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橘园飘香-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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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不及解释更多,她一边向房内跑去,一边道:“我与鸿鹄有几分交情,你等我片刻!”说着,她回到房间叫醒绿珠,要绿珠去东厢房代为看管日熙,然后随欧阳晟来到河边。
    还未到河边,就听到哭声阵阵。欧阳晟拔开人群,只见杜鸿鹄赤身*躺在岸边,全身发白,毫无生息。
    “晟哥!”早来一步的杜心雁看见欧阳晟,哭着扑进他怀里:“鸿鹄去了,鸿鹄去了……”
    欧阳晟不忍再去打量鸿鹄尸身,明明一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杜鸿鹄,怎的变成眼前这具没了气息的死尸?他想起鸿鹄在聚贤庄和他说的一番醉话,要他善待心雁,怎的竟成最后遗言?他难抑悲伤,别过脸去,抱住心雁,默默流泪。
    待月溪终于确认眼前尸首是杜鸿鹄时,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双眼。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真如大哥所言,全是命定的吗?该来的始终要来,该去的始终要去,该亡的始终要亡吗?大嫂的胎是这样,无论她再怎么小心侍候,终究保不住。这杜鸿鹄的命也是这样吗?他躲得过淮河的滔滔水难,却逃不过这江城的平静河水吗?如果是这样,让她林月溪重生一次有何意义?不过是重蹈前世的灾难,不过是眼睁睁地看着前世的灾难再重新发生一次吗?月溪只觉一阵头晕目眩。
    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请杜大人明鉴,小女说的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啊。”
    月溪循声望去,只见方木匠偕方之仪哆哆嗦嗦跪于杜孝廉面前,身旁放着一只被打翻的水桶。
    “方老爷,大嫂。”月溪走过去:“你们怎么在这里?”
    之仪见是月溪,急切道:“月溪,你快帮之仪向杜大人言明,之仪连那橘树上的小虫怪都怕,哪里敢杀害一条人命啊。”
    “杀人?”月溪不解,问之仪:“大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晚燥热难耐,之仪睡不着,想到来河边打桶水回去清洗一番,谁知却趁着月光瞧见一个白花花的物件浮于河面,之仪一时起疑,去房中叫来爹爹,把那物打捞上来,才知是杜家公子……”之仪说着,抓住杜孝廉的裤角:“杜大人,你要之仪再说一百遍,之仪也是这样说啊。”
    杜孝廉一脚踢开方之仪,丧子之痛令他此时已无半分理性,心中悲愤交加,只知把一腔怨愤全部发泄在眼前这对父女身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鸿鹄水性极好,哪里会有溺亡一说?要本官说,就是你们这对贼父女,瞧上鸿鹄身上值钱物件,见夜半无人,起了歹心,谋财害命,是与不是?来人,先把这对贼父女抓去官府重打一百大板!”
    方木匠一听此言,吓得两眼翻白就晕了过去,方之仪也不知再说什么,只是抱着方木匠大哭。
    重打一百大板?那这方家父女哪里还有活路?月溪急忙跪于杜孝廉面前:“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容小女说一句。杜公子遇难若真与方氏父女有关,这其中有诸多说不通的地方。其一,他二人既然谋财害命,为何选择自家门前,这护城河这么大,随便选处远离自家的地方不是更为避嫌?其二,他父女二人既犯下这等伤天害理之事,为何又要惊动众人,再把杜公子尸身打捞上来,趁着夜黑风高悄悄溜走不更好?请大人明鉴,莫要让真正谋害了杜公子的凶手逍遥法外啊。”
    杜孝廉盛怒之极,哪里肯听月溪半句,他一指月溪:“哪里来的刁妇,竟敢妄自猜测,要本官来告诉你,其一,为何在自家门前?因他父女二人是临时起意。其二,为何打捞鸿鹄尸首?因他父女二人实在胆大枉为,做完此案尤不满足,还想以此向本官讨赏,结果被本官一眼识破诡计。”说完,他尤不解恨:“本官断案,哪里容他人妄加胡语,我看你与这贼妇相熟,莫不是一伙的?来人,一并拉去官府重打一百!”说完,两个衙役便来拉扯月溪。

  ☆、第四十五节 牢狱

欧阳晟眼见月溪陷入困境,快步过来也跪于杜孝廉面前:“杜大人息怒,杜大人明鉴,这位林小姐方才与小民一起,实无作案可能。”
    “晟哥!”杜心雁听闻此言,忍住抽泣,蹙眉出声问他:“这么晚你与她在一起做什么?”
