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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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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了自己这些文臣如何在朱元璋面前进言,把兵部尚书一职抓到文官队伍手中的。

“陛下当年打天下时麾下几大名将现在都在指挥学院任职,臣想若让几位老将军重新上阵杀敌,未免太不体谅他们的身体,若让他们替陛下出谋画策,却是强过臣等许多………”,武安国把设立总参谋部的构想慢慢地说了出来,这个提议当年他也向朱元璋提及,可是一直没落到实处。在他所知道的历史中,中国是全世界最早实行文官制度的国家,为此极大程度上避免了内乱,也造成了军队指挥无方,对外屡战屡败。如果把那些交出兵权的老将军组织起来,成立总参谋部,今后对外作战时,至少可以减少很多战略上的失误。

“臣等以为武大人所言甚有道理”!费震赶快趁热打铁,今天这种难题千万别来第二次,谁知道下次出不来好主意皇上会怎么收拾自己这帮子谋臣。“臣以为,徐老将军、傅老将军还有冯老将军皆身经百战,陛下若问治理国家之事,臣等可替陛下分忧,而问军前之事,臣等之才不及老将军甚远矣”。

你们倒溜得快,朱远璋笑了笑,不理会几个内阁大学士的锦上添花之语。看了武安国一眼,心道此番决策又便宜了燕王朱棣,这武安国倒是和老四有缘,出了主意总是让棣儿得到些好处。当即让邵质拟旨,把前方指挥权力统一交给燕王朱棣管理,务必在今年冬天之前平定叛乱,对南和林形成夹击之事。然后又下旨在六部一司之外成立总参谋部,仿照震北军参谋部规矩,让赋闲和军校任职的老将军们随时听宣到总参谋部待命。

中秋过后,大明国总参谋部成立,每天一大堆从军界退下来的老头子热热闹闹地在朝廷专门辟出来的大院子里发挥余热,前线上挠头之事自然难不住这些打了一辈子老军人,还没到冬天,蒙古三部的叛乱就被平定了下去。为了防止叛乱再次发生,朱元璋索性在锦衣卫中分出一伙人来,交给总参谋部的参谋总长冯胜调遣,收集各地番王动向及蒙古局势。武安国趁着朱元璋高兴,怂恿老将军冯胜上本请求朝廷鼓励在山西、陕西一带民间开办冶金工业,就近解决威北军的部分军需,朱元璋将提案交大臣们庭议后也答应了。恰巧吏部尚书启奏说四省布政使郭璞即将任满,按惯例明春需要升迁或平调,建议朱元璋表彰郭璞治理北平功绩,赐其爵位,并决定是否更换北平、辽宁、渤海、碎叶四省布政使。武安国知道是郭璞暗中运作此事,庭议时尽力回避了,几个没什么权势的京官表现倒是极为卖力,大声鼓吹郭璞功绩。内阁大学士邵质和费震也建议皇帝扩大新政实施范围,免得北方多山之地觉得朝廷厚此薄彼,朱元璋仔细考虑后,略一沉吟,赐了郭璞个一等定北伯的爵位,着令他来年开春交接政务,就任山西、陕西二省布政使。原北平知府许浩达积功,按秩擢为北平布政使。辽宁、渤海、碎叶三省人少,仍然只设一布政使司衙门,调两广布政使徐辉祖就任。

大宁、热河、北和林等新拓之地经庭议以西拉沐伦河为界,分为热河与靖远二省,布政之职就交给了李文忠的次子,太子朱标的好友李增枝,所需大小官员,皆由太子自命。安东军的军饷依然由朝廷供给,军械却交给了天津及热河、靖远三地自筹,各项优惠政策参照北平,并着令大臣抓紧筹备明春科举之事,为新拓之地输送人才。燕王朱棣接到朝廷命令,心中郁闷,但眼下作为补偿,他得到了整个北方军队的前线调度权,对蒙古作战优势大增,也没心思和父亲与哥哥计较,只是加快了在军中提拔北平书院和辽东军校毕业生的速度,加大炮兵部队建设,期待有一天能挥师打过大漠,将西域一带的蒙古诸王扫灭干净了,看那时父亲如何对待自己。

