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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无剑(忆天)-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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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那是什么声音?侧耳倾听,微弱的咳声,急促的喘鸣,似乎在某个角落正在向琳儿呐喊……
  “乐天……乐天你不要走,不要……”琳儿梦呓着,眉间紧蹙。
  杨乐天几步扑到榻前,一把攥住琳儿的手,“我在呢,不走,不走了。咳……”
  琳儿抬起沉重的眼皮,眸中逐渐清亮起来,那个影子像极了他的乐天,就像他在神魔崖顶见到的云朵一样。不,那真的是乐天,他还活着,她记起来了,她的手都热了,那是他掌心的温度。
  “乐天。”琳儿柔情似水地望进他深邃的眼眸,仿佛要洞穿他的心底。
  杨乐天轻抚去琳儿额上的汗珠,问道:“你做噩梦了?”
  “不,那不是噩梦,是个美梦。”琳儿的唇角浮出一丝淡淡的笑,很甜很美。
  “哦,是何美梦?”
  “不告诉你。”
  琳儿敛起笑容,将心事隐藏起来,即使那是杨乐天的亲口承诺——我们找个世外桃源,在周围种满梅树,到了这个季节,梅花盛开,林间飘雪,你抚琴,我舞剑,做对人人嫉羡的神仙眷侣。
  然而,这个梦境可能永远无法实现了。她想起医仙亲口对她说过,杨乐天最多只有一年的寿命,因此,琳儿决定从现在开始,好好珍惜每一刻和丈夫相处的时光。
  朝阳初升,清脆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
  一对年轻的夫妇在雪地上奔跑,踏出一串深深浅浅的足迹。深的足迹是那不住咳喘的男子所留,尽管拖着衰败的身子,但他只要执爱人之手,便会英姿勃发,如沐春风;而那些浅痕的主人是个仙子,冰清玉洁的面颊上霞光荡漾,笑意盈盈,仿佛在她的脸上见到了这世间最完美的爱情。
  “乐天?”就在一眨眼的工夫,那只温暖的大手不知何时从琳儿的腕骨脱出,连整个人都不见了踪影。琳儿登时惴惴,一颗心扑通乱跳。然还未及去寻,便听见风中那似有似无的咳声,她立时心下大定,循声望去。
  “咳咳……”杨乐天从树后转了出来,一手支在树干上不住地咳嗽,暗道:“唉,这该死的咳嗽,本来想吓她一跳的。”待稍平气息,他抬头看见面前忍俊不禁的琳儿,也是痴然一笑。
  “琳儿,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好啊。”琳儿欣然接受,右手抓住乐天的手腕,左手掏出一方香帕。杨乐天惊疑,眼看着琳儿将香帕在二人腕间细细地缠了两圈。
  将香帕系了个死结,琳儿满意地笑了,而后昂起头得意地看他:“哼,看你这回还怎么跑,你去哪里我都跟着,别想从我手里溜走。”说罢,“嗤”地一笑,颊上浮起两团淡粉。
  “谁说不能?我现在就把这只手砍了。”
  杨乐天调笑,另一只手作势比划着手刀,怎料这手刀劈在半空,却被琳儿一把钳住,嗔道:“你砍啊砍啊,把琳儿的手一起砍了吧。”
  “砍你的手,乐天舍不得。”杨乐天握紧琳儿的双手,又一次情意绵绵地望着妻子。
  这温柔的语声,顿时令琳儿热血涌动,可她偏偏不敢抬头相望,“你……你不是要带我去个地方么,快走吧。”
  琳儿拉了拉帕子,杨乐天足下一顿,差点失了重心,暗叹:“唉,这回可好,我是真的被她拴住了,不走都不行。”他虽是被人像宠物似地牵着,可心里确是道不出的甜腻。
  阳光明媚,谷中的积雪融化得很快,在他们眼中,这雪仿佛都融化成了爱意,将两颗心靠在一起。那块香帕在袖间灵动,如同长了翅膀的蝴蝶,绕着两人飞舞。
  香帕之上,一对比翼鸟凌空翱翔,那是琳儿熬着通红的双眼,在明灭的长烛下,一针一线地绣上去的。无数相思泪化做大鸟的一对羽翼,洁白丰盈,不想有一天竟会圈上相思之人的手腕。
  “快到了,就是前面。”杨乐天遥指着一面巍峨高耸的山峰。
  琳儿“嗯”了一声,埋头随行。可是山峰看近行远,且行且冷,琳儿裹紧了衣衫,紧紧贴在杨乐天的身侧,脚下越走越疾。
  站定山脚,眼前巨峰直入云霄,峰底两侧无遮无拦,谷风穿梭而过,呼啸怒号。杨乐天凌空一指:“琳儿,你看!”