    欧阳晟向杜孝廉一拜,又向杜心雁一拜,朗声道:“今晚林小姐的兄长林日熙于聚贤庄宴请小民与船帮的几位兄弟,鸿鹄不请自到,酒过三巡,鸿鹄已有几分醉意,称要更衣,便一去不回,小民派手下找寻几番未果,以为鸿鹄先行回府,便亲送林公子回家,更亲眼目睹林小姐照看林公子,因此,林小姐实无半分嫌疑。鸿鹄生前与小民以兄弟相称,今日溺水而亡,小民愧疚万分,若不是小民一时大意,也许还能救得鸿鹄一命。杜大人若要怪责,就请捉去小民,放了无关人等,小民定当甘心受罚。”
    “欧阳晟,你疯了?”月溪见他无故插来一脚,低声吼他。
    欧阳晟回瞪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出声。
    “欧阳晟,你莫以为你老爹救过本官一命,本官便不敢拿你!你既主动认罚,好,来人,拿下他。”杜孝廉大手一挥,几个衙役上来把欧阳晟五花大捆起来。
    杜心雁一见心爱的人儿被捆,顿时乱了方寸,也跪于杜孝廉面前,哭哭泣泣:“爹爹息怒,爹爹息怒,心雁知爹爹悲愤难耐,心雁此时也如大火烧心,鸿鹄他还那么年轻,却遭此毒手……只是此事实与晟哥无关,爹爹就是捆了他也难平鸿鹄冤屈啊。”
    一番话说得杜孝廉再度悲从中来,仰天长叹,泪流不止,他咬牙道:“真相如何,本官自有定度。先将这几人和今晚与鸿鹄一起吃酒的汉子一并押回大牢,严加看管,明日正午,开堂过审!”
    州府大牢果不是一般人可去,这里潮湿、阴暗、霉臭阵阵不止,还不时有鼠、螂、虫、蝇出没,不一会儿,月溪脸上、身上就被叮了好几个包,她听见隔壁欧阳晟的牢房也传出拍打声,便敲敲墙壁,轻声道:“睡了吗?”
    “没有。”他顿了一下,问她:“你怕不怕老鼠?”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来关心自己怕不怕老鼠,月溪想起他方才维护自己之举,心头一动,低声道:“不怕。你本不该被关进这里的。”
    “你不也是。”
    月溪无言以对,他当真是一个体己之人哪。
    “当鸿鹄还是垂髫之年,就跟在我身后,晟哥哥晟哥哥地叫,他最大的心愿不过是随永盛去趟京城,谁知如今却再也无法实现了。”欧阳晟靠坐在墙边,幽幽说道。
    他若跟你去了京城,也难逃一死,月溪黯然神伤。
    “都怪我。我若及早察觉,多派人去寻寻,鸿鹄也许就不至于遇难。”欧阳晟仍自责不已。
    “你不要把什么过错都揽到自个儿身上,鸿鹄之死本就是个意外,和你无关。”月溪轻声劝慰。
    “不,不是意外,鸿鹄之死绝对不是意外。”
    “为何?”
    “正如杜大人所说,鸿鹄水性极好,怎会溺亡?就算是饮酒过多,失足落水,也说不通,因那河段并不是由聚贤庄通往杜府的必由之路,这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鸿鹄特意到那里,二是被杀害后被凶手拖至那里弃尸。可是以鸿鹄城府,断是不可瞒住任何事情的,他若早与人有约或结怨,必会告诉我,所以,我觉得一定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鸿鹄被害。另外,鸿鹄从聚贤庄走时,衣襟完好,怎的被害后就被凶手剥光衣衫?那人就算是谋财害命,搜刮完鸿鹄身上值钱物件就行,脱人衣衫作甚?这其中定大有文章。”欧阳晟将心中疑问俱俱道来。
    月溪频频点头:“说得有理。只是若不是谋财害命,那会是为了什么?鸿鹄虽年少气盛,但到底是州府公子,这江城百姓谁不让他三分?”
