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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糖_乐木敏-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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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知道。”老板娘腿肚子打颤,站得远远的,“你妈消失了一年,后来回来就疯疯癫癫的,没过多久就怀孕了,没人知道孩子是谁的。”
    唐惜率先走出独家小院,她仰着头看着黑蒙蒙的天空,用力呼出一口浊气,仍旧不能压制住内心的愤怒。
    唐惜问身后跟着的人,“我妈妈背了二十年的黑锅,四十,我咽不下这口气,怎么办。”就算知道真相能怎么样,叶静秋去世了,污名跟着她一辈子。
    “好办。”四十耳朵里仍旧戴着耳机,她轻描淡写地说。
    有些事情,动手比苦口婆心讲道理,来得直接,有效果。

☆、第23章 二十三天

唐惜回到孔家已经将近十一点,跨过门槛,看到屋里坐着的祖孙两代。太姥姥精神不振频频点头在打瞌睡,程绍祖偏是个没眼力见的,目不转睛地盯着无声电视看,对疲惫的老人毫无察觉。
    屋里大灯关着,电视机上清亮的光线,落在那人英俊的五官上,竟然变得柔和起来。到这个时间点,他还没走等在这里,为的什么,唐惜太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心里反而升起一股鄙夷,就算程绍祖发短信来直接说“我想和你做”,都好过他现在这样虚伪的模样。
    唐惜越过程绍祖走到太姥姥身边,“太姥姥,您怎么不去睡觉,不用等我。”
    太姥姥迷迷糊糊着睁开眼睛看唐惜,稀里糊涂的,五婶连忙上前,陪着太姥姥回房去休息了,唐惜帮忙搀扶着太姥姥往大厅外走。
    从她进屋,他就一直盯着她看,她却看也不看他,程绍祖突然觉得很不爽,甚至是有点委屈,快走几步赶上唐惜,手揽住她的腰,“跟我走。”
    “你自己走吧,我住这里。”唐惜知道了他妈当年的所作所为,今晚格外不待见他,连看都不愿看到他,唯恐自己忍不住会和他摊牌。
    程绍祖见她满脸不耐烦,他本就不是好脾气的人,觉得她甩脸子的样子真是过分极了,更大力气地扯她,“不要让我动手。”
    唐惜本想刻薄他几句话,抬头看到站在门外的孔胜邦,好心提醒,“你外公看着呢。”
    程绍祖转头,果然看到孔胜邦瞪大眼睛一副吃惊的模样站在那里,看着他俩拉拉扯扯,“外公,很晚了,我回去了。”程绍祖灰头土脸地走了,没再与唐惜纠缠。
    唐惜谁都不想看到,尤其是任何孔家的人,她沉默着迈过门槛,从孔胜邦身旁走过。听到孔胜邦用苍老的声音问,“你想从家里得到什么?”
    “您猜。”
    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要慢慢的,一步步的让这些人体会到她们的痛苦和绝望。
    回到房间,唐惜把黑色外套脱下来,手机便在口袋里蜂鸣着响动,是程绍祖发过来的,“你身上为什么有油漆味?”
    “明天就知道。”唐惜轻快地动手指,回复。
    唐惜三年前就戒掉烟和酒,她洗过澡只穿着秋款的睡衣,抱腿坐在凳子上。屋内的窗户开着,夜风呼呼地灌进来,她身上沾惹了凉意。冬天的夜是寂寞的,连虫子都不愿陪伴,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声在叫嚣着。
    “妈妈,再等两个月,我就带你回来。”唐惜对着窗外说。
    回答她的只有安静,唐惜突然流下眼泪来,她没有妈妈了,再没有人会抱着她叫宝宝,给她这世上唯一的温暖。
    是孔家这些人,毁了她唯一的亲人,他们必须补偿。
    次日,唐惜刚走出房间,就听到赵访梅和保姆在院子里聊天,“街上吵吵嚷嚷的发生什么事情?”
    “裁缝铺的门上被人泼了油漆写了大字,裁缝铺的王姐门口叫骂呢。”
    “写的什么字?”赵访梅好奇地问。
    佣人想了想,“说卖包子的李哥的情人其实是王姐,还画了箭头呢,可显眼了。”
    “王姐是得罪了什么人?”