  一面镜子?——琳儿微惊,只见前方一处大湖,冰封已久,湖面光亮如镜。
  “已至初春,这里的冰却未曾化开?”琳儿喃喃。
  “这里的冰从不曾化开过。即使是到了夏季,山峰背面草木萋萋,绿树成荫,这里的冰层也只会稍稍变薄而已。”杨乐天搂着妻子,静静地凝视着湖面。
  琳儿灵光一闪,怔道:“这里是寒冰银湖?”
  “对,你也知道?”
  “嗯。”琳儿凝着眉,望着眼前这面闪亮的镜子,微微战栗。
  寒冰银湖,医仙只向她提过一次,据说这里的湖水千年不化,有治病躯毒之功效,但也至阴至寒,亦可当做杀人的利器。当年她初入龟谷,受困于寒冰密室,那里的冰正是源于此处。
  “冷吧……”杨乐天抱紧琳儿,脚尖一踢,将自己斗篷的尾端挑了起来,裹紧琳儿的弱骨纤形。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琳儿咬着微紫的嘴唇。
  杨乐天淡淡一笑:“你知道么,我在龟谷的头一年,每日午时都要来到这里,在这湖面上凿个窟窿,将全身浸在刺骨的冰水里一个时辰。”
  琳儿的眼中闪着惊讶地光亮,照在丈夫脸上:“可是在这么厚的冰层下,恐怕活人呆上一刻就足以致命啊,你怎么挨得过一个时辰?”
  “因为我体内的魔功,只有用这极寒的冰水才能将它逼出来。当时有魔功护体,并未觉得冷,反倒是当魔功一点点散去的时候,我便耐不住这深入骨髓的寒冷,从冰水中一跃而出,累了一身青紫的冻伤。自那以后,我就不曾再入过这寒潭。”
  琳儿长长的出了口气:“你的魔功可是都除尽了?”
  “除尽了。”杨乐天苦笑,“魔功虽尽,但这一身的内功也随之散去,落下这行将就木的身子。咳咳……”
  “乐天,能有一年的时间和你形影不离,比起与你阴阳相隔,我已经很满足了。这一年的光阴是琳儿赚到的呢!”琳儿兴奋地说着,眼睛里全是抹去苦涩后的甜蜜神采。
  “琳儿……对不起,对不起。”杨乐天将头压在琳儿肩上,合了眼睛,回想起自己为去报仇而不顾一切地抛下琳儿,忏悔不已。
  “咳咳……”
  “乐天,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耳边响起琳儿轻柔的语声,杨乐天收起心事,沉闷地咳了几声:“呵……差点儿忘了,我是来带你捉鱼的。”
  

第十章 穿穴银针
更新时间2013…7…4 19:12:08  字数:3694

 “捉鱼?”
  “是啊,想不想啊?”杨乐天笑了笑。
  “可是这里哪儿有鱼儿啊,难不成是说要在这寒潭里面捉鱼吧?”琳儿瞥向那镜子般的湖面。
  “怎么不成?”杨乐天剑眉一扬,牵起琳儿,小心翼翼地迈上冰封的湖面。
  “哎……”琳儿无奈地低头跟着,脚下慎行,只是冰层三尺,连湖水都望不见,更别提鱼了。
  “你站在这里别动,等着。”杨乐天扶稳琳儿,当下迈步,却忘记手腕间连着的香帕,脚下一滑,身子顺势横了出去。
  “啪叽”这一摔就是两个人,琳儿被他向前一带,和丈夫一齐砸上坚硬如铁的冰面。
  “哎呦,腰断了,腰断了。”杨乐天后手捂着腰间,嗷嗷大呼。
  “啊,伤到了么,快让我看看!”琳儿登时瞠大了眼睛,不安地去探看丈夫的腰际。
  “哈哈……哈……”忽见琳儿紧张地样子,杨乐天笑不可抑,“咳,咳咳……”
  琳儿气呼呼地坐起来,一拍乐天的额头,嗔念:“乐天,这很好玩么?”
