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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糖_乐木敏-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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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我不知道他外公叫什么名字,他妈妈叫孔文莲。”那人木讷地解释,揉了揉头,更加紧张的样子。
“程绍祖。”唐惜好奇地打量着那人,为什么打听程绍祖呢?
“绍祖。”那人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自顾着乐呵呵地傻笑,“这名字起的挺好听,他不在家里住?”
“他在望市上班,很少回来。”唐惜盯着那人的脸看,要看出什么破绽来,“你认识他?”
“不不。”这人连连摆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不认识,打听打听。姑娘你穿得薄,快进去吧,他不在我就回去了。”
唐惜往院子里走,却频频地回头,看到那个人的身影离开。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打听程绍祖,又像是不认识他的样子。
☆、第47章 四十七天
唐惜进屋里刚脱下雪地靴,就看到孔文莲怒冲冲地进来,极为生气的样子。
唐惜试探着问,“妈,刚才门外有位先生找绍祖,你看到没有?”
“没有。”孔文莲怒声说,瞪了眼唐惜,刚好满腹的惊慌和恼怒无处发泄,劈头盖脸地训斥唐惜,“谁准你和他说话的,管好你自己,眼睛少滴溜滴溜四处打听。别被我逮到把柄,到时候就算怀着孩子,和绍祖舍不得,我也要把你赶出去。”
“您很生气?”唐惜倒是平静得很,她心里甚至是雀跃的,孔文莲这样不顾形象的发脾气,是不是说明认识那个人,而且那个人的出现让她方寸大乱呢。
“不要告诉任何人,那个人来过。”孔文莲稳住情绪,没那么生气,却仍旧没有好脸色,“尤其不要告诉绍祖,他工作忙,不要让他分心。”
唐惜乖顺地回答,“我知道。”
眼睛却是滴溜溜真的观察起孔文莲来,直觉,那个人能给这个家带来一场浩劫。
回到房间,唐惜给程绍祖打电话,肯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今天有个人来找你,你妈看到很生气,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程绍祖终于等到她电话,却是问些没头没脑的事情,刚升起来的喜悦变为失望。
唐惜想了想问,“你爸或者你妈有远方亲戚吗?”
“问这个做什么?”程绍祖有些不耐烦。
“他和你长得有点像,可能是家里亲戚。”唐惜继续猜测,“不知道是不是来借钱的,你妈不高兴就把人赶走了,还发了一通脾气。”
“可能是。”程绍祖担心她问些其他的,赶在她再开口前,“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想睡觉,想吃酸的。”只是想想,唐惜已经开始吞口水,“想吃麻辣烫。”
“不准吃,至少这十个月不能吃。”果然得到程绍祖的霸道反对。
唐惜哼了一声,“嘴巴是我的,胃是我的,我想吃就吃。你在望市,我吃了你也看不到。”
“你吃了我是看不到,却影响在孩子身上。”程绍祖把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注意事项,说给唐惜听,“想要孩子漂亮就多吃水果,尤其是葡萄提子,少吃上火的食物……”
张口闭口的孩子孩子,唐惜有些不耐烦,“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事情我挂了。”
“有。”程绍祖担心唐惜挂电话,急急叫住她,“我周五回去。”
“这里是你家,你想回就回呗,不用告诉我。”唐惜吐舌头做鬼脸,“我才不会说等你。”