都督璞英战死,朝廷表其战功,谥号武烈,将靖远师增为靖远军,交由文忠长子李景隆掌管,统一负责新拓之地治安。

一番忙碌,到了年关临近,终于大体定下了北方之地推行新政的基调,在此过程中朝内有些重臣本拟出言反对,却见新派往北方的李增枝、李景隆、徐辉祖三人皆为太子密友,当即闭嘴。就连这武安国不通政治之人,笨头笨脑也看出了期间的平衡二字,这些老狐狸如何不知,涉及到太子根基问题,为了将来着想,大伙还是闷声发财为妙。眼巴巴的看着新政在北方各地风声水起,实行得热热闹闹。

入冬,正当四省布政郭璞正在忙着卸任交接事宜之时,威北军催促军火的信使再次来到北平,这次常茂终于如愿以偿,一个月后,大批军火在地方部队的护送下运到前线。高兴之余,威北军主帅常茂选了一匣子礼物,说是名贵战利品,着人快马加鞭送到北平。郭璞打开礼物,却看到匣子内空无一物,中间只放了一张纸条,上面龙飞凤舞的写着:“郭挫子,你玩阴谋玩到老常头上,来了山西,老子定要你好看”!

郭璞微微一笑,赏了来使十两银子,提笔写了封信,交由信使带回,常茂接信,却见郭璞用工工整整的楷书写到:“将军今年本无北进之意,焉能怪郭某怠慢。君子行事,贵在志同道合,问心无愧,此乃阳谋,与阴谋无干”!

第二卷大风生命(五)

生命(五)

眼瞅着到了腊月,街市上愈发热闹。京城里大小店铺摆满了自各地贩来的年货,从极北之地的雪狐皮到渤泥国运来的瓜果,林林总总,让人目不暇接。这一年除了物价上涨让贫困人家有些透不过气,整个大明国各地都过得平平安安,春天有几个地方遭受小规模灾荒,地方官员有了去年救灾经验和拖延的教训,花了十分心思去应付,也没酿成什么大事。内政清明,对外作战更是胜利不断,北边拓地千里,海上倭患根除,这些战绩提起来就让国人觉得扬眉吐气。特别是行走海上的商人,只要船上打着大明日月旗,那就是护身符,大小海盗统统要绕着走。他们不避让一下行吗,据说最大的海盗支持者日本足利将军都接受了大明的册封,受封的时候还亲自到海边跪接印信,这样的大鲨鱼都做了缩起头来,剩下的小鱼小虾岂敢再捋龙须。

中原之地过年讲究个吉利,大小报纸也就尽拣好听的说,一向严肃的北平春秋总结一年朝野得失,也大大方方的说了句“太平盛事、旷古未闻”之语。那个北平第一笔杆子伯辰伯文渊还在评论版上专门写了文章,评论一年内政得失,博得朝野一片赞誉之声。其中“执政在朝,行政于野,善政还需良吏,恶法必无好官”之论被朱元璋看见,心有所感,专门派了辆银装马车到北平征辟他为官。那伯辰也端的有几分名士风骨,三言两语把钦差就给打发回来,让全北平的读书人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让所有人更惊诧不已的事还在后边,洪武皇帝朱元璋非但没有责怪伯文渊失礼,还特赐他一个荣爵,允许他直接写折子入宫。直到最后《两江新闻》通过特别关系弄到了伯辰给朱元璋的答谢信,大家才明白其中关键。

“盛世民风,不可不察,昔尧舜之世,皆有在野之臣……臣愿做民间采风之人,四时送民意以达天听……”。

“看人家这马屁拍的,要多舒坦有多舒坦,啧啧,既表明了自己的志向,又让皇上开心,大儒就是大儒,这就是水平”,后世一个小学语文老师在带学生朗读这篇范文时赞叹道。

比伯辰的文章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大明科学院新推出的农用机械-犁耧。得到朱元璋重点关注的科学院博士们体察圣意,在年关口推出了这种既能开沟又能播种的新鲜农具。熟知稼穑艰难的朱元璋看到样机后立刻赏了发明者凌昆和马可。卡瓦尼两人各三千两白银。满朝文武为之大吃一惊,待看了样机,也只能点头称赞,因为这钢家伙的确值这个价。犁耧由一匹马牵引,前边有一个可调节长短的犁,后边是一架中式马车,车上有一个装种子的耧箱,有孔,可同时播种3 行种子,并带了一个蜂窝孔状圆筒和弹簧装置来调节播种量。车尾部还有一个挂耙,可以在播种后顺势把种子埋好。(原发明者为詹姆斯· ;史蒂斯,现代播种机雏形)。

