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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废话,张嘴吃药-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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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院花呀,玩脱了吧。
小鱼干在门背后看人虐狗,被塞了一嘴味道诡异的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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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没有更新哦,憋等啦~爱你们!
☆、宣誓主权
方榆所在的空间狭小|逼仄,令她浑身不太舒服。她逼自己克服这种不适,贴近了门观察值班室内发生的一切。聂护士将他转了个身背对方榆所在的位置,低声细语地哄着。喝了酒的缘故,男人的反应看上去木讷了些,依着聂护士的温声言语饮下半杯茶。
“你来这里做什么?”她的口吻算不上好,却引来那男人一阵笑。
“好久没见你,我想你了,晴晴。”
聂护士神色骤变,没来得及掩住他的嘴,让他将这个称呼顺溜地说出口。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瞥向隔间门板上的小窗户,果不其然与方榆的视线相遇了。她抿着唇,方才被酒气熏上的红晕消散了大半。
“晴晴。”方榆默念着这个称呼,想着聂护士的名字应是叫做“聂雨”,这男人喊的“晴晴”约摸是什么小名。可聂护士投过来的眼神近乎带着惊惶,她不懂为什么一个小名就能引起如此激烈的反应。
她维持着神色无异,看聂护士已经低下头撤走了视线,又花了好些功夫才哄走了醉酒的男人,疾走过来给她开门。
方榆面带玩味,抱臂问她:“聂姐姐,这个男人是谁啊?”
她倒是诚实,很快回答:“陈子敬,占枫叶岭股份大头的陈氏少东家。”
这么个身份,也确实能值得聂护士靠一靠了。方榆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评判,心中却忍不住想,“这个男人该不会是她之前听到过给小模特砸钱买别墅的陈公子吧?看上去好像同谣言传的不太相符啊。”
她没有多问,仿佛不曾起疑,与聂护士做了简单的告别便打着哈欠走回房间。长廊一路上黑漆漆的,唯有两边墙根延展的夜光带指明道路。不知从何处漏进来的风穿梭在她身畔,吹得她胳膊汗毛直立。病房中偶尔传来奇怪的声响,她心中想着事情,加快脚步。
近一夜无眠。
第二天方榆到娱乐室这会儿,大伙儿正在讨论枫叶岭窃贼的事。眼尖的陛下发现了她,举着大不点风风火火地拉她到人群里,兴致勃勃地要将事情再讲一遍。他一脚踏上板凳,拍大腿开腔:“话说那个不知好歹的窃贼小儿在昨儿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潜入咱们C区,贼眉鼠眼地四处探看,继阿森之后,又向三两住民下了手。呸!这鼠辈小儿!”陛下到了愤慨之时,忍不住啐了一口唾沫,有人赶紧举报,“赵明杭不讲卫生。”
“别打断你爷爷我!”陛下不客气地一巴掌招呼在他头顶,朝向方榆,“小鱼干,我讲到哪儿啦?”
方榆面无表情地重复:“呸这鼠辈小儿。”
“噢噢是这里。”迅速摆上架势,陛下扬手指天,“哼,好在苍天有眼,让他偷到了大哥房里。”
方榆:“……陆之屿没事吗?”
“凭大哥的身手怎会有事?”陛下捋了一把并不存在的胡须,“是夜丑时,窃贼入室,咱大哥一下就把这孙子撂趴下,扒其长裤捆其双手,将这盗贼晾至天明。哈哈,大哥威武!”他煽动底下的人随他一齐感叹,应他的人寥寥无几。
方榆四下张望,没见到陆之屿的影子,问不着钻进人群卖力宣讲的陛下,便转头问森浩,“你看见陆之屿了么?”
森浩受惊似的抬起头来,露出过长额发下一双清隽的眼睛。他慢吞吞地眨两下眼不说话,只摇头。
方榆点头。他的视线仍停留在自己脸上,情绪大半藏在头发后的眸子里,晦涩不明。她寻思着问他,“小偷抓住了,你被偷的东西拿回来了吗?”