程绍祖觉得自己真是要神经病了,情绪起起伏伏的,“我知道,你会等我。”
挂了电话,五婶刚好走过来,笑眯眯地说,“怀孕就要多笑笑,孩子才能漂亮,表少爷不在家,你们要常通电话,心情才能好。”
唐惜嘟着嘴巴,“我听到他说话就烦,才不爱和他通电话呢。”可心情还真的不错,双手背在身后蹦蹦跳跳地进房间去了。
下午见梁笛声时,唐惜把那人的事情和梁笛声说了,“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可能真是远方亲戚,孔家这些年发展得好,自然是不愿这些亲戚沾惹的。”
唐惜打着哈欠,屋里温度高,她有些昏昏欲睡,“可能真是我想多了。”
梁中骏端着炉子出来,上面放着翻炒过的花生,“笛声说你喜欢吃花生,趁着你来,给你做了些,涂了些蜂蜜。”
唐惜抓了一把吃,真诚地称赞,“味道很好。”
梁中骏看着唐惜弯着的眼睛,怔怔地出神,在面前坐着的像不是唐惜,而是另外一个人。那个人和唐惜有几分像,比唐惜温婉安静,她喜欢咧着嘴弯着眼睛笑。
外面飘着雪花,北风呼呼地吹着,屋里却是热腾腾的温暖。梁中骏看着唐惜与梁笛声,趁着转身的间隙,擦掉眼眶里的眼泪。
“梁伯伯,我妈妈一直说见到您,要替她说句谢谢。”唐惜迟到地把叶静秋的话转达过来,上次,她忘记说。
梁中骏手里拿着的锅铲,吧嗒掉在地上,发出极大的声音。
唐惜和梁笛声都是莫名其妙地看着梁中骏,两个人又面面相觑,不知这普通的一句话,怎么惹得梁中骏这样大的反应。
“她记得我?”梁中骏弯着僵硬的腰,去捡地上的锅铲,呼吸急促,不知道是因为在动着,还是因为说的这句话。
唐惜见梁家父子两个一致地看着她,她慢慢地说,“我妈生病后记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情,并不多。她说您和梁太太以前帮助过她很多,让我感谢你们。”
“其他的呢?没记起来?”梁中骏紧张地追问。
唐惜不解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情?”
梁中骏低着头轻轻地叹口气,或者是舒了口气,过了会儿问唐惜,“你回来,是你妈妈说的?她还有没有说什么事情。”
“是。”唐惜摸不着头脑,疑惑地看梁笛声,后者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她说实话。
“你要做什么我不问,你能做得到吗?”
“可以。”唐惜肯定地回答。
“笛声。”梁中骏没再问其他的,偏头唤儿子的名字。
“爸。”梁笛声几乎是下意识地挺直脊背坐着,直觉父亲要给他说些什么。
“唐惜这么多年没有回双城,对这里不熟,有需要你帮忙照顾些。”梁中骏顿了顿,加重了语气,“要全心全力帮她,达成她和她妈妈的心愿。”
梁笛声看了看唐惜,唐惜正同样莫名其妙地看他,两个年轻人点头。
“我记住了。”
“谢谢梁伯伯。”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没了之前的温馨,话题变得沉重起来。
“你们刚才说有人去孔家找绍祖?从哪里来的?”在唐惜想要离开时,梁中骏用平稳的腔调,淡淡地问。
“听说话声音像是安省附近的。”唐惜歪着头看他,“梁伯伯您知道?”
“如果是安省,我可能知道是谁。”梁中骏往炉子里添煤块,屋子里顿时烟雾缭绕地满是浓烟。
梁中骏的声音跟着变得轻飘飘,“你把人请来吧,对你有帮助。”
“他是谁?”
“你把人请来就知道了。”梁中骏不愿多说。
从梁家出来,唐惜好奇地问梁笛声,“你爸什么都不问,就让你帮我,他为什么这么信任我?”
“我同样想不通,我只告诉他你妈妈去世你回来了,他就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梁笛声说,“你先把人找到,我爸这样说肯定是有他的理由。”
“安省那么大的地方,短时间内我怎么找。”
梁笛声同样迷茫,“不如先在双城内找,说不定还未离开。”
梁笛声把唐惜送上大道就返回来,梁中骏还在捯饬炉子,把烧的通红的煤球夹出来,放在垃圾铲上,正用凉水浇灭。
“爸,那个人到底是谁?”