  “咳……好玩啊,我的琳儿生起气来都那么楚楚动人。”杨乐天跟着撑起身子,看着琳儿微红的粉颊,笑意仍是抿不住,从唇边偷溜出来。
  “你还笑……”琳儿面上气他,心里却在偷偷地乐,羞答答地垂下头。
  蓦然间,杨乐天望着琳儿的嫣红的脸出了神,内心突然有种冲动,这冲动令他下意识地用手挑起琳儿尖尖的下巴,将自己温湿的唇贴上琳儿柔软粉嫩的唇瓣。琳儿闭了眼睛,扬起脸,细细品味这无尽的爱意,他的嘴唇,他的呼吸,在这一刻便是琳儿生命的全部。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瞬间,寒风抵不过这般柔情蜜意,悄悄地绕过两人,向着山谷的罅隙奔去,也许在山的另一端,便是永恒。
  一个深情的吻,足以令天地动容。
  然而,在温暖离开的一瞬间,琳儿心中有种莫名的失望,这刻又看见乐天去解那方香帕,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着实令她害怕,惶恐地道:“不要解开!”
  杨乐天付之一笑:“放心,乐天不走,只是不解开这结,如何去捉鱼?”
  “这鱼不捉了。”琳儿抬手按上那块香帕。
  “可是捉鱼很好玩的。”杨乐天推开琳儿的手,一下子就将香帕扯落。这便起身走出数丈,从怀中取出些炭黑的炸药,置于冰面上,用火折子引燃导线,迅疾地回避。
  “轰隆隆”炸药崩开,传来一声巨响,震动山谷。
  琳儿将香帕捏在手心,盯着坚硬如铁的冰面赫然被炸开一个大窟窿,紧接着,“喀……拉拉”,是几声连绵于耳的脆响。
  “不好!冰层断裂了!”琳儿大骇,一个纵身扶上不远处的丈夫,脚下一点,迅捷地带着乐天跃出湖面。
  正在此时,“喀拉拉”的声音再次自身后响起,二人回头一望,刚才立足之地已在眨眼间裂开了一道丈宽的口子。
  “好险!”杨乐天的心口噔噔作响,他知道那冰水的厉害,倘若冒然掉进去,恐有生命之危。他有些后悔提议来捉鱼,又是自惭形秽,还说要保护琳儿呢,结果反是要琳儿来保护,没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也会这般无用,到了关键时刻,反倒靠上了女人。
  杨乐天长出了口气,平了平心境,侧头去探望琳儿,却见琳儿的双眼始终盯着那条裂缝。抬眼瞧去,在裂缝边缘,一方香帕摇摇欲坠,恰被冰楞勾住一角,在寒风中徐徐展开。
  定睛一望,杨乐天这才看清香帕上的大鸟,原来那是一对比翼鸟,一雄一雌,同时展开翅膀,翱翔于碧海蓝天。
  便在此时,寒风来袭,那香帕抖了两抖,眼见便要跌下寒潭。杨乐天微一皱眉,欲要再次跃上冰面,臂弯却忽的被人勾住。
  “算了,别去冒险。”琳儿及时阻止了丈夫,静静地凝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方香帕落入冰渊,神采瞬间黯淡下去。
  暗暗握拳,杨乐天将指甲抠进手心,早就察觉到妻子的失落,他却力所不及。他恨,他恨自己没用,这么一点儿小事都无能为力。
  若是换做从前,如此轻而易举之事,他只需一抽剑,剑气就可将香帕带过来,根本无需上前;若是换做从前,他只需挥剑一劈,就能将冰面戳出了洞来,又何需用那些炸药?若是换做从前、从前……呵,从前他都做了些什么,除了毫无意义的复仇、复仇、复仇,还有些什么……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清啸。琳儿和杨乐天同时回头,但见微生雾迈着方步走了过来,显然是刚刚那一声震裂山谷的巨响,惊动了这山谷的主人。
  “今天是什么日子?难不成是我大喜的日子?”微生雾负手站定,对着二人诧异的目光微笑。
  “大喜之日?”琳儿心思敏捷,看向冰面上那个被炸开的裂缝,“难不成微生大哥以为刚刚的响动是炮竹之音?”