森浩仍是不说话,摇头回答她。他的眼睛开始飘,似乎是在这段谈话中感到焦虑。
方榆疑惑着再问他:“小芋头最近好吗?”
森浩点头。
他们寒暄的基本形式是方榆问一句,他点头或是摇头。涉及到不能用是否来回答的问题他干脆不回答。方榆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跟一块木头讲话,这块木头的焦虑指数还不低,她甚至开始想念起陆之屿粘人的聒噪。想起他,心口又是钝钝一痛。
“阿森!”远处有人叫了一声,那人站在门口,手上捧着一大团东西扯着嗓子喊他,“来拿你的东西!”
木头人森浩红了脸,头一次拿出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向门口,一把捧住那一大坨,招呼也不打便遮着脸飞也似地往外奔。周围的人见他如被附身一般一时没能反应过来,通通愣在原地,缓了片刻才有人怔怔地发问:“阿森他手上抱着的……是不是那天演舞台剧的戏服?”
“什么戏服?”后面的人摸不着头脑。
“就是大哥竞选院花时候穿的那套战斗服——蓬蓬裙啊!”
众人回头向蓬蓬裙的创造者张护士打听八卦。
张护士被人问得一懵,摸着护士帽想了良久才恍然称是,“哦,上次那个舞台剧结束之后啊,森浩问我能不能把这裙子送给他留作纪念。他平时也没跟我讨要过啥东西,我就送给他了呗,怎么了吗?”
粗神经的张护士显然不把这当做一回事,只想着做件好事让森浩开心,自然不会去深究背后隐藏的含义。大部分的住民也只是乐颠颠地听完八卦拖长声调“哦——”一声,或谄媚“张姐姐真好”,或吵嚷着“张姐姐我也要小裙子”,亦或是打趣森浩“该不会是要攒回去给小芋头做嫁妆吧”。
于是,在大部分人七嘴八舌讨论与小部分人忽略喧嚣沉思的这段时间里,枫叶岭之声悄声无息地提前拉开帷幕,众人避之不及,皆是惊恐万状,懊悔自己一时失策。
今日播报的人应该是个工作人员,他调试着频率清嗓:“今天的广播节目暂停一次,要播报的是一起严肃批评事件。从上周开始枫叶岭住民A、B、C区晚间陆续出现了一系列盗窃事件,经调查后发现,是A区的两位住民以及B区的一位住民联合窃取实习医生的工作吊牌私自使用电梯潜入不同区域展开盗窃活动,院方再次予以严肃批评,并宣布三人将进入无限期的观察阶段,禁止三人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进行任何交流性活动,没收其娱乐装备。”
广播里传出窸窸窣窣的杂音,似是有人在笑,有人厉声训斥。
“接下来,将由这三位住民为他们给大家造成的麻烦与困扰表示歉意与悔改。”那个人心情不太好,听上去像是在移开话筒低声训斥着身后的人。杂音持续了一会儿,拉出一道椅子拖地的刺耳噪音。
话筒前出现明显的呼吸声,有人刻意制造出艰难咳嗽的音效,吊儿郎当说了声“对不起”,便再也不肯说话。第二个人明显具有效仿前一位的嫌疑,连咳嗽的次数都与他如出一辙,可惜的是措辞与表达不及他生动,起身的时候还被凳子腿绊到了脚。第三人是高谈阔论了一番悔过自新的言论,认错态度尚可。
“那么——”话语中带笑,“对不起咯。”
他大概是站了起来,双手撑在台面上,突然话音一转,学了两声乌鸦怪叫。他像是换了个人,用一种截然不同的声线大喝一嗓,狞笑起来:“哈哈哈哈——颤抖吧无名小卒们!你们信不信?这里很快就会被乌鸦们占领啦哈哈哈哈哈哈哈——”他被拖里广播台,广播立即终止。
即便是工作人员反应再快,关掉广播的播报与他的笑声之间仍然存在时间差。在这短暂的几秒内,机械摩擦导致的电流将他的声音扭曲得如同一首古怪的歌。
C区娱乐室一片哗然,大多数住民并未领略他话语中的威胁之意,只把他们的话当做放屁,自顾自沉浸在免于听广播苦难的欢乐之中,兴奋地到处乱窜。
陛下正同大不点正经地探讨三个小偷的问题,冷不丁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视线里钻进一张尖嘴猴腮的脸,这张脸讨好地皱在一起,言语间尽是恭维:“陛下,广播里那人在向我们宣战呢!”