“你的远方表舅。”
梁中骏又说,“你们去你妈的墓地找找,他可能去那里。”
“我为什么不知道有这么个表舅?”梁笛声表示看不懂温润如玉的父亲,他对父亲一直是敬佩的,因为父亲刚正不阿的为人和处事方式。可现在,他却要重新审视父亲,为什么像是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唐惜在,你为什么没有说?”
“很多年前断了来往,不常走动。不让她知道,是她会从别人口中知道。”梁中骏快走到房间门口时,他又转过身叮嘱儿子,“你比唐惜大几岁,一定要照顾她护她周全,她好强,如果不能复仇就劝劝她放弃,万不可把自己搭进去。”
“您为什么这么关心她?”这是梁笛声一直想问的,梁中骏人虽好却不是多事的人,就算看唐惜母女可怜,也不会这样尽心的帮忙。
“就当是帮旧相识的女儿,弥补罢了。”梁中骏掀开布帘子进房间。
梁笛声站在原地,想着父亲的话。
旧相识?父亲说的是叶静秋吗?
唐惜果然在梁笛声母亲墓地附近的小酒店里找到那人,那人叫陈双江是安省人。唐惜让四十回去休息,她把陈双江安排在君来酒店,在他洗漱用餐后才问,“你为什么找程绍祖?”
“没没什么。”陈双江紧张地否认。
“你需要用钱?”唐惜猜测,“孔文莲不肯借给你,你想找程绍祖借钱?”
“哎。”陈双江叹口气,这次没否认。
唐惜脑筋转得极快,“我是程绍祖的妻子,我叫唐惜。你总要告诉我你是谁,我才能帮你转达,绍祖说不定肯借钱给你。”
“你是绍祖的妻子?”陈双江惊讶地瞪大眼睛,他伸手过来又意识到失态,快速地缩回手,“绍祖已经娶妻,真是过去太多年。”
“你见过程绍祖?”
“没有。”陈双江尴尬地搓着手,“你不要告诉他我来过,他们都不想绍祖知道我的存在,省得影响他的生活。我这次来,是想着能借到钱最好,绍祖的弟弟承包了块工程出了事,需要用钱。如果借不到钱,能见见他也好,完成我这些年的心愿。”
“程绍祖的弟弟?”唐惜抓住关键词,紧跟着而来的诧异,“程绍祖还有个弟弟?你是?”
“我是绍祖的爸爸。”陈双江老实巴交地解释。
唐惜的视线定在那人的脸上,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难怪你们长得像。”
第一次见到陈双江,唐惜就觉得熟悉,可又说不出来哪里熟悉。现在被陈双江说出来,才恍然大悟,程绍祖从眼睛到嘴唇上方的位置,和眼前的中年男人,十分相似。
而程绍祖和程青山所谓的相似,是因为潜意识里认定他们是父子,总要搜寻些相同处,理所应当地肯定他们的关系。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
程青山并不是程绍祖的亲生父亲。
唐惜的第一个想法是:程绍祖知道吗?
唐惜的第二个想法是:程青山知道吗?
唐惜的第三个想法是:孔文莲在搞什么鬼?
这对唐惜来说,是一件重大的事情,突如其来的好运气,让她短暂的迷茫。
怎么利用这件事情,扩大影响力,达到预期中的目的。
周五,是程绍祖如期从望市回来的日子,唐惜却躲着他。
梁笛声问她,“你舍不得?”
“毕竟他算是无辜的,你不知道程绍祖对他父母……”唐惜有些犹豫,程绍祖能承受住这样的事情吗?他强大的自尊心该如何面对。
“他无辜,你妈被他们害得人疯背井离乡,不无辜可怜吗?你呢?你不可怜吗?他们这样,是作茧自缚,你只是揭开真相,让程绍祖知道了他被隐瞒了二十多年的事实。”
唐惜被梁笛声说的一愣,她竟然在乎程绍祖是否能承受得住,怎么忘记了,那些人欺负孤身一人的叶静秋时,是否想过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难道她还指望程绍祖对她心生感激吗?