    “不知道,只知道包子铺的李姐大早上去过,两个人揪着头发打了一通。李姐说是听……。”佣人稍微停顿,鼓足勇气才说,“听文莲说的,王姐带着几个弟弟赶去程家,要与她理论,话没说几句就打起来,闹得可大了。”
    “文莲受伤了?”赵访梅听得一惊,想了想孔文莲可能正在面对焦头烂额的情况,她不厚道地窃笑,“这是报应,谁让她当年散播谣言故意坑害叶静秋,害得叶静秋被赶出双城,真是缺德。”
    “说也奇怪,昨晚上遭殃的不止王姐家,还有张家万家田家都莫名其妙被人打了呢。”保姆絮絮叨叨地说,“说打人的是个姑娘,他们三个都是大老爷们,真的是姑娘怎么打得过……”
    早饭口味偏淡,老太太吃了小半碗白粥就说饱了。
    唐惜为昨晚上的事情过意不去,“您是不是睡得太晚,胃口不好。”
    “不碍事,白天补觉就好了。”太姥姥宽慰小辈。
    一家子念着太姥姥年事已高,唯恐小病积成大病,执意让她去医院看看。太姥姥拗不过就说,“你们该忙就忙,唐唐陪着我去就行。”
    唐惜想起一位姓梁的医生,“是梁中骏医生吗?”
    “是他儿子,和绍祖年龄差不多,你应该见过。”
    唐惜摇头,她并不得姓梁的其他人,“不记得。”
    杨仁子去开车,唐惜和五婶陪着太姥姥站在门口等车子来。远远看到程绍祖的车子驶进门前这条路,唐惜看清那人的黑眼圈和紧绷着的表情,自觉往太姥姥身后躲。
    程绍祖下车,却看也不看唐惜,问杨仁子,“这是去哪里?”
    “去医院。”杨仁子看了下唐惜,目光复杂。
    程绍祖问“太姥姥不舒服?”
    太姥姥说,“小毛病,你大早上过来,是找唐惜?”
    唐惜自知要被惹火上身,她紧紧抓住太姥姥的衣袖,赶紧说,“不是,他来看您的。”
    “是。”程绍祖看她闪躲的样子,再没有昨晚上对他横眉冷对的冷然表情,她气消了,他却是压抑了一个晚上,这不大早上来逮人。程绍祖阴测测地笑,“我过两天回去上班,她昨天说帮我买几套衣服。”
    “那你们快去吧,医生是老熟人,有小杨陪着就行。”
    程绍祖嘱咐杨仁子照顾好太姥姥,抓住一个劲躲着的唐惜就要走。唐惜还在垂死挣扎,“我很好奇那个梁医生,我陪着一起去吧。”
    太姥姥拿开她的手,心情极好的样子,“改天再去,你们快走吧。”
    程绍祖一手抓住唐惜,另外一只手环抱住她的肩膀,推着往自己车子位置走,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保姆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表少爷这是怎么了?”如果是平时,是一定要跟着去医院看了检查结果才放心的。
    太姥姥笑呵呵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绍祖这么着急的样子,这才像他这个年龄该有的表现。这孩子就是心思太重,这样甚好甚好。”
    唐惜被塞进车里,心如死灰,几乎整个人贴在车窗上,完全不看程绍祖那张压抑的脸。程绍祖看着她的后脑勺笑了笑,发动车子,开着走了。
    唐惜想过憋着程绍祖的后果,又侥幸想,他和秦行行结婚三年能忍着,依照这个忍耐力,他们才不到一个星期,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可她很失望的发现,那个根本不能做推理的凭证。
    程绍祖带着唐惜来到君来酒店,还是唐惜上次住的房间,打开门根本忍不住,抱着她的力道要把她揉碎。
    唐惜支支吾吾地申请,“我想先洗澡。”
    “不行。”程绍祖是真的忍不住了,把她压在门口吃了干干净净。
    唐惜手臂垂着,浑身无力,想要发怒声音却是娇嗔,“衣冠禽兽。”他衣服还好好的穿在身上呢,只是解了衬衣和裤子拉链。
    程绍祖抱着她去床上躺着,却不放开她,“昨晚上不过来的惩罚。”
    唐惜哼一声,“你是天王老子吗?凭什么你说惩罚就惩罚。”
    “在你这里,我就是。”程绍祖不讲理起来,竟然霸道的帅。
    唐惜偏头过去不搭理他。
    程绍祖拿着她的手放在嘴边啃着咬,咬得疼了,唐惜就踹他一脚,他就亲她一下。唐惜发现吃亏了就不动了,就算他把她的手臂当猪蹄啃,都不再反抗。
    “你昨晚去哪里了?”
