怕?
当年卫家的那一场大火,早就烧光了他所有的惧怕。
而后来颠沛流离的少年岁月,也早就让他那副也曾柔软脆弱过的心肠,在一次又一次的生死淬炼中,渐渐凝霜结冰。
这世上于他而言,还有什么好怕?反正他始终孤身一人,了无牵挂。
即便是此刻,卫韫也并不想承认,在丢失了铜佩的那时,他内心里那半寸灼烧过的惊慌。
但,忽的,被他握在手心里的那枚铜佩发出了灼烫的温度。
卫韫回神之际,便见铜佩开始散发出淡金色的流光,一阵比一阵更为强烈。
于是有一封,两封,三封……的信件轻飘飘地落在了他的书案上,堆叠在了一起。
卫韫有一瞬发怔,半晌后,他方才放下了手里的铜佩,伸出手,拆开那一封又一封的信。
“卫韫卫韫,之前是我手机丢了,现在终于找回来啦!”
“卫韫你在吗?”
“为什么……我的消息发送不了啊?”
“三天了。”
“怎么还是发送不了啊……”
“五天了。”
“十一天。”
……
整整十多封信,卫韫将它们全都一一铺展在书案上,那双染了灯火光影的眼瞳盯着那一张张洒金信纸上的一行又一行的墨色。
他几乎能想象,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该是怎样的语气。
“卫韫,你是不是……再也不会理我了?”
直至他的目光落在最后的那一张信纸上,寥寥数字,却是那般小心翼翼的落寞口吻。
那一刻他几乎来不及思考更多,便直接执起一支毛笔,可当他在砚台里的蘸了墨之后,手腕却僵直在半空,他提着笔,却一时难以落下。
就在那时候,他耳畔仿佛有细碎的响声传来,如清脆的铃。
他一抬眼,便见那铜佩上有星盘浮出,悬在了半空之中,而星盘转动,下一刻,他听到了一抹熟悉的声音:
“卫韫?”
仍是那样怯懦温软的嗓音,而他那一瞬睫羽微颤,仿佛觉得自己已经好久不曾再听过她的声音了。
而谢桃这么多天以来,已经是习惯性地要常看一看自己的微信了。
刚刚,她忽然发现,自己发给卫韫的那么多条消息前面的红色感叹号消失了,她一瞬瞪大眼睛,甚至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她还特意揉了揉眼睛,当她再看向屏幕上,发现聊天界面里依然没有出现那些红色的感叹号的时候,她几乎是想也不想,直接按下了语音通话。
但这一刻接通的时候,她才刚刚出声,之前的一时冲动就已经如潮水退却一般,她只唤了他的名字,就不敢再开口了。
坐在书桌前,穿着单薄睡衣的女孩儿,望着玻璃窗外偶有霓虹灯影闪烁的夜幕,把手机凑在耳朵边,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久久未动。
仿佛他若是迟迟不开口说话,她就再不敢出声了。
“嗯。”
半晌,她终于听到他轻轻地应了一声。
明明只是那样一声再简单不过的回应,谢桃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她的眼眶毫无预兆地一热,然后就有眼泪砸下来。
她伸手擦了几下,可挡不住眼泪一颗颗地掉。
谢桃哭的时候,一直很隐忍,她咬着嘴唇,一直不肯发出大的声响,但卫韫却还是听清了她细小的呜咽声。
那一刻,他也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什么情绪。
半晌,他轻轻地道,“不要哭了。”
或许是因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了几分,谢桃用袖子擦了一把脸,又没忍住哭。
坐在书案前的年轻公子隔着金光萦绕的星盘,听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那个小姑娘的哭声,他的那双琥珀般的眼瞳里仿佛有一瞬流露出了浅浅的无奈。
在万籁俱寂的夜,他轻轻的叹息被揉碎在了柔和的风里:
“怎么这么爱哭……”
第30章 心旌晃动
时隔那么多天,两个人再一次通了话,但一时之间,他们却都没有多少言语。
在冗长的沉寂中,谢桃仿佛还能听见他清浅的呼吸声。
后来谢桃吸了吸鼻子,总算不哭了,像是犹豫了好久,她忽然小心翼翼地问:“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他的声音依旧很轻,像是不自觉地收敛了所有戾色锋芒,多了几分难言的云露风清般的柔和。
谢桃握紧了凑在耳边的手机,咬了咬嘴唇,她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其实这么短暂的一会儿时间里,谢桃也想过,自己是不是要真的这么问他。
这些天,她的心里早就已经有过许多猜测。
只要她此刻只字不提,他们或许还能像之前一样相安无事,或许一切都能这样糊里糊涂地继续下去。
但是她不能。
有些事,她必须要弄清楚。
而当卫韫在听见她的这一句话时,他先是一怔,半晌之后,方才开口道:“为何这么问?”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这听在谢桃耳畔,像是隐隐确定了什么似的,她抿紧嘴唇,眼圈儿慢慢憋红。
“我生日那天,你也喝醉了吗?”她深吸了一口气。
“未曾。”
“那你为什么会……回应我?”