耧本是西汉武帝(公元前140 ─前86年)时都尉赵过发明,也是世界上最早的畜力播种机。由耧架、耧斗、耧腿等几部分组成。耧架木制,可人扶牛牵;斗是盛种的木箱,分大小两格,大格放种,小格与播种调节门相通,可均匀送种;耧腿是兼有开线沟作用的小型犁头,由于播种面积差别,后逐渐演变为一腿耧,二腿耧、三腿耧等。其中以三腿耧最善,它一次能完成开沟、播种等多项作业,一天能种100 亩地。而西方的原始播种机是一辆两轮车,由行走时产生的震动使种子箱内的种子播入土中,再由播种机牵挂耙将种子埋住。武安国主持的科学院近两年资金充足,网罗了海内外很多奇异之士,威尼斯传教士马可。卡尼瓦随着商队来到东方传教,怎奈东方古国不接受他那怪力乱神,穷困潦倒,无奈之下经人介绍到科学院当翻译混饭吃。这个卡尼瓦祖辈原为农夫,见大明皇帝重视农桑,索性改行专门“盗版”故国的农具,以期能赚笔回家的路费。可惜当时西方农业技术照东方差距审远,他的发财美梦一直不得实现。一日看到凌昆摆替农牧科的耧,灵机一动,立刻平跑去将故乡的播种车画了出来。二人一拍即合,经仔细研究,终于造出这结合东西方之长的犁耧来。

那京城周围的商户这几年没少借科学院的新发明捞钱,这大明南有科学院,北有北平书院,两大钱眼无人不知。见了犁耧问世,不待朝廷号召,立刻有商人买了图纸赶工。马鞍山冶炼厂的钢材作枪炮不是最佳选择,做这些农具却是绰绰有余,没等开春,已经有犁耧摆到江淮一带大街上叫卖。进城赶集的农户见了,围着左三圈又三圈,赞赏不已。不少大户人家买了去,春天播种时效率立竿见影,节省了不少雇短工费用。

这是最坏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武安国感受着周围世界的变化,也感受着收获的喜悦。大明朝严令禁止土地兼并,没有权势的小地主从土地上赚了钱只能存起来,或者是投入到武安国等人开创的工商业中。全国唯一不限制购买土地的地方就是辽东,几百年未曾开发的黑土无意间受到这种政策的优惠照顾,日益热闹。大明朝矿山管制疏松,北平等地的工商阶层就是凭借这个政策迈出了第一步。于无中生出有来,于不可能变出可能,这时代每一条政策只要稍稍变通,就有希望走出一片新天地。通过这些年零敲碎打,通过改变一个螺钉,一根枕木的细微调整,终于看到了历史脱离了原来的轨道。整个冬天,京城最开心人就是武安国,怀着即将初为人父的欣喜,同时也听着新兴工商阶层,这个历史新生婴儿清脆宏亮的啼哭,怎能不醉……

眼前的一切繁荣,看似于自己无关,但一切亦因自己而起,武安国是播种者,亦是灌溉者,还是历史的记录者,正因为熟悉于原来的历史,因此才比别人更强烈的体味到看见历史发生改变的喜悦。我来了,我经历了,我看见了,没人的时候,武安国对着空旷的屋子强忍住发自内心的呼喊。

这个国家其实并不难改变,因为经历百年屈辱后社会各阶层的有识者都在对历史进行着反思。每个人的思维中,也许认定的强国道路不同,但大多数人的内心深处都渴望着国家的富强。作为先行者,武安国知道自己并不孤独,和他共同奋战的有郭璞、张五、曹振,还有数不清渐渐觉醒渴望在蓝天下直立行走的人。