☆、第48章 四十八天
周六,程绍祖说要和唐惜去双城转转,唐惜却说累了不想出门,程绍祖在家陪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她聊天。
上午十点多,有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仍旧是徘徊和紧张地张望,这次他没有默默的走开,而是走进来。
五婶把人带进来院子,请进客厅里,“表少爷,说找你的。”
“你找我?你是谁?”
程绍祖穿着暖黄色的v领毛衣,深蓝色的牛仔裤,衣衫单薄,他一向穿的少。
“我我……”陈双江激动地看着程绍祖,坑坑巴巴地说不清楚。
唐惜坐在太姥姥的房间里,太姥姥睡着,她搬了板凳坐在门后,门打开一条缝。
程绍祖蹙眉,俊朗的脸庞紧绷着,双眼锐利地盯着面前的人看,很不悦的表情。
他胸膛起起伏伏,是在压抑情绪。
没几分钟,孔文莲和程青山从门外进来,后面走着的是孔文霖。
三个人看到客厅里,对峙着站着的程绍祖和陈双江,俱是一震,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样。
孔文莲情绪变大最大,在另外三个人没反应过来前,她几步冲着陈双江跑过去,用力揪着他的衣领把他往门外推,嘴里乱糟糟地说,“谁让你来的,滚,没人欢迎你。”
陈双江被推得趔趄,“不是你让我来的吗?说要让绍祖认祖归宗,跟我回去。”
孔文莲涨红了脸,红了又白,“我们不认识你,再胡说八道,我们报警了。”
“这是谁?”一直寡言的程青山,这时候走上前拦住发疯一样的孔文莲。
程绍祖看着孔文莲张牙舞爪的样子,他的睿智变得迟钝,“妈,你认识他?”
“我不认识。”孔文莲挣脱开程青山的阻拦,她只想赶快把这个人赶走,她嘴里求救地叫孔文霖,“哥,你快帮我把这个人赶出去。”
孔文霖上前,拽着那人的衣袖往外走,沉声威胁他,“现在走,我们可以给你钱。”
陈双江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坠着身子不肯走,嘴里嚷嚷着,“我不借钱了,你们让绍祖跟我回去吧,过了年再让他回来。”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去?回哪里去?”程绍祖不去问孔文莲,反而问陈双江。
陈双江张口要说话,孔文莲扬手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哭闹着尖声叫,“你就是存心的不让我好过,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要来。”
陈双江解释的声音,程青山质问的声音,孔文莲声泪俱下地控诉的声音,孔文霖沉声的阻拦安抚声音,四道高低不同的声音混在一起,比汽车拥堵时候的喇叭声更刺耳。
太多声音一下子冲进程绍祖的耳朵里,他眼睛看着推推搡搡的几个人,脑袋里一下子懵了。
“不要吵。”程绍祖拔高音量,他的声音一向低沉用力,突然扬高,尖锐又刺耳。
在太姥姥房间的唐惜知道,程绍祖生气了,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扭打在一起的人,吃惊地看着程绍祖,忘记了手里的动作。几分钟后讪讪地分开,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孔文莲和孔文霖坐在同一张沙发里,孔文莲哭得哽咽不止,孔文霖拍着她的肩膀安抚她。程青山坐在一张沙发上,垂着头暗沉着脸色,陈双江坐在凳子上,看看这个瞧瞧那个,欲言又止。
“你是谁?为什么来家里?”程绍祖站在客厅里,他长身玉立却疲惫,双手撑着腰,头顶是明晃晃的灯,照着他英俊的脸。
“我是陈双江,我是你爸。”
孔文莲尖声叫,又要冲过去被孔文霖拦住,她厉声叫着,“他不是,绍祖你别听他胡说,他是个骗子,来骗钱的。”
程青山没有理会孔文莲的解释,他转头看着陈双江,问,“我是绍祖的父亲,你为何要冒充?”
