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鸟人_萧雪鱼-第1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曹安期一怔,回过神来,大脑却早已习惯性地向他敞开,王天生读到了她的担忧,意味深长地回头看向吴兆,低声道:“不用担心,他死不了,你什么时候见过夭折的祸害、短命的煞星?”
吴兆:“?”
他放开她的手,连个顿都不用打,若无其事地接着道:“我追踪闯入者的过程中得到了一个地址,异人俱乐部的某个信号接收站就在b市,离我们不到十公里。我由此制定了我们第一轮兵分三路的反击计划。”
“唐明旭去见月寺,想办法打开7521号储物箱,拿到吴博士留给我们的线索。”
“吴兆和曹安期到我给你们的地址,确认是异人俱乐部的信号站,立刻破坏它,尽量再抓几个俘虏回来。”
“至于我,”他难得像个少年那样顽皮地笑了笑,“我去报警。”
☆、第六十三章 —报案
“报警不是个好主意。”
几个人在路口分手,曹安期站在吴兆身旁,看着王天生和唐明一边一个方向的背影,她回头望向来路,长长的公路右侧,蓝宝石般的海面泛着粼粼微波。
“以前我也问过吴博士,为什么我们要自己保护异人,为什么不报警。”吴兆双手抱在胸前,“她说,因为很难让警察相信世界上存在异人,而且,就算他们相信了,也只会用更多残忍的方式来折腾那些可怜人。”
比如在某个可怜人十岁的时候拿他做人体实验?曹安期忍下了这句讽刺,淡淡地道:“相信王天生吧,他自己也是异人,他不会冒这个险。”
吴兆看向她,两道眉毛皱得快要飞起,似乎对她这样的盲目信任很有意见。
“我问过他,”曹安期解释道,“他说没必要向警察提及什么x基因,什么垂体腺素,他也不打算坦白异人的身份寻求保护。”
吴兆听出了兴趣,他努力模拟王天生的脑回路思考,半晌颓然放弃,不情不愿地问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说,一群神经病聚集在一块违法犯罪,对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鬼话深信不疑,内部存在组织体系,还有一位名义上的最高精神领袖,我国暴力机关通常对此有个更明确的定义。”
曹安期笑了笑。
“邪jiao。”
…………
……
王天生小时候,山里闹过一阵子“八斗米shen教”,那会儿他还不到五岁,嘎公和村东头的老道士偶尔来往,警察因此找上门调查,把老人吓得够呛,连续几天吃饭拿筷子的手都哆嗦。
老道士其实很清白,那个所谓教主仗着人多势众把他撵出道观,他一气之下就去报了警,他是登记在册的正经宗教人士,警察挺重视,顺藤摸瓜,挖出一整个刚刚成型的邪jiao毒瘤。
王天生和村里其他小孩儿结伴去看过热闹,长长一溜警车从山腰的道观排到山脚下,警用灯是红蓝两色,在树荫里闪啊闪啊,漂亮得不得了。
教主和他的忠实教众带着手铐被押下来,村里相信过他们的人有的大声咒骂,有的跪倒在地喃喃祈祷,王天生的目光定在他们身后,另一队警察从道观里搜检出的证物。
大都是破铜烂铁,他们这山沟沟里的乡民身上也刮不出多少油水,但人总是不缺的,所以队尾的几个警察全都怀抱婴儿。
清一色的女婴,从不足月到起码两岁,他只能通过襁褓的大小来判断,警察们把她们举得高高的,不让孩子们看到她们的脸。
但他听到他们彼此的低语,知道那些女婴是教众主动奉献上来的,因为教主需要童女的内脏炼丹。
五岁的王天生没有听到那些婴儿发出一声啼哭,在往后的日子里,他却经常从梦中惊醒,为那让他窒息的寂静。
他早就知道人类能够邪恶到什么地步,这个世界上像唐明旭和曹安期那样的人过于珍贵,他很能理解吴兆对异人俱乐部总是痛下杀手的心情,因为他们的被保护者如此脆弱,与所有美好的事物同样,稍不留心就会损坏,再也无法弥补。
警察很顺利就接受了他的报案,王天生甚至没有费心用异能推动,他坐在长桌这头,报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学校、暂住地址。
“你不是b市人?”警察抄录的笔在纸上顿了顿,为难地问:“同学,我们有规定的,为什么不在你的户籍所在地报案?”