    “哪里也没去。”
    程绍祖突然翻身压住她,手肘撑在床上支撑起来,俯视着她染着米分红色的脸颊,轻轻地用手梳理着她的头发,“裁缝铺的油漆是你泼的?”
    “是。”唐惜没否认。
    “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你何必还去计较。”
    原来他听说过啊,唐惜呵呵冷笑,转开头不肯让他触碰,“你不是我,是不是就可以轻易说不计较。我妈背了二十年的骂名,为什么要忍下这口窝囊气,为什么要不计较,我没杀人没烧了她的铺子,只是说了事实,这样也不行。”
    “不是不让你出这口气,是做的太过不给面子。”程绍祖说,“李阿姨闹着要离婚,王阿姨儿子要和她分家。”
    “是我让他们出;轨的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唐惜反驳。
    程绍祖手贴在她心口,感受着手掌下的心跳,沉声说,“和你母亲有关的事情,你就会情绪激烈。”
    唐惜闭着眼睛,过了几秒钟,睁开眼睛,看着他的心口位置发呆,“我忍不住,别人欺负我,我能忍能反手打回去,可他们不能这样欺负我妈,在她死后还欺负她。以前是我小,护不住她,现在,我要让他们知道,叶静秋不是他们想欺负就能欺负的。”
    “说得这么严重,不过是背后议论几句。”
    没有经历过的人可以说得云淡风轻,他没有被人戳着脊梁骨痛骂,怎么会知道言语比腊月的风还要刺骨,解释,无异于把自己好不容易长上的张口扒开,给外人看。
    唐惜放弃解释,她不需要程绍祖的理解。
    “你家呢,提起过我妈吗?”
    “为什么要说她。”程绍祖低头埋首在她脖颈处,笑着说,“不是所有人都八卦。”
    “是吗?”唐惜在心里问:他们是不屑于提还是不敢提。
    两个人抱着会儿,程绍祖又有了先前的意思,呼吸声重起来,修长的手指这里摸摸那里蹭蹭,唐惜嫌他烦用力推他。程绍祖勾着薄唇笑,一手拉住她挣扎的双手摁在头顶,低头去吻唐惜的嘴角,温温柔柔的,底下却是,沉;腰而去势如破竹,丝毫不容抵抗。
    结束后,唐惜被压在下面几乎断了气息,她懒洋洋地动了动手指,“起来吧,我们去医院看看你妈。”
    “她怎么了?”