“我是绍祖的亲生爸,二十九年前,孔文莲托着文娟找到我……”
事情的真相远比唐惜想象的丑陋和难堪,在四十说程青山和程绍祖亲子鉴定结果时,她直接认为是错误导致,不曾想过,程绍祖竟真的不是程绍祖的亲生父亲。
她现在知道梁中骏为什么要让她把这人请来,又是当着程绍祖一家三口的面,因为这是一双残忍的手,撕开掩盖了二十九年的秘密,暴露千疮百孔的疤痕。
二十九年前,程青山和叶静秋谈恋爱,做为叶静秋好姐妹的孔文莲同样爱上这个青年才俊温文尔雅的人。她用尽百计想要霸占程青山,甚至不惜以自己为代价,只得到了程青山心如死灰的躯壳,并不能让孔文莲放下心来。
她必须有一个孩子来彻底栓牢程青山,不能给他和叶静秋复合的任何机会。孔文莲和程青山做过很多次,却始终没有怀孕,她心急就请梁笛声的母亲文娟帮忙,文娟把外省的远方表哥介绍给孔文莲。
孔文莲去过两次,第一次,她强烈的自尊心让她倍受煎熬,她鄙视自己的这种行为,又迫切想要怀孕,牙一咬就忍了。过程对她来说,是痛苦的。
孔文莲从安徽回来后,日日盼着结果,一个月后还是没有怀孕。后来,她又去了一次安省,这次是一个人去的,去了三天。回来后,她如愿怀孕,如愿用这个孩子让程青山对她死心塌地,娶她入门。
孔文莲给陈双江五千块钱,在那个年代,五千块钱是笔巨额的财富。陈双江遵守承诺没有来问孩子的情况,现在上了年龄,反而想起这个未曾谋面的孩子,这才找上门来……
太姥姥迷迷糊糊地醒来,躺着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外面是谁来了?在吵什么?”
“一个熟人。”唐惜扶着老人坐起来,细心地问,“您要吃些什么吗?”
“柜子里有鸡蛋糕,你给我拿一个。”太姥姥又问,“绍祖回来了?我听到他说话声音。”
“嗯。”唐惜把鸡蛋糕拿出来,撕成小块交到太姥姥手里。不知心里所想,嘴上已经说,“他在外面,要叫他进来吗?”
“家里有客人就让他们说话吧。”太姥姥说,她胃口不好,只吃了小半个鸡蛋糕,就说坐着乏了要躺下。
外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有痛哭声和怒骂声。
太姥姥又要睡过去,她碰了碰唐惜的手指,“绍祖好不容易回来,你去陪陪他。”
“嗯。”唐惜应答着,却坐着没动,程绍祖现在应该谁都不想见吧。
等唐惜从太姥姥房间出来,客厅里犹如劲风扫过,满地狼藉,表示这里刚才经历过多么激烈的场面。其他人不知所踪,只有五婶在愁眉苦展地打扫卫生。
“程绍祖呢?”唐惜本想回房间,到底是忍不住,走过去问五婶。
五婶轻轻地叹口气,摇了摇头,“刚才和他父母吵了一架,出去了。”
没人知道程绍祖去了哪里,一直到太阳西落温度降下来,程绍祖还是没有回来,大家这才着急起来。
孔文莲急得只剩下哭,六神无主地揪着手里的纸巾,身边一地的纸团。
程青山突闻这样的真相,恼怒当了二十多年的冤大头,这时候听到孔文莲的哭泣,更觉得心烦气躁,更自持有理,声音高起来,“那人要钱,你给他就是,现在闹到绍祖面前,他怎么受得了,丢人现眼。”
孔文莲哭哭啼啼得声音都变了,“还不是怪你,如果不是你和叶静秋断不干净,我能想出这样的方法吗?”