“宣个屁!”陛下依然认为自己下巴上有一把长须,要以粗犷的言辞搭配,状似潇洒地一捋,轻蔑道,“敢跟朕比中二?他娘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猴子脸连连称是,拉他到人少的角落,压低了声音:“陛下,此人甚是狂妄,绝不能容许他爬到陛下头顶上来呀!”
“这是自然,爱卿有何提议?”陛下背过身,对他使眼色。
猴子脸立即接梗:“启禀陛下,”他摩拳擦掌,畏畏缩缩地露出一点凶悍模样,“依我看,咱们可以派遣影卫潜入贼子栖身官邸……”
“放肆!”陛下一双小眼眯起,睇他一眼,“谁跟你是咱们?”
“陛下恕罪!”
正当猴子脸惊慌失措连声求饶之时,方榆听闻动静走过来,手揣在兜里,“发生什么事了?”
陛下放下架子,举起大不点和颜悦色地说:“清理门户。小鱼干可要一并观赏?”
听他的腔调就知他戏瘾又犯,方榆瞥一眼缩在地上配合他表演的猴子脸,决定还是不插手的好,“不了,你……手下留情。”
猴子脸闻言抬头看她,嘴唇动了动,眼中只余下一片盛光下白得几近透明的衣角。女人步伐飞快地向门口站着的男人走去。男人的眼神似不经意扫过他,携了些许威慑与警告,而后不动声色地移向了女人,轻轻唤一声:“心肝儿。”
作者有话要说: 只在谈话中和结尾露面的院花表示他很不高兴。
别怕,我说了这文不虐,顶多在结尾时候有个小反转,拍胸脯保证HE。
下一章是初见。
☆、初见
陆之屿拉着方榆回到房间,碰上门,他低下头去看她的眼睛,挡着她向前,又凑在她耳畔低低唤一声,“心肝儿。”
身后是墙,前方是他。她薄面微红,“肉麻个什么劲。”
“阿榆,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想通了。”
她在意的却是:“你想了一晚上?又没睡么?”
看她抓住的要点不是自己准备好的那个,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缓缓道:“我在想你说过的话,顺便看着小偷不让他做坏事。”向她靠近一步,侧过脸,下巴抵在她额头,“没有你盯着我睡觉,我睡不着。吃药也睡不着。”
她内里心疼,嘴上冷淡,“你就不能把他交公么。”
他笑着摇头。
方榆忽然明白了他守到天亮的原因。
窃贼行动的当晚,她去找了聂护士,当时她没有在意,但自己的一举一动应该被监控记录下来。如果陆之屿当晚交人,枫叶岭院方必定要调取监控录像查看,这样便会暴露她的小动作。所以他一晚上没睡,对官方的说辞是“看这位小哥挺有趣,找他聊了一晚上”,事实上却是在默默替她处理监控画面。
他以某种方式掌握了她的动态,不说一句地为她做了这么多。
她环住他的腰,轻轻挨着他,小声说:“今晚过来睡,不赶你了。过去,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再问了,”她叹了一口气,“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阿榆,那对你来说不是什么好的回忆。阿榆你知道吗,回忆的杀伤力是很大的,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每次回想起来,就好像硬生生地挑破起好不容易结起来的痂。”他的声线温柔,像晨雾像流岚,“我瞒着你,是不想要你再一次受伤。但我想通了,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会尊重你的,我会把我们相遇的事情全部告诉你的。我想让你觉得在我身边很安全,再不济也有我陪着你对吧,你不是一个人啦。”