    唐惜稍微清醒一些,“你不是说有人去家里闹过吗?别伤着你妈了。”
    正说着话,被丢在地上的裤兜里,属于程绍祖的电话在响,接起来是程青山的声音,“绍祖快回来,王姐的弟弟把你妈打伤了,在医院……”
    十几年前,叶静秋被人打了一顿,白净的额头上留下五六厘米的疤痕;十几年后,孔文莲被人打了一顿,同样的位置留下更长的一道疤痕。
    报应,当然要现世报。

☆、第24章 二十四天

太姥姥去医院检查,说只是有些消化不良,问题不大,一家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天是周五,孔胜邦和孔文霖有应酬不在家,孔文莲回娘家,看到在这里的儿子甚是火大,碍于太姥姥待唐惜的态度,又不好发作,只得生生憋着。
    “以前也没见绍祖喜欢在家里呆着,这次回来倒是不愿意走了。”偏赵访梅来找茬,酸唧唧地说。
    孔文莲虽然不认同程绍祖和唐惜交往,心里又是得意窃喜的,至少说明自己儿子比别人儿子魅力大,“他这是三天热度,热度散了就好。”
    “唐惜和绍宗才谈了多久就分,这女人喜新厌旧,和绍祖估计也不会好几天。”赵访梅说,“这几天绍祖总往家里跑,别到时候他没腻了人家,人家倒先甩了他。”
    孔文莲想了想,论家世和年龄,孔绍宗都是略胜一筹的,可唐惜没谈几天就分了,这的确是该担心的事情,尤其是看程绍祖往这里跑得勤快,可别是一头热。
    她话却是说,“喜新厌旧,还是说明新的比旧的好不是。”意思是,程绍祖这个新人可不是比孔绍宗这个旧人好吗。赵访梅气哼哼地回房间去了。
    在姑嫂不和的历史上,填下浓重的一笔。
    孔文莲一直看赵访梅有些不顺眼。双城发展起来时,孔家有地皮却需要资金,赵访梅从娘家拿回来四十万,自那以后她一直自认孔家能有现在是因为那四十万,让孔家几口颇为气不顺,尤其是孔文莲。
    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孔文莲和嫂子斗了嘴,再看唐惜,觉得这姑娘长得还是挺漂亮的,又多看了两眼,除了像叶静秋外。
    周五,学校休息,住校的孔友友从学校回来,扎着马尾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她个头拔萃长得漂亮,青春洋溢的样子。孔友友绕着唐惜看,嘴里欢呼着叫,“叫你堂嫂还是表嫂?”
    “叫我唐惜就好。”唐惜看孔友友年龄,和四十差不多,就不由得有好感。
    孔友友笑眯眯的,“那就叫表嫂吧,我喜欢表哥多一点。”
    “为什么喜欢他多一点?”唐惜好奇,正常的十几岁女孩子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唐惜的十几岁是照顾叶静秋怎么赚钱,四十的十几岁是懵懵懂懂的完成别人的吩咐。
    “因为表哥更帅啊。”孔友友托着下巴,憧憬,“我将来的男朋友,像表哥就好了。”
    “他明明很丑。”唐惜故意说,“你看到的都是他收拾过的样子,就像女孩子画过妆才能见人一样。你一定要看他素颜的样子,很幻灭。”
    孔友友睁大眼睛,又捧着脸哀嚎,“真的?不要啊,我的择偶标准又要变了。”
    孔友友年龄小性格活泼话又多,拉着唐惜一个劲问不停。赵访梅经过时看到,颇为气不顺,故意大着嗓门叫孔友友,“你的脏衣服在哪里?还不拿出来给保姆洗。”
    “我去拿衣服。”孔友友调皮地做鬼脸,“伯母最讨厌。”
    孔友友是孔绍宗的堂妹,也就是孔绍宗叔叔孔文莱的独生女儿,孔文莱夫妻去世,女儿就留给大哥孔文霖照顾。唐惜离开双城时,孔友友还只是初入小学的年龄,现在已经亭亭玉立的大姑娘。
    “你和友友说什么了?”程绍祖过来问。
    唐惜憋着笑,故意反问,“她说什么了?”
    “说对我幻灭失望。”程绍祖点着她的额头,“你是不是造谣毁我的形象了。”
    “没有。”唐惜抬起眼皮看他,“你妈要走了,你不跟着回去?”
    “我今晚住这里。”
    唐惜闭着的眼睛轻轻颤抖,没有睁开,“你妈能同意?”
    “友友需要我帮忙补功课,请我留下来。”程绍祖轻松地说。
    唐惜轻声笑,“孔友友同学很倒霉。”
    “你想说自己吧。”
    孔友友难得从学校回来,连夜去唐惜房间找她聊天,她问得大多是望市好不好上大学好不好,离开家感觉好不好。
    “为什么这样问?他们待你不好吗?”孔友友看着无忧无虑,本不该想这样的话题。
    孔友友趴在唐惜的床上,忧心地叹口气,“我父母去世,寄人篱下的感觉不好,我想赶快长大,要快些工作离开这里。”
    “在双城,你是孔家的孩子,至少衣食无忧,去望市,就要靠自己,很辛苦。”
    “你呢?离开这里过得很辛苦吗?我听他们说,你还带着你妈妈,你那时还没有我大。”
    “不辛苦。”唐惜如实说,那段日子过起来是苦的,想起来却是甜的,她们母女相依为命,充实到没有人再议论纷纷。
    孔友友手背垫在下巴下,附和着说,“如果我妈妈活着,我宁愿带着她过苦日子的,总好过一个人,还要和讨厌的人住在一起。”孔友友生气地哼了一声,“我讨厌他们。”
    “为什么?”