“孔文莲,是你心术不正,倒要怪在我头上来。”程青山恼怒地站起来要走。
孔文莲在身后叫他,“你做什么去,绍祖还没回来。”
程青山气冲冲地说,“他不是我儿子,我管不着他。”说完要拂袖而去,孔文莲跑过去,和他扭打在一起。
五婶不去理会这两个人的争吵,她站在门口急得直搓手,“晚上是要零度以下的,表少爷只穿了件毛衣,可别冻着。”
“我出去找找他吧。”唐惜拿了围巾和外套,把自己包裹住。
“好戏散场了?”梁笛声竟然等在外面,不知道等了多久。
唐惜缩着脖子,温温暖暖的衣服让她舒服,“一团乱糟糟。”
“这是他们活该。”梁笛声毫不掩饰幸灾乐祸,嘲笑着说。
唐惜抬头看灰蒙蒙的天,却乐不出来,“程绍祖不知道去了哪里。”
“心疼了?”
“觉得对他愧疚。”唐惜迈着步子往前走,她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影子,“我从小知道自己的命运也就接受了妥协了,他做程家的儿子二十九年,现在却完全颠覆,肯定很难过。”
“唐惜,你开始心疼他,就要开始输了。”梁笛声把她外套上的帽子帮忙套上,温声安慰她,“不要想那么多,他们欠你的,是要一点点还。程绍祖虽无辜,可他做孔家的外孙和程家的儿子,就该承受这些。”
“我知道,你回去吧,不要让梁伯伯等太久。”唐惜勉强对他笑了笑,只想一个人走一走。
“你去哪里找他?”梁笛声看穿她的心思。
“不知道,随便走走吧,里面闷的难受。”
梁笛声看了看她,叮嘱几句才转身离开。
唐惜站在宽敞的街道,迷茫不知道该往哪里走,计划得完善,执行起来却过不了心里那关,她心里还有一丝不忍,是因为程绍祖。
“四十,你在哪里?”唐惜把电话打给四十。
四十那边气喘吁吁的,“我在买外卖呀,正要回酒店。”
“你现在住在哪个酒店?”
“一直在君来。”四十听出来她声音里的低落,好奇地问,“你怎么了?”
“我过去找你。”
“好。”四十挂了电话,继续原地跺脚,伸出白嫩的手指对店铺老板挥了挥,“再加一份,嗯,多放点辣椒和醋。”
四十提着两份外卖往酒店里走,看到一个脚步趔趄醉醺醺的人正跌跌撞撞往里面走。四十离那人远远的,听到前台那里吵吵嚷嚷的,大概是这醉汉没钱却来住酒店,被人拦住。
四十歪着头好奇地看了眼那个醉倒在地上的背影,觉得有些熟悉,她走过来,戳了戳那人的肩膀,不确定地叫,“程绍祖?”
“嗯。”程绍祖撑着坐起来,靠着柜台,狼狈不堪,好在平日里修炼的气质还在,仿佛坐着的不是寒酸的地板,而是他那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面对着是他最信手拈来的工作日程。
“你为什么坐在地上?”四十继续问。
程绍祖困难地站起来,晃了晃,“你是四十?”
“你认识我?”四十左右看了看,“你是不是没钱住酒店?”就这么简单直接地戳破程绍祖打算先客套一番的想法。
程绍祖无奈地点头,一整天他都是处在这种难堪当中。
☆、第49章 四十九天
四十拉开衣服拉链,把钱从口袋里全部把钱拿出来,她挑出来大面额的推给前台工作人员,“这几张是住酒店的钱,这几张你们帮他买套衣服,这几张……你们看还需要什么吧。”
前台捧着大把的钱,傻眼地看着四十。
四十把放在台子上的两份酸辣米分提在手里,跟着被服务员架着的程绍祖一起坐电梯。电梯里,醉醺醺的程绍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她也像你一样吗?”