  “哎,难道不是我的喜炮么?”微生雾向着湖边走了两步,探头探脑,似还在寻找那喜炮的踪迹。
  杨乐天闷咳了两声:“刚刚我们只是在炸开冰层来捉鱼……”
  “我看未必啊。”微生雾回过身,一指冰面那条裂缝,嘴角噙着讽刺地笑:“你把自己炸死了,正好琳儿落单,把她嫁与了我。这不正是为我放的喜炮么?”
  “咳咳……”杨乐天咳得喘不气来,弯下了腰,不知这阵急咳是不是有意要避开这尴尬的对话。
  琳儿嗔了微生雾一眼,赶忙帮丈夫顺着气。
  微生雾走上几步,意味深长地看着咳喘稍定的杨乐天,“你既然没把自己炸死,那你欠我的怎么还?我们是否该好好算一笔账呢?”
  “算账?”杨乐天喘过一口气,“呵……除了琳儿,我杨乐天有什么你医仙看上的,你都可以拿去。只是当日你逼我用毒酒打赌,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找我算账?”微生雾高高耸起了八字眉,三座小丘立现于眉间,眼睛也被牵成一对倒三角,怒道:“哼,不识好歹!其实,当日那两杯酒里根本就没毒,我只是怕你在路上遇到危险,才出此下策。于是,我在酒里下了些迷药,让你跟个死人似的睡个十天半月,好平平安安送你回天神教,何曾想到,你一听见琳儿的哭声就醒了。”
  “连你也瞧不起我?”杨乐天怔了怔,又眯起眼睛,危险地盯着面前的神医。
  微生雾哈哈一笑:“你失了内力,病怏怏得像个废人,即使是懂得绝世大招又如何?顶多比划一二,完全发将不出。勉强应付些毛贼还可以,可你原来是魔教之首,与整个武林正派为敌,半路就是遇到那些正派的徒子徒孙,他们也可以轻易地把你碾死。若然如此,我这三年的心血岂不是付之东流?”
  “对,你说的对,我现在就是个没用的废人!咳咳……”杨乐天捂着胸口,咳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你们两个不要吵了,好不好?”琳儿见了心疼不已,赶忙转到杨乐天身后,一指抵住他后心,灌注真气。刹那间,一股温暖如潮的气息涌入杨乐天的四肢百骸,怎料丈夫身子一摇,咳得反而更加厉害。
  尽管琳儿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收回真气,但指下虚弱的身躯,依旧抵不过这回弹的力道,有些摇摇欲坠。
  “让我来!”微生雾及时稳住了杨乐天高大的身躯,退至他身后一丈之处。
  挥袖在空中一扬,微生雾双手齐发,“嗤”地一声,八只银针在同一刹那刺入了杨乐天后背的八大要穴。
  这近乎绝技的针法,微生雾从不轻易曝于人前的,这次若不是琳儿乱推真气,搅乱了本就血气逆转的奇经八脉,他也不会情急出手。
  “好快的针法!”琳儿还没完全看清,只见身旁的人儿脖子一挺,“啊”地一声痛呼。她急忙扶住丈夫,涔涔的冷汗瞬间沾到了她的脸上。
  “我们快扶他回去。”微生雾与琳儿对视了一眼,便和她一左一右的架上杨乐天在雪地寒天中跋涉。
  杨乐天似梦似醒,隐隐的咳喘着,那个挥之不去的念头在他脑中叫嚣:我没用,连琳儿都无力保护,我是个废物、垃圾、拖累……
  木屋中,微生雾重新点燃了炭盆里的火,琳儿颓然坐在榻边,担忧地望着面色苍白的丈夫。
  “不用担心,他睡一会儿就会无碍了。”微生雾走过来,用手巾擦着指尖黢黑的炭灰。
  琳儿无力地叹气:“都怪我医术不精,害了他。”
  “你这才知道后悔啊?你若是真的后悔了,就跟我留在龟谷,我定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微生雾说得认真,将手巾重重地丢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倾囊相授,医仙的医术的确很具诱惑力,然,医术是死的,它打动不了一个女人的心,这个女人的心已经彻底给了床上的那个男人,又怎会再对其他的男人有非分之想。
  怪只怪襄王有心,神女无梦。