    “这也是一个疑点。究竟是什么仇,什么怨,严重到起了杀意,竟无一人知晓,实在令人费解。”
    月溪想起前世的自己,也是在懵懵懂懂之间就被人起了杀意,她心有戚戚焉地叹息一声:“所谓人心难测,就是如此吧。”
    “你是不是曾经历过什么劫难?比如……呃,反正就是和生死有关的事情?”欧阳晟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怎么会……这样问?”月溪心虚地回道。
    “只觉你小小年纪,有时却像看透生死的百岁老妇一般。”欧阳晟这样说着,自己也觉可笑,他想了想:“是不是和你娘亲的去世有关?你与你娘亲感情很好吧。”话音刚落,意识到自己似乎唐突了,又急忙说道:“过去的事,不想提也罢。”
    “没关系。”月溪大方回道:“爹爹先前为果庄整日东奔西走,家中经常只有我与大哥、娘亲,娘亲又能干又聪慧,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她待我与大哥极好,待家中下人也好。三年前娘亲突发急病而亡,爹爹不在身边,为这事,我还好生怪过爹爹呢。现下想来,自己当初的责怪全无半分道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像今日鸿鹄一般,谁能想到他竟遭此横祸?”
    月溪说完,半晌不见欧阳晟回应,她贴着墙壁,轻声道:“你睡了吗?”
    “没有。我在想,都说命里无常,是否因此就该如二弟那般及时行乐?”他自嘲一笑:“看来我终是凡人,做不到那么洒脱。”
    “那是因你心中有担当。”月溪脱口而出,说罢,面上一红,低头羞赧不已。
    二人俱不再言语,背靠背,隔着一堵墙,却仿佛能听见彼此心跳。一道微弱的曙光透过窗缝照进牢里。“天亮了。”欧阳晟轻声道。月溪“哼”了一声,浓浓困意袭来,歪头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月溪只觉脖颈一阵酸麻。她睁开眼睛,揉揉脖子,听见隔壁没有动静,便用手拍拍墙壁:“欧阳晟,你醒了吗?”
    没有动静。
    她又拍了拍,提高声调:“欧阳晟,你醒了吗?”
    “少帮主一大早就被张师爷带走了,这会儿估是在大堂审问。”阿利疲惫的声音从另外一间牢房传来。
    “就他一人吗?如何审问?去了多久了?他可与杜家小姐有婚约,也要过堂审吗?”月溪走到与阿利牢房一墙之隔处,追问道。
    “林小姐没听说过府衙过堂、各打五十吗,如今甭管什么人,只要过堂审,都要先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月溪惊呼:“他能受得住么?”
    “怎么?林小姐心疼了?”
    月溪见自己的心事居然被阿利这样的粗人说破,又羞又急,没好气地道:“我是替永盛担心!”
    阿利轻笑:“那就不劳林小姐费心了,林小姐还是担心待会儿轮到自个儿时能不能受得住吧。”
    月溪不再与阿利多言,她焦躁地在小小牢房里踱来踱去,满脑子都是欧阳晟被打五十大板,然后血流成河的场景。“一、二、三……”她在心中默默数着,只觉每数一下,都仿佛那板子打在她心头一般。明明与他无关,他却偏要送上门来受这牢狱之灾,当真是个大蠢材!
    就在月溪度秒如年之际,一位衙役走进地牢,逐一把牢门打开,并大声吆喝着:“出去,出去,都出去。”
    她随着衙役向外走去,正午的阳光刺得人两眼生疼,要好一阵儿才能适应。待她终于看清眼前,一群人立于面前,有大哥,有之仪,有方老爷,还有欧阳晟!他逆光而立,周身笼罩着一片祥光。
    她看不清他有没有受伤,一时心急冲上去,拉住他衣袖,不顾旁人侧目:“你有没有事?打得重不重?五十大板疼不疼?有没有流血?伤口有没有上药?”