但听她的这句话,卫韫垂下眼帘,有一瞬沉默。
为什么?
卫韫此刻无法否认的是,当时的他之所以没有拒绝,的确是另有目的。
是为了查出那个隐在暗处,费尽心思地想要取他性命的神秘人,是为了查清这枚铜佩和他自小偶尔窥见的神秘光幕究竟是有何关联……是为了将一切不安定的因素斩草除根,但偏偏,不是因为喜欢她。
他那时,便是那么以为的。
可这样的真相,此刻的他却无法真正地脱口而出。
卫韫无法形容自己此刻内心里的感受,像是许久都不曾有过的愧疚,又好像夹杂着许多意外陌生的情绪,让他此刻在面对她的诘问时,有些心绪难定。
而他忽然的沉默,对于此刻的谢桃而言,就好像是一种无声的答案。
或许她早该察觉到的。
他从未透露他的具体地址,也很少跟她提及自己的事情,他一直都是那么的神秘,和她之间,永远隔着云山雾霭,像是比千山万水还要遥远的距离。
谢桃想,或许就连自己那天夜里脱口而出的醉话,都是错的。
本就是两个从未见过面的人啊,即便他曾在她最无助,最迷茫的时候帮助她一步步地向那些校园暴力施暴者讨回了公道;即便他总是在她最难受的时候用自己的方式给予了她无言的安慰;即便,在来到南市里的每一个孤单的日子里,也是他令她在这个她曾迫切想要逃离的城市里,多了几分安安稳。
像是一盏始终沉默的昏黄路灯,他始终寡言,始终冷淡,但那样浅淡铺散的光影照在她的身上,却仍是暖的。
从她彻底对母亲失望的那时候开始,在这个世界上,谢桃就认定,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没有依靠,没有温暖,那年除夕,她从郑家走出来,坐在落了薄雪的长椅上枯坐了整整一夜。
从那一天起,她就真的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可即便是时间流逝,岁月轮转,一个人,又怎么可能真的能够习惯孤独?
所以遇见温暖,她就会想要本能地抓住温暖。
谢桃也不清楚,自己心里对待卫韫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从她对他越来越好奇的那时候开始,一切,早就已经说不清了。
而那天夜里的悄然心动,是真的。
这就足够了。
只是现在,她发现,好像他并没有怀着和她同样的心情。
“我是认真的,”
谢桃隔着泪花,望着玻璃窗外的夜幕,神情有点飘忽,半晌,她轻轻地说,“但好像,你不是。”
女孩儿细弱的嗓音带着几分颤抖,像是压抑不住地泄露了一点哭腔。
那一刻,卫韫听见她吸了吸鼻子,又说,“如果你真的没有喜欢过我,那,那天我我说过的话,你……就当没听过。”
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谢桃也不知道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气。
她知道自己这么做所带来的的会是什么后果,但是她必须这么做。
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
谢桃在心底这样告诉自己。
那些神秘的快递,还有他不同于她的说话方式,甚至是他对现代社会许多事情的一无所知,这些事情来来回回,在她的脑海里徘徊了好多遍。
他仿佛神秘到不可触碰,这开始使她有一瞬心生退意。
所以不如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吧?
或许这对于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反正,他也从来没有当真过。
“然后?”
卫韫沉默着听了她的这些话,直到此刻,方才出声。
他的声音始终清冷平淡,不见波澜,谢桃没有办法隔着手机,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
或许,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
“然后?”谢桃呆了一下,反应了好一会儿,像是没有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反应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还有什么然后?”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像是有点气鼓鼓的,“我要把你拉黑!”