  “好不好?”微生雾在琳儿面前晃动着五根珠圆玉润的手指。
  琳儿眼前一花,这才恍然,轻道:“微生大哥一番美意,琳儿心领,可是琳儿心中只有乐天一人,此生不作他想。”
  话语直接,没有留下一点儿回旋的余地。又一次试探地请求,得到的依然是拒绝。微生雾仿佛早就猜到了答案,只是轻轻一叹:“罢了。”
  低头在怀间摸索了一阵,微生雾掏出一个棕色布包来,抖手摊在桌上。稀疏的日光下,一根根细小而精亮的银针排列整齐,粗略一扫,约莫有二十余根。
  “这些银针,你收着吧。用法我原先教过你,你该还记得。杨乐天背上的八大要穴,每日通上一遍。”微生雾说话之时,已经转身背向琳儿,倒像是在和桌子说话,身后的人也未动,只是轻声道了谢。
  微生雾有些气闷,拉开木屋的门,冷风扑面而至,脸上登时清爽几分。然而,他临别也不想回望一眼,而是冷冷地甩下一句:“香香那边很好,我会照顾他的。你也不用来谷底,免得扰她休息。”
  迈步出了屋,微生雾本还想说:“你在这里好好陪着你的乐天,我就不奉陪了。”可他回手带上了木门,这句话也没说出口,“咕噜”一声,喉头一紧,把话全咽回了肚子里。
  这场雪后,龟谷中寒潮忽退,春回大地。短短几日,谷中的松柏就发了新枝,树下的木屋正敞着门,迎接着和煦的春风。木屋内到处满溢着暖融融的春意,一对年轻的夫妇相互依偎,在塌边互诉着心事。
  又是一阵春风吹入,跟在风后面的,还有一个风尘仆仆的人。
  

第十一章 重返江湖
更新时间2013…7…5 19:12:08  字数:3573

 “微生大哥?”琳儿脱口唤出,却见微生雾的眸下坠着一条浮肿的黑线,面上困顿萎靡,整个人都憔悴了一圈。
  微生雾一进屋,头也不抬地道:“去吧,把你的好妹妹带走,我治不了她。”
  琳儿心下一沉,忙问:“怎么了,香香伤势加重了么?”
  “唉……”微生雾快步来到桌前,端起瓷壶,倒上了一碗清水,大口喝着。琳儿急了,上前扯住微生雾的衣襟,惊恐地看向他,“香香到底怎么了?”
  “哪有怎么,活蹦乱跳了,快把我的谷底雅居给拆了!”微生雾不耐烦地摆摆手,“你那个妹妹啊,古灵精怪的,天天吵吵嚷嚷的要见你。我在屋子里实在呆不下去,这几日搬到石桥上睡了。”
  琳儿“嗤”地一笑,“原来如此啊。”
  “是啊,她的伤势恢复得很好,再说我这里也没有那么多人参鹿茸让她糟蹋。快带她回寻王府吧,那里上好的药材应有尽有,什么杯啦、碗啦,她愿意一天摔个七八次也好,都随她便。”
  “香香真的完全好了么?”
  微生雾“咕咚咚”几大口水下肚,点了点头:“嗯,她的伤只要继续用些滋补的药材,慢慢恢复气血,静心调养便成。”
  “哈,咳……咳咳……”一直忍住不笑的杨乐天,这时刚要笑出声,却被连连的咳嗽楞顶了回去。
  “杨乐天,你也别幸灾乐祸,你还不是自身难保。”微生雾漫不经心地捧着碗,将清水缓缓倒入喉咙。
  “咳……”杨乐天刚缓过气来,又笑:“我是命不久矣,不过,能在死前看到你的笑话,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哈哈哈……”
  “再笑?”微生雾重重撂下空碗,登时火冒三丈,这便一挥大袖,但见一排银针齐刷刷地闪掠而过,疾如电闪。
  “不好!”琳儿悚然尖叫,可惜为时已晚,银针入体数寸,顿时封住了杨乐天前胸四大要穴,当然,哑穴是难逃一劫。
  “哈,啊……”杨乐天最后那个“啊”字喊了一半,便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全身剧痛如潮水般袭来,却是怔怔坐定,半分动弹不得,唯有牙关在不由自主地打颤。刹那间,汗流浃背。
  “你这是做什么?”琳儿厉叱。
  微生雾揉揉眉心:“让他安静一会儿,我听着心烦。”
  琳儿瞪着微生雾,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忙紧张起来:“你可也是这么对付我妹妹的?”