    欧阳晟虽不知她何故问这一堆,但也知她应当是为自己担心,他轻声道:“何来五十大板?我没事。”
    “没事?”月溪皱眉,细细检视他身子:“我不信,挨了五十大板,岂能没事,你莫要哄我。”
    “卟……卟……”随后走出来的阿利见此情景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利。”欧阳晟听阿利一笑,估又是他恶作剧。
    月溪此时才知被阿利戏弄,小脸顿时涨了个通红。

  ☆、第四十六节 围场

“小溪。”日熙的召唤把月溪从窘境中解救出来。
    月溪此时才仿佛刚看到其他几人似的。她快步走去:“大哥,你怎么也来了?”又转向方之仪:“大……呃,大伙儿都没事了么?”
    “多亏少帮主和林大哥向杜大人言明实情,才得以还之仪与爹爹清白。”
    月溪总算放下心来,顿觉轻松:“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快回去,在这大牢里待了一晚,简直比五日不洗澡还要难受。”
    几人相视一笑,相偕向外走去。
    月溪走了几步,发现欧阳晟没有跟来。她扭过头,催促道:“走啊。”
    欧阳晟面露难色,仍是站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月溪也停住脚步,不明白他怎的犹犹豫豫,她可是有好多话要和他说呢。
    正在这时,杜心雁缓缓走来,像是对欧阳晟说,又像是对月溪说:“待会儿晟哥还要陪心雁去瞧爹爹,无关的人先退了吧。”说着,一只手挽上欧阳晟胳膊,双目含笑望着月溪。
    他是有婚约的人,自己怎的忘了,真是该死。月溪“哦”了一声,她知应当马上转身离开,只是双腿像注了铅块一般,每挪一步都分外困难。
    月溪话中的落寞深深地刺痛了欧阳晟,他能够感觉得到,经此一晚,他与她之间已有了什么东西在变化,而这种变化也是他一直期盼的,可眼下的他看着她转身却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望着。
    二人的对视只有几秒,但在杜心雁眼中却好似过了千年,她流露出难得的焦躁与不安,挽住欧阳晟的手也悄悄用力:“晟哥,你莫要忘了这群人是如何被放出来的!”
    察觉到她话中的些许威胁意味,欧阳晟皱皱眉,生硬地回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你我心中皆有数。”
    心雁见他强硬,也软下来,她垂下两滴眼泪:“心雁一时失言,晟哥莫要动怒,鸿鹄刚去,爹爹一夜好似老了十岁,心雁着实着急。”
    欧阳晟见她流泪,想起鸿鹄死前要他善待心雁的话,心中一阵慨然,正如他昨晚所说,即使知道人生苦短,变幻无常,他还是做不到尽从心意,及时行乐。他拉下心雁紧紧挽住他胳膊的手,然后握住它:“走,我们去瞧瞧杜大人。”
    月溪虽然疲惫至极,还是与日熙一道先将方家父女送回家。方木匠显然已知之仪所为,羞愧难当,一路上不言语。之仪与日熙分别多日,今下是首次会面,然而两人各怀心事,交流也不多。月溪意兴阑珊,早没了刚从大牢出来时的喜悦,焉焉地一言不吭。四人就这样,各回各房,各想各心事。
    回到西厢房,月溪泡过热浴,便倒头睡下,一觉就睡到了傍晚。睁开眼时,只见日熙已将饭菜送到她房间。
    她不好意思地揉揉眼睛:“大哥怎的把饭菜送来了?”
    “天热,没什么胃口,想到你也没吃,就过来了。”
    月溪起身简单收拾一下,向外喊到:“绿珠。”
    绿珠应声低着头走进来。
    “去厨房拿两副碗筷来,我与大哥在这里用食。”
    绿珠走后,月溪用清水擦去脸上汗渍,却瞧见日熙似在盯着门外出神。她轻轻走过去,拿手在日熙眼前晃了一下:“大哥?”