这次郭璞升迁问题上,大家的配合堪称经典。四省布政使郭璞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没给人招架的机会。武安国一直记着内阁大学士吴沉在第二天上朝时那两眼乌青的样子,这老先生一定是对着地图哭了整整一个晚上,东北三省加上北平、山西、陕西,新拓的热河、靖远,虽然都是边远之地,但也是民风最开放,最容易接受新政的地方,老吴沉只要有全局观就能发现,大明朝的四分之一江山已经落入新政支持者手中。这个亏他吃大了,带着一堆重臣瞪大眼睛盯了三年武安国,却万万没料到率先发起反击的是郭璞。

有勃勃生机,也有沉沉黑夜,有胜利的欢歌,也有失败的眼泪,这一年就在悲喜交杂中临近尾声,年关快到了,收帐的收帐,打算盘的打算盘,做计划的做计划。历史总是以螺旋方式发展,或者螺旋前进,或者螺旋向下。

腊月的秦淮河上画舫如梭,寒冷的天气无法阻挡游人的雅兴,年底朝中公务不忙,辛苦了一年的京官们都喜欢到河上聚一聚,踏雪寻花,在读书人眼里别有一番滋味。况且城中来往,人多眼杂,哪如河面上宽阔平静,不必担心隔墙之耳。

一艘装饰典雅的画舫缓缓的驶离河案,伴着浆声灯影进入如画梦境。今天是东家的东家请客,负责招呼客人的大伙计王双喜分外卖力。这画舫上的领班跑堂个个都是火眼金睛,但从衣着上就能看出客人的家底来。无论是攒了半年钱充回大爷的穷酸书生还是钓着金勺子出生的花花大少,只要用眼睛的余光扫上一眼,都能把其身份猜个八九不离十。

“今天这坐位上可都不是凡人,若大个画舫就被他们给包了,单从他们看人的眼神和微微发驮的脊背来看,这伙人官职恐怕都不小”。王双喜一边吩咐厨子好生伺候,一边端着点心盘向顶层高间走去。也难怪他对自己的判断这么有把握,这京城除了这些官儿,有谁每天磕头虫一样跪着,以致脖子看起来都有点下弯啊!

“爷,需要叫凌波阁的姑娘前来献一曲吗,那里新来的头牌弹一手好琵琶,号称这秦淮河上第一大家呢”,见这几个大老爷面前的海外瓜果都没动,王双喜怕伺候不好客人遭掌柜的怪罪,点头哈腰地提议。

“出去吧,我们要什么自然会叫你,没事别进来”。靠进舱口的一个满脸晦气的官员不高兴的斥责道。

“是,爷,您慢用,不打扰您清净”。王双喜一边点头一边半躬着身子退出舱门,没来由吃了一顿呵斥,满肚子气无处发泄,转过脸对着黑漆漆的河水嘀咕道:“不就是请客送礼跑路子要官么,装什么君子,你们哪个不是嘴巴上说一套,暗地里做一套。这种人我见多了,嗤!”

“你在嘟囔些什么”!低沉的声音如河水般冰冷地钻入他的耳朵。

王双喜回头一看,有两个老爷的跟班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舱口,赶紧上前陪着笑脸说道:“二位大爷什么时候出来的,这儿冷,您别冻着,下边那个客舱的酒菜不对胃口还是伙计们伺候不周,您二位先回去坐,我一定让伙计们把几位爷伺候好喽”

“油嘴滑舌”?跟班的低声骂了一句,打狗也得看主人,这画舫是户部尚书郭恒的弟弟的妻子的表兄开的,明知伙计在背地诋毁自家大人,他们也不能做得太过分。上下扫了小二几眼,冷冷地问道:“你知道里边的几个老爷都是谁吗”?