方榆沉默地点了头。
陆之屿说起两年前,开头便承认了错误,“我们不是在A区遇见的,你的直觉是对的。”他一字一顿地说,“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红色禁区。”
他十六岁进枫叶岭,病情稳定的时期每周参加院内设立的网络教育课程。他偏科极其严重,文科分从未突破两位数,数学倒是时常满分。他逼自己死记硬背下几千个英文单词,自学计算机。两年前他二十五岁,做了个破解枫叶岭门锁的伪装程序到处试验。简单地乔装打扮一番,从C区逛到B区,偶尔溜进A区探险。
某天深夜他闲着无聊搭着一部特殊电梯来到地下一楼,想要接着往下却发现那需要一定权限的员工卡才能继续下楼,一时不服输,竟然破解了那道程序。
电梯直达地下三楼,门缓缓打开,一阵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他打了个哆嗦。电梯口转弯便是一条寂静的长廊,越往里走光线越暗,他打了个哈欠,翻便枫叶岭的院区地图也没找到这么个地方。
“看来是捡到宝啦。”他心想,按捺不住胸腔中砰砰跳动的好奇,往长廊深处疾步而行。走了一路,信号竟没有丝毫渐弱,除了一两个昏昏欲睡的守夜人之外也没看见个人影。他暗自庆幸,来到长廊的尽头。
推开门,他探进去半个脑袋,不出所料地看到了两排病房。乍看蹊跷,病房的门皆是厚实的铁门,下方是一道窄小的传送口,大概是用来传递药品餐盘之类,上方差不多一个人的高度是一面围有栏杆的无玻璃探视窗。
与其说这是病房,不如说是关押罪犯的监狱。
陆之屿从踏进这里的第一步就感到一种无形的威胁。
憎恨、暴戾、狂躁、厌世连绵成河川,在泛涌的空气中发酵,变质成灼热的泥浆。
鼾声与磨牙声此起彼伏,如同蛰伏在地底的野兽,呼吸卷起飞扬的尘土——而他们只是暂时陷入了沉睡。
压抑的气氛不知如何化学反应一通,唤起了他内心尘封的某种欲望,挠得他心极痒,鬼使神差地往里走了几步。透过门上窗口栅栏之间的窄小缝隙,他撞上一双眼睛,女人的眼睛。那双眼睛安静地贴在窗口,就这么沉默而寂静地注视着他。他觉得那眼里有一片海,死掉的海,寂灭的海,毫无生气可寻。他的周身不可抑制地泛起颤栗,触电似的从头顶麻至脚跟。
然而,移不开眼。
只一眼,便如黑洞一般吸引着他,侵吞着他。
而后,他兴奋起来。
彼时他也曾在那样的年纪,爱反骨,爱不羁,爱靡颓。
他把这样陌生而又怪异的感觉归结为“一见钟情”。
多么美妙的冲动。只因一双眼睛,甚至未能窥见女人的全貌,他便能确信自己爱上了这个女人。
循着心中的本能,他朝她走过去,又是情怯又是期待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好似无法听见他的问话,眼睛一眨没眨,空洞地胶着在他的面庞。此刻女人深陷的眼眶与眼白中暴突的血丝显现出的倦怠与迷惘落在他眼底都是刻意的缱绻,是爱意的显现——他觉得在那长久的对视中,这个女人也是爱他的。“我叫陆之屿,你叫什么名字?”他靠近她,隔着厚重的铁门又问了一遍,他期待着她的回答。
可她没有说话,垂下眼睑退远了一些。他看清了她的脸,苍白素净,憔悴惨淡。在爱意的怂恿下,他开始心疼。那是某种具象化的疼痛,似有什么利器干脆利落地扎了进去,比以往任何一次划在皮肤上的伤口都要使他澎湃。
“你……”
然后那女人逃开了,受惊吓一般缩到房间的角落。熹微的光亮笼罩在她颤抖不止的脆弱身体上,仿若圣女的白纱。
第二天晚上,他再次潜入这里,为与他的“爱人”幽会。