    “呃……啊?”日熙回过神,才想起来找月溪的目的:“小溪,你我兄妹二人一向不互瞒心事,大哥虽然迟顿一些,但有些事还是有所察觉的,你与少帮主……是不是已有了几分情份?”
    没想到日熙就这样直接问了,月溪一阵窘迫,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她含糊道:“大哥何出此言?”
    日熙道:“本来也没这样想过,只是今日瞧见你从大牢出来,只拉着少帮主问东问西,才突然想到,便来一问。大哥细想来,你二人本就是男未婚、女未嫁,又皆是出众之人,你与他在船上共度一月,少帮主屡屡出手帮我们林家,所以,你若真与少帮主暗生情愫,也并非没有可能。只是,大哥今日与少帮主等人在公堂上向杜大人禀明昨晚聚贤庄一事时,才知原来少帮主与杜府千金已有婚约。欧阳家虽然尚未上门提亲,但那杜府千金似乎对少帮主颇为心仪,今日在大堂之上不惜与杜大人争执,也要极力替少帮主说情,而少帮主也允诺过今年白露之日上门提亲。
    现下,少帮主对杜府公子暴亡一事,自责不已,而大哥也亲耳听到,杜府公子生前最后对少帮主所言是要少帮主善待他姐姐。唉,总之就是造化弄人,大哥劝你一句,这淌混水小溪还是莫要去趟了。一来,他二人有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在这江城也称得上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二来,那是杜府千金,咱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一介果农,实不敢贸然得罪,三来,虽然大哥总说少帮主与他家人皆是不同,但他到底是欧阳家的长子,我们林家就算高攀得上,往后日子也定不会平静。大哥命里该有一劫,实不愿小溪再于这方面有不顺,你已不小,大哥只愿你能寻得一户委当人家,安安稳稳过活就很好。”
    月溪听完,一言不发,默默接过绿珠递来的碗筷,低头吃饭。
    日熙见她这般模样,心下也明了几分,也低头吃饭,不再多言。
    月溪食不知味,大哥劝自己莫要趟这淌混水,而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从一个旁观者,变成当局者?自己一心想推开的人,怎的莫名成了心头的刺儿?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什么,做什么?或许所有的错都在她于码头与他相遇之时就种下了。她吃完饭,放下碗筷,对日熙道:“大哥实误会小溪与少帮主交情了。小溪是与少帮主有过同船之缘,但我二人并无过多交流。少帮主也帮过我们林家,但多半是由代欧阳显弥补之故。今日小溪见到少帮主的确有些失仪,但也全因阿利戏弄。就像大哥所言,少帮主与杜府千金乃这江城人人皆知的天作之合,小溪断不会不自量力,妄攀高枝,大哥尽可放心。”
    日熙只觉一餐饭下,月溪像变了个人似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他细细瞧她神色,又不像有所隐瞒,难道真是自己误会她?他尴尬一笑:“那就好,那就好,是大哥多心就好,总之小溪明白大哥所言皆是为了你。”
    月溪见日熙也吃完,她站起身,背对着日熙,唤来绿珠收拾碗筷。定定心神后,回过头再面对日熙时,已能挤出一个若无其事的笑容:“大哥,小溪还未来得及问你呢,杜大人唤你过堂,有没有为难你,杜公子一案现下有结论了吗?”
    “呃……啊?”日熙不知又在望向哪里出神:“没有,经过昨晚,杜大人也已接受杜公子之死的确疑点重重,命张师爷彻查此案。唉,也难怪杜大人,就这一位公子,如今却死得不明不白,当真怨忿难平。”
    月溪想起前世,若鸿鹄真的是随永盛出船时遇水难而亡,那杜大人不恨极永盛才怪,或许正因此,欧阳晟与杜心雁的婚约才告吹。这样看来,她的重生,还是改变了一些事情的,她无法改变他人的命运,至少眼下看来,却能改变自个儿的命运,今生晟雁二人因鸿鹄之死走得更近,她终能保住一命。
    ※※※
    赵胤政用力拉满弓,对准空中飞鹰,“嗖”的一声,一只黑鹰应声落下。
    “好!”下坐朝臣争先发出喝彩声。
    “陛下弓法日益精进,当真令老臣大开眼界。”傅林东赞誉之情溢于言表。
    赵胤政开怀大笑:“哪里,哪里,太师过誉。太师没见过石将军箭法,才当真是出神入化呢。咦,石将军人呢,方才还在这里,这下人呢?”