“我知道。”王天生胸有成竹地道:“我查了一下网上的解释,因为犯罪行为发生在b市,所以我也可以在这里报案。”
警察苦笑了一下,王天生观察他的表情,猜到他是在烦恼管辖权和跨地区合作之类的行政问题,要是曹安期在场,肯定能看到灰色翅膀悄没声息地升到空中,“啪”一声扇他个满脸。
“行吧,”警察改变了主意,不再琢磨着用什么办法把他赶走,又问道:“那同学你跟我讲讲案发经过,我们先定个性。”
王天生点点头,他编故事的本事可比吴兆强多了,几乎没有一句假话,只是用春秋笔记削掉多余的骨肉。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三个同学交了个b市的网友,他邀请我们过来旅游,正好我们学校那边发生了一些事,你可以查查a市分局的联网记录,是个凶杀案……我们都想散散心,所以同意了。我们约好在海滨大学门口见,谁知道在广场旁边差点被车撞到……我们觉得太倒霉了,就近到见月寺烧香去霉运,又冒出几个人莫名其妙地要打我们……昨晚我们住在网友家里,白天见月寺那伙人里又有一个摸上门,被我们集体制服了……”
案情精彩程度显然远超出警察的想象,他听得一愣一愣,写字的笔几次停下,还得王天生提醒才记得继续。
“为什么啊?”警察愕然问,“这伙人跟你们什么愁什么怨?”
“我们也不知道!”王天生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您说,我们几个学生,能有什么本领和社会上的人结怨啊……”
警察上下审视了一番他瘦巴巴肋条浮凸的身材,信服地点点头,王天生心想那你是还没见到吴兆。
“不是抓到了一个嘛,他没说什么?”
“就说些稀奇古怪的疯话,说我和另一个男同学脑子里比别人多长了东西,还有个女同学眼睛看得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要拿我们去炼药……”王天生努力学着曹安期低头看人的样子,可怜巴巴地瞪大眼睛,“把我们吓坏了……警察叔叔,你救救我们吧,他还说他们有一个什么什么会,会长神通广大,掐指一算就知道我们躲在哪里,早晚要来抓我们炼药……”
他的话里透露了足够的信息,警察立即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彻底抛下笔,安慰道:“别怕,你现在很安全,这事儿可能超出我的权限,你先等我打个电话。”
长桌另一端就有座机,警察却走到报案室外打手机,背过身掩上门,小心地不让他听到。
王天生并不介意,他知道自己得到了信任,可能不是百分之百,但适度怀疑才是正常的,没有一个身经百战的警察会百分之百信任陌生人,如果他蠢到强迫对方这一点,反而露出马脚。
他在心里默数计时,一分钟六十下,数到一百零六下,手机突然响了。
王天生的手机不是智能机,而是室友淘汰下来的二手诺基亚,红色外壳有点娘,可性能良好,非常省电,他一直用得很满意。
手机还是塞班系统,粗体字显示着来电为陌生号码。
会是谁?王天生想着,唐明旭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有曹安期看着,吴兆也惹不出大麻烦,难道……是医院?
他的呼吸陡然变得急促,仔细再看一眼,是手机而不是a市区号的座机,他稍微放松,却怎都不能把悬在半空中的心放回去。
不是嘎公……不要坏消息……王天生不理智地在心底念叨着,将手机接通,慢慢地放到耳边。
那边传来轻而缓长的呼吸声,却没人说话。
“喂,请问是哪位?”王天生迅速平静下来,他越来越肯定不是医院来的坏消息,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怕。
“是我。”这次终于有人回答了他,“我是吴敏。”
…………
……
吴敏的声音还是那样,听起来不像传统的一板一眼的科学家,更不像个逃亡中的受害者,语调很轻快,带着吊儿郎当的笑意。
“坏消息是异人俱乐部的会长亲自出马,率领会众追捕你们,未来几天你们的日子不好过,建议取消像今天这样的分散行动,不要考虑什么反击,保证每个人都待在安全的地方。”
“好消息是我要恭喜你,报案的时机选得恰恰好,警察对异人俱乐部的调查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就像你想的那样,他们把它定性为邪jiao,所以在摸清虚实前不敢动手,你和你的小伙伴们给他们送了一份大礼。”
“你怎么知——”王天生顿住了,飞快地抬头望向报案室的东北角,那里的天花板上悬着一个摄像头。
“很聪明,我现在正看着你哦,来,跟阿姨挥挥手~”
王天生眼前又浮现出当日强行弹出的画面,一堵银白色的金属墙前,一只女人的手缓缓挥动。
“不对,”他紧紧地捏着手机,“你根本没有看见我,你只是猜到了我想什么……你比我聪明,当然了,用我嘎公的话说,你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饭都多。”
“我对他们三个人说要来报案,只有曹安期一个人问过我详细情况,而她不可能在没有知会我的情况下告诉你,我相信她和我一样对你存有戒心。所以不是她,是吴兆。”
“你在他体内植入了窃听器?”