“二位大爷,瞧您说的,小人一个端盘子的见过什么市面,只要有人赏脸来我这里,我们都得叫爷。也不瞒您,待会儿您下了船,下次大街上见了,小的也认不出您来,更没胆子上前打招呼,您是什么辈分,小的是什么辈分啊”!听对方语气不善,王双喜连连鞠躬,一个劲保证自己老眼昏花。

“你下去吧,离大人们远一点儿,国家大事,岂是你这些小百姓能知道的”跟班的对这番说辞还算满意,看样子郭大人的画舫安全不错。点点头让大伙计离开。

王双喜郁闷的走到厨房,把收拾下的垃圾装到纸袋中,顺手又扔进两块从煤炭中拣出的石头,掂掂分量,嘴巴依旧抱怨着走向船尾,四下看看无人,扬手把垃圾扔进了河里。

站在顶舱监视的大汉见到伙计乱丢垃圾,啐了一口,知道这是画舫入夜后处理废物的最常见做法,转过头不予理会。

画舫渐渐划远,渐渐溶入黑暗。河面上突然有灯火一闪,一艘捞田螺的小划子顺着水波帖到了原来画舫停留之处。船老大伸出撑蒿向下一搅,复向上一钩,一个泡囊了的纸袋子便顺着篙杆甩到了船上。几个黑衣人麻利地从垃圾里寻出一个小油布包,拨开层层油布,拿出一个写满字的布条来。

“头,收到,是船大鱼”,黑衣人低呼。

“走,回岸,皇上早晚有收网的时候”。领头的首领低声吩咐,身躯微挺,露出外套里边的锦衣。

第二卷大风生命(六)

生命(六)

“这伙天杀的蠹贼”,朱元璋“啪”地一下,重重的把锦衣卫的密报拍在书案上,喝了一半的参汤一下子溅起老高,没等汤落回,装参汤的茶碗已经骨碌碌从书案头滚下,掉在地上粉身碎骨。

“万岁,万岁惜怒”,老太监王公公带着一伙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御书房,七手八脚将碎茶碗捡起来,兜在怀中收走。擅长揣摩皇帝心思的王公公把书案上的奏折一一归拢,用干净抹布擦去上面的参汤,然后挥手命令几个小太监退下,低声问道:“万岁,谁惹您生气了,要不要老奴拿把火铳来,伺候您到花园中打两枪”。

对着靶子射击是朱元璋最近的两年喜欢的发泄方式,纵是开国之君,也不可能事事随心所欲,郁闷的时候打烂一张靶子,肚子中的火气也消了大半,处理事情也会冷静许多。

“算了,你也退下吧”。朱元璋重重地把自己摔进龙椅,满脸掩饰不住的落寞。“这就是朕依赖治国的名士么”?望着锦衣卫送来的密折,他陷入了沉思。

内阁大学士吴沉等人画舫密议,朱元璋不用猜也知道他们谋划些什么。布政使郭璞前些日子乱拳打到老师傅,让反对新政的几个大臣吃了哑巴亏,作为这些人的领袖,大学士吴沉能咽下这口气才怪。朱元璋并不怕支持新政与反对新政的人内斗,因为最后决定权掌握在他手里,有矛盾和斗争,他这个皇帝才好驾驭。就像这次处理郭璞调任一事,朱元璋早就看出陕西和山西的官员对推行新政跃跃欲试,也早就想派一个得力且有经验的官员过去,把两地的制造业发展起来,把威北、定西二军的军火供应问题解决掉。所以才痛快的做出了对郭璞的奖励与任命的决定,吴沉等人对任命不满,自然会找机会挑郭璞的毛病,做为皇帝,他正好可以借机敲打新政的铁杆支持着,让他们时刻感受到天威的存在。问题是几个大学士到哪里商议对策不好,偏偏跑到了郭恒的亲戚开的画舫,那是锦衣卫盯了三个多月的窝点。御史章严弹劾户部亏空钱粮之事,朱元璋表面上不欲追究,仅仅听从武安国的建议更改了记帐方法,暗地里却想把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贫民出身的他最恨贪官,在蒙古贪官污吏的压榨下四处讨饭的日子永远都是个梦魇。经得力干将的察访,贪污的焦点就集中在郭恒等几个户部和工部官员身上。吴沉等内阁大臣为了党同伐异,居然和郭恒勾结,让朱元璋对这些儒林名士倍感失望。