他的爱人依然贴在门板处等待他,他心中窃喜,分毫不顾虑也许会被突然伸出的手指戳伤眼珠的危险,凑近她,“你好呀。你是在等我吗?我好高兴。”
女人瞥见他的眼睛,狠狠一颤,逃开了。
而他将她的逃避视作欲擒故纵的矜持,越挫越勇。
第三天。“晚上好。今天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第四天。“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呀?什么时候我带你出去玩啊。”
第五天。栅栏的缝隙中丢出来一团白色的东西。他捡起来看,是一只用纸巾折成的纸鹤。他眉眼一弯,“这是你送给我的吗?谢谢你。”她默不作声地缩了回去。
之后的每一天,栏杆的缝隙中都会扔出来一只纸鹤,即便是爱屋及乌,他也不得不承认,这纸鹤折得真丑。他决定要送给她一只漂亮的。可问题是,他不会折。
他看着抽屉里的一堆宝贝废纸巾,选了一只拆开来看。他拆得很小心,纸巾很软很脆,生怕一下就给撕烂了。费了好大功夫摊平一张纸巾,他看见四四方方的纸巾中央歪歪扭扭地写了三个字:救救我。
救我出去。
救我。
思维变得极度迟钝。纸团中写的大多是“救我”之类的话,也掺杂了几个不知含义的“滚”。他将纸巾整理成一摞,从那些用指甲沾染灰泥划出来的淡淡字迹中发现了不同的两个字,方榆。那是她的名字。真好听。
他怔然地拢着手心里的废纸,望着墙面发呆。
墙面开始扭曲、延展,海水翻着浪拍过来,他又见到了他的老朋友,那头陪了他很久的白鲸。
“你爱上了一个姑娘。”他说。
他承认了,并纠正他,“我们两情相悦。”
白鲸哈哈大笑,笑出一连串密密麻麻的气泡,“我看她才不喜欢你。”
他不服,“你又没见过她。”
白鲸不再跟在他这个话题上纠结,“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是喜欢我的。”他重复道。
晚上他提早来到地下三楼,“阿榆。”他叫她的名字,女人一怔,随即慢慢地睁大了双眼。她抓住了门上窗口的栏杆,几乎冲撞着扑上来,“你……”
“我来了,阿榆。”
她的嗓音干涸到极点,像是两块粗糙的废铁相摩擦,可即便是这样他也乐意听她说话,他听到她说的第一句话是,“他来了,快走。”
他慢悠悠地晃着身子,笑容缓缓,“放心,我保证,这里没有人要害你的。医生护士都是好人。你会得到很好的救助治疗。”
女人面色灰白了一瞬,皮包着骨头的手臂从栏杆之间伸出来推他,“滚!”
他这才注意到,仅仅是她的手臂伸出窗外的这一块便布满了伤痕和淤青,“这是你自己做的吗?别这样啦,很疼的。我也自残过的,我知道。吃了药就好啦。”
而她只是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推远,重复着那个字“滚”。他歪头注视了她一会儿,如她所愿地滚了,“明天见。”他朝她挥手。
然而没有明天了。
当晚他被送入了特殊病房,等一周之后他再度来到地下三楼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那里。原本的病房住进了另一个奇怪的女人,翻着血红的双眼对他龇牙。
那时他已经清醒过来,他知道自己误以为他们两情相悦是一种病症,但他还是来了这里。他明白,爱情是存在的,一见钟情也并非虚假,只是事实从他以为的“两情相悦”变成了他的单相思。
他细想他们相处的点滴,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她手上的伤痕不是自残留下的痕迹,在这样一个连张正经纸都没有的病房,她能拿什么割开自己的手臂?