“谁?像我什么?”四十不解地问。
“唐惜。”程绍祖说出这个名字,撑着墙壁一阵吐。
四十逃出电梯,嘟嘟囔囔,“她才不像我,我这么年轻又可爱。”
四十的那份酸辣米分已经吃完,在她目光灼灼地盯着唐惜那份,心心念念要不要吃掉的时候,唐惜才到。
唐惜进来就闻到味道,皱巴了一天的脸上终于裂出一个笑容来,“果然还是你懂我,被管着,我快馋死了。”不由分说捧过来,吃了个底朝天。
吃饱,唐惜抚摸着肚皮坐着不动。
四十瞧了瞧她,“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没有心情不好。”唐惜解释。
四十执着,“你就是心情不好,为什么?遇到麻烦了?我可以帮你。”
“我可以应付的麻烦。”唐惜的头放在沙发上坐在地上,她轻声问,“四十,对仇人的儿子感到愧疚,怎么办?”
“不要愧疚。”四十想也不想,简单明快地说。
唐惜好奇地看着她,“为什么?你还不知道什么事情。”
“因为他是仇人的儿子,所以就不用愧疚,无论什么事情。”四十说,“他既然是仇人的儿子,你为什么还要愧疚,这不是应该的吗?”
四十很小时候就进了兴安当铺,鲜少接触外面的人,说的话却是最为简单明了的。唐惜低着头,“我知道,可是还是有些难受,觉得……担心他会恨我会讨厌我,会不开心。”
“程绍祖?他怎么了?”四十抱着腿坐。
“程绍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今天,我用残忍的方式让他知道了,不管他接受与否的方式。”唐惜苦恼地说,“我口口声声说要报仇,可真的做了又不开心,我妈去世了,我绊倒他们,她就能复活吗,受的委屈磨难能消失吗?如果不能,我为什么又要报仇。”
“你想放弃?”四十吃惊地问。
唐惜摇头,很苦恼的样子,“我不知道,我脑袋里很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么,不知道值不值得。”
“你忘记你的誓言了?”四十谨慎地提醒她。
唐惜一愣,脸色发白。
四十谨慎地提醒她,“你用三年时间换来这三个月,三个月时间到了你必须要离开的,余生不能再提报仇的事情。”四十顿了顿说,“如果太太知道,她不会置之不理的。”
四十没有过多说,她知道唐惜能听得懂。关太太曾经遭受过挚爱的人背叛,她用狠毒的方式报复了那个男人,答应帮助唐惜,可能是觉得她可怜,可能是在困顿的唐惜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唐惜若真的放弃,太太哪里恐怕是过不去的。
唐惜同样想到的是太太的那些手段,她轻轻地摇头,“我只是一下子有些难受,过了今天就好。”
“我可以帮你。”四十年不经事的脸上收起没心没肺的笑容,狠绝的表情,她说,“最初我就不支持你这样拖沓的做法,你要报复他们,直接要了他们的性命,至于孔氏,我们多得是让它破产的方法。”
唐惜摇头,坚决地说,“我想自己来。”
坐了会,唐惜觉得浑身难受,撑着地板站起来,“我借你的浴室,电梯里不知谁呕吐了,很大味道。”
四十鼓着眼睛,又恢复到天真无邪的表情,“程绍祖吐的,他在隔壁房间,我忘记告诉你了。”
“他怎么在这里?”唐惜的眉头皱着。
“他喝醉了没带钱,我给他开了房间。”四十趴在沙发上,晃荡着双腿,“我应该让他被赶出去吗?”
“谢谢你,我差点忘记是出来找他的。”唐惜澡不洗了,拿了外套和围巾出门去隔壁房间。
不知是别人根本没把程绍祖放在床上,还是他从床上滚下来,躺在地板上。俊脸通红酒气熏天,身上的衣服穿得歪歪扭扭的,狼狈不堪的样子。
唐惜走过去,蹲在他旁边,拍了拍他的脸,“程绍祖。”
程绍祖躺着一动不动。
“多大点事儿,干嘛喝这么多酒。”唐惜费力把他搬上床,忍不住吐槽。
程绍祖还是没睁开眼睛,却佝偻着脊背,吐了一片。
唐惜跳得远远的,嫌脏想不管他,可他浓眉皱着俊脸皱着,一副极为难受的样子。唐惜回来,先把他推开,把床单兜起来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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