☆、第六十四章 —六芒星
“为什么是窃听器,而不是吴兆亲口告诉我?”
“因为他没那个本事在我面前撒谎,如果他有办法联络到你,我一定会知道。”
“哈,”吴敏忍不住笑了半声,“自信的小子。”
自信并不是一件坏事,尤其对有资本如此自信的人来说,她微笑着向后仰,背靠住符合人体工学原理的椅背,双腿抬到桌面上,尖尖的鞋跟几乎戳到屏幕。
监视屏幕接收的画面不太稳定,时不时有波纹状的抽搐,她把麦克风挪到嘴边,指尖在上头敲了敲,问道:“然后呢,你还推测出了什么?”
“你承认了?”屏幕上的王天生因为她恶意制造的杂音皱了皱眉,也靠向塑料椅背,“我下一步的推测基于窃听器的半径限制,那是一个可以确定的范围,所以,如果我没猜错,你此刻就在b市。”
他用的词是“猜”,口吻却非常果断,吴敏知道,他半点也不怀疑自己的结论正是事实。
果决比聪明和自信更难得,是成功者必备的品质,因为世上大多数人都深陷进自身的迷惘,他们不知道如何挣脱尘世的泥淖,如何证明他们自己,如何追逐梦想,甚至他们根本找不到自己的梦想。他们必须依附像王天生这样的人,自愿地服从他的领导,被他指引着寻找生命的意义。
了不起的小子,她修正自己的评价,这样的智慧与个性,真是充满蛊惑人心的魅力。
“吴博士,”王天生在她的沉默中追问道,“你又承认了?”
“不,我什么也没承认。”
吴敏掐断了通话,目光一瞬也没有离开屏幕上的王天生,他平静地把手机从耳边移走,又看了一眼,嘴唇轻微翕动。
她看出他是在默记那串手机号码,但他查不到什么,很早以前吴敏就学会了修改手机芯片的id号,这使得她可以用同一部手机连接通讯网络却显示不同的号码,即使是通讯商都无法定位追查。这些小技巧她对吴兆都有所保留,当然,大部分原因是她喜欢看傻小子吭哧吭哧地背着十几支劣质手机满世界乱跑,三不五时就会弄坏一支,然后打电话回来向她抱怨。
美好的回忆啊,吴敏微微一笑,双手托住下巴,看着小小的四方屏幕上多了一位演员,那名警察终于打完电话,慢慢地走回室内,坐到王天生对面。
这个角度监视器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她强忍着调整摄像头的冲动,只要稍一移动,王天生肯定会发现。
“你说的那些事,我刚刚向同事求证过。”警察斟字酌句地说,声音有点小,吴敏不得不把声量调节键拖到最大。
“a市分局的同事证实了女大学生被害的案子,你有一个同学是目击者?”
“是的,”王天生又开始扮演有问必答的好学生,“就是我们一起来旅游的其中那位女同学。”
“嗯,”警察听不出什么感情地应了声,随手抓起笔,用笔帽敲着记录薄,“她的证词说有个少年人救了她,抱着她从十一楼跳下来,然后就消失了。”
他的声调隐隐拔高,似乎很不可思议,王天生眨了眨眼,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这个神秘的少年人后来又出现在你和另一个男同学的证词里,”警察继续说着,“说他跟踪你们到奶茶店,为保护你们,杀了一个在公共场合开枪的暴徒。”
“是的。”王天生终于应道,这些事件中吴兆的影子过于清晰,根本无法消抹掉,所以早在a市进警察局前他们几个人就统一了口径:说实话,但隐去吴兆的真实身份。
警察点点头,吸了口气,又问道:“前天见月寺斋堂又发生了凶杀案,你知道吗?”
“不知道。”王天生装出的惊讶那么逼真,使得吴敏又微笑出来,他向前倾了倾身,急切地道:“那几个陌生人朝我们冲过来的样子太可怕了,很多叔叔阿姨都帮忙拦住他们,我们趁机逃跑,后面发生的事就不知道了……是他们伤害了别人吗?”