“再也不跟你说话了……”
“你说话本来就很气人,我再也不想受你的气了!”
“还有你那袋金子,谁要你的东西?”
“你不要以为你有多好,我觉得我当时,肯定,肯定是醉糊涂了……你没放心上,我还没往心里搁呢。”
“反正,”
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最后她动了动嘴唇,眼圈儿里又憋着泪花,她说,“你就当我,没说过那些话好了……”
听着女孩儿稍稍哽咽的声音,听着她断断续续地说了那么多“贬低”他的话,他的眉眼,却莫名的越来越柔和。
如同终年不化的冰雪,终于有了几分融化的迹象。
在听到她说的这些话时,他胸腔里的那颗心便好似是被什么蛰了一下似的。
不曾动过心吗?
卫韫以为,自己理应是从来都不曾动过心的。
但此刻他内心里难言的情绪却始终令他无法平静。
他以为自己足够清醒,以为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实则,或许从他对这个小姑娘生出恻隐之心时,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同整个郢都的贵女全截然不同,卫韫从未遇见过如她这般的姑娘。
话痨,多事,且不知矜持,不讲礼数,还贪嘴。
但同时,她却也是一个为了朋友,敢付出所有,且不求丝毫回报的姑娘。
在她与人发生争端,险些没了性命的那时候,卫韫记得自己曾问过她,怕么?
她只是答:“我没想过那么多。”
在和她的来往之间,卫韫很清楚,她实则是一个胆子很小的姑娘,对于他人来讲,她从来都是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样。
但也偏偏是她,让卫韫见识了她出人意料的勇敢。
卫韫并不知道她的那个世界究竟遵循着怎样不同于他的世界的所谓规则,但他也察觉到,似乎在她的那个世界里,对女子是没有太多束缚的。
当他知晓她似乎过得很拮据的时候,从她的字里行间,他大抵也清楚了她为了生活而付出的所有努力。
卫韫也曾颠沛流离十年之久,见惯世态炎凉,世间丑恶,他也很清楚,一个人活在这世上,到底有多么的不易。
同他一样,她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卫韫几乎从未听她提起过家人。
她从不依附任何人,也从来不肯接受过多的馈赠,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坚韧。
于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地,也变得可以容忍她的话痨,甚至于还会为了她的一时口腹之欲,便将齐明煦的厨子要到了国师府。
这便已经很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即便是早有察觉,但他却总是刻意回避。
后来与她失去联系的这些天,他也不可抑制地想了许多。
而有些事,终究不是他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但像是一个身在无尽永夜里行走了太久的过客,有那么一瞬,他竟也开始憧憬起那一片天光水色。
于是当初瞬息间的恻隐之心,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渐渐的有了变化。
“可我听见了。”
他的声音落入星盘,清晰地传至她的耳畔。
就在这样漆黑的深夜,就在四周无尽的寂静之间,这位好似从来都冷静无波的年轻公子,竟也会因为一时的冲动而脱口而出。
下一瞬,他整个人呆立在书案前,临着重重灯火,临着窗棂外拂来的夜风阵阵,他垂眼时,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
指节忽然收紧,那支毛笔被他在顷刻间硬生生地折断,落在书案上时,溅起石砚里的浓深墨色,沾染在案上的信纸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痕迹。
“亲口说出的话,怎可轻易收回?”
当他清冷的嗓音传来,落在谢桃的耳畔的时候,她握着手机,整个人都呆愣了。
“谢桃。”
在昏暗的房间,她坐在玻璃窗前的书桌边,听见他那样清晰地唤了她的名字。
她呆呆地坐在那儿。
那一瞬,她呼吸凝滞,忽然的心旌晃动。
作者有话要说: 谢桃:拉黑!必须拉黑!
卫韫:你试试看:)
第31章 视频通话(捉虫)
“谢桃。”
她听见他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说,“亦或是,你的喜欢,是那么轻易便可收回的?”
像是身在无边的梦境里似的,谢桃半晌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是什么意思?”
她握着手机的指节收紧,声音莫名地有点发干。
“我却与你不同,”
“我当日所说,今日仍旧作数。”
或许此时此刻,她之于他而言,虽有几分心动,却仍未到达多么深刻的地步。
毕竟,他们说起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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