他越想心越凉。有人在折磨她——而他仅把她的呼救当做“被害妄想”。
“阿榆,对不起。”
“我没能救你。然后,就找不到你了。”
“还好……你又出现了。你又在我身边了。”
陆之屿一番陈情坦白并没有令方榆回忆起什么,她唯一记得的只有他口中所述的用纸巾叠成的纸鹤。
他扶着她,小心翼翼地望着她的表情,黑湛湛的眼底藏着一些惴惴不安,生怕无意中拽起她痛苦的回忆。
她觉察到这一点,只轻微点一点头,“我不怪你。”
“后来我才知道,红色禁区是关押更恶劣的精神病患者的地方,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把你送到那里去。因为你看上去……完全不像档案里描述的样子。”不知是否因他看着她的眼光本就带有怜惜,他觉得她更像是一个受害者。
她没什么情绪地“嗯”一声,缄默地往他臂弯里靠。她不再去想那段偶发回忆起的压抑片段,不再去想那双眼尾有痣的眸子是否来自他。
她抓着他的现在。所以他告诉她的过去,她信。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一见钟情是真的。只不过发生在更久之前。
==
我总是有种追求对等与呼应的偏执,比如开篇院花送小鱼干的纸鹤,以及纸鹤拆成纸里面的小玄机,在这章呼应啦。这样的小线索还有一些,容忍一下我的小癖好啦~
☆、女装大佬
说来近日枫叶岭着实不太平。跨区盗窃事件的风波尚未平息,一些病人的状况陆续恶化,医护人员忙着处理转区事宜,分出来照料琐事的人手稀缺,一些受到老牌护士信任的病人便要帮着照看大家。陆之屿和方榆几乎无暇自顾,森浩便遭了秧。
森浩被偷走的小碎花裙子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流言是在跨区窃贼自述错误后的第二天窜起的,来势迅猛,势不可挡,简直要令人怀疑这是不是有人在暗中故意煽动的。流言的具体内容是:森浩是个内心扭曲的异装癖。有人说他藏起舞台剧用作道具服的小碎花裙子,画上大红妆,穿着这件小裙子在走廊上乱晃,自己差点被吓个半死。
留言传了三天,被推上风口浪尖的森浩则把自己闷在房间里一直都没有出现在住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于是有人说,他的沉默自动坐实了传言的真实性,使得本该有机会被反驳澄清的谣言变成了实情。
传言愈演愈烈,原先沉默寡言、没几分存在感的的森浩突然跳脱在众人眼前,他的形象被扭曲、被妖魔化,更有恶意的言论把他的私人癖好与“恋童癖”联系在一起,加粗描写他与小芋头的点点滴滴。身处流言漩涡中心的小芋头也同样几天没有出现了,方榆问过几次,还让陆之屿使用非常规手段查询,可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恋童癖是什么样的概念?一种性变态疾病,对儿童的病理性性偏好。这样的罪名冠在森浩头顶,几乎将他直接判处死刑。
平日里同森浩相熟的一些人四处奔走澄清,奈何谣言如野草般疯长,仅凭几人微薄之力只是杯水车薪,无法遏止。事实上他们都明白症结在何处——森浩至今未在众人面前现身。
所以当听闻森浩会现身时,几个人都松了口气。而在他们看见他缓缓步入娱乐室的刹那,那口气又被提了起来悬在嗓子眼。
森浩一袭碎花长裙,颔首低眉,款款走向瞠目结舌的众人。
他立在人群的中心,沉默地接受各路眼光的凌迟:好奇的,讥讽的,鄙夷的,嫌恶的。他的头发似乎又长了一些,散成一缕一缕地垂在肩膀,末梢打卷儿,贴附在他白皙的脖颈。他天生便携着一种安静婉约的气质,如若不是他身量颀长,肩膀架子略宽,从背影上来看,还真的辨不出雌雄。
这让方榆想到小芋头前一次短暂失踪那会儿在他房间里翻出来的照片。那残缺的半张照片上的人想来应该是年少时的森浩不错了,那高挑的身影根本就不是什么女人。