“不是。”警察只说了这一句,看着王天生露出松口气的表情,眼睛眯起来,锐利地盯住他,像是要用目光扫描他的大脑。而王天生毫不心虚地望回去,末了还歪歪头,卖了个萌。
吴敏笑得差点从椅子上滚落下去。
警察又问:“目击者已经证实,被杀的是攻击你们的人,手法和a市的案子很相似,你们后来有没有再见过那个少年?”
她“啪”一声关掉监视器画面,站起身,慢腾腾地伸了个懒腰。
没什么好担心的,她想,这小子非常清楚他在做什么,他知道警察会有所怀疑,并且允许这种怀疑,反正他们也找不到实质的证据,更重要的是,鉴于三个受害人清白的身份,相比异人俱乐部的神经病,警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吴兆不被当场抓获。
吴敏扭头四顾,目光一一掠过地面淌血的尸体、操作台、闪烁着幽光的已经被关闭的整堵led墙。
这是异人俱乐部被她摧毁的第四个信号接收站,或者该称作“基地”,她逐渐摸索出规律:那个梯田底部的地下基地是一切开端,其它各个基地都是按它的模式全盘照搬,总有些疏漏或是不够精细的地方。
它们本不该是这样,她想,不该是单方面的监视工具,至少在他建立的时候并非如此。那更像是一个地下堡垒,供给少数被这个冷酷世界迫害到无路可逃的人,就像他曾经告诉她那样,是她最后的退路。
所以她可以在梯田基地内对外联络,那些组成大屏幕的小屏幕,上面出现的每一个人,本该是危急时刻求救的盟友。
吴敏在其它基地没有发现双向联络工具,她不能像当时联络王天生和唐明旭那样和任意一个异人俱乐部成员沟通,它们就只是冷冰冰地监视、记录、评估。
她调出电脑里储存的评估档案,上面详细地列着每个会员一天二十四小时内的活动,什么人对狩猎很狂热,是异人俱乐部的忠实成员;什么人有所犹豫,今天把会员才能知道的信息透露给生活中的朋友。
邮箱里还有他的上线根据评估档案作出的回复,极端简略,分为三个类别:合格;升级;删除。
按字面意思理解,合格是指该异人俱乐部成员可以继续按他的方式进行活动;升级是提高忠实的会员等级,初级升为中级,中级升为高级等,这个非常罕见,比率超过一百比一;删除则是直接远程操作该会员的电脑,删除所有异人俱乐部有关的信息,这样即使他再大嘴巴,甚至去报警,也拿不出实质的证据。
不得不说,以异人俱乐部松散的组织形式,这样的监视和评估是他们能维系至今而不被警察抓到马脚的主要原因,笨拙,但实用。
直到她这样无须法律作后盾的亡命徒出来搅局。
吴敏从尸体口袋里搜到一盒火柴,她随便擦燃一根,扔到汽油上。
亮蓝色的火焰“嘭”一声拔地而起。
…………
……
何景明站在山坡中段,望见火焰冲向天空,b市这样的海滨城市,天空的颜色总是水蒙蒙的蔚蓝,火焰外围裹着灰白色烟气,缭缭上升,总觉得会把天空欺负很惨。
他摸了摸裤兜,点燃一支烟,喷出烟气才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
这是被吴敏摧毁的第四个基地,他大概能猜到她的信息来源,因为连他也不知道异人俱乐部究竟有多少个这样的基地,又各自分散在何处。
但他此刻默默伫望,在心里调出南中国的地图,将四个已知基地标成圆点,再拉线。
于是他绘制了大半个五芒星图案,围绕着中心b市,几个点之间近乎等距。
他在可能存在基地目前尚且空白的位置打了两个问号,然后扭过头望去,远处是与天幕相接的海平面,泛着一线白嫩的泡沫,蓝色由浅而深。
要不要赌一把?他问自己,输了,他会扑一个空,像现在这样连吴敏的影子都摸不到,任由她在他身边忽隐忽现,故意犯些案子让他知道,仿佛挑衅,又像是嘲笑;如果赢了,他估对了她的下一个目标,以逸待劳,有的是时间布好网,等着她一头撞进来。
要不要赌要不要赌?何景明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赌徒的潜质,但这半个月和吴敏的交锋几乎让他心力交瘁,他一边享受着与她智力上的对决,一边因为棋差一着而越来越沮丧,丧失信心,他正在被这个强大的女人摧毁。
所以他其实没有选择不是吗?