    “他们害死了我爸妈,为了夺属于他的财产。”孔友友眨巴着纯净的大眼睛,贼兮兮地说。
    唐惜听得一愣,思考一下才想清楚孔友友说的他们是谁,她抬手捂住她的嘴巴,压着声音训斥她,“这话不能乱说。”
    孔友友笑嘻嘻地,晃着双腿一副天真的模样,“我听别人说的不知道真假。”
    “你现在住在家里是受人恩惠,不要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传到你大伯他们耳中,没有的事情心里也要存着疙瘩,对你不好。”唐惜心里却是记下这件事情,孔文莱去世另有原因?
    孔友友一一点头,说知道了,又说,“表嫂,我好崇拜你呀,你那么小就可以勇敢离开家。”
    唐惜回想她离开双城时的模样,背着双肩包,一手拉着叶静秋,另外一只手里提着深蓝色的长长形状的行李包,口袋里放着两三百块钱,迷茫地站在车站外,抬脚不知往哪里走。
    “哪里是勇敢,是逼不得已。”唐惜继续劝她,“你还小不要想着离开,外面不比这里好,就算离开,要有足够的钱财才能保护自己。”
    孔友友用力点头,“我记下了,等我离开这里,我要带你去吃好吃的。”唐惜笑着没回答,恐怕等到那一天,孔友友恨她还来不及。
    孔友友没走多久,房间有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唐惜不用去看就知道是谁。
    程绍祖抱着枕头过来,掀开被子坐进去,冷得直发抖,“友友和你说什么,这么久。”
    “向我取经,怎么离开家,怎么生活。”唐惜把大灯关掉,好笑地看着他,“你这样子让别人看到,守了二三十年的乖孩子形象可就毁了。”
    “我趁他们睡着才过来。”程绍祖躺进来,不顾唐惜的反抗把暖呼呼的她拽过来,抱住,“友友竟然喜欢你,她一向沉默寡言话不多。”
    “你们兄妹几个都喜欢我。”
    程绍祖想到的是孔绍宗,他却不提,“她在青春叛逆期,你劝她不要冲动。”
    “嗯。”唐惜答应,缩在他旁边。
    程绍祖难得见她温顺,拨着她头发问,“从我认识,你好像一直在青春叛逆期。”
    “因为我一直年轻,你已经老了。”唐惜顶嘴。
    程绍祖粗略算了下,“我们认识有十几年吧,你从几岁开始打劫我。”
    “呼呼。”不愿意提旧事的唐惜发出睡着的呼噜声。
    “等会再睡。”程绍祖的双手在被子下灵活地解她的衣服,没多久唐惜不仅没了瞌睡反而精神奕奕,睁着大眼睛看着满头大汗的他,微张着嘴巴发出细碎的声响,拉扯着程绍祖已经所剩无几的理智。
    程绍祖不知道有没有爱上她,可能只是爱上她这具身体了,唐惜侧着身躺着,入睡前想到。
    因为睡前说了青春期的事情,唐惜做梦就梦到了十几岁的年龄。唐惜记忆里的叶静秋鲜少清醒的时间,她疯疯癫癫疯言乱语招人不待见;她只会做简单的饭,直到唐惜能够得到灶台就接手过来;她不会做针线,不懂怎么给唐惜做衣服,唐惜的衣服是好心人送来的废旧衣物,还好后来有了校服。