  微生雾点头:“嗯,你猜得没错。若不是每晚我施针刺上她的昏睡穴,她那么精力旺盛,会听我的话么?”
  “微生雾,你太过分了!”琳儿怒骂。
  “过分?冤枉啊,琳儿。”微生雾哭笑不得,心道:“你难道不知道自己那个妹妹什么样子,她那个性子能安安分分地躺在床上?”
  “阿……嚏。”微生雾应时地打了个喷嚏,“你看,我过分的都把自己弄病了啊,天天石桥上挨冻受寒,幸好是这几日暖了起来,不然你就见不到你的微生大哥了。”
  琳儿从榻边滑下来,走过去拿起水壶倒上满满一碗清水,捧到微生雾面前,柔声道:“喝水吧。你说过,风寒以水为重,所以这水,你一定要多喝。”
  “呃……好吧。”怎料不等微生雾接过水,琳儿就将碗口贴上了他的唇,一股脑地灌了下去。
  “咳咳……”微生雾窘迫地抬头,他是被水呛得说不上话。
  琳儿将空碗往桌上一摔,大喝:“快把乐天身上的银针取出来!不然,整壶水都给你灌进去,今日就让你喝个痛快!”
  一向温柔如水的琳儿怎生到了医仙面前变得如此刁蛮,杨乐天越看越惊,嘴上虽然说不出来,心里却打了个突:她在我面前,好像从未有过这般胡闹。
  这时,突然一阵剧痛袭来,杨乐天身子一挺,向后仰去,牙关抖得愈发厉害,即使是在一丈之外的医仙,那齿间“咯咯”的声响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微生雾微微一笑,手掌缩回袖子,装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是琳儿看得真切,刚才微生雾抽出银针的手法,只单凭了一股强大的掌力,那几只银针就如小蛇出洞般地乖乖游回他的手心。
  “你的武功,原来如此之好?”琳儿惊讶地问,边给丈夫头下塞着枕头。
  “我的武功是用来救人的,不像那些江湖人士,整天只懂得打打杀杀,把生命浪费在无意义的争斗中。”
  医仙话中含沙射影,杨乐天仰面躺着,直勾勾地望着屋顶,心里并不生气,微生雾这个世外医者,又怎会懂得江湖中人的逼不得已呢。
  “微生大哥,刚才琳儿冒犯,求你原谅。”琳儿替杨乐天掩好被角,便向着微生雾走过来,轻轻一礼。
  微生雾一摆手,立刻又倒了一碗水,举了举,赌气似地道:“我是该多喝水的,你没错。”说罢,又一大碗清水下肚,腹中立时鼓涨,脸上却佯装无事。
  琳儿掩口一笑,但那笑容只保持了一瞬,这便突然敛了笑,“噗通”一声,跪在医仙面前。
  “琳儿,你这是做什么?”微生雾大惊,忙出手相扶。
  琳儿向后一缩,躲过了那只手,低着头道:“微生大哥救了我夫君一命,琳儿无以为报,只能将这份恩德铭刻在心。他日,医仙有用得到琳儿之处,尽管开口,琳儿定当……定当……”
  “不必说了,我救了杨乐天一命,便是他欠的我,何时要算到你头上了?”微生雾坚持扶起琳儿。
  起身的那刻,琳儿昂着头,感动得望着微生雾,她知道微生雾想要什么,但是她给不了。
  琳儿湛湛的眼光,传递着无限感激,微生雾心领神会,宽慰道:“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好好的,好好的和杨乐天过日子,我在龟谷都看得见。”
  他侧目一瞥,见杨乐天依然面色苍白,只得望而兴叹:“唉,我还自居医仙呢,这医术可真不怎么高明,若是师父他老人家再世就好了,也许能查出他体内的暗流,助他延续寿命。”
  琳儿眸中一亮:“你说什么,那暗流真能延续寿命?”