他们曾经说得多冠冕堂皇啊,忠君,爱国,体贴百姓,廉洁奉公,但这些名士们真的有人两袖清风吗,朱元璋看不出来。当年大明立国,宋濂、高廉等名儒都立下了汗马功劳,大明朝法律和很多政策也是以宋代理学为基础。国君统治百官,儒林提供官吏,官吏约束百姓。这是当时多么完美的一种设计,朱元璋曾以为这种治国方式可以确保他朱家江山万年。谁料到自己所倚仗儒林的蜕变这么快,建国才十几年,已经蜕化到和蒙古人的帮凶色目师爷一样黑心肠。

怎么办呢,朱元璋提起笔,奏折上批示了几个字,复又把批示划掉,掷笔于案。仅仅凭一次聚会就治他们的罪,文武百官都会觉得不公平,况且治了他们的罪,朝廷的平衡怎么维持?谁来制约武安国、郭璞、费震等支持新政的大臣?帝王之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就是一种平衡之术,朱元璋必须在新旧两派间找平衡,在太子和燕王之间维持平衡,在中央和地方直间维持平衡。如今表面上朝中支持新政和反对新政的大臣之间界限划分并不明显,有很多人像大学士邵质这样左右摇摆,实际上,由于利益所在不同,他们早已分成了两大阵营。每天坐在龙椅上朱元璋对底下发生的很多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作为一个绝代帝王,他更清楚新政和原来的治国方法对国家的影响。在富国强兵这一点上,新政的确做得很出色,古往今来从来没有一个皇帝能用这么少的兵直捣黄龙。短短几年间,他朱元璋就从一个修建京师城墙都要到处募捐的乞丐变成整天为国库中存银如何花掉犯愁的大富翁。但在维持江山稳固方面,旧的方法可能更有效,更直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被土地束缚住的人无论多高的才华,一个地方官吏轻而易举的就可以让他失去全部家当,包括财产和尊严。而新兴的工商阶层则不同,他们随时可以离开故土,并且不在乎流浪。江南不能容纳他们,他们可以到塞北。塞北没有他们的生长空间,他们可以走到西域,甚至更远。并且他们在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时,比地主和佃农更积极主动,更具危险性。用吴沉等人攻击北平新兴工商阶层的话来形容就是,“谋利目无尊卑,争利不则手段,无君无父”。

难啊,朱元璋悒郁地想。和很多迷茫的大臣一样,他亦不知道如何取舍。他不是武安国,没有几百年后的经验和智慧。如果他能像后世的史学家一样跳出来,从半空中用与己无关的平常心去看当年的这种迷茫,他就会发现,此时此刻和后来的很多时候,他实际上是在执政阶层利益和国家民族利益之间做取舍。而这种选择,对一个执政者来说,真的很难。

快过年了,明年春天朝廷上就会补充满新的血液,眼前的事先放一放,等科举结束再说吧。长长的出了口气,朱元璋唤进秉笔太监,“派人传朕的口谕,让驸马李琪和公主回京城看看,这别守制了,朕和皇后这里需要他们夫妻两个。你顺便让邵质拟份圣旨给驸马,夺情那种,要说得漂亮”。

“老奴这就去办”,秉笔太监王公公答应一声,正准备派小太监分头执行,却听见朱元璋换了种语气,关心的问道:“皇后的病好些了吗,陈士泰怎么说”?

“回皇上的话,皇后说她感觉好多了,只是这几个月吃药吃的腻了,闻到药味就恶心”。王老太监小心翼翼的答道。他不敢对皇后的病情说出自己的看法。“皇上且放宽心,皇后吉人天相,一定会得到老天保佑。况且那邓州陈士泰的确有些门道,老奴看这京城太医那么多,就没一个像敢做敢说,不避讳病情的”。