镶嵌着薄暮烟灰的眸子扫视了一圈,站在众人面前的他很紧张,嘴唇都被他咬得渗出了血丝:“对,我身上穿着的,是我喜欢的东西。”
没有人留意过他的声音是怎样,就连同他较为相熟几个人也没有。他太沉默了,即便开口也是细弱蚊吟的一点点,所有人都以为他说话会像个女人,可是并不是。他的嗓音非属低沉,而是清隽圆润,若去细细谛听还能辨出微微上挑的尾音,像流泉。他甫一开口便让全场哑然了片刻,而后骚动起来。
他亲口承认了他喜好女装。而此前他藏得太好,从入枫叶岭至今从未有人发现过他的另类癖好。
“这有错吗?”他轻轻问,表情说不上是悲是喜,更多是漠然。
“你没有错,阿森。一点儿错都没有。”众人絮语的间隙,有个嘹亮铿锵的声音从窸窸窣窣的絮语中冒出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没有比这更棒的啦。”陛下大步跨上餐桌,四脚的桌子因无法完全适应他的重量左右晃了晃,陆之屿方榆两人一人一边扶稳。
得到大哥和小鱼干的鼎力相助,陛下心中底气十足,放心地摆开了架势,左手高举雄赳赳气昂昂的大不点,右手端在胸腹处。
大不点抖落两声戏腔:“哇呀呀呀——”紧接着陛下开嗓:“尔等庸俗小人,听风就是雨,一人嚷嚷众人嚷嚷,朕的耳朵都要被你们磨出茧子来了!”他瞅一眼觉得自己已经完成解释的任务闭上嘴巴睁眼小憩的森浩,心中暗自恨铁不成钢,可嘴上还得护短,“咱们阿森爱穿什么样的衣裳,干你们啥事儿?”
他一个一个点名批评,“阿森抢你的馒头吃了?妨碍你自个儿进行光合作用了?打扰你征服银河系了?”
正对森浩的三个排头兵悻悻地各退一步。
“瞪什么瞪?小萝卜干,说你呢!汝擅做主张出征银河系之事,朕还没跟你计较呢!”
不少人被陛下的一番言论绕得云里雾里,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陛下趁胜追击,“既然他穿什么样的衣服不关你们的事儿,你们讨论得这么起劲做什么?”
有人把这句话当做了普通问句,抓着脑袋作答:“为了好玩!”
也有人不搭腔,径直问森浩:“你为什么总是和小芋头一起出没?”
森浩愣了一下。
在这个问题上,他实有冤屈。
明明是小芋头先赖上他的,为什么传言里就成了他给小芋头灌了迷魂汤呢?
“我不是恋童癖。”他直接越过虚与委蛇的表面说辞,回答了提问者真正想要问的问题,“以后也绝不会是。”
“恋童癖们都说自己不是。”
森浩淡淡地瞥他一眼,没有想要解释的打算。
“那我说你是恋童癖,你该怎么回答?”方榆懒洋洋地对那人抬起下巴,鼻子微微皱了皱,仿佛看见什么令人作呕的臭虫,“假如你说你不是,不正是应了你自己下的结论么?”
那人明显哑口无言。
陛下帮腔,“就是就是!阿森才不是恋童癖!”他咳嗽一声,示意方榆把话语权让给自己,“崽子们!你们自己想想清楚,虽然阿森平常喜欢自己缩在沙发上发呆,你们对他了解不深,乍一看神秘兮兮的,其实他就是个胆小鬼。也许吧,他的确有点奇怪的小癖好,但谁没有呢?”
他向下望了一眼周围人,“看我吧,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大不点了,我喜欢跟他说悄悄话,你们就做不到。大哥他啊,都长这么大了还跟个小朋友似的喜欢吃糖,都不怕蛀牙。手上没有糖就想方设法从小孩子手里骗糖吃……”
“老赵。”陆之屿友善地看他一眼。
陛下讪笑,赶紧换个话题,“再看小鱼干吧。小鱼干……”他摸了摸油亮的脑袋,努力思考着方榆会有什么怪癖,“哦!对啦!你们看小鱼干,挺好挺标致的的一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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