    那是她最喜欢的衣服,因为终于和别人穿得一样。
    像程绍祖说的,唐惜的青春期是漫长和躁动不安的。在学校没人和唐惜交朋友,女生从家长口中有所耳闻,鄙视她母亲的所作所为,唯恐变得和唐惜一样对她避之不及,男生看唐惜的眼神是轻贱的,在她经过处说着粗鄙的话。
    唐惜曾像杨仁子那样安静,忍着别人的欺负,夹着尾巴走过上下学的路,回家就不再出来,以为有一天别人骂够了能放过她。她害怕过唯唯诺诺过,没人拍着她的肩膀告诉她不要怕,她一味的忍让,除了变本加厉的欺辱,没有任何改善。
    直到有一天,叶静秋的额头被人打破,满脸血地回家,晕倒在门口。还好唐惜在家把妈妈送去医院,还好医生心心好免费给叶静秋清洗伤口包扎,才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唐惜那时候也就是七八岁的年龄,她孤零零地坐在病床前。小小年龄感到的是无尽的害怕,害怕叶静秋死去,害怕她真的变成一个人,害怕连最后的依赖都不见。唐惜不敢睡觉不肯离开叶静秋,直到叶静秋带着伤疤出院。
    叶静秋总是能很快忘记是谁打了她,又是为什么欺负她,伤口好起来,她高高兴兴地牵着唐惜的小手,乐滋滋地说,“我们回家啦。”
    唐惜却像是变了一个人,她变成了坏孩子。
    别人骂叶静秋,她亲耳听到或者是从别处听到,也要追上去和人对骂,几岁的孩子,面黄肌瘦身板干瘦,只到成年人的肩膀,她要跳起来才能对着别人的脸。
    渐渐,唐惜发现,做坏孩子比好孩子好太多,她可以自由自在地上下课,可以打架可以骂人,甚至可以打劫,这成了她们母女的经济来源。忌惮于唐惜坏孩子的名声,欺负她们母女的人减少不少。
    无论什么时候,欺软怕硬都是亘古不变的。不能讲理的时候,你就比他们更无赖更蛮横,说不定会收获额外的惊喜。
    唐惜最初的发财之路并不顺畅,有几个稍微大点的孩子组成的小团队以收保护费为由,抢了不少人,声称是保护这些人,唐惜的突然出现,是坏了规矩。那些男孩子成群的围着唐惜,手里提着铁棍,个个凶神恶煞的。
    唐惜心里发怵却强迫自己冷静,冷声问,“你们谁是老大?”唐惜喜欢看兵法,知道擒贼擒王的道理。
    一个比唐惜高一头多的男孩子站出来,吊儿郎当地说,“是我。”
    “我和你打架,输了我就不再抢生意。”
    “和女生打架?”大孩子不屑地说,围观的其他孩子发出嘲笑声音。
    “你不敢?”唐惜挑衅地说。
    大孩子气呼呼地说,“我有什么不敢的。”
    男孩子爱面子不用棍棒,赤手空拳赤膊上阵。
    家里的重活是唐惜一个人做的,她虽瘦力气却大。如果这是你唯一的希望,你还会轻易放弃吗。这一场,唐惜必须赢。
    唐惜咬牙忍着,最后把那个男孩子撂倒在地上,狠狠地压制住,坐在他后背上,恨声质问,“服不服?”