秋天的时候,邓州陈士泰带着震北军女医官吴娃星夜赶到京城,连口气都没歇就被朱元璋招进皇宫。陈士泰没有像太医那样悬红诊脉,他直接告诉朱元璋所谓悬红诊脉无异于拿病人开玩笑,他不敢对一国之母如此不尊敬。作为折中办法,陈士泰远远地问了马皇后几句病情,然后由女医官吴娃完成后边的望、闻、切及贴身诊断工作。不避讳病发部位和个人名声,陈士泰直接告诉朱元璋,这病自己没见过,古今医书上记载也很少。估计是当年马皇后为朱元璋藏饼的伤口处理不善落下的根。加上随军争战休息无规律,这病根已经深入骨髓,自己能做的仅仅是把病用药石逼住,具体能否康复还要看马皇后今后的日子里是否开心,是否劳累。

“古之华佗,以刀切除病发肌肉,臣及女医吴娃或可为之,但皇后病体缠绵太久,施术时须以麻沸散相佐,否则病根未除,人恐怕已耐不住痛。然麻沸散早已失传,臣多年寻找,尝草逾万亦未能配之。况且女人血虚,一旦血流不止,臣恐怕救人之术反成杀人之术”。

陈士泰提出的第二个方法未免惊世骇俗,当年华佗提议给曹操开颅,反被曹操所杀,陈士泰敢对着朱元璋提出割皇后之乳,这种胆气就让王老太监佩服。更让王老太监佩服的是朱元璋,他听了陈士泰的建议非但不怒,居然让陈士泰到科学院武安国手下设立医学科,专门研究麻沸散,和伤口止血课题,所花费用由内孥支付。

“吉人天相,真的有神灵保佑就好了,朕倒宁愿这如画江山来换”,朱元璋叹着气说道:“王公公,你岁数大,知道除了遍请名医外,朕还能做些什么”?

“老奴不敢”,王公公欲言又止,看看朱元璋的脸色,咬着牙说道:“万岁,臣不敢干政,但臣愿意为皇后肝脑涂地。前朝的时候,皇家有人病了,通常是杀牲口祭天,然后大赦天下。年关将至,万岁斟酌”,说罢,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你起来吧,这也不算干政”,朱元璋感动地吩咐。祭天这个法子他不敢肯定,司天监现在用了大号望远镜,夜空已经和传说中的不一样。九天之上是否有神明,朱元璋本身就有些怀疑。然而此刻除了祈求上苍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妻子做什么?

“传朕的旨,为庆贺倭国归顺,蒙古远逃,年底大赦天下”。

“是,老奴等替天下罪民谢皇上”。

“且慢,再补上一句,让刑部记下了”,朱元璋犹豫了一下,继续补充道:“贪污受贿之徒,不在大赦之列”!

第二卷大风生命(七)

生命(七)

天下大赦,不赦贪官,想起年根底下朱元璋所下的这道旨意,大学士吴沉脖子后就直发凉,老天偏偏爱和他开玩笑,年三十居然下起雪来,纷纷扬扬下了三天三夜,在屋子里点着水炉子还冻得他骨头发紧。好不容易放了晴天,吴大学士不顾路滑,赶紧打发大儿子和妻子替自己到茅山天王殿进香,求神仙保佑自己新的一年官运恒通。

这京城里的官儿,无论是否出身于科举,对于仙道之学向来不拒绝。您想啊,每天钩心斗角,干了那么多昧良心的事情,说了那么多昧良心的话,肚子里边能踏实么?所以逢年过节,距京城百余里的茅山道观香烟几十里外都能看见,那道观据说还真有些灵验,一些贪官污吏就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逍遥快活,并且官儿越当越大。至于夫子说的那些大义微言,那些于民为善,就像道士们每天挂在嘴边的无量天尊,骗骗善男信女可以,放在自己头上,是万万不信的。

以他的身份,这吴大学士倒不算一个贪官,老实说还有些清名,家宅门前仅可旋马。不同于分不清做官和做贼的那些同行,在大学士这个职位上,吴沉一直干得兢兢业业,很少收别人贿赂。即使家里人背着他收了珍玩玉器,吴沉知道后也责令退回,弄得送礼之人好不尴尬。本来像他这样清廉的人,武安国很愿意和他交朋友,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吴大学士对于新政从头到脚都看不顺眼,所以和平辽侯等人交情甚浅,和户部尚书郭恒等人关系反而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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