何景明扶了扶镜框,从唇边摘下烟头,用鞋尖狠狠碾碎。
☆、第六十五章 —砰
同一时间,曹安期透过出租车的窗户,也看到了那场火。
吴兆就坐在她身旁,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远离窗口,自己却等不及车门打开,箭一般从车窗飙射而出。
出租车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瞟到吴兆的举动,以为自己眼花,惊骇莫名地抬脚跺下刹车,曹安期身子猛地往前冲,一头撞向前座。
刹车声像是尖锐的指甲刮过玻璃表面,曹安期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头痛和震荡,她睁开一只眼,看进吴兆的掌心里。
他不知什么时候又返了回来,上半身挤进车窗,右手紧紧握着玻璃边缘,左手插入她的前额与前排后座之间,为她充当肉垫。
曹安期惊讶地仰起身看向他,吴兆却皱眉盯住司机,后者哆嗦着想要推门下车,手抖得太厉害一直不成功,又急又怒,嘴里骂骂咧咧。
他们在主路上走了很久才打到这辆出租车,没有王天生的洗脑能力作保障,曹安期不敢随意泄露行踪报出正确地址,只在地图上选了一个邻近的风景区,就这样司机都不太愿意去,嫌过于偏远。
现在吴兆的鲁莽行为惹怒了他,她生怕司机抛下他们跑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儿,难道要他们走路回去?
司机还在脸红脖子粗地骂着,曹安期拼命朝吴兆使眼色,想让他道个歉什么,吴兆却半点服软的意思也没有,右手放开车窗玻璃,从身后抽出那把剑。
曹安期和司机同时发出不敢置信地抽气声,她急道:“你干什么?”
能干什么?吴兆莫名其妙地斜她一眼,手腕抖了抖,亮蓝色的剑身迅速变形、缩短、重组,变回那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小仪器。
他把那小仪器在掌心里抛了抛,扔进驾驶座旁的车窗。
司机的咒骂声几乎在该刹那戛然而止,那松果形状的小仪器在他腿侧弹开,跳到副驾驶座上,稳稳当当地停下来,幽亮光芒仿佛一个鸡蛋形状的虚拟外壳,安全地保护着它。
吴兆伸出一只手在司机眼前晃了晃,他直愣愣地注视前方,没有任何反应。
不等他过来开门,曹安期自己下了车,站在他身侧同时往车里看,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完全清醒的状态下看到别的人被仪器操控,与王天生在见月寺斋堂里做的事情惊人的相似。
“很可能是同样的原理,”吴兆大概从她脸上看出她在想什么,点头道:“吴博士做这个模拟了异人的生物脑电波,只是效用没有那么随心所欲。”
“它具体有什么作用?”
“吴钩。”
“什么?”
“它的名字。”
“好的。”曹安期觉得有点好笑,果然是男孩子,给自己的玩具也要取一个酷炫的名字。
“它有两种形态,你都见过了,非武器形态时可以模拟生物脑电波,制造磁场紊乱,短暂麻痹人类的感知,或者放大某一项知觉。”
“比如恐惧?”
“比如恐惧,人真的很容易被自己吓到,我在火车上用他吓唬几个骗子,其中一个以为我开枪爆了他的头,差点没吓疯。”
“啊!”曹安期还记得那则网络新闻,骗子的目标是王天生的姥爷,新闻里提到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男童,同学们还因此将捐款贴子歪楼变成了鬼故事大会。“那是你!”
吴兆又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
曹安期摇摇头,又摇摇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中间阴差阳错的联系,她相信吴兆不知道他随手帮了一把的老人是谁,他不是这样精细周到的人,而如果一切只是巧合,却又令她毛骨悚然,仿佛冥冥中早就有难以抗拒的力量把他们几个人的命运交织到一起,不是用这种方式,也会以那种方式。
她忽然一阵心酸。
所以小婉,你的命运也是注定吗?
…………
……
他们站在蜿蜒的长坡顶端,向下俯视起火的地点。
中段和下部也陆续聚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大部分都是从景区自驾游回来,车辆横七竖八停在路边,大半个人还在车里,衣袖和衣角露出车外。山坡中段有个男人的白衬衫特别显眼,被风吹得鼓荡起来,映在遥远的海天之间,像是一朵寂寥的云。
曹安期不禁多看了他几眼,他在抽烟,一点火光在指间闪烁,细细的灰白色烟雾升上头顶。
“起火点就是目标,”吴兆开口道,“我们来晚了。”
曹安期没应声,看到火光的那一刻她就有了预感,所以并不吃惊,只是把目光从那个抽烟的男人身上转开,望向山坡底部的火场。
景区的消防车已经紧急调用过去,因为是荒郊野外,被烧的也只是储物仓库,不可能有人员伤亡,救护车和警车都没出动,倒是邻近村子留守里的妇孺老幼全跑出来看热闹,眼巴巴盯着紧闭的仓库门,恨不得有穿透眼看清里面的玄机。
“是她吗?”曹安期蓦地发问。
吴兆顿了顿,笃定地道:“是她。”
这个“她”当然是指那位行踪莫测的吴博士,除了他们,她是唯一有可能主动跟异人俱乐部过不去的人,吴兆熟悉她的行事风格,所以他比曹安期的预感更要快了一步,看到火起就知道吴敏正在附近。
所以他不顾危险,断然从疾驰的出租车窗口蹿出去追她……可他为什么又要回来?