    石守业一面提着裤子,一面从更衣之处匆忙跑来,引得下坐朝臣一阵皱眉。他对朝臣议论毫不介意,自顾自地系好裤带,朗声大笑:“我石某人只会耍些武艺,可不敢与陛下相比。”
    赵胤政似对石守业举止习以为常,毫不在意:“今日围场之行,意在休闲,没有君臣之分,你只管露一手,射中那鹰,朕重重有赏。”
    石守业一听有赏,眼睛一亮:“那末将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他另取一副弓箭,用力拉满弓,“嗖”的一声,两只黑鹰应声落地。
    围场瞬间一片寂静,下坐朝臣面面相觑,纵然圆滑如傅林东,也不知身处此景该做何反应。

  ☆、第四十七节 人心

“哈哈。”赵胤政的大笑打破了围场的尴尬,他对傅林东道:“太师,朕说得没错吧,石将军箭法当真是出神入化。”
    “陛下得此能将才是百姓之福。”傅林东绞尽脑汁,想出这样一个答话,说完后已虚汗淋淋。
    赵胤政见太师惶恐,不愿过多为难他。他仍笑着:“群臣作证,君无戏言,怎么样,石将军,想要何赏?”
    石守业似全然不觉自己方才之举有僭越之嫌:“末将不想要陛下赏赐,倒想要陛下替末将讨件东西瞧瞧。”
    赵胤政颇有兴致:“这天下间还有你石将军要不来的东西?朕以为纵是石将军想要这一把龙椅也能轻易拿去呢。”
    如此明显的愠怒之言,石守业却像没听出来似的,他挠挠头,憨直一笑:“末将就是一介莽夫,哪里能与陛下的文韬武略相比?不过,这件东西只有陛下才能替末将讨了来呢。”
    赵胤政轻哼一声:“想要什么?不妨直说。”
    “说来丢人,末将近日迷上一京城名伶,日思夜想,百般讨好,那美人儿就是不肯给末将一点儿好脸,末将这心哪,就如百虫挠心一般,寝食难安。后来末将差人一打听才知,原来这美人儿她竟嫌末将没有风雅。陛下,你且说说,这风雅是什么玩意儿?末将一马上打仗的,要那玩意儿作甚?”
    赵胤政见石守业又是抓耳又是挠瘙,嘴角浮起一抹嘲意:“风雅那玩意儿不要也罢,只是石将军作如打算?”
    “嘿嘿。”石守业走到尚中书面前:“末将虽不懂风雅,可末将知这朝中最有风雅者非中书大人莫属,因此,末将想请陛下出面,向尚中书讨件墨宝让我那美人儿瞧瞧,以挽回末将些许颜面。”尚中书一听石守业将矛头指向自己,知他来者不善,急忙说道:“老夫家中皆是粗贱之物,哪里配得上将军英姿?将军莫要拿老臣说笑。”
    赵胤政知石守业虽一介武夫,但绝不是毫无心机之人,他今日唱这一出,估是有备而来,不如听听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石将军想瞧何物,但说无妨。”
    “我听那美人儿说,她最仰慕魏晋时一个叫什么软*的家伙,听说尚中书家中藏有他的真迹,便想借来瞧瞧,不知中书大人可否成全?”