  微生雾点头:“对,若非那暗流存在,三年前,杨乐天走火入魔是必死无疑,正是他体内的暗流护住了他的心脉,我才有本事救回他一命。”
  “暗流!”杨乐天耳聪目明,这两个字是他最后的希望。他眸中闪着微光,内心激荡,若能唤起体内的秘密暗流,或许可以和琳儿白首偕老,实现大婚当日的誓言。
  次日清晨,杨乐天、琳儿、香香三人拜别了医仙,遂出了龟谷。到了繁华之镇,三人租下了一顶马车,车夫挥着马鞭,一路颠簸,向着京城而去。
  穿街过市,琳儿依偎在杨乐天怀中,静静享受着失而复得的幸福,仿佛车外的一切喧嚣都与他二人无关。香香则倚在马车的另一角,看着二人亲热,不时发些酸溜溜的感慨。
  “行了,看着你们这般甜蜜,我都想我的誉郎了。”香香话说着,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琳儿几乎靠着杨乐天的肩头睡着了,这时听到妹妹抱怨,睁开惺忪的睡眼,“香香,京城就快到了,你忍耐一下。”
  “不行,我现在就想见他,还有……还有我的小璇儿,我也惦着她呢!”香香嘟着嘴,一脸的迫不及待和思念。
  “璇儿那边你放心,她估计正和寒儿玩得不亦乐乎呢,哪里还记得你这个娘啊?”琳儿直了直腰,伸手握上妹妹的手。
  香香嘟囔着:“不知道她在天神教过的好不好?”
  琳儿嘴角微勾,微笑:“你放心,临行前夜教主吩咐了,把璇儿奉为上宾,谁敢怠慢了这位小贵客啊。”
  夜教主?杨乐天心中一动:也对,夜里欢当年身为天神教的副教主,闻得我的死讯,接任教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琳儿,夜教主待你们母子可好?”杨乐天随口问道。
  “喏。”琳儿点点头,“夜教主在教中很关心我们母子,经常嘘寒问暖,更认了寒儿做义子,把他当亲生儿子对待。”
  杨乐天微微一笑:“那我就放心了。”他抬手抚摸着琳儿顺滑的发丝,柔和的目光忽然变幻起来。
  看来当年把琳儿托付给夜里欢照应也没有错。只不过……那个冷冰冰的人也会这样关心别人的么?还是……出于其他原因?!
  轻咳了几声,杨乐天心念一转:唉,我该信任他的,他那个冰冷的个性,和琳儿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是我想多了……
  “哎呦!”
  见香香眉头微皱,琳儿顿时紧张:“怎么了,伤口又疼了?”
  香香龇牙咧嘴:“不是,不是,是屁股……屁股坐麻了。”琳儿抿嘴一笑,扶着香香往马车里面挪了挪。
  挺了挺腰,香香又开始抱怨:“这一路也太辛苦了,等到了寻王府就好了,那里各式各样的珍羞美味,应有尽有,到时候我请姐姐和姐夫大吃几日。倘若幸运的话,许能赶上御赐佳酿,姐夫一定欢喜。”
  香香掰着手指,细数着一些琳儿从未听闻过的菜名,那些菜名听起来像是诗词绝句,只听得琳儿云山雾罩。尽管如此,香香仍说得眉花眼笑,期盼着早日归家。
  战场上金戈铁马,军营里马革裹尸。
  “就地掩埋!”寻王爷缓步踱在军营中,扫视着一具具僵冷的尸体,心中凄然,狠了狠心肠,下了最后的命令。
  “是,王爷。”
  走出两步,寻王爷脚下忽的一顿,回头:“另外,所有阵亡将士,均播白银十两,送回家乡。”
  “是,属下领命。”
  中军帐下,王爷坐在交椅上,回想起这些年征战沙场,他虽带领将士们打了不少胜仗,但也造下不少杀戮。幸得上天眷顾,每次总能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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