曹安期仰首看向吴兆,人体的生长发育除了受到垂体腺素刺激,也会有外界影响的因素,吴兆这一回变身就比之前要高一些,他自己可能没有多大知觉,曹安期却记得他们的身高差。以前她抬眼看他的角度是那样的,现在是这样的。
这是女孩子,甚至是恋爱中的女孩子中才会有的微妙心理,她默默地注视着吴兆的侧脸,他在面无表情之下隐藏的焦虑,他时不时左右顾盼的黑眸,因为某个有几分相似的女人背影猝然一闪,随即醒悟到认错了人,火星尚未点燃便黯然熄灭。
她微微叹口气,放低眼眸,看到山坡中段那个男人跳上了车,一只手垂在车窗外,那点烟烬从他指间飘落下来,随风拂向火场。
他开着车反方向朝山坡上驶来,曹安期拉着吴兆避到路边,身后正好也来了一列大红色的消防车,警笛声唱得震耳欲聋,彻底盖过了她的手机铃声。
手机在她怀里震得皮肤发麻,曹安期取出来看了眼,是个陌生的号码,有点疑虑地接通,那边先道:“是…我!”
是唐明旭一字一顿的大喊,背景音是吵嚷的人声和几下钟声,隐约还能听清有人在念诵经文,曹安期这边的噪音不比他小,不由地捂住耳朵和他对喊。
“你…怎…么…样?!任…务完…成…了…吗?!”
“东…西…我…拿…到…了!你…们…安…全…吗?!”
曹安期一阵惭愧,她脑子里想的是唐明旭的任务,唐明旭却首先关心她和吴兆的安全。她仿佛看到了那双纯洁无瑕的白色翅膀,它们就像是用光凝聚而成,是这个世界上她所知道的最美好最干净的事物,就连阳光穿透它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方向。
“我…们…很…好!回…去…再…说!”
“别!”唐明旭的声音陡然变得清晰起来,似乎他找到一个人没那么多的僻静点,“我先联系了王天生,他让我通知你们,叫我们都先别回去,他要把警察带到吴兆家,别和我们当头撞上。”
“怎么?”曹安期的声音也跟着变小,她不习惯大声说话,这几句吼下来嗓子都有点哑了,心不在焉地抬起头,消防车队的尾巴恰好从眼前经过,马路另一边是刚才那个穿白衬衣的男人,他驾着一辆丰田陆巡,在座位上转过头,正与她四目相对。
那是个英俊的成年男性,曹安期不熟悉的那种,论眉眼和五官轮廊当然比不上唐明旭,连吴兆都不如,但他有一种蕴藉儒雅的气质,看起来就很聪明,唇角自带笑意,一幅无框眼镜架在他的鼻梁上,反而将脸颊衬托得更立体了。
他左手懒洋洋地搁在方向盘上,看到曹安期,眨了眨眼,忽然一笑。
“王天生的意思是嫌我们太笨,不会应付警察,”唐明旭在电话那头无可奈何地说着,“有他一个人就够了,我们继续在外边活动。”
“那反击计划呢?”曹安期不怎么走心地问着,那个男人还在看她,他车速不快,丰田陆巡与消防车队擦肩而过,他为了看她辛苦地扭腰,脑袋和上半身探出窗外。
一对中等大小的翅膀跟着挣脱了车厢的狭窄空间,扑棱棱地伸展、抖动,鸽灰色的羽毛随着这些动作被打理齐整,在阳光下泛出一圈圈油润的蓝色晕光。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那个男人垂在身侧的右手也抬了起来,手里捏着一只枪,枪口指向她。
他微笑着,英俊不可方物,然后用口型说:“peng!”
“砰!”
☆、第六十六章 —我愿意
他有翅膀!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