    此言一出,下坐群臣忍俊不禁之时,又一片哗然。虽然石守业说不清,但他们俱知,他所言的正是魏晋时竹林七贤之一的阮籍。且不论阮籍真迹失传已久,若是中书家中真藏有那真迹,当是价值连城不说,就是阮籍二字,也素来令当朝者头痛,因他的诗词通常都是慨叹个人怀才不遇,讽刺当朝者昏庸之言,哪位大臣家中敢藏有他的诗词,定要被当朝者猜忌几分。
    尚中书一听,果然又惊又吓:“石守业,你莫要血口喷人!老夫家中何时藏有阮贼真迹?”说罢,双腿一哆嗦,对着赵胤政一个劲儿地叩头:“陛下明察,陛下明鉴,老臣家中实无石将军所言之物,请陛下明察,还老臣一个清白啊。”
    赵胤政对尚中书的反应不以为然:“中书大人何以惊恐至此,你家若藏有此物,便拿来给石将军做个人情嘛。”
    尚中书此时气得简直要把石守业生吞活剥了才肯罢休。为人臣子最怕的是什么?不是昏,不是庸,不是贪,不是懒,而是天子的疑心。这人的疑心一旦点了火星,就会如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前一月,因他建议恢复宰相一职,已令新皇不满,这下那石守业再添一把火,简直是要把他往死路上逼啊,他咬牙切齿道:“石守业,我与你不过是政见不合,你何以狠心到把老夫往绝路上逼!你莫以为你那点小算盘老夫不知,逼急了老夫,老夫哪怕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石守业皱皱眉:“中书大人哪里用得着说出这样狠毒的话?没有就没有嘛,不借就不借嘛,当真是小气,啧!”说着,兀自转向一边生气去。
    赵胤政此时心中已有数,打算结束这出闹剧。他走到尚中书面前,亲手扶起他,微笑道:“中书受惊了,朕以为不过是误会一场,中书莫要放在心上。好了,天色不早,朕出来久矣,该是时候回宫了。吕总管,传令下去,摆驾回宫。”
    子夜,赵胤政仍在勤政殿批阅奏折。吕士英端来一碗解暑汤汁,轻声道:“陛下,丽妃娘娘已在寝殿等候多时。”
    赵胤政将那汤汁一饮而下,揉揉头皮:“朕今日算是尝到石将军所言百虫挠心的滋味了。”
    吕士英见状,连忙放下手中蒲扇,轻按赵胤政太阳穴:“陛下可是为今日围场之事心烦?”
    “吕总管今日又有何高见呢?你那烹术还可用上排场么?”赵胤政嘴角微扬。
    不敢怠慢手中功夫,吕士英回道:“陛下莫要笑话老奴,老奴那烹术可是上不了台面的。”顿了一下,他见赵胤政不言语,接着说道:“今日围场之事,老奴倒觉不过是误会一场,陛下莫要为此乱了心神才好。”
    “误会一场也罢,精心设计也罢,只是历来治国易,治人心难啊。人心终究隔着一层肚皮,朕哪怕贵为天子,也瞧不出那肚皮之后的人心是何种模样。”
    “陛下这样说,倒让老奴想起儿时的一件往事,不知陛下可有兴致听老奴唠叨一番?”
    “但说无妨。”
    “儿时家中贫困,兄长们一大早随爹爹外出农活,娘亲就要做些针线活儿去集市上卖,只有老奴一人在家时,娘亲就煮来一大锅米粥,要老奴帮忙看着,千万别让锅煮干了。每次娘亲出去,都抓三把米,放八瓢水,盖上盖子。老奴第一次一直盯着那锅瞧,直到煮好,刚好是半个时辰。第二次又盯着那锅瞧,又是半个时辰。第三次,第四次,老奴每次计时,都是半个时辰。再往后,老奴便懈怠了。娘亲出门后,老奴也溜到外面耍去,掐住半个时辰,老奴便回家封火,屡试不爽。只是有一次,娘亲出门时少放了两瓢水,但老奴仍按往常耍半个时辰后回家,结果粥不仅熬干了,还把老奴家唯一的一口大锅也烧穿了。为这事,娘亲与爹爹可把老奴打个半死呢。”吕士英回忆起儿时旧事,滔滔不绝。
    赵胤政轻笑:“原来吕总管也有顽劣之时。”
    吕士英接着说:“老奴没读过几年书,实不懂陛下方才所言治理人心之道。但老奴觉得那人心就如放于锅中的米粥一般,若是盖着盖子,谁也不知放了多少米,放了多少水,就算如老奴一般,自以为掐住时辰,也有失误的一天,所以老奴就想,最好的法子不过是揪开锅盖瞧瞧,便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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