    “服。”男孩子只得妥协。
    说也好笑,因为这件事情,唐惜的名号竟然打响。这群坏孩子张口闭口叫她嫂子,态度总是毕恭毕敬的,唐惜也就没有拒绝,至少家里有重活时,她能抓几个人去做苦力。
    那时候的双城还只是比镇大一些的小县城,孩子们上学背着布袋子,口袋里放着一两块钱已经算是不错人家。有名声护体的唐惜不用动手,只要蛮横不讲理地往那里一站,别人就把零花钱递到她手里,虽然只是几毛钱而已。
    唐惜最大的客户是一个总流鼻涕的男孩,说也奇怪,别人被打劫一次,吸取教训不再装零花钱就好,偏这男孩死心眼,每天都有,十块二十块不等,是唐惜财源的最大来源处,一个月能收好几百的费用。
    另一个是程绍祖,程绍祖是顽固的,唐惜花费了半个月才降服住。程绍祖对站在对面低半头的唐惜不以为意,握紧双肩包背带信步往前走,他穿戴得比别人更昂贵体面。
    “不准走。”唐惜嚼着口香糖,大声叫着俊朗的少年,“还没给过路费。”
    “为什么要给你过路费?”耿直的少年不卑不亢地问。
    遇到个倔骨头,唐惜大大咧咧地说,“因为你走了我这里的路,就要给过路费。”
    “这条路是政府维修,是大家筹建,为什么是你家的?”少年继续问。
    唐惜呼吸一滞,抬脚挑起尘土踩在少年的脚上,更加蛮不讲理,“这土是我家的,你踩了我家的土,就要给钱。”
    几个小弟虚张声势地吆喝着附和,“给钱给钱。”
    “不给别想走。”唐惜威胁。
    小弟继续吆喝,“别想走别想走。”
    那天的程绍祖到底是没给钱的,好像是一直对峙着站了一两个小时,等到别的同学放学,他转身就原路返回,学校不去了。唐惜气得跳脚,指着他的后脑勺怒声喊叫,“你有种每天都别上学。”
    唐惜也就是口上叫嚣,她要上课,怎么可能天天堵程绍祖,偶尔见着是要挑衅下他的。半个月后,程绍祖见到唐惜,竟然主动给了钱。唐惜不知所谓,程绍祖鄙夷地哼,“需要钱,你来要,不要假借别人的手。”
    唐惜才知道,是别的人用了唐惜的名字,欺负了程绍祖。唐惜把十块钱压在本子下,还有程绍祖后来给的,没有动,直到她离开双城才拿出来。

☆、第25章 二十五天

这样乱糟糟的日子过到十四五岁,唐惜凭成绩考入宏志班,免学杂费且每月有补助的特殊班级。叶静秋清醒一些,她稍微记起些事情,人却像是走火入魔,说有人在等她说有人爱她,却夜夜噩梦连连,冷汗津津失声尖叫。她会慌慌张张闯入别人家,说别人老公是那个给她承诺的人,惹得整天被人臭骂。
    在别的同学好好学习的时候,唐惜已经穿着校服翻墙出去,把叶静秋从那些棍棍棒棒下面解救出来。唐惜发过脾气,她像只暴躁又无助的小兽,在这个破旧的束缚着她的牢笼里,她抓狂、她咆哮,“为什么我妈是这样,为什么你就不能安生几天,为什么我要过这样的日子。”
    叶静秋缩在角落里,惊恐地看着唐惜在吊着灯泡的屋里走来走去,简陋的墙壁上晃过她孤单又痛苦的身影。叶静秋怯怯地看着女儿,小声说,“我记得有人说在等我,说爱我要带我走。”
    “是谁?如果你记得,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我帮你找出来行不行?”唐惜几乎是跪在叶静秋面前,她恨过叶静秋,更多的是恨她的命运。
    叶静秋说不清楚,“我不记得名字,可我知道有这个人。”
    “你不要去想那个人好不好,就当那个人不存在,我们好好过日子好吗?我可以考入大学,可以拿到奖学金,我们可以越来越好。”唐惜握着叶静秋的手,哀声求她。唐惜不指望叶静秋能给她创造什么条件,只希望她能安安静静的,不要给她添麻烦。
    “我想帮你找到爸爸,让你去找他,就可以过好日子。”叶静秋低着头,以更小的声音说,“我不知道你爸爸是谁。”
    唐惜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她知道她母亲不是别人口中声讨的坏女人,看她这样伤心十分心疼,揽着妈妈的肩膀劝慰,“我不想要爸爸,我有你就够了。”
    后来的事情发展的更加严重,李阿姨口口声声说叶静秋勾;引丈夫,把叶静秋打了一顿,在街上欺辱她,唐惜忍不住下手狠,打伤了李阿姨的弟弟。她们母女成了公敌,商店不肯卖生活用品给她们,每天有人在家门口叫骂,甚至找去学校,唐惜被学校退学,工厂不收、碎工不要。
    “妈,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叶静秋感到惶恐不安,她没有离开过双城,“不在这里,我们能去哪里?我们哪里没去过,外面有更多坏人。”
    “不要害怕,有我呢,我不上学了赚钱照顾你。”
    唐惜带着叶静秋离开,没有人挽留没有人挂念,她们母女像是本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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